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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沅有些得意的比了一回:“得亏得你这脚不再长了,原给你做鞋的时候就怕送了去你又穿不了,回回都得放宽了半寸做。”
纪舜英把书卷一放,上手就要来抱她,两只手紧紧扣住腰,脸凑过去要香面颊,明沅拿鞋样子挡着:“窗还开着呢。”才落了一场秋雨,吸一口都是湿漉漉的花香味,到底叫他腻住了,缠着压在竹榻上弄过口舌,身子底下热腾腾的,光是挨着都舒服,忽的听见纪舜华来了,明沅赶紧推开他,自家往卧房里去了。
纪舜华来,却不是来见纪舜英的,却是想见一见明沅:“我想请嫂嫂替我走一回,问一问她可愿意嫁给我。”
明沅不知其事,纪舜华头虽垂着,却全说了,听的明沅怔在当场,拿眼儿看一看纪舜英,见他正着一张脸,不置可否的模样,心里叹口气:“三弟可曾想过,便是她肯了,太太肯不肯?太太倒也不必不肯,只往床上一躺,她进了门,难道要背上了气坏婆母的名声?”
纪舜华这回抬起头来:“只要她心里愿意,我再不会叫她吃苦。”
第349章 烤腰子()
明沅不由得失笑,纪舜华嘴里说的坚定,可若是黄氏以死相逼,他又能如何,扣个不孝的帽子,便是科举出来,也当不得官。
可看他这模样,确是对那位徐家姑娘情根深种,两个在一块儿才多少时候,竟能叫他一意往书院去读书,他若是真中了功名,纪怀信还怎么肯结一个这样的亲家。
纪舜华有些狼狈的看着明沅似笑非笑的神色,也知道此时说的还是空口白话,他原是想着科举的,也确是下了苦功,可越是往下读,越是知道书山有路,以勤为径且还不够,能登顶的必得是天赋非凡的,便是他能三年一考,难道徐蕴宜还能等他三四个三年不成?
若是一味跟家里伸手,这辈子也立不起来,只要还伸手一天,就得看一天的脸色,自家的亲娘自家知道,恨不得割肉喂他,可等他真娶了徐姑娘,黄氏只怕得割她的肉。
“我想请嫂嫂代为一问,若是她肯,这一科不中,我便去行商。”小本经营的本钱还是拿得出来的,有了进项,不必再跟黄氏伸手,婆媳不在一个屋檐下,便是苦也有限。
纪舜华心里还惦记着那个小院,浅浅两间房,搭了藤罗架,井台灶头样样齐全,圣人说一箪食一瓢饮,比住着他那大屋子,睡着高床软枕食着金莼玉粒,那个简陋的屋子叫他安宁的多。
纪舜英原来不懂得,心里还诧异过,他求而不得的,纪舜华竟是身受其中却不觉得甜。可成了家,他倒懂了一点,守着这么一个人,高官厚禄也再不肯换。
明沅低了头想笑的,可却忍住了,纪舜华又开了口,说得窘迫,却字字真心:“她同我约定了三年,我知道世上无易事,便是行商也不容易,若是这科不中,就到铺子里头学着当掌柜。”
纪家确也开了几个铺子的,黄氏心里原来定下的就是叫自家儿子作官,纪舜英替他跑腿打理铺子生意,辛苦赚来的钱,还得供出来给一大家子用,等讨了老婆,就是一个管事一个管事娘子,家里家外全都包圆了,风光的还是他儿子。
哪知道阴差阳错,竟叫纪舜华打了这个主意,明沅默然不语,她看一看纪舜英,见他神色松动下来,知道怕是想答应,再侧头去看纪舜华,却不期然想起了梅季明。
明芃在她出嫁前送了礼下山来,除了礼还有一封信,同她告罪,这样的大日子竟没能来恭贺,还送了她一幅人像画,眉目神情十分相似,明沅还打算拿画框裱起来挂上,等再过些日子,就往栖霞山上去看一看明芃。
