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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没处怪,才怪到汪氏父母身上,不想一语中的。什么样的家庭教育,出来什么样的人。
对着垂头垂泪的汪氏,凤鸾含笑道:“我想你回家,不妥当。”汪氏泣了一声,要带着嫁妆回家,还有个说法,空着两只手抱着五十两银子回去,到家里五十两还不到,怎么见那一大家的人?
和风细细中,凤鸾轻声道:“我给你一碗饭吃,我雇你当管事的,”汪氏吃惊地抬起头,凤鸾道:“月银不多,却有住有吃,一个月送银五两,当然,你得用心儿做事,不然……”雇用汪氏是凤鸾匆忙想出来的主意,一时没有挟制她的主意,踌躇过只有一句话:“你要是对不起我,我比公子还要狠。”
汪氏身子抽动一下,郭朴已经足够狠。见凤鸾眉眼儿带笑说出来威胁,汪氏无暇去细究凤鸾这威胁话加上笑容可不可笑,她混沌中只抓住一件事:“你的铺子在哪里?”
她不是想去,只是本能要问清楚。
凤鸾发出几声银铃般的笑声,汪氏只觉得刺耳。她双手用力握住窗上木头条子,瞪着笑得花枝乱颤的凤鸾。
“哎呀,我以为你可能知道,看我,也忘了对你说,”凤鸾笑得面上泛粉晕,不慌不忙道:“我的铺子叫凤记。”
好似一道闪电混沌中刺出,重重击在汪氏心上,她身子耸起背弓着,如果不是窗户拦着,她的人已经扑倒凤鸾。
“凤记!哪个凤记!”汪氏咬牙切齿,凤鸾微微而笑,有点儿孩子气的歪一歪脑袋,她沉浸在喜滋滋中,梦里不知多少次梦见这一幕,亲口告诉汪氏,做生意你输了!
正正经经做起来,凤鸾肯定不是汪氏对手。邱记和凤记的几来几回,凤记能胜是凤鸾在暗汪氏在明,还有施七嫂在其中。
暗箭从来难防。
五巧缩在坑角,只转着一个心思,以后怎么办?被一阵骂声打断,抬头见汪氏神情如疯子,用力对着窗外大骂:“作梦!我会给你当管事,你雇得起我吗?滚,快滚,也不照照镜子……”
骤然起这骂声,凤鸾被激得后退两步,听身后传来慢条斯里的一声:“这是怎么了?”
院子当中榆树影子印在石头路上,郭朴负手站在那里,很是悠然自得。微风吹动他身上长衣,上面绣着几点黄菊似要离衣而去。
他脚下跪着桂枝,头一直伏到地上不敢动,长平在郭朴身后笑眯眯,不时看一眼桂枝。管家娘子和婆子们插手更退到一旁。整个院子里风微动,看上去只有郭朴昂然在那里。
他还是瘦,但面上丰润不少。眼窝本来深陷,这几天也恢复一些。这个人原来的相貌是厉眸薄唇,现在可以看出来不少。
凤鸾正在害怕,见到郭朴的第一面总是喜欢的,就差欢呼一声奔过去,奔出去两步迟疑停下来,朴哥不是在睡觉?
郭朴沉下脸:“我一会儿不看住你,你就不守着我。”凤鸾推敲这话不像生气,笑靥如花走过去:“你要睡呢,你不睡父亲要说我,说过我再说你,朴哥,你怎么醒了?”
汪氏双手掩面不能再看,泪水从她指缝中一滴一滴出来,汪氏失声痛哭,输给周氏这撒娇撒痴的人,让人怎么甘心?
