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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二夫人的这个小算盘,秦二爷或是知道的,所以,内心里并不主张她到各府里串门的呢。可又拿她没有办法。
二十三
这天,是腊月初八。
在“天下第一绣坊”里,早早地就收工了。
坊里放所有的人,都回家去过小年。除了那些在重要位置的家丁们,看家护院的人里面,尚且分作了两班。
总之,诺大一间绣坊,在未申初交时,人都如潮水般涌向了门外,渐渐地向城里的各个角落退去了。
这时候的天已渐渐变冷了。
月寒和秀秀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刚刚爬上了坊门外的大车,正和车前的赶车的大哥及其他绣女在打着招呼,因为,再怎么说,今天也是个喜庆的日子,坊里放大家早早回家,确实是很不错的东家呢,挺有人情味的。所以,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快乐和幸福的笑意。
就在二人各自落座后,管事的从坊里追了出来,招呼着月寒:
“秦姑娘,你请留步。其他人先走,不用等她了。”
这后一句话是冲赶车的说的。
说完对着秀秀一笑。
“我?”
月寒很诧异,与秀秀对望了一眼。
“是。”
管事的话虽然不肯多说,但语气是凝重的,且不容怀疑。
“你去吧,我们就不等你了。”
秀秀说,侧身让月寒下车,心里满是疑问,又不好跟殷管事的打听什么。而看月寒的样子,也不象是知道什么的。
绣女们也很快就来齐了,车子出发向南而去。
月寒也是满腹的疑问,跟在管事的身后,重新走回了“天下第一绣坊”,走过了几重月寒未曾走过的院落。
如果没有管事的在前面带路的话,月寒是一定会迷失方向的,都不知道管事的要带她到哪里去。
月寒的心里忐忑不安,悄悄望了望各处。
冬日的院落,也无什么景色可言,月寒也更是无心观赏的了。
在不知还要走多远的时候,二人一前一后地穿过了一处角门,眼前豁然开阔了起来。
这是一个与其它院落完全不一样的、犹如世外桃源般的天地,美丽得令人猝不及防。
天空有风吹过的声音,院里不知何处竟有着潺潺的流水声,一应的花草树木,虽皆是冬日的衰相,唯独梅花吐了点点的红来,在白雪的覆盖下,各显出了它的俏丽来。那仿佛是在告诉着人们,春天已经不远了喔。
天虽然还晴着,可却是一越来越冷了。
入冬以来,下过几场雪,但都不是太大。或者,今天这么冷,会下雪的吧。虽然,此时,申时刚过片刻,但气温确实低下去了不少。不过,月寒却走得有些热了。
远处,正房的门敞着,管事的径直向那里走了过去,随后和月寒一起进了屋子。
堂内,有一只大大的火盆,里面正燃烧着旺旺的碳火。
也许,正是因了这一盆旺火,才使得这屋内的每一个角落里都是暖暖的吧。
月寒眼光所到之处,看到的均是不亚于越王府里王妃的房内之摆设呢。
“姑娘,先坐下吧。”
管事的招呼着月寒坐下来。
月寒刚坐下,管家从不知何处走了出来,微笑着靠月寒:
“姑娘来啦!”
