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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的光不是特别亮,所以只能模糊的看到一堆的身影围着景甜,韩秦墨站在不远处,耐心的静默着等待景甜和他们告别。
景甜连搬家都搬得这样惊天动地,更夸张的是,平时对我冷冰冰的保姆,都哭得像是自己亲女儿出嫁那样恐怖,我嘴角无所谓笑了笑。
有些人,生来不用努力讨好别人喜欢,便有很多宠爱,我想,我天生不属于这种人。
为什么,世界这么大,我总感觉自己这样孤独,很多事情,我多想不去计较,来到景家后,我真的什么都不剩了,裴誉,难道你也要将我抛弃吗?
我醒来后,正是上午十点,睁开眼,窗外阳光正好,冬日里难得有这样的暖阳,不多见。
眯着眼睛看了一下,昨晚的失落,忽然被这满室的阳光冲散了,一切刚好,别太期待别人会给你什么,你要学会不要求,不想要,不期待,这样你才不会失望。
我对着窗外的暖阳这样告诉自己,赤着脚起身走向了浴室,我总适应不了这里房子的结构,特别大,跟我在裴家住的房子有着天差地别,记得第一次来景家的时候,自己乱走的时候,差点迷路了。
保姆找到我时候,用那满眼鄙视的模样看了我一眼,当时我是初来乍到,不敢撂出虎牙。
面对一个保姆蹬鼻子上脸,完全是一副打碎牙往肚里吞的那种,要是按照我现在的嚣张气焰。我没甩她一巴掌,算是仁慈了。
我收拾好后下楼,楼下气息都特别死气沉沉,没有半点生气,清洁的阿姨要死不活的擦着楼梯的扶手,我下去的时候她向我点点头,说了一句,“小姐早。”
我点点头,来到大厅,只有老爷子坐在餐桌旁,身后站着四五个穿白色制服的保姆侍奉着,我见怪不怪的走了过去,保姆利索的给我摆好餐具。
老爷子从报纸内抬起头看向我,眼神似乎有些恍惚,我恭敬的叫了一句,“爷爷,早。”
他不咸不淡的点头,又低头去看手中的报纸,我安静的吃着,唯恐自己有哪点不注意,影响了他晨读。
“今天去看看你妈妈吧。”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正手拿刀叉和火腿战斗着,记得以前吃火腿的时候,直接拿在手中吃就好了,到了景家,一个煎蛋和火腿都要用刀叉,缓缓的,一块一块的切下去,而且还不能动静太过大。
我说,“好。”
之后我匆匆吃了几口,觉得吃下去也没有胃口,司机在外面等着我上车,载我去医院看陈青禾。
自从她在那次刺伤我后,景家很少有人再次提过这一件事,景向荣这几天也为了景甜的事情忙昏了头,更加没有空理我。
我来到医院后,陈青禾正坐在床上发呆,手中拿一个相册,是景甜的。
她脸色很苍白,护士正为她梳着头,我进去后,护士对我点了点头,示意我安静。
我轻手轻脚将手中的水果交给护士,她拿着转身就走了出去,我面无表情停在陈青禾面前。
她只是表情恍惚的看着窗外的阳光,我不知道她眼睛疼不疼,阳光那么刺眼,她这样一瞬不瞬的盯着。
我想着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是我真的和她没什么好说。
只能任由她发呆一阵,走向前拿起护士放在桌上的梳子,我不发一言的走到她身边,伸出手轻柔的为她梳着头。
她也不抵抗,我不敢太用力,怕惊动她,她难得让我靠近,我心里竟然说不出的激动。
就算我再怎么不喜欢她,她终归是我的母亲,这难得温顺的一刻,让我有种错觉,仿佛这种事情,我做过千百回。
可事实上,只有这么一回。
第三十四章 情两难(四十一章)()
手下的动作也越发轻了,正当我为了陈青禾对于我态度的改变而激动之时。
她忽然冷冷的来了一句,“景甜走了吗?”
