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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花打人爱谁谁-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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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青梅竹马猪宝贝(2)
  班车每星期一早晨把我们接走。车下哭声一片,那些勒住父母脖子死不撒手的孩子们让我不耻。不过六天而已,他们的悲痛显得滑稽。去幼儿园对他们来说如同入狱。父母用绣着名字的手绢在孩子混乱的小脸上擦抹,甜言蜜语地许诺回来的礼物。我和猪宝贝并排坐,对视,然后一起撇嘴。 
  我是六月生的,猪宝贝生于五月,比我大二十九天。从幼儿园到小学再到初中,我们都同班,青梅竹马的日子随着猪宝贝考上区重点才宣告结束。随着青春期到来,我们突然不理彼此,甚至因为过去的密切无端生出一些怨意。好在时间短暂,隔膜很快过去,光阴荏苒,他还是我由衷信赖的人。 
  我们共同成长。在幼儿园里我藏过他的袜子,为了让他穿衣时慢下几拍,让老师克制着恼火一再提醒他,为了自己可以骂他笨乌龟。我经常像个恋足癖般格外留心他的脚,以便趁机藏起他的袜子。不过,藏袜子的游戏飞快地让我倒了胃口,真是难以置信,猪宝贝在如此幼小的儿童时代就能产生一流的脚臭,功力了得。猪宝贝后来说,感谢科技进步,一种特制的药物鞋垫挽救了他的自尊,他可以跟漂亮女士脱鞋共进日餐而毫无心理畏惧。 
  时钟滴答,光阴流水。 
  我曾经在猪宝贝撅着屁股拉完屎后送来抢险用的卫生纸。 
  猪宝贝曾经为了我摘枣,当然我有点不地道,在他上树之后我搬走了梯子,看他笑话,害得猪宝贝从树上跳下来时摔破了裤子。 
  小学二年级我偷过我爸七毛钱,掖在鞋里,为了销赃灭迹,我全买成一把果丹皮,拉着猪宝贝,躲进工地的水泥管子里。我最爱吃果丹皮,但一个人的确吃不了这么多。为了避免我爸对钱财来源的审问,我们必须一次吃光吃净。大风寒冷,尘土漫卷,我们蹲坐在水泥管子里,吃着赃款换来的食物。猪宝贝告诉我,拼命搓手就能搓出一种鸡屎味儿,于是我们一边吃着果丹皮,一边像个勤奋苍蝇似的拼命搓着手,并相互嗅着,比较成绩。 
  猪宝贝曾对女厕所的布局非常好奇,全校大扫除后,我先行侦察,一一打开厕所黄油漆的木板门,确信里面空无一人,我一挥手,让猪宝贝进行了短暂的实地考察。 
  他的桌子位于我左前方,当我因切除阑尾而落下功课面对考卷一筹莫展时,是猪宝贝,历险般把他的卷子举起来检查——他的字写得很大,便于我看清答案。他那段时间还帮我写过数学作业。我不知道这是帮了我还是害了我。今天我一事无成,我把这归咎于人们早年不切实际地夸耀我的聪颖,在尚未形成清醒自我认识的年代,这是危险的。为了配合并对得起老师和家长的赞誉,我甚至不愿意把书包背回家,以示我不复习、上课又交头接耳不认真听讲,依然能把复杂的功课熟谙于心。这个突如其来的阑尾炎手术害了我,我的自信心一落千丈,遇到数学老师就紧张,遇到作业就想得到猪宝贝的帮助。上了高中以后,我的数学成绩更一落千丈,小学的底子就不好,像基础不牢的建筑,怎么装潢也是于事无补。我过了三十岁还经常梦见一张写满数学公式和几何图形的考卷,周围运笔如飞,我心一片漆黑。 
  高中联系得少,猪宝贝在重点高中考学压力其实更大,他们都是以北大清华为目标的,岂是一般小庙能容得下?猪宝贝终于得意,上了外语系。我倒是高考超水平发挥,也上了重点综合大学,只不过是在南京上的,与猪宝贝千里之遥。 
  我们开始两地书。迄今为止,他是我这辈子给我写过最多信的人。而且,他的信独特,不涉及感情和其他琐事,全是抽象话题。猪宝贝迷过一段叔本华和尼采,看了几本满篇术语的哲学书,写来的信云里雾里,不明白他到底要表达什么主题。我也虚荣,岂能输给这厮,于是回信也是碎片思维、错落句法。多年后翻翻我和猪宝贝之间的天书,活像两个精神病人在笔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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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青梅竹马猪宝贝(3)
