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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萨雷似乎是在笑,他的脸低了一下,使得大半边脸颊都藏在了阴影里,让珍妮无从再窥测他的表情,她举步向他走了一步,但脚又顿在了半空中,珍妮发现自己好像对这一面玻璃幕墙产生了深厚的感情,以至于和它难分难舍。
“如果你想说。”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更放松地靠向了门框,珍妮忽然想到了几个月以前,他用类似的姿势靠在门边,对她说着‘追求卓越’――她不知道如果没有他,她到底会不会去看心理医生,十有八。九,她最终还是会选择不去。
“看起来这个对话即将进入死循环,”她说,“这样下去注定会没完没了。”
“看起来是这样。”切萨雷态度保守地同意。
他们在昏暗的空气中直视彼此,多年来积攒的那么多问题就像是散落的砖瓦,随着时间堆积起了高高的城堡,让谁都无法忽视不见:她做出的每一个不合常理的选择,她掌握的每一项让人意外的技能,这些他们从未谈论过的话题,好像真的到了一个临界点,不论是她还是切萨雷,只要再往前一步就足以把这扇门推开。
“但你看起来并不是很想问。”她一边观察切萨雷一边说。
“因为你看起来好像对于说不说还存在疑虑。”这一次终于不是绕口令式的回答,切萨雷站直了身子,他没有直接向珍妮逼近,而是走出了一个弧形,向着茶几走去,但还是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而珍妮几乎是本能地朝着切萨雷的来处移动,让她和切萨雷形成了圆周运动:字面意义上的死循环。
“也许是因为我……害怕你接受不了这个答案。”珍妮说,她尴尬地顿住脚步,不过切萨雷也不再试图接近她,只是对她露出胜利的假笑。
“好吧,”他没有穷追猛打,反而慢吞吞地让出了一部分优势,“也许我也不那么想要知道,因为……我不常会这么说,不过也许在这件事上,我甚至会害怕面对真实。”
“害怕面对真实。”珍妮重复说。
“是的,害怕。”切萨雷自己都似乎在咀嚼这个单词――把这个词和他联系在一起显然非常罕见。
“为什么?”珍妮问。
“因为我有一种感觉……”切萨雷说,“不,或者说按照逻辑推理――我无法给你的行为找到合理的理由,所以你的答案必定很不合理,我猜想这会对我的世界观发生冲击……而如果我接受了――目前我很难想像――那么痛苦的人是我,我得做出调整,重塑我的人生观,如果我没有接受,受伤的人就会是你,不论答案是什么,这显然都是一个秘密,你把秘密对我敞开,想要得到的一定不是质疑,而是接纳和支持。所以,也许让这个问题继续保持下去才是最好的办法,这能避免单赢的局面。”
切萨雷和他那些可爱的逻辑――珍妮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微笑,她从他的语气里感觉到了一丝紧张――看起来,他对于‘重塑世界观’的恐惧和回避的确没有掺假。
“好吧。”她慢吞吞地拉长了语气,“看起来你说得的确不无道理――”
切萨雷的脸色明显一松,而珍妮大笑了起来,她喊道,“你究竟做出了多少猜想,噢,切萨雷,但愿我知道你脑海中转过多少荒谬的想象――我知道你是绝对不会把它告诉我的。”
切萨雷,当然,也绝对不会承认自己会有过‘荒谬猜想’的时刻,他俨然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珍妮坏笑着打断他的话,她主动向切萨雷迈出脚步,走向了会客室中央,“但,现在有一个问题我们无法回避――如果你不知道我的秘密,那么我就没法对你解释我的一些想法,我们就无法利用一些形势,来获取更多的利益,你知道我不但很忙碌,而且也没有你聪明,在这些事上,你才是真正的专家。”
现在,轮到切萨雷本能地后退一步了,但他的骄傲――绝对是他的骄傲让他立刻止住了这微不可见的一退,并立刻站直了身子,抬起了下巴。
“我想……”他说,向着珍妮走来,“我们不需要谈论这件事,也可以在工作中解决它造成的问题,不是吗?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理智又冷静,精神状态绝对正常的专业人士,对于未来的形势和电影有……独特的预测――”
‘有时能预见未来’这句话悬在两人正快速缩减的距离中间,让珍妮的唇角不禁一翘,她想说话,但切萨雷打断了她。
“而在我们多年的合作之后,你已经一次又一次地证实了你的正确,”他说,和珍妮在沙发之前相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而我毫无保留地相信你的所有预测,不需要分析、不需要说服,你说什么我信什么――你一直推销自己的直觉,而现在你不妨认为,我就是这套理论最狂热的信徒,我会毫无保留地在第一时间相信你的直觉,把它当成我的行为准则去做。你告诉我明天会下雪,那么我现在就会去买大衣――”
珍妮忍不住笑了下来,她微微踮起脚尖,这样她就不需要把头仰得很高才能和切萨雷对视。“如果我说奥巴马会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个黑人总统?”
