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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继续剥松子:“我是不是太担心黛玉,就对三郎有失偏颇?他若带别人家的姑娘出门,我才不管呢。”
卓东来道:“这是长公主的福气。”
皇帝可开心了,连连点头:“对!咦?你为啥管她叫长公主?你是她师丈是师丈还是师公?”
“她该叫我师公。”卓东来道:“在宫中,又在人后,论及别人时小心无大错。”
皇帝一手扶着桌子,凑到他面前:“东来,你在背后论及朕的时候,怎么说?”
“在亲近的人面前叫你一声二郎,对外人,自然是(拱手)今上。”
皇帝伸手在他脸上抹了一把,笑嘻嘻的说:“好乖乖,不恃宠而骄。”
“你也好,虽然有我做靠山,微服私访的时候也没有仗势欺人,狐假虎威。”
皇帝拍桌子大笑,这些年还能跟他打闹互相调戏而不认真的,只有他了。
卓东来也笑了,笑了一阵子:“我上午宴请了十几位官宦,没说要紧事,只是认识一下。”
皇帝啪嚓啪嚓的磕着松子:“你昨儿就说过了。”
卓东来微笑道:“御史中有一位秦大人,与我相谈甚欢,我听说他有意上奏为我岳父鸣冤。”
皇帝喜欢他这个在乎声誉的做法,只是对于‘相谈甚欢’‘听说有意上奏’一类的话一点都不行,你肯定是先打听出来他有意上奏,才相谈甚欢:“喔,行啊,试探太上的意思。”
卓东来点点头,从袖子里取出一封密折:“你要的江南甄家的罪证。”
皇帝接过来随手翻了翻:“嚯!甄应嘉跟他第十三房小妾在床笫之间说,他比皇帝还快活,姬妾如云胜似宫中美眷,说小妾该是贵妃。小妾笑道谢主隆恩。这些话你都能查到!你的耳报神也太神了!”
“本来不能。但是”
皇帝明白过来:“她那第十三房小妾是你的人!”
卓东来微微一笑,点点头。
皇帝拍案大笑:“好啊好啊,天亡甄家!”
卓东来柔声道:“不是天亡甄家,是你要他亡。”
皇帝都有点脸红了,没话找话:“哎,可惜我也不是想干什么都能成,你说我咋还没儿子呢?我那几个弟弟都可劲生儿子等着过继给我,真特么不爽!”
卓东来道:“二郎,你平日里求神拜佛,如今放着姚真人那样一位真神仙在,却不拜了。”
“哎呀妈呀!可不是么!”皇帝一拍大腿:“明早上我就找他去。”
卓东来又抽出一封密折:“这是北静王和南安王昨日在酒楼密探的详细内容,没什么要紧。”
“这俩货最烦人了!”皇帝气哼哼的接过来,既然东来说没什么大事,就看也不看的揣进怀里。过会子抽空再看。
“晋中闹蝗灾了,我又得斋戒祭天,吃素禁欲,哎。你让文四姐给我做点闻不出肉味的肉干。”皇帝愁眉苦脸的问:“东来,又没有什么针对蝗虫用的鸡鸣五鼓断魂香?这事儿找姚三郎应该不行,历朝历代显圣的神仙那么多,没有能治蝗虫的神仙?”
卓东来心说泽兰怀孕了,不宜操劳:“江湖中人驱虫用的药都有毒,洒在庄稼上到是能杀蝗虫,但连庄稼都毁了。蝗灾严重吗?赤地千里了?”
“你不知道?”皇帝瞪大眼睛:“哦,我忘了你的人不禀报天灾,只管*。嗯,挺严重的,波及了十几个县城,这可是朕登基以来头一次蝗灾啊!每次蝗灾都要席卷好几个省!蝗灾过后是免税、赈灾,赈灾期间被贪污一批,朕又得御史出去杀一批官员,哎。”
这帮不知死活的硕鼠、蛀虫,明明难逃一死,多少前辈蛀虫的尸体挂在那儿,他们还是义无反顾的中饱私囊。
卓东来恍惚想起来:“蝗虫能吃。”
那真是不堪回首的尘封往事啊。
“啥?”皇帝脸上扭曲着,露出一个惊喜又恶心的表情:“能吃?”