想着明芃,心头一软,冲着纪舜华点一点头,他少时常常在笑的,不论是作恶还是作乐,总是在笑的,可越是长大,明沅就越少见他开怀,跟纪舜英正好调了个个儿。
他从锡州带了一对福人泥娃娃回来,一男一女,画得白胖胖红扑扑,穿着红肚兜,一人手里抱了一条红鲤鱼,这个算作是给纪舜英的新婚礼物,纪舜华还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到底没说出来:“多谢哥哥嫂嫂了。”
他一出去,明沅就叹口气,往纪舜英身上挨过去,靠了他道:“三弟竟也这样大了。”她的年纪比纪舜华还小,说起三弟来却像模像样的,叫纪舜英抓住手亲一口,又把脚伸出来,比划着道:“还有另一只不曾裁剪。”
明沅“扑哧”一声笑,把脸埋到他怀里,再没想着能碰见一个纪舜英,想想又觉得原先想的可笑,竟还想着夫妻是能相敬如宾的。
她这样凑过来,纪舜英怎么肯放过,手扶着腰,头侧过去亲她露出来的耳垂,这会心头满足,这么个人倒把他这辈子都给填满了,亲她一口道:“不过问一声,后头的事,叫他自个儿办。”
没等明沅寻着由头出门,中秋夜这一日,城里忽的戒严起来,街上站满了锦衣卫,中秋十五走月亮,去岁人就少,今年还当能出来作耍了,出来的人尤其多,街头巷尾摆了许多彩泥堆的玉兔儿,还挂了许多花灯。
烤羊肉热烧刀南炉鸭烧小猪,不是脂粉香就是酒肉香,才开了门出来走月亮,锦衣卫却齐齐出动了,那带着小儿的也不敢出门,俱都急着回家,街上还有掉落了的兔子灯,踩得满地的花纸。
春分祭日,秋分祭月,祭日于坛,祭月于坎。年年中秋这一日,圣人都要往阜成门的夕月坛祭月,迎神饮福食胙,再上香祭酒,时辰到了就送神归去。
年年要办的事儿,今岁却不一样,明沅在纪家拜过月亮,换了一身白衣跟着同样穿了一身白的纪舜英手牵了手要出门走月亮去,要过明月巷,再走彩云桥,哪知道刚出了巷子口,还没走到大街上,就见人零零落落的回来,见着这么对儿小夫妻要出去,还摆了摆手:“锦衣卫行公务,赶紧家去罢。”
小儿有哭的有闹的,听见锦衣卫三个字,便似听见了猛鬼夜叉,京城里这三年间就没太平过,锦衣卫一出,立时就破家灭门,便是小儿也知道轻重,明沅看了纪舜英一眼,她穿了一身白衣,发间除了喜字簪,只插了一枝木樨花,盈盈一点香味,身子一侧,就钻进纪舜英鼻中。
“咱们往西城去。”便是抓人,也只往东城去,西城俱是平民,东西不如东城的精致,却也是热闹非凡,明沅听了立时点头,又馋起了豆花来:“正好,我还嫌东城的豆花,没有西城的味道足。”
纪舜英心里是很出去的,明沅一口答应了,又说要吃豆花,虽不过三两个钱,他心里在却极乐意,牵了她的手就往城西去。
过得彩云桥时往东城望了一眼,处处灯火通明,倒看不出是哪一家又遭了难,扎灯的老儿原是要去东城做生意的,背上背了几只彩花灯,明沅叫住他买了一只兔子的,点上蜡烛拎在手里照路。
还没走到兰溪街就见着前头竟是纪舜华,他吃了中秋宴一早就出来了,这会儿手上拎了扎彩灯笼并几包点心鲜果,明沅扯一扯纪舜英,纪舜英却已经替她买了一串冰糖山楂来。
两个原不想躲的,见他守着一动不动,来来往往的人这许多,倒无人注意他,良久那门里出来一个白衣少女,梳个丫环头,同他连说带比,纪舜华似是叹了口气,把手里的东西递了给她,丫头连连摆手,等有人瞧过去了,她这才接下来。
明沅扯着纪舜英躲得远些,撞破这些总会尴尬,替他留一点颜面也好,等纪舜华走远了,两个这才走过去,家家门口都挂了灯笼,只这家没有,既是已经回拒了,倒也不必问了,可等两个走过兰溪街,再回去去看时,纪舜华送的那盏灯竟挂了出来。