等到想起来还可以辩解时,见院中人影儿不在,郭朴、凤鸾、长平、丫头和管家娘子都不见,只有两个婆子喃喃走上来:“还是长天白日,不打盹儿难过。”
刚才好似幻境,现在只有一院清风……汪氏再次放声大哭,哭声震天中,婆子们懒懒打着哈欠,抱起手歪着头开始打盹儿。
郭朴带着凤鸾回去,路上不发一言。凤鸾对郭朴心中总有依赖,他在自己家困难的时候帮了一把,给自己书看字写打印章,拿下毛家为自己出气。
凤鸾吞吞吐吐地说出来:“朴哥,汪氏你真的不要?”再瞒倒也不必,两家铺子都折在郭朴手里,凤鸾不敢瞒他太久。
“嗯,”
“那我要雇她行不行?”凤鸾支支吾吾着,郭朴对她“没有朴哥还有铺子”的心思只能皱眉一笑:“不行。”
凤鸾不依:“她有能干的地方不是吗?虽然我不知道能干在什么地方,但可惜了,你不要她,她还能安身哪里?反正你不要了,我想还有用处,我想要她。”
“是啊,我不要,你们都不能安身。要学那个贱人,去追发配开一面才成!”郭朴警告完,凤鸾垂首不再言语。
跟着郭朴走几步,见不是回房。前面假山有翠,池面泛鲤争压菊瓣,在小园子里。郭朴在假山坐地,命凤鸾:“去玩。”
凤鸾心里滴溜溜转,没有玩的心情。郭朴吩咐不能不去,怕招出他忽嗔忽喜的脾气,没滋没味的在走了几步,回身再看郭朴在山石上微笑,手忽地一指:“有蝴蝶。”
一只蝴蝶瘦弱无比,飞得翩然无力。凤鸾不忍心扑倒,只跟在后面飞袖扬手跟着。郭朴含笑,心底里欣喜如火山爆发,不怎么费力就涌上心头。
病后的点点滴滴,成亲后的点点滴滴……。郭朴大手拍拍大腿有痛感,更是心潮澎湃。假山旧如儿时,几道刻痕犹在。此生不想还能起来?他湿了眼角举手去拭,拭了两点泪来。
风暖阳温,凤鸾追着蝴蝶到菊花丛,来了兴致掐起了花。掐着掐着她笑靥如花回眸,可巧见郭朴招手。
喜盈盈,凤鸾从菊花丛抽身,郭朴又道:“掐那朵儿大红的给我。”风中大红菊花几茎,有两朵如碗口般大,是凤鸾的小碗,非是大粗碗。
花到手中,凤鸾更为喜悦。菊花不多有一百来盆,大的大小的小,却足够凤鸾爱敬郭朴,当然,他发脾气的时候例外。
凤鸾回想起父亲在家里,一般给凤鸾买几盆花儿玩,可是一弄这么多,却从来没有。成亲后的点点滴滴,涌上凤鸾的心头。她是个好心眼儿的人,只想好的多。
紫红色的菊花在手,衬着几朵粉红黄白菊花,凤鸾送到郭朴面前,好声好气央求他:“这花给你,朴哥,怎么不许我要她?”
她颦眉不乐:“二叔来,你们会说许多道理,可是有一条道理倒不明白,衣食不许浪费,这人也是浪费得的,”她笑得赧然讨好:“我为父亲老来衣食,要雇汪氏。你答应不答应?”
郭朴硬生生被弄笑,抽出自己命凤鸾掐的大朵紫菊:“来。”他坐着因为身长,不用凤鸾低头别在她发上,端详过,伸臂圈住凤鸾腰身,耐心地道:“汪氏心不在这里,家里对她那样好,她的心也只在自己身上,这样的人,不要了吧。”
面对这商议的口吻,凤鸾哑然。郭朴给她抚抚发丝,整整项下金链,柔声道:“还不喜欢,那再去玩。”把凤鸾的手送到唇边一吻,亲得凤鸾格格笑了一声,随郭朴走上两步想起来,推着他回去:“你要睡觉,父亲要我看着你。”
郭朴含笑低头,他比凤鸾高出一头,这么伏身一看,凤鸾不无眩惑,吃吃着红了面庞。郭朴心里喜欢,在凤鸾额头上亲亲一吻,低声问:“你丈夫英不英俊?”
“俊呢,城外菩萨妆金那一年,我见过你。”凤鸾仰起头目不转睛,郭朴更喜欢:“是吗?可惜那时候不认识你,不然,”他忍俊不禁:“我买个糖人儿给你。”
凤鸾要嗔:“看你,又来提。说起来我丢了糖人儿,可与你有关。”郭朴要听听:“是怎么回事?”