月寒起身施礼:
“是。”
“姑娘不必多礼。今天过小年,本应让姑娘早些回去的,之所以把你找来,是为了要跟你商量个事。你知道‘天下第一绣坊’如今已在江湖中有了一些名气了,我们坊主想在江南开个分埠的。姑娘可是我们‘天下第一绣坊’里最出类拔萃的第一人了,所以,坊主和我,想请姑娘你到江南去帮着照应照应的。当然,姑娘不必急着回答,过完年再给答复也行啊。这阵子你好好考虑一下,还可以和令叔、令婶商量商量,他们二老也可以跟你同去的。你也可以选择不去的。都无妨。考虑好了,再给我回话吧。”
管家尽量用柔和的声音说道。
管事的在一旁,睁大了他的眼睛,原来他也不知道大管家招月寒特意来此是所为何事呢。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但管事的是个知道分寸的人,并没有胡乱地插嘴说什么。
不过,此时,月寒和管事的一样,在心里得出了原来是这样的这么一个答案来。然后,月寒就红了脸:
“大管家,您过奖了,月寒哪里就能称得上第一人呢?咱们坊里比月寒绣得还好的人有的是,可千万不要再说什么第一人的话了。至于去不去江南的事情,月寒一定会好好考虑的,请大管家放心。”
听了月寒的话,管家微笑着说:
“姑娘不必太谦,放眼长安措里,想找出一个能比得过姑娘去的,只怕是根本不可能的了。为此,我们很荣幸,有姑娘为坊里增添了不少的光彩呢。”
月寒的脸更红了,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好在大管家是知道的,让她到江南去的消息,于她来说,确实是太突然了一些,是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消化的。
于是,示意在一旁守候了多时的王锦红,上前将一包捧了很久的东西,递给了月寒。
“今天事小年,这是咱们坊主的一份心意,秦姑娘回去后,代问令叔、令婶安好。”
管家吩咐管事的要亲自将秦姑娘送回秦家大院去。
月寒推辞不掉,只得接过了那包东西,告辞了出来,仍由管事的带着出了内院,出了绣坊,并派车将月寒送了回去。
此时,天色尚早,长安城的大街上,行人却已不多了。不过,也并没有因此而显得有丝毫的冷清啊。
回到家的月寒,将那包东西交给了秦二夫人。
婶打开来看,原来是一些好吃的东西呢,有几样、精致的小点心和一些糖果子。这些都是秦二夫人无论如何也不会舍得买来吃的呢。
有了这包东西,秦家的这个小年,一家三口可以过得很充实、很愉快和幸福了呢。他们每个人的心情都好得不得了。
本来,月寒到家就想和叔说说关于到江南去的事情的,只是叔他午睡未起,月寒只得作罢了。
不过,闲来无事,便到厨房里去帮婶做事,可婶又不想让月寒插手,就赶她去歇一会儿。
后来,月寒干脆到天井里去把一家三口换下来的衣服全部都洗了,时间还早,到吃饭前还可以绣上一会儿绣品,便回了自己的屋里去了。
其实,月寒知道,最近因为要过年了,家里的开销有些大,婶又是个爱攒银子的人,本来如今以她的每月十两的月俸,原是足以维持全家的日常生活的了,不过,婶为了将来的养老问题,会存上一点私房钱,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月寒是能够理解的,也是支持的。所以,只要一得空闲,便连书也不看了,也不画画了,专心地多绣些绣品出来,好给婶到街上去卖掉换钱回来。
到了酉时,月寒走进了厨房,秦二夫人十分高兴地叫道:
“孩子,把碗筷都拿去堂屋里吧,今儿咱们要在那里吃饭。噢!还有,去把你叔也叫来帮忙吧。”
“不用叫叔了,我来帮婶做事就好了,您要做的都叫给我吧。”
月寒不想劳动叔,反正她已经绣得有点累了,想活动活动身体的。其实,在她来说,她完全是想找个机会跟叔或婶,说说天下第一绣坊坊主和管家的那个提议的。
只是,现在到过年都还有一些日子。而且要到过完年才给坊里面答复的。时间上来说是相当宽裕的了。所以,可以好好地想、慢慢地考虑考虑呢。这样,当然也就不急在这一时了。
想到管家说那样的话,意思是不是说月寒她出类拔萃到了可以独当一面、独撑门面的地步了呢?但是,那样就要离开京城,到那遥远的南方去,又怎么能够适应呢?