就这一句,将我的错觉,又再一次用分身错骨手打回了原位,我手中的梳子一顿,半响才说道,“走了。”
她的唇形非常的古典,是那种特别妩媚的唇形,中间饱满,两侧薄,笑起来的时候,妩媚的仿佛携着旧上海所有的迷离气息,难得优雅古韵。
我随的就是她,但我的唇比她的稍微大上那么几分,虽然同样小巧,和她相比,她相对比我的精致许多。
她唇角勾着笑意,眼睛里的神情却全是麻木,表情愣怔,让此刻的她,看上去有些诡异。
她迷离的说,“喜欢这样的感觉吗?”
我略微一愣,手握着梳子渐渐离开她发迹,我老实的说,“这是我所期待的。”
“知道吗?我不喜欢你的原因。”
我摇晃着脑袋说,“我也很想知道。”
她说,“其实你很像我,和我年轻时候如出一辙,可是你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她话语里有话,我也不是七岁小孩了,听到别人说不喜欢我时,激动的恨不得掐住她,威胁她一定要说喜欢我才会罢休,心满意足。
我反而是很镇定的坐在她身后,我们两人坐在同一张病床上,靠的那样近,但周身的气氛却是森然与冰冷。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是这样,但你没有问我的意愿就将我带来这个世上,我比你更加无奈。”
陈青禾笑了笑,眼神迷蒙的望着窗外大好的阳光,无神的眼里似乎有水光在闪烁,她轻叹一句,用那种怅然无限的口吻说,“景辛,你要是没有回来,该多好啊”
我坐在床上,仿佛觉得自己的灵魂被谁蒙头一刀,劈成两半,该多好啊
是啊,会是多好啊,如果我不曾来过景家,如果我还是裴家无忧无虑的小丫头。
大学毕业就为了工作而烦恼,有自己的朋友,然后会在公司新交的同事,下班如果没事,还可以一起相邀去吃饭,说说笑笑,无忧无虑的,哪像现在,真像个牢笼一样,圈住我所有的快乐。
陈青禾丝毫不顾及我她的话是否会让我伤心,我说,“景甜就那么好?”
她笑了笑,低下头眼神专注着手中的那张照片,神色忽然从麻木变成了温柔,她语气柔和的不可思议,说实话,在那一刻,我是真的嫉妒景甜,就算她比我漂亮,受别人欢迎,我都没嫉妒过。
没想到,我竟然为了陈青禾那温柔的语气而妒忌了。
她说,“景辛,你知道吗?你和景甜都是非常好的孩子,只是有些事情,我确实是对你不公平,可我也有我的无奈,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说,“不懂。”
我眼神和她一样的倔强,我不懂,我什么都不懂,既然我是很好的孩子,为什么作为我的母亲你还要讨厌我?
陈青禾说,“离开景家吧,无论去哪里,都好。”
我被她这一句话说的盛怒,忽然从病床上站了起来,我受伤的看向她,半响都没说话。
我不知道现在我还能说什么,似乎所有话到现在都显得那样微不足道。
陈青禾见我半响没有说话,没有动作,反而一改先前气质娴静,激动的起身,双腿弯曲,一个顿挫就跪在我面前,她在我身下哀求道,“我求你离开景家吧,景辛,是妈妈对不起你,就当我这辈子是欠你的,我求你了,你答应妈妈吧。”
我看着她在我身下苦苦哀求,她双手死死揪住我裤腿,我腿被她手心用力的指甲,抓的一阵尖锐的疼,我很想将她拉开,我始终无法忍心,一向优雅高贵的贵妇人,竟然这样狼狈的跪在我面前,她所求的,只是让我离开。
我僵硬的没有动作,只是哭笑不得的看着她这幅狼狈又迫切模样。
我很怕自己一开口,眼泪就会不受控制的往外流,他们不值得我为他们流泪。
“作为母亲,你真让我失望。”
我嘴角带着僵硬的笑,无奈的说出这句话。
她保养良好的面容上满是愧疚,她的眼泪仿佛一滴一滴砸在我心上,她抱住我的腿,声音颤抖着哭声说,“是妈妈对不起你,景辛,妈妈不求你原谅,妈妈只求你这一件事,妈妈对不起你。”
她反复说着妈妈这两字,我只觉无比讽刺,会有跪在自己女儿面前求她离开的妈妈吗?
