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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捡捡就会乖乖的咬着玩具,一脸纯真的流着口水,看着面前的场面。
何夕一直怀疑,捡捡是不是故意的。
捡捡绝对是只狐狸。
当然了,三岁以前是小狐狸,三岁到十八岁……也是小狐狸,成|人之后就是一只老奸巨滑的狐狸。
可惜,这个真理,何夕很多年以后才恍然大悟。
这就造成了他悲惨一声的命运。
有一天早晨,在冬天,阳光暖暖的照进来,何夕被晒醒的时候,,捡捡早就醒了,在何夕给他做的小床内,含着手指,自娱自乐。爬上栏杆,又爬下来,然后躺着,看窗花格子。
“捡捡,早啊。”何夕看到他睁着圆圆的大眼睛,说不出来的招人疼,笑着打了声招呼,在捡捡圆圆的胳膊上用力亲了一个。
翻身起来,穿着裤子,皮带扣子“哐当”响着。
捡捡翻了个身。嘴里含着自己的大拇指,张开来,小小声的咿咿呀呀的。何夕没什么感觉,这孩子一直都喜欢咿咿呀呀。
然后,他听到了两个字。
“吧吧……”很小声的,却异常清晰的。
“什么?”何夕刚套了一只裤腿,呆在原地,看着捡捡,“你和我说话吗?”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吧……吧……”
“叫、叫我?”何夕指着自己,心里有点暖烘烘的感觉满满的膨胀了,一点一点,却有很迅速的,暖和了自己,似乎比这个冬天的太阳还要光芒四射的感觉蔓延开来。
裤子也顾不得穿好来,一走一拐的往出跑:“何泽!何和!捡捡会叫人了!他会说话了!捡捡会叫爸爸啦!!!”
这时候的何夕,那种成就感,真的就是爸爸妈妈那种骄傲的伟大的无止境的,纯粹的爱意和满足……
4
捡捡上幼儿园的时候,何泽何和都高中毕业了,何泽去了北京音乐学院,何和没考高考,一个人促溜促溜得在全国各地跑来跑去,有时候倒腾文物,有时候贩卖标本,有时候搞摄影,也有时候……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何夕看了看捡捡,考虑了一下,硬是把华南师范大学改成了市里的一个师专,最终稳稳当当拿到通知书。
“捡捡不能没人管呀。”在北京读研究生的何佳佳打电话回来质问他,他有点傻气地说,“你们都不在,我总不能也不在吧?”
“你不会把他带着走呀?!自己租套房子?”何佳佳气急败坏,“那小孩子有什么好?孤儿院里一堆一堆得没人要!”何佳佳自从到了北京上学就几乎没回去过,很有个性的传承了何梅的基因。
“啊?是呀,我怎么没想到?”何夕愣了一下,“可是捡捡去了别的地方读书上学挺不方便的……”何夕争辩,这时候何佳佳才知道何夕真把自己当那娃娃的爸爸了,一切都为了孩子着想。
捡捡上学从来不哭,捡捡见到老师也不鞠躬,捡捡中午吃馒头吃得最多,捡捡总能拿到最好的玩具,捡捡每次表演都穿最漂亮的衣服,捡捡每周都能拿朵小红花,捡捡从不欺负女同学,捡捡放学从来都很乖的等着爸爸。
不过……捡捡上学从来不理别人,捡捡也很藐视老师的威严,捡捡吃了自己的馒头还会抢别人的吃,捡捡每次表演就算轮不到他穿漂亮衣服他也总有办法骗到手,捡捡每周的小红花一半是自己剪来敷衍何夕的,捡捡不欺负女同学他只会唆使别的男同学去欺负女同学,捡捡放学等着爸爸的原因是因为何夕总是会给他买一毛钱两串的棉花糖。
所以,老师总是头痛,同学总是害怕,爸爸也总是叹息。
“捡捡这孩子,实在是,诶……”老师都痛心疾首的说,“太可怕了,上次他冲一个男同学笑,那男孩子当场吓哭了。他就是小一班的魔王。”
何夕每次来接捡捡,老师们都有一肚子的苦水。他能怎么样?一手拎着书包,一手抱着捡捡,尴尬的赔笑。
“老使您放心,我回去了一定收拾这小子,您放心,他下次再也不会……”
“我说何先生,您今年多大了?”老师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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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十九,怎么了?”