月寒自己都还没有想清楚啊。
虽然,月寒是个无父无母、亦无兄弟姐妹之人,到哪儿还不都是一样的呢?只是阿婶阿叔他们可又怎么办?他们二人,无儿无女,无依无靠,会不会肯跟着月寒她到江南那样遥远的南方去吗?虽说不是去那最南边蛮荒之地,但到底江南与北方的诸多不同,令月寒不知道自己去了会有什么好处。
只是,自从长这么大以来,原是该到外面的世界里去走走看看的啊。
表面上,月寒和阿叔阿婶在饭桌上都是有说有笑的,其实,心里有事的月寒还要坚持着沉住气,硬是没有在这一天就将事情说出来,可能还是想要自己一个人,先想想清楚再说也不迟的意思吧。
是夜,月寒什么也没有做,没绣绣活儿,也没有读书,更没有画画,而是躺在了床上,望着屋顶发呆,还什么也没想。
二十四
次日,月寒早早到了“天下第一绣坊”。
走进第一组的屋门里,褪下了披肩,却见屋子的正中已有了一盆炭火了,屋里是暖暖的,跟外面的冰天雪地比起来,这屋子里可就太暖和了呢,就象在家里一样。
是啊,想来那江南不会下这么大的雪吧,也没有这么凉、也没有这么寒冷的天气吧。
月寒在火盆边坐了下来,边想着心事,边把脚上的鞋子烘烤一下,因为有点湿了。
也许,别的绣屋里也有盆炭火的吧,在想着心事的月寒似乎听到了有绣女惊喜欢呼的声音传了过来。待寒意消退了一些之后,月寒起身回了自己的座位时,其他的绣女才陆陆续续地走了进来。所有的人进来都看见了那一盆很旺的炭火,于是,就都兴奋地围在了火塘边了。
大家一面烘烤着略显湿了的鞋和冰冷的手,一面兴奋地小声说着、笑着,彼此交换、讲述的都是昨日各自家中过年的趣事。
刚进屋来的秀秀,一眼便看见了已然全神贯注在干着活儿的月寒了,于是,轻轻地、径直向月寒走了过去,伸手搭在了月寒的肩头,人就转身到了她的侧面,问道:
“秦妹妹,昨日管事的大哥突然将你留了下来,是有什么事吗?可以跟我说说吗?”
对了,想了那么多,却唯独没想过当秀秀们问起时又该怎么回答了。那么,跟她们该怎么说呢?管家好像没说过不能讲出去的话,只说了可以和叔、婶商量一下的。那么,或许,问问她们大家的意见,也可以作为参考意见,又有何妨呢?虽然,月寒在心里飞快地这么盘算着,可是,开口回答的时候,却还是改变了主意:
“没有什么,秀姐姐,管事的大哥让我留下来,是因为有一件绣品他不能确定是不是我绣的,所以让我进去确认一下而已。”
话才出口,月寒就非常地难过了起来,象这样撒谎,于她来说,当真的是史无前例的啊。
一时之间,很是后悔,脸就红了起来。
秀秀看到她的脸色,觉得事情一定不是象月寒所说的那个样子,于是,便“哦”了一声,转身招呼大家开始干活了。
其实,不用去问月寒,不久她便会知道真相的,因为管事的会告诉她啊。
而后,整整一天,月寒都是心神不宁的,她挂念着那个远远的“江南”呢。
到过年,还有二十天的样子,而过完年,就得给坊主和管家一个答复了。去或是不去,于月寒来说,是得好好考虑考虑的事。江南之地,亦无京城之繁华,且又人生地不熟的。虽说有坊里会照应着一切,凡事都会好好的,可是,就叔和婶,他们会丢下京城里的房产随她前往江南之地吗?去另起炉灶打造一方属于自己的天地吗?这实在是件没有把握的事情啊,那,月寒自己呢?