“咱们回房,我边对你说。”凤鸾拉着郭朴往回走,道:“我小你几岁是不是,我记事的时候听父亲母亲说,郭家的公子开了蒙,郭家的公子今天街上见到,生得很齐整。那一年城外菩萨妆金,我吵着要去玩,母亲让父亲带我和……去,到了那里我就喜欢了,比过年还热闹。”
郭朴嘴角噙笑,凤鸾嗔怪飞起一眸;“那卖糖人儿的担子上,到处是糖人儿,”在这里奉承一下:“不如朴哥给我的多又好。”
“哼哼,这虚情的话儿我不听。”郭朴只是笑。凤鸾笑着:“我一见就喜欢伸手要,……就跑去给我买了一个,我拿着糖人儿咬,父亲说滴到他衣上,放我路边吃。正吃着,有人喊,郭家的小公子出来了,”
郭朴笑个肩头抖动,下面不用听也知道,那一年的事情因为凤鸾提起,他回想过多次,当时见到过黄衣小姑娘,拖鼻涕小姑娘,哭着要东西的小姑娘,哪一个会是凤鸾。
今天凤鸾说得这么细,他全都想起来,饶是笑得要喘气,还催凤鸾:“下面呢?”
凤鸾委屈的白眼儿他:“我记得坐在一间卖首饰杂物的铺子前,想着吃完缠着父亲买花儿戴,”郭朴打个岔:“了不起,小小年纪就会要花儿戴。”
“都是你,人家喊你来了,大家争着去看你,说你在给乞丐舍钱,人流一冲,把父亲冲开几步被人挡着,父亲当时大喊,凤鸾坐着别动,父亲就过来。”
郭朴担心地握一握凤鸾的手,关切地道:“你让人撞到?”凤鸾翘一翘鼻子:“才没有,我当时坐着吃糖人儿,想着要花儿,”
当时情景浮上心头,周士元大喊:“凤鸾别动,父亲就来,小元子,你看着凤鸾。”凤鸾头也不抬坐在首饰铺子的门槛儿上吃着,毛元搔着头不无兴奋:“咱们去看人舍钱,有钱不自己放着真傻。”
“我还没有吃完,”凤鸾当时心里只有身后铺子里的头花儿,见毛元说走,不乐意把糖人儿从嘴里拿开,冲着毛元喊了一句。毛元搔着头笑:“那你快吃。哎哟,”
一个半大小子脏兮兮过来,把凤鸾手中半个糖人儿劈手压走,放在眼前看着。凤鸾呆住,哇哇大哭起来:“我的糖人儿,还我的糖人儿。”
毛元搔着头:“这是我们的,”半个大小把拳头攥一攥,横声横气地道:“要打架吗?”毛元见到他凶相拔腿就跑,跟在大人身后顺势出去两步,被夹在人流中回身再喊:“凤鸾快走。”
凤鸾说出来这一段,把毛元屏蔽掉。郭朴更担心,停下步子不走:“他可打了你骂了你,是什么样子,住在哪里,告诉我寻他去!”
他伏身的关切,眸中的怜惜,让凤鸾再想一想毛元。虽然心里还会担心毛元在别处安身与否,可是高下已经分出。
凤鸾推一把郭朴回房:“过了这些年,哪里去寻?”郭朴道:“你说半大小子,长大了能长变多少?肯定就在那一处住,明天让人去寻,打他一顿狠的。”
“我并没事,人挤走父亲也挤到他。首饰铺子的伙计见我年纪小,把我抱到铺子里才没有被看你的人挤到。”凤鸾对郭朴嘟嘴:“别总打人打人的,我怕呢,还有你早上,父亲让你不要动刀动枪,我怕呢。”
两个人并肩走,郭朴伸腿踢踢凤鸾再走:“你怕?你不怕我不行!夫主没有威风,还能降得住你。”凤鸾还要嗔怪,郭朴还在说:“不声不响背着我弄出事,我没打你呢,记着一顿打,将功补过。”
不相信自己,凤鸾才存私房钱,为她存私房钱,汪氏的事知情不报,郭朴双手按住凤鸾肩头,认真道:“知错就过,我才喜欢。”
这深邃的眼神,凤鸾架不住,连声道:“知道了知道了,我知道了。”郭朴扯着她再往房中来,忽然哎呀一声,凤鸾吓了一跳:“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你的半个糖人儿,”郭朴这一回更认真,比刚才还要认真:“凤鸾吃过的,怎么能那种混人吃!这气我咽不下去,让小子们现在就去找,找来一顿打死!”
