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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青还真想见识见识。既然借助徐龙象磨砺这一新剑的初衷已经韵味尽了,于是黄青就想着拿天赋异禀的少年去掂量掂量白衣僧人的斤两,以便将来一战做好铺垫。
念起意动则气生,方寸衍天地,这就是不甘屈居人下的黄青另辟蹊径的独到剑道,不同于自负世间事一剑事的李淳罡,也不同于剑术极处即是道的邓太阿。
定风波才剑出一半,便有这等气魄。黄青极有可能已经摸到陆地剑仙的门槛。
龙虎山齐玄帧曾有一句戏言流传于世:指玄不过弯腰奴,天象只是低头乞,陆地神仙才算盘腿坐。说的就是对天人而言,悟得指玄亦不过是个哈腰奴仆,跻身天象境界,仍不过是侥幸乞求得手一点天机,只有成为陆地神仙,才算是不低头不弯腰,但也仅是盘腿而坐于天地间,比起天道还是要矮了几分。相传曾有一位不知名的得道高人前往斩魔台问道于齐玄帧,以彼之矛攻彼之盾,询问齐玄帧自身又如何自处,据说齐大真人只是笑着回答了一句:且容盘膝而坐的贫道伸一伸脚。
不愧是吕祖转世,曾过天门而不入。
而齐玄帧同时也说过一句云遮雾绕的古怪谶语:陆地神仙有生死之别,但无高下之分。
不管黄青不管到时候是站是坐,只要一旦成就天地之力为我所用的剑仙境界,加上他不在三教之内,那就有了被称为无敌的资格。
黄青睁眼望向那个差不多等于趴在地上的少年,眼神有些怜悯,既有惋惜少年的天赋,也有几分晦涩的自嘲。太平令曾言毒蛇出没之地必有草药,这便是世间万物物物相克的天理,天网恢恢,越是鲤鱼化龙,越是难逃一劫,百年前刘松涛无敌于世,为无名无姓的游方道人封山,李淳罡的剑道被誉为与天齐肩,想开天门便开天门,一样为王仙芝克制,最终王仙芝又死在徐凤年手上,那么当自己以三教之外的武夫身份迈入陆地神仙门槛,谁会是那个命中注定的宿敌?
黄青敛了敛心神,收回思绪,前方徐龙象已经被无数道剑气轰入大坑内,他的视野中,以少年为圆心的数百丈内,一条条黄色蛟龙剑气拔地而起,如朵朵花苞怒放,不间歇不停顿地砸在少年后背上,让其无法有刹那喘息的机会。毕竟一身龙象之力不敌天地浩然气象,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黄青虽然有些遗憾那少年终究还是没能让自己倾力而出一剑,但能够在一局剑中纯粹只靠肉身坚持这么久,实属不易,黄青也不希望以此虐杀徐龙象,倒不是怕日后被那年轻北凉王记恨,而是黄青能有今天的剑道大宗师境界,自有与之相匹配的胸襟气度。
黄青伸手按下那柄定风波,猛然推回剑鞘。
“落子天元。”
同时,一道粗如峰峦山根的恐怖剑气从天空坠落。
剑气悉数炸入大地,正如名剑归鞘。
剑气竟然浓郁到像是水流的夸张地步,从那座大坑中疯狂满溢而出,在大坑外沿数丈外迅猛流淌,浸透黄沙。
黄青心中微微一叹,就要转身返回姑塞州。
手中定风波轻轻颤抖,幅度越来越大。
黄青皱了皱眉头,再次望向那座大坑。
分明察觉不到一丝生机存在,但正因为如此,那种如野兽从喉咙挤出的桀桀笑声才显得尤为可怕。
一个衣衫褴褛的消瘦身影沿着坑坡渐渐走出,伛偻着腰,双手低垂。
当他抬起头,黄青看到了一双金黄色的眼眸。
那双眼眸中,不带半点感**彩,不悲不喜,无忧无欢。
眨眼之后,黄青就驾驭剑气在自己身后接连竖起六道蕴涵青色流华的高大墙壁,而褪尽人类气息的少年则瞬间从黄青先前的背后出现,然后展开奔跑,一口气撞烂六堵墙壁,奔速不减反增,相距两丈时少年高高跃起,朝黄青扑杀而去。
黄青握剑之手往下一滑,握住定风波的剑鞘尾端,抬臂后剑柄精准击中少年的喉咙。
黄青沉声道:“敕退!”