“那我马上就去买彩票。”切萨雷毫不考虑地说,他又看了珍妮一眼,忽然有些狐疑,“当然,前提是你不是在开玩笑,你是在开玩笑吗?”
“我不是,”珍妮马上说,“我当然不是,哈――对不起,这一切只是――”
她不想大笑,也不知道眼下的情景到底好笑在哪里――切萨雷说不定会把买彩票称为‘在必胜信心下的金融投资’,不过,他参加赌博的想法的确够好笑的了,因为她忍得颇为辛苦,甚至因此失去平衡,而切萨雷伸出一根手臂环过她的肩膀,帮助她重新站稳。
“抱歉。”珍妮说,她依然忍不住要笑:切萨雷,买彩票。
“没事。”切萨雷说。
他的领带从衣襟里垂落下来,落到了珍妮的锁骨上。
气氛忽然间有些尴尬,珍妮不再和他对视,她调转眼神,盯着眼前有些松脱的领带夹,忽然间闻到了切萨雷熟悉而清爽的古龙水味道:在长途飞行的时候,为了礼貌他会喷上一些,而切萨雷一直喜欢略带咸味的海盐后调。
切萨雷松开手,她退后了一步,意识到这并不太说得过去,他们是合作伙伴,而且她也不知道切萨雷最近是不是在一段恋情中,他似乎已经和那个会用颜文字的女友分手了,但是否另有新欢则不得而知,切萨雷对自己的私事一贯相当保密。
“那么。”她说,挤出一丝微笑。
“已经一点十五分了。”切萨雷把领带夹取下来,重新挺直了身子,他的语调相当平常。“动作快一些的话,你还有七小时的睡眠时间――晚安,珍妮,明天见。”
“明天见。”珍妮说――她也加快脚步,走进了自己的国王套间里。
第271章 时差夜(下)()
在2008年,北京的空气质量还算不错,8月份的天气也说不上热得太过窒息,起码在深夜一点确实如此――是的,虽然她知道自己现在最好躺在床上酝酿睡意,但珍妮还是选择了过洛杉矶时间,她没有马上开始洗漱,而是在露台躺椅上蜷缩了起来,享受着深夜城市高空中强劲的夏风,出神地凝视着远处高楼的轮廓灯:奥运马上就要开始了,北京的治安前所未有的好,深夜的城市街头连车影都没有,从她的视角望出去,这里安静得几乎就像是一座空城。
而这并不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街景,珍妮――或者说陈贞,还真切地记得,上一个2008的奥运前夜,她也在一间高级酒店里,也许是希尔顿,也许是万豪,前夫和一帮朋友包下了总统套房开派对,而他仅仅是打了几个电话,就轻而易举地叫到了一帮水灵灵的小姑娘前来‘暖场’……是的,那时候他已经和张制片拉上了关系,有两张的面子在,他在四九城这个圈子里的名气肯定也就更响亮了,一说李少开趴,一群外围、嫩模甚至是电影学院的学生,没有不愿意来的。
当时她也在,前夫也还没胡闹到当着老婆的面给难堪的地步,只不过他有一帮朋友需要应酬,再说这种事也是司空见惯,甚至可以说很多朋友之所以会来派对,也都是因为他人脉广,能喊到人,派对办得有趣――她知道今天的客人里有前夫的潜在客户,也知道他不是存心要和她过不去,不过这样的晚上对她来说依然是比较累人的。李家不是那种大富大贵的人家,在亿万富豪里有点‘小富即安’的意思,前夫找了她这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妻子,这一点让他在女人堆里甚至比层次更高的二代还要受欢迎,而且特别吸引一些心气高、放长线钓大鱼的小姑娘,这种晚上陈贞总是过得很累,她不能破坏气氛,但也必须维护自己的婚姻,把潜在的危险掐灭在萌芽之中。
