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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睁大眼睛朝错愕停步的衷瑢望过去,片刻沉寂后,屋内哗然一片,均道:“果真是她。“
云长天把她拦到身后,自己快步走到嘉言面前,愤然说道:“说话要证据,你怎么证明是衷瑢推你下水的?“
“她想报复我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吗?“嘉言从洛忠怀里直起身,仰视这位自己爱慕了多年的郎君,此刻他为衷瑢而不惜在众人面前与一个女人争辩,嘉言怎么想都有些替他心酸。
衷瑢自然不服,纵然无人会信也要为自己申明清白,但世事来得偏不凑巧,帕莎曼到了。
见这凶悍又握有自己把柄的女人喜滋滋地从人群堆里望来,嘉言的视线不敢再注视衷瑢,瞬间就飘忽弥散到地上的尘埃里,头也低了下去。
“你怎么不说话了?“云长天见状质问,”没有证据就不要血口喷人。“
原以为这场戏他出头了,衷瑢不卑不亢地立在各种质疑里也不再怯懦,总算有所胜利。
哪知此时帕莎曼高举起手,嗷过一声:“我能证明。“,就看她钻到里屋来,周身带风地围着衷瑢走一圈,而后指着她说道:”就是这人,我亲眼看见她把董家娘子推到水里。“
屋内喧哗声更甚,对原本名声就似枝头秋叶飘飘欲坠的月娘指点起来,加重了对她的揣测。
衷瑢向帕莎曼怒目道:“你说谎!“
“阿曼我用得着说谎吗?我站出来指认坏人对我有好处吗?“她捋起发梢,朝衷瑢笑道。
“我没有推她!“但是人证来了,衷瑢这下奈何不得,她不断重申的”清白“两字在帕莎曼的证词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嘉言虽有些想不通为什么这女人会帮她,考虑着也许是帕莎曼出于歉疚…
四周投来的目光让衷瑢很尴尬,像极了脚下踩着旺火,头顶浇着滚水,一时间失了言语,又开始手足无措。
嘉言看向她背后的云长天,这男人目光全然只落在衷瑢身上,其中深藏的爱意甚至是点滴愧疚让她瞧见,心碎之声又是一重重地响起。
嫉妒之火越燃越旺,嘉言顾不得形象不形象,一怒之下推开洛忠,冲到衷瑢跟前扯上她的衣褂,流泪尖声嘶喊道:“你这个贱人凭什么!凭什么能得到一切!我董嘉言有今日全是你的错!你的错!“
424。第424章 番外·尘41()
她使尽了全身力气,让衷瑢心间起了恐惧,因而慌忙中一把推开嘉言,没意料到她竟然退了两步,砰咚一声撞上了榻边的脚踏。
这一下摔得不轻,众人只见董家娘子落地后不曾站起来,光是用手捂起小腹,蜷在地上开始痛呼,不久就有一大注猩红从她腿间慢慢流出。
那一刻,衷瑢的头皮都开始发麻了。
洛忠也吓坏了,跳到地上扶起她半身倚靠到自己怀里,不断问她怎么回事,嘉言虚弱痛苦间断续回道:“孩子…我们的孩子…“
众人已是凉气倒吸了好几口,纷纷捂上张大的嘴,睁大眼看着这场悲剧。
倒是帕莎曼面对这事不觉有什么触动,反而薄情地暗自思忖这孩子指不定是那个贾英的种,现在倒好让洛忠接盘背锅,也不怕以后自己的分头草长出来都是黑的。
然而现时,洛忠想杀人的冲动都有了,他的眼睛血丝满布,眼眶含泪,咬紧牙关咯咯响动,放下嘉言冲向衷瑢,抬手给她狠狠一巴掌。
衷瑢整个人猛地摔倒在地上,半边脸很快火辣地痛起来。
她身后的云长天跟着一起懵了片刻,反应过来时杀心已浓重,跨过她人直逼到洛忠面前,一把掐住他的喉咙,臂上的肌肉因他用尽气力而筋脉凸显。
“你有本事来打我啊!”他的眼睛染上一层血红,上战场杀敌时大概就是这种状态。
洛忠吃不消,整张脸很快变得紫红,他痛苦地闭起眼睛双手攀上他的手指试图掰开虎口,可越是挣扎却越让云长天箍紧喉头,再憋一会,恐怕真要一命呜呼了。
众家人见他们动起真格,一下子如潮涌般围上来劝解,帕莎曼急了,甚至都要往靴子里拔刀子,地上的衷瑢这时赶忙爬起来捶着云长天的手臂哭道:“你再不放手要出人命了!放手啊!”