剑尾气生,气冲斗牛。
一团璀璨剑芒在少年胸前汹涌绽放。
但是让黄青感到讶异的是那少年在撞击之后,脑袋往后一仰,然后以更快的速度往前一撞,直接撞碎了剑气不说,还差点让他脱手丢剑。
黄青后撤几步,在此期间五指短暂松开,在佩剑定风波剑柄被撞回到手心处之际,重新握住,这才总算没有阴沟里翻船,否则堂堂剑气近就是被人用喉咙撞飞手中剑了。
但是黄青的掌心也渗出血丝。
黄青手腕一抖,剑才出一寸,就被落地身体一拧后旋转而至的少年一手按住剑柄,一手“轻轻”推在胸口。
不但定风波被推回剑鞘,黄青也被疯魔一般的少年一手推出去十几丈。
倒掠而飞的黄青双脚在空中如蜻蜓点水踩了几下,踩出一长串似水面波纹的玄妙涟漪,而那些逐渐扩大的涟漪在相互触碰下,便有剑气如莲从“水中”摇曳而起,这二十余株青莲转瞬便有成人那么高,拦在少年追杀的路途上。
金色眼眸死死盯住黄青的少年在冲刺过程中,咧嘴笑却无声,双手随意撕碎那些碍事的一棵棵青色莲花。
黄青一脚前踏出半步,鞋背尽数被黄沙掩盖,一脚在地面上划弧后移半步,身后黄沙为这半步气机牵引,竟是顺势扯出了一条长达十余丈的弧月状沙蛟。
黄青这一式不是剑出鞘,而是鞘离剑。
刺向那少年心口。
从古至今,剑制一向是越来越短,秦剑之长足有二十二寸有余,大奉长剑不过十九寸六分,之后春秋九国抛开私人剑炉不言,朝廷铸剑各有长短,但都不超出奉剑剑制,但是位居天下名剑前列的定风波作为一柄铸造时间不过二十年的新器,却直追大秦古剑,长达二十一寸三分,以求“长剑致远”的深意,未尝不是当年赠剑之人对黄青在剑道上的期许。
黄青出鞘而非出剑后,默念道:“十六观!”
剑鞘离剑尖十六寸,每出一寸便有一观。
一观一相,空中十六寸距离,浮现出十六种妙不可言的异象。
先是出现一尊身形虚无缥缈的青衫小人坐于黄青手中剑尖之上,正坐面西,有大日升腾,状如悬鼓,既见红日,开目闭目。
日观之后继而再起水观,有冰如琉璃,熠熠生辉。
接下来有金刚七宝金幢,灿烂生辉。
不断有宝树宝池宝莲生起,有无量诸天作伎乐,天女散花。
黄青这一大半剑。
一剑生佛。
徐龙象心口被这一剑或者说剑鞘击中,身躯保持前冲姿势,但竟是就那么突兀悬停住。
黄青缓缓前行,推剑入鞘,每回鞘一寸,便有一相消散,而少年则随之后退一步。
黄青看着十六步外的那个少年,轻声感慨道:“只道鬼神能护物,不知龙象自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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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数百飞剑截紫气()
流州青苍城以北;北莽前锋已至古董滩;此地本是大奉王朝兵马最盛时打造的一系列塞外关隘之一;储备军需粮秣;用以出关用兵威压戎狄;只是此时早已成为仅供羁旅文人作诗吊古的废墟遗址;那些早年用流沙;散石和红柳条芦苇筑成的低矮城墙轮廓;尚依稀可见;城墙两侧更高一些的沟口烽燧;早已为年复一年的风沙削平;来往于北凉和西域的商人倒是还能偶尔在此捡到些断箭头;残刀铜钱之类的古物;因此才有了古董滩的说法。
大将军柳珪的帅帐便驻扎在古董滩一处小湖泊的北岸;帅帐周围除了诸多身手不俗的军中高手护卫;还隐藏有十余位成名已久的北莽江湖人士;其实不光是边帅柳珪有此殊荣;任意一位边关大将身边都会存在这么一小撮草莽豪杰;以防不测;大战在即;若是被北凉武道宗师来一个万军丛中取大将首级;让隔岸观火的离阳朝廷取笑不说;更有损北莽军心。不过柳珪显然在那些南朝权势将领中又是极为特殊的一个;否则也不会被北莽女帝誉为半个徐骁;因此帅帐除了大量针对刺杀的亲卫扈从