第三十五章 可惜不是你(一)()
我就眼睁睁看着她在我身下哭得那样惨烈,我很想为她擦掉她的眼泪,告诉她,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请不要这样残忍的哀求我,我承受不起。
陈青禾的脸,已经完全被泪水淹没了,有一刻我觉得,我们两人其实是最陌生的两人,我拥有她的血缘,可是我们的心,却是直尺远,到底有什么让她这样害怕我进入景家。
而我现在又该怎么办,我答应吗?可是答应后,我离开得了吗?
我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如果让别人看到此刻这一场景,绝对会以为我是个不孝女,让自己的母亲这样跪着,泪眼模糊的哀求着,自己却还这样冷眼的看着,没有半点动作。
那一刻我脑子什么都没想到,只是有些不耐烦想要拉她起来,却在弯腰的时候,看见病床门外站着一个人。
我当时脑袋一轰,目光缓慢又涣散的从他黑色的西裤上望上去,此人正是韩秦墨,他斜靠在病房门口,双手抱臂,目光仔细而疑惑的看向依旧在我身下啼哭不止的陈青禾。
不知道他在思考什么,反正表情很严肃。
我手下动作,正好与他幽深的双眸对上,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听见了多少,看见了多少。
我眼里满是被别人偷窥后的愤怒,他反而坦荡荡的放开手,站直了身躯,看向我时,嘴角习惯性的挑起笑意,没有任何被人撞破的尴尬,反而是风度翩翩对着地下的陈青禾笑道,“景夫人,您这样的动作,很容易让人乱想,我希望是我看错了,想错了。”
他似是而非的一句话,让本该跪在地下的陈青禾,羸弱的身体一颤,和我一样的表情,看向站在门口如一颗青松一样,挺拔站在哪里的韩秦墨。
陈青禾疲惫的眸子忽然恐惧的光芒并放,她起身的动作几乎是那样一瞬,很快,甚至连我都没看清楚她是什么时候起身的。
陈青禾自作镇定的理了理散落在两鬓的秀发,又整理了刚才激动时,凌乱的病服,她声音听上去特别平静,可如果有心人仔细去听,却可以发觉有细微的颤音。
“你怎么在这里。”
韩秦墨笑容翩翩,儒雅又温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多么无害,他说,“景甜担心您,我代表她来看望您,只是”
他欲言又止的话,断在这口子处,很有心机的让人浮想联翩。
陈青禾激动抢声道,“只是什么?!”
陈青禾怒喝出这句,她这句话怎么听都让人觉得很有心虚的感觉,韩秦墨依旧笑的如四月春风,她似乎也觉得自己情绪有些不妥当,立马收敛自己的怒容,神色苍白又隐忍恢复平淡,声音里充满了倦意,她说,“我有点累了,你送景辛回去吧。”
韩秦墨说,“既然是景夫人吩咐的,我只当办到。”
我尚且还在迷糊,韩秦墨便已经在我身后,他的脸似乎贴近我耳背,声音离的我很近,他说,“准备让我八抬大轿抬你吗?嗯?”
