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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谁听了都像尝了一口蜜,甜到心里去了。
也许就她一人可以整天整夜地待在屋子里不用出门。这里没有她的朋友,女孩子们年纪比她大的只拿她当妹妹哄,同龄的嫉妒来嫉妒去,无非眼红她不用卖唱也能衣食无忧的生活还有少有外人知晓的那点才华。
于是,当郑公子出现,与她聊了一个下午的那天,她才发现原来还是有人能懂的。
那是否世上只有他一人是知音?
兜着这个问题,她又将视线挪向案上的谱子。就算是新改的行行赋,她总也是想不好哪里还缺一段。
一阵微风涌入,暖暖的都是夏天的味道,她微仰头嗅嗅空气里的阳光,却看见一封书信贴着屋檐飘进了窗里。
信封没有署名,掏出来一看只有一张仔细折好的谱子,名曰停停赋。
她立刻找来琵琶试着奏了一遍,只是一遍,就彻底惊艳了她往后剩余不多的人生。
这是谁写的呀!她赶紧跑下楼到院子里到处望,可是就算问遍了在那里的每一个人也还是得不到答案。
唯有在她回去后又仔细检查一遍书信,才发现谱子后面用淡淡的墨写的白鸢两字。
白鸢是谁?男人还是女人?为什么就这么将信扔进了她的窗里却不留下一点踪迹?难道只是某人无意丢失的刚好被风带到她的面前?
她研究了一晚上纸上的字迹,如此清秀更像是出自一个大家闺秀。这让她排除了是郑公子所写的想法。
这件事的转机在她拿到谱子后的第十天出现了。
白鸢没来,代之则是以快被她忘却的那个人约了她到南山寺会上一面。
那时,荀启在歌楼大堂里闲坐听曲喝茶,见到她在一旁入座便顺口提起白鸢的事。这让她大为惊讶,难道是他不成?
荀启似乎知道她此时想些什么,就撂下一句某日某时城外南山寺见,便扬长而去。
她很少到楼下的场子里露面,刚好那天与她关系不错的几个姐姐唱完最后一场就要回家乡了,她就来捧捧场,算作道别。怎知全场唯一一个空位旁边就是这人。
台上美丽的歌姬们发上也缀起了鸢尾花,她揉揉眼睛,再看一遍,那些花却不过是几束缎带罢了。
过了几天,正要按照约定时间赶赴约会的她被慕亦拦了下来。说是按照她娘的意思今日十六岁生辰带她去见一见媒婆,合一下生辰八字早日寻户门当户对的人家。
这一提醒,她才想起,今日正好十六了。
“那么快就要嫁人了吗?可不可以一直呆在这里?”她天真地问。
448。第448章 春风吹又绿,故人不回眸4()
慕亦笑笑,又叹口气道:“这是身不由己的事,况且现在局势这么乱,怕你迟早会被我们连累,所以还是早点与这里脱了关系吧。 ”
她其实知道这座歌楼藏了很多秘密,曾经也无意间亲眼目睹在这块招牌下进行的黑色交易,何音是老大,慕亦是帮他铲除一切障碍的利器,长安城的杀手圈里无人不知的嗜血铁雀。
一个女人能变得如此冷血,这令她每次见到慕亦都经不住脊背阵阵的发凉。
而慕亦只是淡定再淡定地告诉她,有些人一出生便是缺少感情的,他们不会喜欢也不会爱任何人,最多只有怜悯与同情,比如她自己。不多的怜悯用在了范玉身上,对于慕亦这种高傲到有点目中无人的冷血动物来说,这或许也可以说是一种尽力付出过的爱。
范玉其实不敢苟同这种想法,慕亦的思维她有时很难跟上,但这么个让大家都怕的女人能对自己温柔上十几年,她心里大多时还是充满感激的。
所以那天她没有赴约,而是乖乖地跟着慕亦去了媒婆那里。
回来时已是暮鼓时分,她有点担忧那个白鸢会不会在庙里等她等不来,从此再也不会露面了。
