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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还要穿两日同色的衣裙,可到底能穿自家衣裳了,明洛笑一笑,接了一碗糖蒸酥酪,仔细吃用了,才一道往西府去。
连礼也是一样的,不过几道点心再配上茶水,往大屋里去见过明蓁,一时也插不上手,坐定了看着明蓁一件件的料理事体。
“北上为首,立了案,把酒器摆在那头,帟幕的花色可定下了,支上架子,防着明堂门大开着吹倒了。”她说得两句,还转头笑一笑:“我这儿腾不出功夫,你们自己顽罢。”
仆妇上了一台小圆桌,上头摆的各样吃食,还有双陆花牌,纪氏让她们来是学东西的,明湘存着心思,明沅也不孩子,只明洛一个拿那些花牌下来翻找,还一字儿排开:“咱们来抽牌子罢。”
却无人理她,小声说着话,金丝卷银丝卷寻常爱吃的,这会儿也没人动,明洛正觉得无聊,前边来报:“大姑娘,二姑娘跟大少爷家来了。”
明蓁总有两年未见自个儿妹妹弟弟了,心里虽不能怨母亲,到底想着等出了嫁再没有亲近的时候,这会儿回来,怎么不高兴,立起来就要出去迎,还是宫嬷嬷拦了她:“姑娘好歹换一件衣裳,说要来肯是只到渡口,还有你舅姆呢。”
许氏是主宾,明蓁打小就不曾见过,换了一身大红刻丝满地花的锦袄,再换了遍地金葱绿长裙,脚下踩了软香羊皮高底鞋,披上浅金色斗蓬要出去,回头冲明沅几个招招手:“你们过来也一道罢,总要见过。”
一行人穿过西府花园去往前堂,颜顺章当差,梅氏也急急出来,拉了明蓁的手翘首以待,明洛压低了声儿:“我总有四年多不曾见着大哥哥了。”
明沅更是连颜明陶什么模样都忘了,只记得祭祖的时候见过一回,连纪氏也来了,还带着澄哥儿沣哥儿灏哥儿,这算是一家子的亲戚,沣哥儿一见姐姐就笑眯眯的过来,明沅一手牵了他,澄哥儿也立到她们一边。
前边还防着天阴点起了灯笼,今儿雪雨天气,路上确不好行,一个人罩着墨色刻丝鹤氅急冲冲往堂前冲进来,梅氏一声喊出去,那人掀了帽子便笑:“姑姑认错了!我可不是明陶。”
明陶这才冲回来,两个原是赛跑,梅氏一怔:“你是大哥家的,小四是不是!”
许氏这时候才进了门,笑眉笑眼,很是福态的模样,斜眼嗔了儿子一眼:“可不是,我命里的小魔障!”
明芃跟许氏身边挽了她的胳膊,这时候出来冲着拜见母亲,扯了明蓁的衣袖,眼圈一红:“姐姐。”
那男孩却满屋子绕起来,眼睛一时看看这个,一时看看那个,最后落到明沅三姐妹的身上,手指一点:“小姑,你还生了这么些个妹妹?”