云长天仍旧将一双怒目瞪在洛忠脸上,额头青筋揪紧,在衷瑢的一再劝阻下这才罢休,揽过她转身离开了屋子。
这事似乎无解了,最后再众人的商议下,决定召集族中年事与名望均很高的长辈,主持一场审讯会。
华灯初上的云家大堂内,衷瑢经过一轮长辈的审讯,现时已筋疲力尽,洛忠代表嘉言出面,在一旁坐定看着,始终沉默不言。
大概是白天的巴掌还让他的手泛疼,不说云长天要杀人的眼神令他恐惧,就是嘉言动手在先,衷瑢推她也并非朝着肚中的孩子而去,在她小产前,任谁都想不到嘉言有身孕了!
面对斥责和惩罚,衷瑢立定在原地,一点不求情地全权接受,只是对于嘉言落水一事,她否认很干脆。
洛忠便忍不住插话道:“当时这么多家人看着你站在池边,连嘉言都指认你!”
“上回在大理寺也是她亲口说凶手是我,但结果呢?”衷瑢毫不客气地反驳,刚到时那些胆怯此刻都已化得没影,胸中只剩被三番四次污蔑的气愤。
这个理由就像风,吹到身上能让人感觉到,但想要抓紧,却又是无形的,因而总能隐隐约约地“证明”,而又明明确确地“不可信”。
425。第425章 番外·尘42()
众人莫衷一是,有支持她的也有反对她的。
坐高堂上那位最年长的叔公,问过洛忠的意见后又请人去了房里得了嘉言口述,丫鬟拿回来的纸上由云嫂代写了几行字:
“今与大少爷侍妾,闻月娘不合,若她肯搬出云家独住,嘉言愿将过往恩怨一笔勾销,不再计较。”
叔公用颤巍巍的声音念完,众人已默然地将目光集中在她身上,洛忠憋着一口气,要怨她却总是让不理智的巴掌给揪住耳朵骂道:“你怎么能够打女人呢!”
衷瑢咬紧下唇,没有思考太久,对嘉言的要求吐了一个“好”字,沉默片刻又说道:“我不留就是,等会回去我便即刻收拾行礼,天一亮就走。”
叔公点头示意会替她转达,又转向洛忠问道:“这样的结果少爷还满意吗?”
洛忠看老头的眼睛里什么感情都没有,空洞洞的一片黑暗,不想再多说话,权当默认了。
这场家族戏得以在饭点时散场,七叔等在外边见德高望重的叔公们出来,赶紧迎了他们今晚留下来吃顿饭,休息一晚再走。
喧哗声渐渐退去,偌大的堂屋里衷瑢还留在人群最后,在等一直盯着自己的洛忠开口。
“今天打了你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但这不代表我原谅你。”他双手捏着拳头垂立在两旁,有些无处安放的凌乱。
衷瑢还以为他要斥责自己,于是听罢,沉沉底气,严肃地回道:“我向她肚中的孩儿谢罪,但是这也不代表我能原谅她。”
“孩子都没了,更何况是不是你害她还说不准,何求你来原谅?”洛忠憋着气将脸憋得通红。
“衷瑢我对天发誓,绝没有过害人之心,倒是你回去问问她,两次都来陷我于不义之境,到底出自何居心?”她越说胆子越大,气势较之前也旺了许多,还将玲珑玉指直点嘉言所在的西边院子,目光迥然。
洛忠与她争执不下,言语上也没能帮嘉言讨回一点,更是气的甩袖就走,匆匆忙忙里撞开了从门外吹来的风。
衷瑢第二天一早就收拾好行囊,落寞地敲开了歌楼的门。
她在梁又梦的安排下住进了歌楼,可是面对门可罗雀的场子,每天能做的也唯有坐在大堂里发呆。
这天,将她与梁又梦养大的净姨来了。
净姨是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自回京之后,就被老情人,而且还是京城最大商帮的老板冯悰收在闺中。
她拉着衷瑢的手,不解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那臭小子不要你了?”