她不记得派对闹了多久,忽然就是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又苍老又狼狈又疲倦,表情上落满了厚重的灰尘,乘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她推开门走到露台上呼吸新鲜空气,靠在玻璃栏边上,她回望屋内,看见前夫笑着和一个水葱一样的小姑娘说话,他的脸上写满了温柔趣致――这是男人对于没到手的猎物特有的一种耐心――而就是在那一刻,陈贞的脑子里浮现出了离婚的念头。
在那之前,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会离开李家,会离开前夫,那张俊朗的脸在她的生命里占据了太重要的位置,有太多重的含义,她对他没有恨意吗?不至于,只是他实在太重要,以至于她从没想过离婚也会是一种选择。
珍妮闭上眼,试着在脑海里回忆一下李公子的脸,过了一会,她轻轻地笑了起来,摇了摇头――虽然他们两小时以前还在说话,但说真的……不论是前世的长期回忆,还是新鲜的短期记忆,她能记得清楚的只有自己的心情,那张曾对她非常重要的脸,已经随着儿子的长相一样,消失在时间之中了。
前一世儿子是06年出生,08年的现在已经2岁了,小名洋洋又是女儿……他没和她结婚,而是被胡小姐攻略了吧,她对这个胡小姐还是很有点印象的,小女孩也长得和妈妈很像,看了照片,她的回忆一下就被勾了起来――胡小姐那双月牙眼长得确实漂亮,最关键是符合前夫的口味,当时一度是她的威胁。
不过,她还不是陈贞的对手,珍妮可以肯定,如果李公子遇到过她,如果……这世上真的有她的话,那根本轮不到胡小姐来上位少奶奶,她还是能把她搞定,坐上这个很多人非常欣羡的位置……
在躺椅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她终于下定决心,回到屋里把笔记本电脑抱了出来,熟练地打开了浏览器,一气开了好几个窗口:搜索引擎、社保网站,中戏的学校网站,甚至还有杭州市的某个事业单位的官方网站。
输入了一组一组数字,键入了一个又一个姓名,珍妮查询了一个小时之久,终于松开了鼠标,她有一丝茫然地望向了窗外:这个消息按理对她来说无关痛痒,甚至可以说,某种程度上还验证了她的直觉,但当她最终肯定这一点时,还是有一种难言的惆怅袭上了心头。
如果这一切不是虚假,她不是如电影中所拍摄的那样,早已脑死,一直活在黑客帝国那样的虚拟世界的话,那么,她的前世、后世应该是平行世界,也许,那个世上不存在切萨雷、珍妮和克里斯,就像是这个世上并不存在陈贞这个个体,也许珍妮。杰弗森和她调换了身体,也得到了一项不可思议的任务――她查过了陈贞的身份证号、社保号、护照号甚至是qq号、电话号码,全都一无所获,就连她的父母也都毫无存在过的痕迹,就是想要试试看‘两个自己相见的时候地球会不会爆炸’都不可能,因为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陈贞这个人。
没有陈贞,也就意味着没有那个胖嘟嘟的小生命,也就意味着她没有任何机会可以再看到他一眼――哪怕她再也不能养育他,不能以亲近的身份接近他,甚至不能和她说上话,仅仅只是看那么一眼――没有陈贞,也意味着即使想要看一眼自己原来的面孔,这最简单的念头、最原始的欲望也成了一种奢望。