然后还不等我回过神来,拽着我衣领就走,肢体间太肆无忌惮了,景甜是他未婚妻,那么陈青禾就是她的丈母娘吧,他这样和我动手动脚的,成何体统。
可是我没明白的事情,是韩秦墨当时看到这一幕是怎样想的,陈青禾为什么会这样惊慌。
他们之间打什么哑谜?原谅我的迟钝的,我之所以迟钝,只因他们太过高深莫测,故而显得我笨拙呆楞。
可天地良心啊,我裴含一岁就能从一数到十,二岁就知道裴誉是个美男子,五岁便狼子野心要夺走裴誉的初吻,不然以后肯定没机会了的长远打算,十三岁便已知暗恋的天命年,十八岁后,便深刻认识到,我和裴誉就像飞鸟和鱼的距离,永无可能。
由此可见,我蠢吗?为什么我看不懂他们。
韩秦墨毫不客气将我拖出病房,其实我打心眼里感谢他忽然的出现,如果他没有在恰好的时机内,打破我的尴尬,接下来一步,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改如何终结这局面。
他提着我衣领,跟提哈巴狗一样,轻而易举将我往长廊处一甩,我整个人一屁股就坐在了长凳上,韩秦墨站着俯身看着我,眼神里饶有兴味的看着我眼角一滴不经意流下的泪。
笑道,“有何感想?还会哭?”
在他说哭字时,我已经提前伸手擦掉了那一滴该死的眼泪,他笑看着我这样的动作,仿佛我就是一个小丑,在他面前表演着让人啼笑皆非的杂技。
第三十六章 可惜不是你(二)()
我瞪着他,将脸别过,不想让他看穿我,非常不爽道,“什么感想也没有,我没景甜好,所以他们不喜欢我。”
韩秦墨听了我这回答,哼哼笑了两句,特别淡的笑意,里面似乎藏着不易察觉的怜悯,他坐在长凳的另一旁,我们之间隔了一个人宽的距离,我只顾着别过脸。
他从口袋里抽出一方手帕,暗色格子的,衬得他指尖弧度欣长,骨节分明,是一双金贵的双手。我下意识去看自己的双手,看了一眼之后,自卑的将自己的双手悄悄往衣袖里缩了缩。
他察觉出我这细小的动作,帕子一直没有从我眼前离去,只是淡笑道,“这是等着我给你擦吗?”
我吓的赶紧抢了过来,他真是够了,要是在被他做出什么出乎意料的动作来,我被景甜扒皮的日子,就真是近在咫尺。
我将手帕握在手中,没有拿去擦眼泪,因为我觉得那手帕的质感真是一级棒,我舍不得就这样糟蹋了,他要是要我还怎么办,我赔不起。
韩秦墨坐在我身边,我没说话,我现在心里真是难过,像是有一块石头压在我胸口喘不上气,我想到陈青禾的祈求。
她的哀求,让我有一种,我是多余厚着脸皮赖在景家不走的错觉。
我低垂着脸,一直不敢看韩秦墨,我怕他认为我就是一个没人要的可怜虫。
他陪着我坐了许久,忽然抬了抬欣长的双腿站了起来,重新拿走我手中他递给我的手帕,他说,“难过为什么不说,也许说出来会好点。”
他拿着手帕靠近我的脸,我怔怔的,等他手靠近后,我说,“我没有流泪,你想要擦我眼屎吗?”
韩秦墨的脸色一顿,他的手正好停在我眼脸边际,我对着他恶意的挑起一丝笑意,我说,“觉得我恶心吗?”
他挑眉问道,“算是我见过最厚颜无耻的一个。”
我对着他呸了一句,我说,“谁他妈厚颜无耻了,你全家都是厚颜无耻!”
他笑了笑,那样的笑容竟然像是包容一个小孩的难过,我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一直认为他是个面瘫,不会笑,对谁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
可是现在看来,他笑起来真是挺温暖的,让我想起了我的裴誉。
他将手帕重新塞回我手中,再次坐了下来,我始终不知道韩秦墨是敌是友,他和景家到底什么样的关系。
我望着长廊处高高窗户上照射进来的光线,在大理石地板上折射出光影和阴影,我看了许久,说道,“韩秦墨。”
他轻轻,“嗯。”一声。
我说,“你能带我离开吗?”
我问的特别认真,本来是想逗他,但似乎连我自己都被我逼真的口气骗住了,他俊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