老师看了看捡捡,又看了看何夕,脸色微微发青,“何先生您还真是早熟。”
何夕只有无奈的苦笑。
抱着捡捡出来。
“爸爸。棉花糖。”
“你还吃!”何夕恼火,“没听到老师骂你吗?每次告诉你都不改正错误!竟然还敢自己剪小红花来骗我?!”
“棉花糖。”捡捡完全不把何夕放在眼里……目前他的眼睛里只有雪白的棉花糖。
“你听到我说什么吗?”何夕无力地问他,“你就不能稍微乖一点吗?”
“乖一点有棉花糖吗?”
“……”何夕这段时间在看一本心理学的书,叫《责骂孩子的艺术》,书上说,如果在这种时刻告诉他乖一点的确有棉花糖,那么就等于变相的给他乖的奖励,那么他就会形成错误的挂念,不是为了听话而听话,是为了棉花糖听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也不是这个意思……”他犹豫的回答。
捡捡于是再一次强调了自己的要求:“棉花糖,两只。”
何夕最终只有无奈的乖乖掏钱给他卖棉花糖。
捡捡舔着手里拼在一起的棉花糖坐在自行车横杠上的座位上,让何夕带着他走,满足的睁大了眼睛,仔细看着一捋一捋白糖丝,扯了一点下来,慢慢舔了一下,于是白糖丝迅速的在他的舌尖融化掉,快得让他诧异了。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却发现什么都没舔到,笨拙的动作叫他身后的何夕忍不住笑了出来。
“没了。”捡捡有些遗憾的在竹藤编制的椅子上扭过头来。
“我看到。”何夕忍着笑说。
“为什么没了爸爸?”三岁的捡捡还不会断句。
“爸爸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何夕踩着自行车在青石板铺成的小巷子里飞驰,链条发出微微的声响。
“可是棉花糖没了。”
何夕笑笑。
捡捡不解的看他,小眉头皱了起来。
“别皱眉头,像个小老头。”
“小老头是什么?”在捡捡的观念里,老头就是老头,哪里有什么小不小的。
何夕摇头大笑。
“爸爸……”
“哈哈哈……”
“没关系……棉花糖没了,还有爸爸在,给爸爸吃一点。”捡捡扯了一丝棉花糖塞到何夕嘴里,淡淡的甜味弥漫在他整个味蕾上,慢慢润到喉咙里,胸口里,甜甜的暖暖的。
“好吃吗?”
“好吃。”何夕感叹一声,“好吃的很。”
“那爸爸以后要经常给捡捡买。”
何夕一愣,看到捡捡状似天真的眼神,才终于明白什么叫“棉花糖没了,还有爸爸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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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捡捡只有一次出了丑。这件事情让何夕一直笑了多少年,直到后来捡捡上了大学,他依然会提起,看到何简一张无比臭脸,才稍微觉得心理平衡。
那天捡捡放学,天气不太好,牵着何夕的手走出校门口,何夕遇见了一个熟人,说了两句,捡捡就不安分了,跑到墙角去扯爬墙虎。一根一根把吸盘扯下来,那些吸盘已经吸引了他好几天。可以看到旧不见阳光的墙面,偷漏出一股子年久的悠长,捡捡从墙角抬头看上去,三层楼的高度,布满了爬墙虎的踪迹,于是捡捡有些困惑了。三层楼,在他看来,曾经是那么宏伟的距离呢。
“捡捡!人呢?”远远的听到何夕叫他的声音,捡捡站起来拍拍手,一跳一跳的往门口跑。
“捡捡!”