“不许混说,才刚进门你像个什么样子!”许氏一把扯了儿子,敲敲他的头:“他就是这么个性子,来的时候非要跟着,我说他淘,老太太还说他这是活泛,到姑姑这儿来,再没有拘束的。”
这个小儿子,是养活在梅家老太太跟前的,梅氏自然知道,她把女儿送了去,便是母亲来信,说让两个小的自小养起来,往后感情才深。
看看明芃瞪他,一脸不耐烦的模样,心里先笑开了,拉了他的手:“到姑姑这儿来,再不必拘束,这都是你表妹们,这是明湘,这是明洛,这是明沅。”
第66章 苦百合()
夜风夹着雪籽吹打过来,有几粒打在他头发上,澄哥儿吃了几杯酒,通身发热半点也不觉得凉,走得几步,松开襟前的暗扣,大斗蓬披散开去,叫风刮得翻飞起来。
明沅急急跟着,她到底力气不济,抱不住沣哥儿,见他睡着,摸摸他的脸颊,身子微微一侧,银屏赶紧接手过去。
眼看栖月院就到了,澄哥儿回身:“我送妹妹回小香洲。”他才刚说的那句话,叫风吹散在夜色里,明沅心里“咯噔”一下,觑着前后都是丫头,不敢开口说话,却实是想问一问澄哥儿是怎么见着的,既见着了,又说了些甚。
澄哥儿却不再开口了,他忽的开始拔高,立在明沅身边,明沅只到他肩膀,这一向又说在习骑射,身板也不像原来那样单薄,胳膊上有了力气,才刚明沅抱不住沣哥儿,他还帮手托了一把。
澄哥儿不说话,明沅便不开口,早晚要知道的,小时候想不着,是因着不在眼前,别个说她带发出家当了居士,是为着祈福,澄哥儿便信了。
越长越大,又怎会不去想这其中的缘故?澄哥儿打小便知道自己是庶出的,可他自来也不觉得有甚差别,一样养在上房不说,同嫡出的姐姐最是亲近,待纪氏更像是亲娘一般。
到官哥儿生出来,他不曾变,他身边的人先变了,原来他身上的宠爱是最厚的,他要读书要考举,往后还要给纪氏一个诰命。
这是孝,天生便该这样,他一向不曾在意这些,姨娘也是一样每年拜见一回,这一回就是澄哥儿生日的时候。
在穗州时他还年小,一道去见程姨娘时,总有明潼陪在身边,程姨娘做的衣裳鞋袜当场收了,落后便再见不着,他吃用的俱是上等,寻常事物也不瞧在眼里,去到庄上只当是玩,连话都说不上两句,转头便由小厮带出去玩。
还一心惦记着回府里,纪氏这儿特意给他办席,要吃长寿面定胜糕的,等他再大些,扭了身子不肯这一日去,纪氏便也松了规矩,总归一年中去一回便是。
可等程姨娘回了府,这桩事儿却再无人提起来了,她已经是个在家的居士,这些俗务便不该过问了,这是姐姐说的,澄哥儿信了,等小丫头子觑着他在涵碧山房里头读书时来传话,他还发怒。
涵碧山房是个假山石洞,里边用石头雕琢成棋台的模样儿,四面天然太湖石的镂空成的洞窗,透着光进来,躲在里头就似浸在水里,又阴凉又静心,是夏日里读书的好去处。
澄哥儿不要人陪,挥手指了小厮去倒茶拿点心,自个儿翘着腿,坐在绣褥上挨着石壁看书,一个眼生没见过的小丫头子自北边门跑进来:“二少爷,姨娘是叫关起来的,姨娘求着二少爷去见一见她!”
说完这句,跑得影子都没了,站在外边的小厮听见动静进来,半个人影也没看着,还当是澄哥儿唤他,矮了膝道:“茶果点心正端过来了。”
澄哥儿初时不懂这意思,等他懂了,怔忡着说不出话来,听见小厮说话,一挥手:“你去罢,别进来扰了我。”越坐越是心凉,那一页书纸都叫他抠破了。
“姨娘是叫关起来到,姨娘求着二少爷去见一见她。”这两句盘在澄哥儿心头挥之不去,他想找出那个丫头狠狠发落一顿,站起身来往外奔,立时就想去告诉纪氏。
一路拎了袍角往上房跑,奔得一脑门是汗,热的绸衫都叫浸透了,纪氏正抱着官哥儿逗他,满目都是笑,澄哥儿到得罩门边,却又情怯了,他要怎么说,说有人告诉他,程姨娘是被迫当了清心居士的?