伤心事重提,衷瑢本想回避不谈,奈何这时候门口又来了位不速之客。
明明长着一张董嘉言的脸,走起路来却是脚下缠风,一点没有安静气质。
净姨记得以前碰见过她,虽然不记得叫什么名字,但懂这娘子应该与衷瑢争过同一个男人。
帕莎曼循着梁又梦留下来的地址找到这片,见到偌大的场子里就一老一少站着闲聊,试探着问道:“这里…是三斟曲吗?”
“是是是!”跑堂在二楼听到动静,立刻冲了下来,随行的风把他帽子撩歪,等端正立到她面前时,早已不像样子,勉强扶正了,等不及她再发声,就急着问起来:“娘子来听曲吗?我们这儿有弹琴极好的月娘,还有唱歌动听的汀娘,实在不行,我就去把咱何老板找过来,他是宫廷乐师,实力是棒棒的!”
但是难得的客人却摆摆手,说道:“梁又梦在这里吗?她是做什么的?”
426。第426章 番外·尘43()
“老板娘她就是汀娘啊!”跑堂惊呼一声,“娘子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外边将汀娘喊回来。 ”
三人齐刷刷看他出了大门往外跑,也不知会去哪里寻人。
净姨收回视线,打量到帕莎曼身上时带了点敌意,有意问道:“你跑这儿来做什么?还追着欺负我们衷瑢来了?”
“净姨…”衷瑢悄悄拉了拉她,在身后轻语道:“她不是云家那个…”
也是帕莎曼今天态度奇好,面对净姨错位的质问居然没有发脾气,而是仍旧挂着一张可爱的笑脸,说道:“我不是董嘉言,你们可以叫我阿曼。”
跑堂外出寻过几片地方均未找到梁又梦,丧气之下回来,却在半途上遇到男装打扮的她,忙急的顾不上东西南北,跑过去一把拽住她的衣袖,气喘吁吁地说道:“老板娘啊你怎么又去红妆楼了?今天有位娘子来楼里店名要找你。”
梁又梦东拐西拐的就是为了不暴露分身,这下倒好,这人直接喊自己老板娘,万一后边有人跟着,岂不是漏了马脚?
她的娟手拍在他头上,低声斥责前往后张望,确定没有人跟踪自己,才睁圆眼睛发怨道:“你这么急做什么?不是跟你说过在街上碰到我这副装扮要假装不认识?”
“是是是,小的忘了,不过老板娘你还是快点回去吧。”
大堂里帕莎曼已经坐下来与净姨和衷瑢聊起了家长里短,谈到最近云家的大事,她假装唏嘘道:“衷瑢你别怪我先前做假证指认你,你不知道董嘉言拿洛忠逼我帮她污蔑你,还想送你去坐牢,要不是云大少爷帮忙说服,那恶毒女人才不会这么轻易地放你走。不过你放心,现在大少爷已经在想办法将你重新带回家去,以后就没有这个女人会来害你了。”
“没有这个女人…什么意思…”衷瑢预感不好,似乎听起来不太平的云家要发生什么血雨腥风的事了。
还没轮到帕莎曼回答,楼梯上一步步慢慢下来的梁又梦打断道:“你来了?”
刚才的话她全都听到了,这半月来云家发生什么事她最清楚,还不是云长天与帕莎曼联合起来要置董嘉言于死地吗?
那好,她梁又梦就帮嘉言顺手反打一耙,搞得云长天自己面子挂不住,洛忠又疏远了帕莎曼。
今日这女人突然来了,必定是为了洛忠的事。
果然,听帕莎曼坐在那儿,垂首丧气地说道:“我很喜欢云洛忠,就连身子都给了他,但是他怎么对我说的,不过是因为我长得与董嘉言一模一样他才…”
梁又梦搁了一条小臂在桌上,再次打断道:“行了你不用讲了,想要争回男人其实不难,你来找我就是想着要我出主意帮你挽回男人的心,对不对?”