“哎哎!”他随便应了两声,牵上了门口那个穿花格子西装的大人的手……何夕那天就穿的那件衣服。然后往前走出了十米左右。
“哟!这谁家小孩儿?”头顶有笑着的声音响起来,捡捡愣了,抬头,才发现,牵着的人不是何夕。他回头,四处寻找。
“你是谁家小孩儿?”头顶的大人问他,他摇摇头。
“爸爸咧?”他问,后退了一下,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到地上。茫然抬头,还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到对面陌生的大人要来扶他,左右又看不到何夕,更加不知道为什么何夕站着站着就变成别人了。
“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爸爸……!”他哭,屁股痛死了!
“爸爸爸爸爸……!”他嚎,爸爸不见了。
对面的大人吓了一跳,无辜的往后退了两步,头皮发麻的顶着周围人责难的目光,抓抓后脑勺:“不是我呀,和我没关系啊。”
“怎么了怎么了?!”何夕又跑回去找他,听到门口的大嗓门,转身就跑过来,看到他坐在地上哭,心里疼得不得了,赶快抱起来,“摔着了吗?摔哪儿了?爸爸看看!”
“屁……股……”捡捡用小孩子愤怒的声音嚎。
“好好,不痛不痛。”这小子知道什么叫害羞啊?满大街都是人,就说屁股。赶紧哄着。
“你不见了!”继续指责。
“我道歉,我有错误,我认错。”何夕举手投降,“别哭别哭,都是这地方不好,你欺负我家捡捡干什么?”何夕踹了一脚捡捡摔倒的地方,脸皮微微发热,不知道自己竟然也做出这种白痴的哄孩子方法。
“你做的一点都不像!”捡捡继续泡嚎大哭。
“唉……”何夕抱着捡捡,歉意地看了看对面穿着跟自己一样的那件西装的男人,人家还尴尬的站在那里。
现在养孩子,还真是不容易啊。
何夕在师专有一门必修课,叫教育心理学。
何夕觉得实在应该叫看破红尘才对,在自己孩子身上用了一遍,没有一条有用的。捡捡除了那一次失误之外,捡捡那孩子依然把学校当成自己家的,要怎么着就怎么着。
学校方面为了让何简快点毕业,赶走这个小魔星,特别开了个规矩,可以允许跳级,所以何捡捡就从小一班一下子跳到了幼儿园学前班,又过了一年,五岁的时候,就在校长老师们感动得泪水中挥别了本应该呆四年的幼儿园,进入了仅仅隔了一道墙德的小学。
五岁的时候,就上了小学的学前班。
这件事情让何夕骄傲了好久,逢人就夸捡捡头脑聪明。
只有快放假的时候,老师发下来的测验卷子,让何夕痛苦。
“组词,全错……造句全错……”何夕觉得头昏,“捡捡啊,你才上学前班,这是测验卷子,不是期末考试卷子啊,你能考成这样?”捡捡端着小板凳坐在十八寸的牡丹牌电视前面专心致志的看《邋遢大王》。
“你听到我说话没有?”他何夕还是学中文的好不好?以后出来教语文!
“老师不喜欢我。”捡捡忧郁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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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喜欢你和你考成这样有什么关系?”何夕仔细看了一下,皱起眉头,“你看你这个句子造的!题目要求用‘一……就……’造句,你看你造的什么?‘第一天我迟到了,老师批评了我,第二天我一就(依旧)迟到。’”何夕拍拍试卷,“这个依旧!!是‘一……就……’的‘一’和‘就’吗?!”
捡捡懒懒的回头看他一眼:“爸爸,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何夕抹了一把脸:“不知道。”
“但是!但是我不知道可以,你必须知道!捡捡,捡捡!你听我说话没有?!”捡捡无聊的站起来,缩到何夕的怀里,“爸爸,别吵,我累,睡觉。”大大的打了个呵欠,竟真地睡着了。
“喂……”何夕无奈的抱着他,塞到暖水瓶暖好的被窝里去,塞好了被子,低头看着捡捡在冬天冻得红红的脸蛋鼻子,刮了一下,宠溺地说,“臭小子!”