;还有更为隐蔽的一拨〃隐士〃;人人气态出尘;深居简出;这些面容枯槁的古怪人物便是望气士;多是春秋遗民出身;在北莽境内始终比豪阀嫡脉还要高人一等;天潢贵胄的宝瓶州前任持节令便因误杀了两位望气士;获罪流徙至千里外的极寒之地。
大将军柳珪率领大军到达古董滩后;柳珪本人没什么异样;该吃吃该睡睡;各条军令有条不紊传出帅帐;甚至还会亲自骑马去往前线查看形势;这让那些望气士和高手扈从一个个紧张万分;生怕那个在他们看来年轻自然十分气盛的北凉王一怒之下突袭军营;他们望气士的性命再值钱;那也没办法跟柳大将军相提并论啊;谁不知道柳珪是陛下心目中南征中原的最佳主帅人选之一;位置甚至远在同为大将军的杨元赞和几大南朝持节令之前。
柳珪今日此时就独自蹲在湖泊边上;有关龙象铁骑的异动早已传至帅帐;几名心腹将校都建言趁此机会;一举挥师南下;踏平那座兵力不足的青苍城。柳珪没有答应;想到那些年轻人当时眼中闪烁着那种自己最熟悉不过的嗜血光彩;柳珪忍不住笑了笑;年轻好啊;连生死都不当成什么大事;倒是他这种大可以躺在军功薄上享福的老家伙;越来越惜命了。不过尚未如何迟暮的柳珪惜命归惜命;还不至于怕输怕死;只是一个流州还不放在他眼里;更别提一个无关大局的小小青苍城了。先前董胖子藏藏掖掖;在边境上做出一连串连自己人都要蒙蔽的花哨动作;如今总算是显露出些獠牙了;哪怕他等于被划拨到流州注定只能干些锦上添花的勾当;柳珪也不怎么恼火;毕竟柳珪眼睛从一开始就看中了比贫瘠北凉更诱人的一大块肥肉;中原。
柳珪喃喃自语道:〃年少时读闲书读到一句;叫富贵不还乡如衣锦夜行;如今年纪越大;感触越深啊。〃
柳珪突然想到一事;自嘲一笑;那个当年陛下金口一开〃半个徐骁〃的说法;还真是让人利弊参半;好处自然是让自己在南朝军中名声鹊起;至于坏处;现在开始显现了;听说那三万龙象骑军根本不需要主帅发话;就个个都自发渴望砍下自己的脑袋当尿壶。柳珪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老朋友前几天还寄来一封信;信上调侃他杨元赞远远不如柳大将军的脑袋金贵。
柳珪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呼喊声;站起转身望去;三人小跑而来;有黑狐栏子新任统领林符;还有来自棋剑乐府的一名高手;更有那麾下望气士的头目;最后者神情慌张;快步走近了后小声说道:〃大将军;我们望见有一气东来;目标正是帅帐!若是没有太大意外;应该是北凉王本人亲至!最迟三炷香!〃
柳珪愣了一下;他可是无比清楚董卓马上就要幽凉两州以北地带展开大动作了;笑问道:〃那北凉王疯了了?〃
林符无奈道:〃我的大将军;这都啥时候了!还管他徐凤年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咱们赶紧布置防线吧;这种顶尖武道大宗师的单骑破阵;如果真要铁了心对大将军你出手;真的不容小觑。〃
柳珪神情不变;但到底没有倨傲自负到谈笑风生等着那天下第一人杀到跟前;淡然道:〃林符;传令下去;中军转东;再让呼延克钦和耶律宗堂各领五百亲军快马轻骑;列阵于左右两翼;你再领一百八十黑狐栏子;见机行事。至于那支王庭私军;让他们自行布置便是;对付江湖高手;他们更有经验。〃
林符小声问道:〃不需要把两百重骑放在战阵最前方?〃
柳珪瞪眼道:〃且不说两百重骑能否稍稍挡下那北凉王的脚步;就算能挡住;事后还能剩下几骑?你不心疼;我还心疼!〃