纪氏一抬头看见他满头汗的立在门边,拧了眉头:“跟着侍候的都是死人?由着哥儿这么跑!赶紧除了衣裳,把汗擦擦,当着三伏就不着风寒了。”
澄哥儿立时安心了,他脸上憨笑,脱了衣裳擦汗,换上干净的坐到纪氏身边,卷碧上了绿豆百合汤,他含了一口,这汤是多搁了糖的,绿豆熬的起沙,顺着喉咙滑进去,舀着一瓣百合,嚼得都成了渣,舌尖上一片苦意,这才咽下去。
纪氏伸了手指头点他的脑门子:“多大的人了,就要到外院去独开一个院子的,才说大了,倒又顽皮起来。”
澄哥儿吃这几句教训,心里忽的安生了,一脸憨笑,只不说话,纪氏嗔他一眼,捡个小碟子推到他面前,澄哥儿把百合片都挑出来搁在小碟子上,官哥儿在天青褥子上头翻身,翻过去了就仰着脖子冲人笑,才刚那点疑惑一下子消散,澄哥儿顶着一脑门的叮嘱回去了。
明潼知道他顶着大日头奔了一路,只当他淘气起来,挨个儿把身边人数落一回,又叫厨房里煮了姜汁子来,非灌了一碗下去。
澄哥儿为着疑过母亲姐姐羞愧,还生起程姨娘的气来,他夜里贴饼子似的睡不实,心里存了气,过得几日觑着无人,自个儿甩开小厮,到清音阁去了,他要去告诉姨娘,太太跟姐姐绝不是那样的人。
澄哥儿小时候倒乖巧的,年纪愈大越显出顽皮性子来,钻假山洞子看书,躲起来下棋钓鱼,一时不见他,便连小厮也并很着急,哪里知道他爬了假山廊去了清音阁。
那廊道是斜着造的,两边倾斜上去,靠着见山楼,转过一边就是进了另一重院落,清音阁一向少人去,他爬到最高的地方踩着石头翻过去,落地正是假山,爬过两梯石阶,见清音阁前还有人看守,先自皱了眉毛。
程姨娘是家生子,她老子娘都在府中,纪氏调开了这一家子不在紧要处当差,可这亲亲眷眷总还有些沾连,那个送信的小丫头子,就是程姨娘姐姐的女儿,□□岁大在外院洒扫,因着年纪小,又时常在院间来往,不惹人注意,这才找到澄哥儿跟前。
程姨娘在清音阁里关久了,看守的婆子也不十分精心,总归跑不出去,守着门躲在廊道里拿袖子扇风:“别个院头还能砸巴点冰味儿,凭这儿冰渣子都没一星,说是个姨娘,还不如厨房里升灶的二丫头她娘得体面。”
“你可赶紧住了嘴吧。”另一个伸个懒腰:“哪儿去寻这样轻闲的差事,二丫头她娘倒是能吃能喝,这大日头底下不照样跑几个院子送菜。”
“闲是闲了,油水也捞不着了,得了个哥儿的,也这么抠抠索索,三棍子崩不出一戳银星子,这差事当得气闷。”她身上穿着葱绿杭绸比甲,一伸手还戴了一只绞纹银镯,听见这样埋怨,另一个就扯她的手:“你这身上穿的,腕上带的,哪个不是榨来的,还不足性?”
前头那婆子扑哧一声乐了:“不要白不要,拿了她的东西,就得帮着她办事?叫她出这门一步,咱们都得不了好,想见儿子,不如念经的时候阖阖眼儿,梦里也就见着了。”
“原是太太没儿子,如今得个哥儿,那一个也不至这么看重,说不定隔两年就放她出来了。”后边那个压低了声儿:“北府里的太老爷,眼看要直腿儿,想把那一个过继了的,还不是没成,就没这个命!”
澄哥儿心口咚咚直跳,脸色发白,回去的时候连墙都差点翻不过去,等小厮寻着他,他正在山间堂前坐着,看着水缸里头碗口大的红莲花怔。
夜里睡时却又似回到那个石屋,小丫头的话就在耳边,一层层的出着冷汗,坐起来拿毛巾擦身,开了窗子透风,第二日便头昏脑热生起病来。
又是汤又是药的灌下去,姐妹们日日都来看他,睡的迷迷蒙蒙听见明潼问蝉衣:“哥儿夜里睡着,你们便躲了懒了?不知道起来瞧瞧窗门?一个个都去乐姑姑那儿领罚!”
一只手抚上他的额头,搽他鬓边的汗珠,夏日里风寒最难受,外头这样热,还得捂了被子发汗,喝不得凉的,明潼捧了姜汤吹温了喂他,澄哥儿眼睛一热,阖紧了眼皮,手在薄被里头紧握成
拳。
他想问一问,问一问姐姐是不是真的,可他却不敢开口。
澄哥儿把明沅送到香洲前,纸糊的灯笼照不分明去路,石桥上的雪扫到两边,沿着两条玉带就是桥板,明沅心里叹口气:“二哥哥赶紧把袍子系紧了,若是害了病,三姐姐只怕要从太外祖母那儿飞回来瞧你。”
澄哥儿听见这话脸上神色一松,眼睛却望着一湖黑水,抿了抿嘴角:“六妹姝进去吧,我这便回去了。”
明沅目送他走远,采菽扶了她往里去,行到桥中,采菽看看明沅:“姑娘也不必太忧心了。”她离得最近,只听见一句,这一句也够了。
明沅目光睇过去,又转回来,屋里却灯火通明,采薇九红没一个出来迎的,采菽解了斗蓬:“你们这是怎的?姑娘回来了。”
采薇急急迎出来,满面喜色:“姑娘快来瞧,太太那儿赏了座绣屏下来!”