凤鸾无奈的推着他:“快走回房去睡,告诉你他被人冲倒,糖人儿一口没到嘴里掉在地上,被人踩到泥里去,你又说这话,我怕呢,对你说过,我怕呢。”
郭朴道:“这也罢了,”见凤鸾怔怔忽然有泪,郭朴吓了一大跳:“怎么了,又有谁那天冲撞你,对我说,我找他去。”
“没有,是你,有话不好好对我说,这几天吓得我不行,中午,还有中午,”凤鸾见郭朴坏笑,怒目而视加落泪:“人家是狗嘛,要在地上吃东西。”
郭朴大乐不止:“是你要在地上吃,”
“人家当时害怕你!”凤鸾忍无可忍喊出来,嗓音穿透多久。郭朴一惊再沉下脸:“又放肆了,这是什么样子!”
他一狠,凤鸾重新老实,闷头走着,郭朴又逗她:“说,那天还有谁冲撞你?”凤鸾哭笑不得:“我小时候和陆家妹妹抢果子吃,和魏家妹妹拌嘴几天噘着嘴,你要不要管?”
郭朴依然乐:“我管,这就让人去寻来!魏家的听你说嫁出去不在本城,陆家的成过亲你说在本城,让人寻来打一顿。”
“那你,为什么以前不帮我说汪氏?”凤鸾追问,郭朴尴尬不已,当时一碗水想端平……他恍然大悟,自己最近也是想一碗水端平,端得不平,凤鸾要给自己进人,没弄过汪氏,她一气要赎身,自己起了疑心,最近事情由此而起。
院门就在眼前,油绿的藤蔓下,郭朴柔声道:“凤鸾,以后凡事不要瞒我,知错要改过。”这话说过一次,凤鸾再点一点头,送郭朴回房。
郭朴心中柔情无限,终于明白一个房里两个人三个人,这碗水没法子端平,在此以前他是觉得留下凤鸾吧,就这个心思,对于进人赌气,是看出来凤鸾不是真心贤惠。
他笑意多多不时看凤鸾一眼,凤鸾哎哟叫了一声。
“怎么了?”郭朴关切地问,凤鸾手指那兵器架子:“我管家是不是,这个不好,让人拿走。”郭朴一脸的讨好:“给我留着吧,好凤鸾,见到这个我好得快。”
凤鸾异常固执:“只会影响你好,我管家我要拿走。”郭朴跟在后面陪笑:“给我留下,你不答应,怎么这样,看我笑一个给你看,不然,看我耍一回刀给你看,哎哎,死心眼儿,”
郭朴一把拉住凤鸾往兵器架子去的脚步:“干什么去?”凤鸾用力气和他挣,看上去两个人在院子里拉拉扯扯,郭夫人廊下梅香伸出头来看,见到这一幕,骇然掩住口。
“我让人搬走它,”凤鸾说着,没有郭朴力气大,郭朴强拉她进房安置在榻上笑:“给我坐着,你这贤惠人。”
第215章 (3000+)()
“你,你来干什么?”江碧雪惊愕地看着南宫爵,“这可是我的轿子!”
南宫爵嘴角又浮上那可恶的笑容,“大小姐,什么时候这又成了你的轿子了?”
“你不是让我坐进来吗?”
“是啊,不过我可没说只让你一个人坐啊。舒殢殩獍”
“不是还有一个轿子吗?”
“身为我的四姨太,我怎么能冷落你自己坐轿子呢?”南宫爵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而且这本来就是本王爷的轿子。”
“你的轿子?这么女性化……”碧雪看着那个绣制精美的抱枕。
“这是我为了迎接夫人,专门请几位夫人装扮的,怎么样,夫人还满意吧?”南宫爵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江碧雪无奈地地看着他:“你真是……”
“怎么了,我的夫人?”南宫爵懒洋洋地看向她。
江碧雪不理他,掀开轿子的窗帘,看了看外面的大太阳,不由心中火气,但是想起了母亲交代她的话,连忙压住火,闭上眼睛深呼吸。
南宫爵奇怪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他摇了摇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一把蒲扇,晃晃脑袋,“这样热的天,小姐还是把帘子放下吧。”
他不说还好,一说江碧雪的火烧得更加旺了。她毅然把母亲交待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