林符嘿嘿一笑;再不敢自作主张;赶紧转身跑开去调兵遣将。
柳珪跟那白衣练气士和棋剑乐府的高手并肩而行;练气士似乎被大将军的临危不乱所感染;不复先前的惶恐不安;轻声说道:〃大将军请放心;陛下先前赐下那训练有素的六百人;若是用以陷阵杀敌意义不大;可要说专门针对这种单枪匹马的武夫;堪称有的放矢。虽说那北凉王确实武力惊人;但相信。';!'还不至于强大到〃
柳珪笑着接过话头:〃杀人如探囊取物是吧?〃
练气士神情有些尴尬;柳珪平静道:〃我虽不了解那徐凤年的深浅;但我觉得他如果真想玉石俱焚;杀我柳珪并不难;难只难在他如何全身而退罢了。之所以说他疯了;不是说他徐凤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而是觉得他用北凉王的命换我柳珪的命;怎么算都划不来。〃
柳珪笑道:〃我很放心;你们也更应该放心才对;咱们太平令算无遗策;暗中未必没有留后手。〃
那名来自棋剑乐府的剑客会心而笑。
大概一炷半香后;柳珪大军阵前;出现了一支让人大开眼界的军伍。
人数不过六百;但每一名在北莽军中称之为材官的甲士都异常魁梧健硕;人人虎背熊腰;长臂如猿。
北凉多劲弩;北莽多强弓;这是世人皆知的事实。
但是这一刻;柳珪大军的阵前却摆出了清一色的弩阵。
更让人望而生畏汗毛倒竖的是这战阵中没有一张轻弩;甚至连腰引弩都只占少数;更多是那种足可用为攻城守城的大床弩和穿云弩车!
那一架穿云弩车便需要十二名材官控制;储藏弩箭五十;每支弩箭的箭长就长达三尺;与刀剑无异。
且箭尖淬有绿莹莹的剧毒!
北莽慕容女帝当初〃招徕〃江湖势力;那可不是光动嘴皮子就能办成的;正是此物立下奇功;将一座座不服管束的宗门帮派铁血狠辣地碾压过去。
两百步内;当一根弩箭激射而出;号称等同于二品宗师的全力一击。
如果这个说法还不足以形容大床弩和穿云弩车的可怕;那么还有一个更耸人听闻的说法。
百步之内;一枝弩箭即飞剑!
这些弩;根本就以舍弃原有用途的代价;重金打造和养护;换来一句女帝陛下的那句名言;〃江湖人不肯乖乖在江湖里蹦踧;那朕就把你们串成做糖葫好了〃。
在沙场上;若真是被形成规模的此弩往死里针对;全然不惜误伤己方士卒;一个陷阵悍勇的万人敌如何能身经百战;如何能长命?
柳珪在大军后侧重重护卫中;没有故意穿上金光闪闪的甲胄;也没有树起惹眼的旗帜;望向正前方;眯着眼睛不说话。
这位大将军身边一名嫡系将领忧心匆匆说道:〃决定胜负其实也就在两百步到五十步之间的那三拨弩箭;如果连最后实力如同仙人飞剑的弩箭也无法见功;被那人闯入大军;大弩再掉转方向;多半来不及了。〃
柳珪指了指前方那在练气士授意下不断微微改变阵型的弩阵;摇头笑道:〃那你也太小看这些练气士和材官巨弩了;仔细看一看弩阵的宽度厚度;就能知道弩箭的攻击方向并非横向一线或者几线;而是决心要在纵向上射出一整张巨大的扇面箭雨。即便那人不会一根筋地直线破阵;这些大弩也可以在练气士的指挥下临阵应对。弩箭本身威势确实很可怕;但更可怕的;还是这些一开始就有备而来的练气士和材官。〃
那将校感慨道:〃也难怪咱们北莽的江湖拍马也不及离阳那边有生气了。〃
柳珪冷笑道:〃江湖要那么多生气做什么;一群只知以武犯禁的莽夫;眼中少有家国大义。我敢断言;将来我朝铁蹄踏入中原腹地;多的是离阳江湖高手帮着我们杀人;说不定杀起人来比我们北莽大军还要尽心尽力〃
柳珪突然不说话;老人视野所及的最遥远处;出现了一点刺眼的紫色。
身侧将领倒抽一口冷气;颤声道:〃还真来了!〃
柳珪下意识就要抬臂发号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