灰黑色的夜,让窗户变成了一面模糊的镜子,珍妮望着这张略带忧郁、高鼻深目的西方俏脸,试着在心里替换上一张她本应熟悉到极点的东方面孔,然而,她毫不意外地发现,甚至是陈贞的长相,也早已在时间中的飞逝中变得那样模糊……
第272章 第2一次()
“是的,您说得没错,这个鸟巢体育馆建筑施工时间大概就用了五年时间,这个可能在世界历史上也是比较罕见的速度了。”当珍妮一行人从保姆车中钻出来时,小韩用钦佩的声音说道,“从两千年我们国家拿到奥运会举办权开始设计建造,现在已经是全部完工了。”
他身边的几个外国人发出了喃喃的赞叹声,即使是一直专心执行安保工作的胡迪等人,也忍不住抬起头不易察觉地打量起了这座崭新的建筑奇观――虽然从全世界的角度来说,鸟巢未必有多么惹人注意,但在短短五年间就能建筑完成,对于习惯了长达八年甚至十年的建筑时间的西方人来说,这个速度和它背后所代表的东西,还是能令人感受到一些触动的。
由于今天的安保工作难度不高,珍妮也绝对不是个苛刻的主顾,所以,今天胡迪他们与其说是执行任务,还不如说是享受带薪假期,而很明显,比起故宫和恭王府的古色古香,他们更受到长安街、王府井等繁华地带的触动,这里的街景对于印象刻板的那部分美国人来说,好像更有震撼力。
至于切萨雷,他当然一直不动声色,珍妮试图从他的脸上发掘出一些感想,不过,她怀疑切萨雷可能昨晚暗自搜索了一些中国和北京的资料,所以他今天在任何景点都是有备而来,没有任何失态的地方。
“这段时间张老师几乎就一直住在鸟巢附近,不过这会儿未必能见上,您可以先去我们内部的一个展厅看看,那里还有一些纪念品可以赠送给您,如果您有什么特别喜欢的,都可以再管我要。”今天一直全程接待团队的小韩,今天也是被珍妮给震撼到了,如果说在此之前,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影迷,顺带着有点借着珍妮的力量往上爬的小心思的话,那么在今天的同游之后,他对于珍妮的崇拜就完全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有点目瞪口呆的意思了――胡迪他们身边都有当地的安保和翻译陪同,也安排了双语导游,至于被人群簇拥在中央的这么几个人,还是享有相对的**,所以只有他见证到了珍妮是怎么轻描淡写,仿佛不经意地就对切萨雷介绍起了他们参观的景点背后的历史底蕴,一转头,又能用中文和小韩旁征博引的谈笑风生:她随便找了个借口,说自己在来之前看了一些bbc的介绍纪录片,而小韩看起来是把这个借口信到了十足,也因此对她的智力产生了一种堪称是高山仰止,甚至是宗教式的膜拜感。她觉得即使下一秒她开始施展轻功什么的,小韩除了鼓掌以外也不会有任何质疑了,现在他和她说话都是透着一股恭请大神恩赐指点的味道,已经没有任何一点想要震撼珍妮的**,默认哪怕是天塌地陷,她都不可能会动一动眉毛。
“展厅里还会有别人吗?”珍妮问,她猜测鸟巢内部的一些休息厅,现在肯定是被政要垄断,文娱界的大腕就只能稍微委屈委屈,多挤一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