明沅身子一侧,便看见那付玻璃纱绣的白玉兰花儿,粗枝赭色,每朵玉兰都有拳头大小,瓣大色明,靠近花蕊处还透着粉色,连苞带朵统共四十九朵,这座屏一摆,好似屋里植了一株玉兰树。
“我问了抬屏来的婆子,除开咱们院里,别个都没得着。”采薇兴高采烈,余下几个小丫头子都围着立屏看,这四十九朵就是她们数了好几回数出来的。
明沅赏了会子:“明儿请了四姐姐来看,她定然喜欢。”采薇一听立时拧眉:“四姑娘来便罢了,五姑娘那金徽玉轸断纹琴可还没还回来呢。”说着又去看屏:“这样重,她也抱不走。”
惹得采茵采苓俱都笑起来,明沅一笑置之,通了头发坐在床上,明湘澄哥儿的事在她脑子里头打转,明湘谢她,澄哥儿信她,这两样她却要怎么凭心而为才好。
第67章 荷花风露()
第二日一早明洛那头的丝兰就来了,带了一匣子雪花酥,守着门见纱帐还没拉起来,知道明沅还在洗漱,她本就是来办难差的,便送了东西立在外屋,采薇一打眼见着了道:“丝兰姐姐怎生在这儿站着,可是五姑娘有甚事?”
明沅还在梳头,两边的螺儿还没挽起来,听见外头是丝兰来,搁下镜子道:“叫她进来吧。”采薇掀了绉纱帐子迎丝兰进来,丝兰开口就是笑:“请六姑娘的安,咱们姑娘今儿吃着雪花酥好,叫给送一碟子来。”
采薇伸手接了过来,“这大早上的,怎的吃□□心来了?”
明沅由着采菽给她插头簪,今儿还要去明蓁那儿,两边挽个简单的螺儿,一边系一条绣花金飘带。
丝兰眼睛往衣架子上一扫,见挂了一件浅金色的袄子,下边配大红哆啰呢裙子,要说的话便不太好开口,两只手按在腰前蹲了蹲,嚅嚅嘴唇。
明沅拿了靶镜照着发式,让采菽把蝴蝶结子打的底些,压在螺儿下边,她瞧见丝兰过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掩了口就笑:“五姐姐今儿想穿什么?”
丝兰大松一口气儿,两只手阖在襟前拜了拜:“可愁死我,姑娘真是救命的菩萨。”
昨儿穿的那一套制服,明洛今儿是再怎么也不肯穿的了,张姨娘原就会打扮,整个院子里数她会最会梳头画眉,没生明洛之前,纪氏的头都是她梳的。
明洛这上头全似了张姨娘,七八岁的时候就会拿了眉笔画眉毛,她的眉毛生的浓,张姨娘又不许她拿刀刮眉,镊子更是一碰都不许碰,她只好拿明湘练手,三个姐妹里头,只她的眉最淡,拿黛笔轻轻一勾一画,原来疏淡的眉目立时就有了神采。
明沅自来不碰这些,以目前的年纪也不该碰,明洛倒是已经涂粉施朱起来,她自去了穗州一年无人管,脸上晒得黑了些,回来见着大伙儿都白,这才拿粉盖起来,一抹便改不掉了。
她那儿除开一季四套衣裳,张姨娘还拿出缎子来给她做,院子里头除开明潼数她花样最多,明沅有这么一问,丝兰这桩难开口的事立时就容易了。
丝兰先已经去了一趟栖月院里,四姑娘倒归了说话的,可当着安姨娘开这个口,她自个儿也觉着过份了,偏偏自家姑娘咬死了说她们要好的很,衣裳裙子定能依她。
可四姑娘那儿却偏偏没依,说是挑的水蓝底绣缠枝月季花样的袄裙,四姑娘不曾开口,安姨娘已是先笑了:“倒不巧了,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