她们已经定好再过两天就去和今天挑出来的那户人家的孩子见见面,对方是个经商的生意人,专门倒卖茶叶,每年都要在长安与八闽两地来回跑,他们家的公子年二十了掌起了一大半生意,正好今年得空,才抽身出来寻自己满意的女子。
天黑后下起了大雨,闪了雷,瘫卧在床榻的她脑子里一片混乱。
桌上压着白鸢写来的第二封信,不知道是怎么送进来的,端端正正地摆在那里。
她看之前预感不妙,但展开来一读还是松了口气,信里并无埋怨,只是遗憾没能有机会促膝而谈,共赏琴音。那日在台下眼见她娟丽秀美又如此才华横溢,白鸢当时就心生合鸣之曲,赋词且是他人功劳,然后亲自送来她的窗前,怕她受惊,暂时以当日她缀发之物替了真名,淡描在纸后。
十日后竟不期而遇,试探提起白鸢两字果见她有回应,便仓促约了时间想有更好的环境能让两人好好共谈一回云云。
竟然真是他吗。。。她这回不想去看第二遍,潦草压好了纸张躺倒在榻上沉思。
夜雨渐停,万籁皆已俱寂,她抱着一团思绪和两个声音迷糊不安地坠入梦境。
自打知道白鸢实是荀启后,她整个人都失了神。就连郑公子难得来探望她一趟都招待得心不在焉。他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便将之前的事如实讲了出来。“荀兄是我十数年的同窗,我怎不知他有学过音律?”郑公子这一句话把范玉惊醒了。“对了,谱子在这里,你看这字迹。”
他好像一看就明白了什么,便问她要了带回去。但自后一个月都没再见他。
她找了个理由让慕亦带她到荀太医府上,只说是为了上次伤寒能被及时治愈而登门道谢。
449。第449章 春风吹又绿,故人不回眸5()
荀府离歌楼不远,乘马车过去很快就到了。 趁着这段不长的时间,慕亦抓紧机会问她对上次见了面的那个做茶叶生意的五公子印象如何。
她就点点头,但说还未到愿意托付他终生的程度。
慕亦又问什么样的男人她才看得上眼?
她扭回头,道不出口的名字憋红了嫩白的脸颊。
荀老爷留了这两个客人在家里吃晚饭,因为一天不见自己儿子踪迹让他略有些恼火,嘱咐了好多遍下人一定要把他找回来,结果说完后的空档,荀启自己过来了,还带着一个漂亮姑娘。
那姑娘看起来心情大好,行动也不拘束,入了厅就简单行了礼自己往里面跑了。
荀老爷让她俩莫见怪,这是某某丞相的女儿天雪,因为两家有几代结了亲家,所以往来很密切。
慕亦一听就笑道:“大人可想过将他们两人撮合在一起?”
荀老爷也跟着笑道:“我跟你想法一样,两孩子正好是从小的玩伴,现在长大了收了玩心,又恰好是能成家的时候。”
范玉一旁听着,眼睛却瞟着荀启,似有冲动想冲上去问个究竟。
慕亦看她这样打趣道:“玉儿这么盯紧令公子,难道也想嫁于他不成?”
荀老爷又是笑笑,但没说话。
晚饭入了座,她发现郑公子出现了,就坐在天雪旁边。
荀启装作不知情地介绍起郑晏原,说他是可以一起赴汤蹈火,两肋插刀,重情重义的好兄弟。这话说得荀老爷忍不住发话:“你和晏原都是读书人,怎么被你一说就像两个武林中人一般?”
“若没有这点豪情,怎敢自称大丈夫?我们当初一起读书的时候就结拜为兄弟,若哪一天金榜题名,定不忘对方所托之愿。可惜现在我荀启弃文从医没了这机会,待有一日郑兄摘得状元头筹,可一定不要忘了当时你我的约定呀!”说完还端起酒杯敬了郑公子。
这场景在每个人看来都不一样,范玉隐隐觉得不安,而对面的天雪对着郑公子却是盈盈的笑意。
她们上车前,范玉将荀启单独叫到一旁,问起了郑公子的事。他蔑笑道:“郑晏原是前上柱国郑广公的玄孙,他爹又是辅国大将军,以你的身份到处打听他的事情搞不好要掉脑袋的!”