帕莎曼上下抖着脑袋,一双媚眼里亮起了希望。
后来这几人怎么商量的,梁又梦本来还烦恼着楼里人气不旺,比不过红妆楼,借着这次机会忽悠她,说道:“董嘉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说她舞跳的绝好,连歌喉都是一等一的绝美,你要比得过她,那是难上加难,不过你要是肯信我,按我说的做,说不定还是有机会的。”
427。第427章 番外·尘44()
待嘱咐完所有的任务,帕莎曼千恩万谢地走了,净姨不再沉默,拉过衷瑢的手,劝道:“你看看都是些什么人?尽想着害来害去,云长天让你搬出来我看他是觉悟了,你也不要再留恋他,赶紧跟我走,我再给你找户好人家,安安稳稳地过舒服日子。”
衷瑢默默地挣脱开她的手,低语道:“净姨,我离不开他,我也不想离开他,你再给我一段时间,我相信现在所有的事都会平静下去的。”
过了大概五六天左右,到七月上旬,本来还没什么人气的歌楼在那天太阳刚到京城正上空的午时,突然火爆起来。
跑堂在抹桌子时,首先听闻街上起了嘈杂的动静,还以为是别家的热闹,哪知不一会儿从自家门口进来一批赤膊壮汉,呼哧呼哧夹着吆喝,扛了盖红布的大物件,到了大堂内一放,站最前头的一手叉上腰,另一手扬起来,用着并不纯正的汉语喊道:“你们老板呢?快把他叫出来。”
何音早已准备就绪,天亮时坐在一楼的厢房里等着,这时很快现身到众人面前,拱手作揖道:“在下何音便是这里的老板。”
壮汉气势很足,声如洪钟,说出的话句句有力有劲,就连在街上的路人或是花姐,靠的近点的,都能听到些许。
“我们是西域来的,我家阿曼喜欢跳舞,你们歌楼还招不招人了?”
何音略装犹豫,往后探探脑袋,问道:“请问阿曼娘子在哪里?让何某过过眼才能知道合不合我们这的要求。”
他说罢,壮汉往后边一挥手,等候在街道中央的大花轿子摇晃着四角上新挂的几个大铃铛,铃铃叮叮地摆着响着,在早已围聚成几道水泄不通的人墙里穿梭而过直往歌楼。
今日的花街较往常热闹些,基本上都被这粉柔的轿子还有后边一群异域风情的壮汉美妇人吸引出来,一条街上的歌楼阳台栏杆边,挤满了看热闹的男男女女,指指点点,大呼小叫,甚至相邻街市里做生意的,溜逛的也都朝这边涌来。
一时间,难得的盛况把曾经红极一时的歌楼又再次推上了京城千百万人茶余饭后闲聊的舆论顶峰。
众人还是忘不掉当时歌楼从天上落进地里的凄惨戏剧,一提起来,那是纷纷感叹老板何音这人命相生的奇特,能比一般人爬的高,也摔得惨但是无论如何都死不了。
华丽艳服装扮,身上缀满金子与七彩宝石相互辉映的饰物,极具西域风采的******一袭透薄紫纱遮面,赤足出了轿帘后,踩着仆妇铺下的红毯,一步步接近何音。
没等老板发话,后边的随从已掏出自备的乐器,清一色是中原不常见的,顿时更加热闹。
人潮都已往场子里涌来,跑堂招待不过来,发动了原本弹琴的一些丫头,还加上衷瑢与梁又梦,一道把昔日场面重又恢复了。
只见台上帕莎曼轻纱披肩,每一次旋转的舞步都会带动脚踝上绑着的金链子飞旋,曼妙舞姿热情洋溢,完全与中原的含蓄唯美不同,更是一下子抓住了客观的心。
428。第428章 番外·尘45()
台下的掌声基本没断过,每到一处精彩地方,不知从哪里采来的鲜花朵儿,材质上乘的手绢丝巾,甚至铜板,戒指,都有人往上抛。
帕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