“用火烤过是鸡肉味儿,下油锅炸是奢侈的吃法,很香脆,用椒盐炒一炒味道也不错。om若细心一点,剥壳煮汤味道也好。”
皇帝捂着胸口:“你吃过?”
卓东来微微点头:“我穷过。。”
不过那时不是穷,是当地一颗粮食都没有。
皇帝捂着胸口忍住干呕的感觉,仔细回忆了一下历史记录。
贞元元年,夏蝗,东自海,西尽河陇,蔽天,旬日不息。所至草木及畜毛靡有孑遗,饿殍枕道。秋,关辅大蝗,田稼食尽,百姓饥,捕蝗为食。
至正十九年,五月,山东、河东、河南、关中等处,蝗飞蔽天,人马不能行,所落沟堑尽平。蝗食禾稼草木俱尽。所至蔽日,碍人马不能行。填坑堑皆盈。饥民捕蝗以为食,或曝干而积之
“啊,还真能吃。”皇帝叹了口气:“可是蝗虫能吃掉百姓一整年的庄稼,那铺天盖地的蝗虫却不够老百姓吃一整年的,唉。不过这也可以推行一下,聊胜于无呗,总比啥都不干要好。但是老百姓傻啊,就知道到地头排案摆香;蝗虫神来了多磕头;祷告它们赶快离开。或者拜刘猛将军。”
“刘承忠。承忠元末驻守江淮,会蝗旱,督兵捕逐,蝗殄灭殆尽。后元亡,自溺死,当地人祠之,称之曰刘猛将军。”
卓东来淡淡道:“就说要祈求刘猛将军灭蝗保穑,要扑捉蝗虫,效仿先贤的行为,扑捉的蝗虫越多,刘蒙将军越能灭蝗保穑。”
皇帝一拍大腿:“哎呀,你可真能忽悠!”
他本来想再吃一会松子儿,也不知道怎么着,看着又大又香的裂开缝的松子儿,好像动了一下,嗯,而且看这裂开的两半皮和中间白白胖胖的松子仁,怎么这么像虫子呢。
他本来脸色越来越白,忽然眼睛一亮:“东来给我抓一袋子蝗虫来。”
卓东来有点惊讶:“嗯?二郎,你要尝尝?”
皇帝嘿嘿一笑,一本正经的说:“朕要与天下万民共疾苦,同众卿一起品尝。”
朕要恶心死那帮恶心朕的前朝老臣!
卓东来微微勾起嘴角:“好,我拍一个手疾眼快的人,做些假蝗虫藏好,替换到你面前。”
皇帝心满意足的点头:“让文四姐做好了在送来,我估计御膳房里那些不知创新的家伙不会做虫子,嗯,做好吃点,免得他们说朕苛待百官。”
卓东来道:“要好吃就得现吃现做,油烧的滚滚的,把蝗虫倒里头一炸,撒上椒盐趁热吃。”
皇帝觉得奇怪:“都说蝗虫会飞,往锅里倒的时候不会飞走吗?”
“嗯我也不知道,泽兰往锅里扔蝗虫的时候没事儿。”
皇帝笑道:“那,请嫂夫人进宫来亲自料理?”
卓东来点点头:“行,回去我跟她说。等从晋地捉来蝗虫,我让她来。”
他心里有点伤感,想想但年贫贱相交,误入的蝗灾区,一路捉着蝗虫吃出来。那是何等的亲密,可是泽兰她居然误解我,以为我有变态的癖好好伤心,明天带她出门逛街买东西。
“太好了。东来,,,蝗虫真的很好吃吗?”
“和炸蚱蜢一个味儿。二郎,你若想尝尝,叫人捉几十只蚱蜢炸来吃,味道也是一样。”
皇帝咽了咽口水:“哎呀,朕在宫中不好下这样的旨意,写在起居注上要被后人嘲笑的,你明天给我带一盘子,还有配炸蚱蜢的酒。”
卓东来微笑着点头:“这得听泽兰的建议,她在吃的方面是一位大家。”
皇帝深以为然。
卓东来回府时,夜已经深了。
他写了一张纸条传出去,又吩咐了几句,不多时,一个女人就来到屋外。
项包子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伯父,师丈,您叫我来有什么吩咐?”