这么看着,倒也并非无情,两个对看一眼,正要说话在,叫人挤着往前去,纪舜英张开手护住她,东城不能去了,西城人就更多,路中间就搭了戏台子,正演牛郎织女,这时节开得茉莉花儿,摘下来串在细竹枝上,浸在水里卖。
纪舜英买了一把来,恨不得她两只腕子上全都套满了,腕子一动满袖是香。明沅吃得串蜜丸子,又吃猪脆肚,平日里宅院里吃不着的,俱都尝过一回。
两个从街头走到街尾,鸡碎烤腰糖荔枝煎夹子,一样都尝过一点,街边还有卖水酒的,这酒儿兑了糖水,不过带点酒味儿,明沅也守着摊子吃了一盅儿,心里快活,面上止不住的笑。
纪舜英同人猜迷争桂枝,给明沅换回满头的桂花枝来,那人见他是个书生模样,知道是肚里有学问的,他自家不过是个白衣秀才,拱了手问他可曾科考,见他笑了连连作揖请他走,纪舜英摸了一把大钱放到那小箩儿里,拉了明沅退出去,几条街都玩遍了,眼见得街上人少了,这才往家走去。
东城几乎无人,西城却人挤着人水泄不通,闹了一夜,待到天将破晓时,传出消息来,昨儿夜里,废太子死了,还是大逆罪,叫锦衣卫绞死在禁所里。
太子这段日子算是过得不错,他一叫圈禁,便撕了身上一片衣裳,写了一封血书呈上去,此时也知道这局是谁设的,到这时节求的不过是个平安,便是圈禁也还活着。
这血书呈到圣人案前,他竟骂了两句,把这衣裳上撕下来的锦帛扔到火堆里,烧成了灰。太子一次不中,下一回又写得更哀伤些,圣人依旧置之不理,斥责他废作了庶人还贼心不死,太子便隔得一月就有一封送上。
这些个血书总换了些衣裳饭食来,圣人心头虽恼他逼迫,却也不能摆出个全然无情的姿态来,赐了些衣裳下去,又把原来东宫里头的姬妾调了两个给他,当着朝臣的面落了两滴泪,倒怀念起了张皇后,说她一向贤德孝顺。
圣人原就身子不好,断了丹药虽比原来强健些,底子却叫掏空了,他自知大限将至,皇位要给哪个儿子都不甘心,偏偏是这时候,传出一封信来,却是看守太子的守卫呈送上来的,拆开一看果是太子字迹,他联络了几个,要在祭月这一日起事,还许诺他事成之后,可统领五城兵马司。
圣人气极,也不斋宫祭月了,他自知这信绝不是出自太子之手的,可那个守卫要往上递却层层经手,报到他跟前,逼着他把这庶人儿子绞杀了。
圣人是想他死,可什么时候死却得由着他来定,到得此时,他才把目光放到了成王身上。
第350章 生地()
圣人自知年高,再不服老,也还是老了,除了太子跟荣宪,这些个儿子里,能挑得出来的,就只有成王,如果他能够等的再久一点,能够让他一直到死,都不明白,也许圣人还更甘心。
若是到这个时候还想不透,那这几十年的皇帝也就白当了,除了废太子被绞杀了,信里写的那些个人家,多多少少受了牵累。
安阁老被迫致仕,带着一家老小回老家去,他是自圣人还是藩王时就跟着圣人的,一路升上来做到了阁老,也是眼睁睁看着一个女**害了整个皇家。
他不愿意承认是圣人太平天子做得久了,这才折腾起来,也不愿意承认是自己这把老骨头想着要明哲保身,没有及时规劝。他已年老,激进不得,这个皇帝,打年轻的时候起,就得顺着毛来捋。
忠言逆耳,圣人当场听了,却一辈子都记在心上,单以这条来看,太子可不是活脱像了他,父子两个一样的脾性。
安阁老同跟太子不可算是不相交,可他也知道自来帝王最怕的就是身下大位受人觊觎,何况还是个不讨他喜欢的儿子,便一直粘粘乎乎,不曾十分出力。
依他所想,便是最得宠爱的荣宪,也不过是死得早了些,若是再等几年,圣人暮年时,看着这样的年轻稚子,心里依旧不痛快。