6
捡捡上一年级的时候,开始个子还算高,做最后一排,和同一个小区的小孩同桌。那孩子叫尹小兵,人和姓一样,阴森森的,一个男孩留指甲留的老长,整天玩沙子弄到整个手指甲都脏兮兮的全是污垢。
没两个星期,何夕就发现捡捡的脸上多了几条指甲印子。
“这是怎么弄的?”
“没有。”捡捡可不理他。
“怎么整的,你给我说清楚!”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你小子还狂了是不是?”何夕那天下午就去找了老师,老师带他去班里,何夕一看到尹小兵那双鸡爪子就知道怎么了。赶快要求老师调座位,要往前调。
“那怎么成?这孩子太高了。”
“高?”何夕完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大学里都抢作为,经常是比他低两个头的师妹坐后面,也没人说什么嘛。
“何同志你说要是你家孩子要求做前面,别的家长也要求自家孩子坐前面,那我这班里就没人坐后面了。”老师是个实在人,很耐心的告诉他。“孩子不能这么宠,有点小问题、小矛盾,让他们自己解决,别太担心。”
“这样吗?”何夕终于依稀记起教育心理学上有讲过这个问题,咳嗽了两声,心里还是放心不下,也只好等等再说了。
转眼就到了寒假,两三年没回家的何和难能可贵的回来了。
捡捡脸上的抓伤还是不曾间断过,整天叫何夕心疼的涂了一层一层红汞弄的小丑一样。
“这是怎么整的?”何和一年四季天南地北的跑,人都不太一样了,野的厉害。
“被同学抓伤的。”捡捡痛的缩了一下,何夕赶紧给他吹啊吹的。
“这小子忒没用了吧?”何和又去腰那里摸烟,叼在嘴里,看捡捡看他,笑着问:“捡捡,你也想试试吗?嗯?烟,要不要?”
“你别教坏小孩子!”何夕一把扯掉他嘴里的烟,连同他那一条子烟都翻出来扔到蜂窝煤路子里当引火的工具了。
“那是进口香烟啊!”何和遗憾的叹气。“捡捡,二爸告诉你,你别学你爹的窝囊,别人瞪你,你就瞪别人;别人骂你你就骂回去;别人打你你就揍他一吨,揍完了去告诉老师说谁谁谁欺负你,知道吗?别老不敢动手。”
捡捡看着他。
“你听懂我的话了吗?”何和问他。
“以牙还牙。”捡捡脆脆的声音说,笑起来,“二爸你真聪明。”
“废话。”何和不屑的回答。
“何和!你又在教什么乱七八糟的。”何夕回来的时候正听到何和在胡扯,碰地关上门,吓的何和站起来就往自己屋子跑。
回到屋子里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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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我教那小子,怎么后来轮到他夸我呀?”
过年前,阴历二十五左右的时候,何和又跑了。
留了张条子。
说内蒙古发现成吉思汗的墓了,自己要抢在别人前面挖一挖。
所以,那天早晨何夕起来扫阳尘的时候就对着那间混乱的很有层次感的房子发呆了。
“爸爸,二爸走了吗?”
“对啊。”何夕用报纸折了两顶帽子,给捡捡和自己戴上。
“为什么呢?不在家里过年吗?”
“他有自己的事业嘛。”何夕这么安慰自己。“他忙。”
“可是为什么刚好今天走呢?今天要扫阳尘,二爸是不是嫌麻烦?”捡捡眨动着纯真的眼睛问他。
何夕愣了一下,才慢慢想清楚这两者之间的关系,体内燃烧的怒火绝对不能用烧掉一两包进口烟这种小事情来平息了。
“何和这个混蛋!!!”何夕怒吼了一声,把房顶上的灰尘震掉了一半下来。
后来三年何夕都不准何和回来过年。 'qiuzhiwu'
二十六的时候,何泽回来了。
“Hei!Surprise!” 何泽一进门口就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