她往后退了一步,像是瞬间跌入了谁也发现不了的深渊里。
他问还有什么事,她也就摇摇头,行过礼,脚上绑了沙袋似地走了。
大门关紧后,等在院里的天雪迎了上来,窃笑道:“该说的可都说了?那女人应该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吧?我未来的状元郎,怎凭她一个歌妓就敢痴心妄想?”
荀启冷笑道:“上次没来南山寺是她命大躲过一劫,如果她再不识相,恐怕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总之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搞定她。”
“那就多谢二哥了。”天雪媚笑道。
要说荀启的计策还真是起了作用,把范玉唬得觉得郑晏原这人应该不像之前认为的这么简单。
450。第450章 春风吹又绿,故人不回眸6()
范玉心里难免对他上了一层隔阂。 也亏郑公子憋了半天吐出的一个“难言之隐”,更是加重了她的绝望。
“这世上还能有什么事不可言?尽是些亏欠人的罢了。郑公子还劳烦你收回先前的话,不管你今后是否功成名就,都不要与我有任何牵连,我身份卑微,承受不起。”她如此坦言,心上像被抓出几道伤痕。
“怕什么门不当户不对,知音难觅才是最痛。我郑晏原活到如今,才能寻到你,要我因为世俗放手,堪比闷煞了这一世的希望。”他声音低沉,似忍着更难言的苦痛。
“娶一个卑贱的歌妓让四方耻笑,郑公子,这于你才叫失望。”她转过身,颤抖道。
郑晏原胸中胀着一股气,愤然甩手而去,他刚出了门,慕亦便慢悠悠进来了。
“刚才你讲的那些话谁教你的?”她问。
范玉卧倒在榻上呢喃一声荀启,便侧身拥被抽泣起来。
“那些公子你惹不起,不管哪一个以后都不要接触了知道吗?快些收拾东西搬到何府来跟我住一起。这地方乌烟瘴气真是什么东西都能混进来。”慕亦安抚她道。
八月正中的燕归园,蝉鸣声起伏恣意,她刚来这里十几天,便瘦了一大圈。
天太热,她有点中暑的迹象,整天都没精打采,琴也懒得碰,饭也不吃一口。看她这模样,慕亦请了大夫过来,喝了几帖药但也不见好转。心急之下就自己到郑家去找人了。
慕亦呷了一口茶,正襟危坐地看着对面的郑晏原问道:“之前你跟玉儿说过什么?”
这个小伙子一听这话似乎气不打一处来,不耐烦地扇着扇子喝着茶就是不讲话。
“玉儿现在病得很厉害,请了好多大夫都不见好,睡觉的时候迷迷糊糊地喊的都是你的名字,之前你们两个吵架我都听见了,我现在来只想问问你原因而已。”她退让一步说。
他仍无动于衷,只是摇着扇子的手开始有点迟疑。
“说实话,我不想玉儿高攀郑公子你,但也不能看着她这么难受下去,不然仅凭我这微不足道的身份也不敢直冲这么大的将军府来盘问。”她又退了一步。
“高攀又如何?如果我不是生在这种家族也不过就是个书生。玉儿才华横溢,又如此知书达理,怕只怕我这辈子都遇不到另一个知音。”他说得很轻,但很有力。
“公子你阅历太浅才会说这番胡话,玉儿学识浅薄如何与官家的小姐比,况且音律这东西也并非人人都懂,无非就是玉儿运气好,恰巧就碰上了很少接触这方面的公子你,那一点说多不多的能力也就被夸大了而已。慕亦在宫中待了二十多年,自诩见过无数女子,平心而论,适合你的绝不是玉儿这么单薄的小孩子。”她以一贯的淡定说道。
郑晏原被她这么一说,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仔细一想也是,自己接触过的女子除了天雪又有几个?