若不是于贵妃闹得那一出,狠狠扫了安阁老的颜面,他也不会倒向太子那一边去,虽不过几回示好陷得不深,可是白布上染了墨点,再揉也成了灰的。
太子被绞杀,下面这些示过好的,有过交际的,哪一个不战战兢兢,安阁老到底还算跟圣人有着年轻时候那点情分,把自个儿年轻时写的那首诗送到了御案前,还和韵又作一首,前一首自然是意气风发,如今这一首说是年已老迈,只想着回去煮茶烧红叶,提诗扫青苔,过过最后的清净日子。
太子贬为庶人之后,安阁老是意欲立长的,太子没了,挨着数下来的就是英王,英王才干智谋都只平庸,有一点还很能看,他知自无能,就很听话,这些个臣子受够了任性妄为的皇帝,便想捧个平庸听话的来,老老实实活到风光回乡,又能给家人留点余荫。
安阁老还能乞尸骸告老还乡,保得一身清白名声,余下的人家便没这般高运了,太子人都死了,朝堂上才争起这封信的真伪来。
圣人喉咙里跟“嗬嗬”出声,把那纸书信自案前扔下来,太子代理监国,能立在此处的自然都见过他的字迹,更不必说他原就领了政事,拾起来一看,果真是他的字迹。
安阁老默然无语,怪不得败了,便是把太子真迹拿出来,也鉴不出真伪来,可是再像真的,这封书信也还是假的。
非字迹不真,其情不真,太子养尊处优,他的字里也透着十足的富贵气,可叫圈禁了这许久,一个外人都不得见,他若还能气定神闲的写出这样的字来,早些年就已经成了事。
未必无人不知,可为着一个已死的庶人,谁肯去担这桩事,安阁老都告老还乡的,别个就是想伸头,也得掂掂自己的斤两。
安阁老回乡那天,英王代王几个皆去相送,打的还是师生之谊的旗号,安阁老当过几天师傅,此时却道自个儿眼瞎。
成王自也来了,他少时并不如何用功读书,倒是刀枪剑戟耍个不休,与他占着一个师生情份,自来也不亲近,几个俱都下马相送,只他一个坐在马上冲他点一点头。
安阁老家眷坐了车先出城,他自家弯了腰同几个皇子告别,到成王跟前,成王这才下马,安阁老上下打量他一回,拱了拱手。
英王往前送他,打马跟了一里路,他自家也是丧气的,安阁老一走,他少了一大助力,九月里麦子成熟,车行到麦田间,入眼金黄一片,青帏车行在羊肠道上,晃晃悠悠一路,既已致仕,坐的便是驴车,原倒是调了马队要送他,叫他一口回绝,说自此就是田舍翁了,再骑不得马。
安阁老掀了车帘,看看英王,只怕到此时他还不明其中关窍,叹一口气:“老朽只有一句,劝王爷赶紧封地去罢。”
英王一怔,就见安阁老又是一声叹息,竹帘儿一下,他牵了马绳立住了,目送了安阁老坐着驴车远去,再返身回来,把几个兄弟都看一回,他自觉离大位只一步之遥,迈过去就是万人之上,哪知道前头竟还有个拦路虎。
安阁老的驴车才刚出了金陵城郊,圣人就急诏成王入宫,成王正在府中抱了儿子,细胳膊细腿的,慢慢养着倒壮了起来,睁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发点什么声儿,他就咯咯笑个不住,成王拿手里的雕龙玉佩逗他,穗子是金黄色的,往他眼前一闪,他就蹬了腿儿伸手去抓,嘴里咿咿哦哦,自说自话。
阿霁盯着弟弟看,不时凑过去亲上一口,又道:“晗哥儿是个小话篓子。”自能发声就没停过,一天到晚的同人“谈天”,若是不应他,他还要发脾气。
明蓁听了就笑:“你问问你阿爹,你小时候可比他闹人多了。”
阿霁睁大眼睛摇头:“才不是的,我才不闹人,是不是?”挨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