走神的月寒有一阵子,听到了一声叹息是那么的悠远绵长。而这一声,不是在月寒的心底响起,是在月寒的身后真真切切地响起的,不过,却能令人听不出那一声叹息里,所有包含的,原本的任何的情感信息来。
但月寒蓦地转身时,却见身后立着的是:坊主。
月寒的脸骤然就红透了,不知自己哪里出了错,慌乱中就待要起身,想施礼。坊主却已抬手止住了她。
月寒忙又低头察看自己的绣品,以为绣错了图案,自己刚才的分神,绣得乱七八糟了,耳畔却传来了坊主的声音:
“在小时候,曾随父亲进宫里去,见过一些绣品,觉得很美丽,以为就是天下最好的绣品了。如今,咱们坊里,竟然也有了比那还要美仑美奂的绣品了,父亲要是在,能亲眼看见的话,那该有多好啊。这实在是一件多么令人开心的事情呀。所以,在下总是忍不住地要来到这里呢,是为了来欣赏你们的这些漂亮的绣品啊,大家继续,不必管我。”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种亲和力,这是绣女们自上次以后,隔了那么久,才又再见到、还是那么和蔼可亲的坊主,很谦和,很有礼,还,没有坊主的架子。
月寒想起管家的那一番话,抬头看了看坊主,而坊主的神情,却仿佛并没有那回子事一样。
月寒想,反正坊主和管家要她在过完年才回话的,也不会就急在了这一刻了,便低下了头,什么也没说,继续干活儿。
“大家小年过得可都好?”
坊主突然地就有此一问。他是看见大家在他说了那么一番话以后,脸上都露出了一些笑意来,觉得她们没有他才进来的时候那么紧张了,所以就心血来潮地又多问了一句。
绣女们先是一愣,随即就都抢着回答道:
“还好啦。”
“那大家就辛苦一下,抓紧时间再做十来天,在过年前完成了这批活儿,就放大家早一些休息了吧。等到过完年,过完上元节,咱们再开工,好不好?”
坊主眼里闪着光,时不时地看看月寒的背影,他是在期盼着什么吗?
“好啊,我们大家都会努力做得更好呢!”
秀秀起身应道。
心细如她,看坊主此间的神色,已然明白些什么了:
“因为我们有秦姑娘在,就不会辜负了坊主要的期望的。”
她觉得自己这么说一定是对的。
果然,就看见坊主在不住地点头。
听见秀秀提到自己,月寒忙转头去看她,却看见了坊主正微笑着看向自己的眼睛。
那是一双很亮很亮的眼睛呢,有点象记忆中娘的眼,也是那么亮。
月寒的脸更红了:
“秀姐姐,别乱说,我算什么呀。坊里高手如云。”
“秦小姐不必太谦,你可是我们“天下第一绣坊”里的第一绣女呢。”
坊主由衷地赞叹道。立即引来了一阵阵的附和声:
“是啊,是啊,有秦姑娘在,我们第一组这半年多来,可是出了不少的彩呢。”
声音最大的还是秀秀。
“秀姐姐!”
月寒在那一片的赞扬声中,更加地羞红了脸,转身不再去看坊主和秀秀他们,心里已嗔得什么似的了,想着:这坊主怎么一反常态了呢?以往来了可是什么也不说的啊,今天这是怎么了嘛?还有秀秀姐也是的,跟着起哄!
看月寒真恼了,秀秀冲着坊主吐了吐舌头,而坊主也特别调皮地做了一个鬼脸,然后,除了月寒和莫妍,所有的人都笑了。
听着大家都在笑,月寒更加坐不住了,就起身出去了。大家知道她是躲了。
坊主也觉得自己今天是说了太多的话,实在是大违从前自己的风格的,可是,谁让这第一组里就是能令他开心呢。然后,什么也不再说了,只东看看,西瞧瞧,兜了一圈,在月寒回来了以后,慢慢度出了第一组,没有再与月寒和任何绣女说话。
只有莫妍,心里很不服气呢:
“凭什么是那个秦月寒?她有什么资格做这绣坊里的第一绣女呢?坊主这是偏心了吧,眼里只瞧得见她的绣品了,别人的绣品,只怕他半点也看不进眼里去了呢。”
想着想着,莫妍的鼻子里就不自觉地轻轻“哼”了一声出来,虽然声音并不大,但月寒与莫妍之间相隔了一定的距离,还是听到了那一声很不以为然的鼻音了。
月寒和秀秀分别从自己的位置上抬头看莫妍,但莫妍明知道听见的人会抬头看她,而她就是丝毫也不理会任何人,自顾自地低头绣着她自己的活儿,仿佛那一声不满的轻哼根本就与她无关似的。
月寒心知,坊主今天在这里所说的话一定会让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