451。第451章 春风吹又绿,故人不回眸7()
他眼中的不确定立刻被慕亦察觉到了,于是她趁热打铁道:“你将所有的事情都告知与我,我保证你们以后谁都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
慕亦很坚定,他道行尚浅,觉她可靠,便把所有明里暗里的经过说了出来。
“看来这件事是我这个长辈没看管好小辈,还烦请郑公子谅恕我家玉儿,她也绝不会再来打扰你。”慕亦最后叹口气,就辞别离开了。
回去后,慕亦将他们的对话说于范玉听了一遍,范玉喝完药,躺了半个时辰才慢慢地从枕下掏出几张谱子,呆呆地看了会,就毫不留念地撕掉了。
第二天,她挣扎着起了床硬灌了一碗粥,用心洗漱好就让慕亦带着去重见了五公子。
后来婚期确定了下来,就在十月初六。
家里布置起来的时候,她整个人明显精神了许多,看着满墙的红色一直都是微微笑,歌楼的姐姐妹妹来道贺,人多之中也极少讲话,只是那样笑着。
五公子那边也是忙成一团,他是个宽厚的人,也会让她有那么几分动心,但毕竟是生意场上的一把手,范玉总觉他们之间有距离不可丈量。
慕亦带她散步时,时常审视这燕归园,偶尔跟她讲讲自己年轻时候是如何进了何家的门,这特意建造等她归来的园子里又来过什么样的人。
她总是心不在焉地听着,然后抬头瞭望无际的天空沉默不语。如果她也是一只燕子,他郑公子能筑好了巢穴等她来年春天归来,那该有多好。
原本等着十月初六就拜天地的,连郑晏原都只能托了下人送来了贺礼,但五公子的母亲却在初五那天突然撒手人寰。
这么个噩耗,让范玉莫名背上了种种不好听的名号。
入殓后,五公子终于抽出空与她见上了一面。他牵着她的手,慢慢踱步到了河边,那天阴雨时有时无,四处的风景也都隐在了雨雾里。
五公子用另一只手理了理她无心梳起的长发,眼眸里是爱意,是深情。她只觉他沉稳得像一座山,竟然有一刹那会想在日升月落里依他入眠。
“不要因为这件事胡思乱想,别人爱说什么你也随他们去。看你,比上次见你的时候憔悴了很多。”他笑意氤氲在嘴角,但范玉看得出有一种疼痛蔓延在他血液里流淌过全身。
“他们可能说的对,我是个不吉利的女人。”她低下头咬起薄薄的嘴唇。
五公子将她轻揽入怀,低低哼唱起行行赋,将视线放远到了灰白一片的天幕。“这曲子平日里听倒是觉得还算欢快,为何现在竟成这般忧郁?”她呢喃。
“玉儿,”他的歌声戛然而止,沉默几许问道:“过两天娘的灵位要迁回老家,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范玉的目光闪烁不定地迎上他,却最终躲闪开去不愿正视。
“那来送送我就好。”他垂下眼睑。
她点点头,迎面朝向宽阔的大河,一阵风吹来,乱发缱绻在她脸上,掩映一抹红唇,同时也乱了五公子的心。
452。第452章 春风吹又绿,故人不回眸8()
几天后她照约定到了码头来为他送行,等了很久却不见人。问了附近的船工才知两天前那一家子就已经走了。她略感尴尬,又去了他家门前转了几圈。门口的白灯笼摘了,大门紧锁,敲了几下门也不见有人回应,后有个守屋的老头过来说这宅子已经搬空了里面没人,一大家子陆续搬了两天全都回老家去了。
之后的冬天,范玉害了不轻的病,脑袋烧得糊里糊涂,快到了不认人的地步。大夫换了一个又一个,就是不见好转,何音拗不过慕亦的哀求,从宫里请了太医回来,但却是匆匆诊过脉,给了几帖药方就走了,再请,人家也只推说太忙抽不出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