“我要你写两本新书。尽快写出了。”
项包子松了口气:“请师丈赐下题目,我一定写好。”
“很好。”卓东来喝了口酒:“某地发生蝗灾,百姓不想着捕杀蝗虫,却焚香祷告上苍。你写,百姓要祈求刘猛将军显圣灭蝗保穑,就必须要扑捉蝗虫供奉在庙前焚烧分食,效仿先贤的行为,扑捉的蝗虫越多,刘蒙将军越能灭蝗保穑。”
项包子脸都皱成包子了:“这个这个可以写的很好!”
太难了我的天哪!这没有任何故事性啊!
既不是两军交战,又不是儿女情长。
卓东来看她脸上为难,淡淡道:“尽快写出了,过几日蝗虫送到京城。你可以亲口尝一尝它的滋味。喔,记得把油炸蝗虫写进去,写成无上的美味。”
项包子喉头一耸:“唔,是!”
卓东来又道:“上午时你给秦仲玉讲的故事很好,好好写下来,出一本新书。”
“是。”
卓东来晃了晃头,愉快又阴森的微笑:“把那个蛇妖的名字改成警幻。”
“是。”
文四姐把整个屋子翻了一遍,抓狂的跪在床上大吼:“他妈的到底跑哪儿去了!!!”
卓东来正好回来了,走过来温温柔柔的问:“丢了什么东西?”
文四姐还真不敢在这个小心眼的男人面前说能看我男神的镜子丢了,只是捶床,气哼哼的说:“我都忘了要找什么了,但肯定丢东西了!”
卓东来笑着搂住她:“丢了那个虚幻不实的美貌,显出你本来的样子了。”
“泽兰,你和年少时相比,更有风韵了。我们明天出去逛逛,如何?”
第二天。皇帝正在朝堂上按惯例一边打盹一边听着群臣的废话,耳中还环绕着昨夜皇后怒斥贵妃带了一个美貌女童试图送给姚真人的不轨行为、怒斥贵妃试图借姚真人之力得宠、怒斥贵妃把黛玉当成皇家收买姚真人用的姬妾,哎妈呀,骂了一晚上。
忽然见人群中走出来一位目光灼灼的端方君子,推金山倒玉柱拜倒在地:“启禀万岁,臣有要事上表!”
皇帝抬起左边眼皮看了一眼,是阿姜啊,就把两只眼睛都睁开了。他那金銮殿的御阶很高,群臣上殿又不许抬头直视皇帝,他每天都可以闭着眼睛打盹(~o~)zz,没人看得见。
“秦卿免礼,但讲无妨。”
秦仲玉跪在地上:“请陛下赦臣死罪。”
“朕自登基以来,一向广开言路,招才纳谏,不敢防民之口。秦卿有话但讲无妨。”
秦仲玉站起来,顶着黑眼圈,大声朗诵了自己五百字的四六骈文:
皇帝啊您是一位英明的君主您的智慧就像天上的太阳能照破一切黑暗!在那最阴暗的角落里,也在期待您的垂怜!多年以前曾经有个银,是国家的忠臣,能征善战的将军,他被小人陷害现在圣明的君主高高在上,到了应该重审旧案,把正义和公理还给哪位将军的亡魂,使无辜受难者平反,令那诬陷他人的可耻的罪人得到惩罚。
皇帝点点头,这是东来找的托儿。旁边的多宝下去接过奏折,捧到皇帝案上:“朕知道了。众卿以为,晋地的蝗灾该如何处置?”
众臣不理这茬,纷纷表示:文征明一案是板上钉钉的案子,秦仲玉还是个小屁孩,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不知道文征明这个叛国的衣冠禽兽给国家带来多大危害,一厢情愿的想搞个大新闻。黄桑千万不能听他的,您若不信,回去问一问太上皇,他老人家会给你讲的。
众臣表示――嘿嘿嘿,如果太上皇心情好要给咱们升官,皇帝他拦不住!等太上皇山陵崩之后,皇帝也想不起来找我们算账,嘿嘿嘿。/就算想起来,我也告老还乡了嘿嘿嘿。
皇帝心中愤愤的嘀咕:“给你炸蝗虫吃!给你们炸蝗虫吃!吃死你们!”
朝会上不欢而散,皇帝不爽的去给太上皇请安,看太上皇触手可及的书架背后,一半是蠢宫图,一半是道经。他有些无语,陪坐在旁边饮着自己不是很喜欢的碧潭飘雪,说了几句闲话。
太上皇忽然想起什么似得,似笑的眯着眼睛:“新封的玄真长公主好几日没来跟朕请安了。”我虽然老了,但还没废,就这样忽视我,好像不太合适吧?
皇帝一惊,心说姚三郎没说他带着黛玉回观里?那我怎么办,说说话呗,万一你丫回来之后再戳穿我了,噢噢,我也别把现在的姚三郎是个替身这事儿说露,唉,真累!
“哦,哈哈哈父皇有所不知,黛玉去姚神仙观里,替他送些东西。难道她忘了跟父皇辞行?那可真是不该。”
太上皇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引走了:“小神仙给观里送东西,为何让黛玉去?我们没人用吗。”
皇帝微笑道:“姚神仙离家已久,恰逢他师父八十岁大寿,恨不能亲身回去拜会师父,给他师父磕几个头,这一片弟子的孝心,岂能随便由别人替代。”
太上皇点头:“说的很是,但为何不叫我知道?老神仙八十大寿,我理应送上厚礼。”
“正因如此才不敢然您知道,姚神仙跟我说,他师父一件衣裳穿了二十年,最不喜欢铺张浪费,对金玉珍宝玩器视若粪土,平日自耕自食。姚神仙说若让父皇知道他要回家送礼,您肯定会送上厚礼,他若不送回家去,只怕您心中不愉,若送回家去,要挨师父揍。”
皇帝胡诌八扯了一通,一本正经的说:“姚神仙托我准备点心礼单,真是简单的很,一会我拿来给您看。”
太上皇微微一笑:“小神仙提倡自种自吃,我知道。为甚让黛玉去?”
皇帝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姚神仙说,是黛玉的身份极高,凡人中少有能跟她比肩的人,况且聪慧有灵根,又有武功不怕路途遥远颠簸疲劳。他请黛玉替他送东西,替他给师父磕头,若要别人替他,他心中不忿。”
太上皇大笑:“是作为徒弟媳妇去磕头吧?他瞒着黛玉,难道你也没想出来?”
皇帝羞涩的微笑:“我又不傻,怎么会想不出来,只是瞒着黛玉不叫她知道罢了。”
太上皇拍着大腿大笑:“小神仙是个实诚人,七窍到有六窍不同,这唯一开的一窍,尽是为了林黛玉啊!罢了罢了,这些小儿女的情思我也不懂,我只当不知道吧。”
皇帝微笑着离开了奉圣宫,心说:忽悠你,很难吗?呵呵。
接下来回去看奏折,派人去请姚三郎来养心殿喝酒。他blablabla的跟过来喝酒的姚三郎对了一下口供,以免说串,又道:“那个,三郎贤弟帮哥哥一个忙呗”
姚三郎问:“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帮你。”
“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到”皇帝嘿嘿的笑着:“你也知道,我成婚多年,和皇后一向恩爱,偶尔也去别的妃子那儿过夜,但是后宫佳丽居然没有一个能怀孕的!”
姚三郎想也不想:“这事儿我早就解决了,皇后已经怀孕啦只是太医还看不出来。”
皇帝Σ(|||)!(o)啊!!
姚三郎略羞涩的笑了笑:“陛下的知遇之恩,我心里明白,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就立刻为你求子。本想不说出来,等过两个月你自然知道,那多惊喜。”
皇帝差点哭粗来啊,忍不住塞给他一堆封赏,然后亲自送他离开。
奏折也不批了,飞奔去告诉皇后这个惊人的喜讯。
皇后当时正在书房研读千金翼方里怀孕的部分,听了这消息,都要跳起来了。
老两口抓着对方的爪爪,激动的发颤,不敢大笑大叫,也不敢拥抱,生怕吓到宝宝。
躲在角落里的元春都快昏过去了。
激动万分啊!
黛玉还在抄书,一边抄书一边欣赏蚩休大师兄的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