  天真无知的幼年时期,我曾一把拉开猪宝贝的松紧带,低头观望过他的私人宝贝——我没有羞耻,没有激动,它一副不成器的样子。年代久远,我的记忆被清洗,我已想不起旧物模样,好在这避免了尴尬,我今天也没有了参观兴趣,他对我来说,几乎没有性别意义。 
  除了见识生殖器官这么突破极限的行为,大学暑假见面,还有一次……事实上我和猪宝贝对此都有悔意,以至两人坚决闭口不言,仿佛从未发生。我们试图亲吻,仅一次,感觉岂止不妙,奇糟。连一丝心神荡漾都没有,我知道那是两片嘴唇,那是两排牙齿后的一条舌头——纯粹是两个部位之间的物理接触,毫无化学反应。我相信猪宝贝感同身受,倘若美好,他不会再无尝试的兴趣。当两张嘴分离,我们俩的目光分别他顾,然后尴尬而自嘲地,相视苦笑。自此,就像打了一针疫苗,我们再没有了两性茭往中那种秘而不宣的可能性。 
  别人看见我和朱墨来往频繁,走到街上都勾肩搭背,电话里用词Se情,难免误会。他充当过我多年的绯闻男友。后来大家也明白了,像我们这种把底牌翻出来,反而没有什么私下秘密。太熟的人不能入爱情的戏,进入不了情境,会笑场的。和朱墨完全不可能,跟乱仑一样不可能。有好事者跑到朱墨那里查问我们的传闻,他跑来抱怨:“你让我背黑锅也行,可你也得长得好点呀!”我气结,当场想给他好看,实际效果却是面目更难看了。有时耳闻我和猪宝贝自己都不知道的感情进展,我们又配合剧情,人前人后,作着深情款款状。 
  私下里,猪宝贝放言:“我要好好留着你,留着你要使一辈子呢,这种深情怎能舍得让男女之事草草毁了?我要把你收藏起来。”“哎,你就把我往馊里搁吧。” 
  到了三十岁,我发现自己有一种神奇的本领,能把周围男性以及自己演变为中性。无论以何种形式开始,演变到后来,我与他们都去除了男女意识,变得亲如兄弟,或者淡如君子。我一直以为这本领与生俱来,虽然不清楚这到底是可取之处还是可悲可怜之处。男女之间有情而无性,说明他们存在着禁忌,说明亲密的不充分和不足够。可到了肉体巅峰,再想有所为,方向就只能后退了。我给自己的解释是:宁愿保留继续深入的可能性,而不是退后的必然性。所以我们挥手相忘于江湖。看到众多讨论,认为男女之间并不存在真正的友谊——说这话的人荷尔蒙和力比多分泌得与我辈不同。我们不是对每个异性都有感觉,别人同样,当然就有和爱欲扯不上关系的一对男女。 
  暗自回想,也许我的自我中性塑造是得益于和猪宝贝的交往?或可算作异数,我和猪宝贝之间对话古怪,通常只有两种方式:不是互相恶毒贬损,就是相互肉麻地表白对于对方的非分之想——这种肉麻建基于彼此的了解和信赖,因而默契长存,谁也不把恶毒或肉麻的话当真来听。 
  朱墨坦言,只能和我搞怪,无法想象和我Zuo爱——“那不真成了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对他恬不知耻的比喻,我即刻反击:“呸,啊呸呸呸,呸你满脸黑。你那小兄弟还称得上‘鲜花’?不够‘鲜’,倒是够‘花’的。别说Zuo爱,我都不敢设想跟你接吻……我怕传染口蹄疫!” 
  假如心情好,我会主动向猪宝贝示好,建议他献身给我。写小说常遭遇障碍,我活得单纯而乏味,没有复杂的生活经历,没有经历我写什么,怎么写?当然大多数作家靠的是想象,也没有什么生活,顶多有些性生活而已,可人家也能洋洋洒洒下笔万言。我不行。没有丰富的人生做底,我的用字都单调。没有阅历成为写作上的致命伤。以前侥幸写出了几个字,相当于自家后院里打井出水,已是格外幸运,还能指望它出石油吗?现在只能从井底舀出一碗浑汤,我枯竭了,需要补充。采阳补阴,就从猪宝贝开始。 
  于是我对曾经也喜欢过文学的男青年朱墨提议:“为了在文学上有所建树,我必须体验各种经历——所以我也需要体验堕落。我堕落的理由是非常正义的,非常有益于人类精神建设的。现在,我的堕落需要你的配合。我暂时找不着别人,先拿你凑合。朱墨同志,不要紧张,你不是献身给我,你就当献身给文学不成吗?” 
  猪宝贝被我蓄意强化的色迷迷的眼神和花言巧语弄迷糊了,他犹豫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那您看这样得了,我还是直接献身给文学吧,省得麻烦您过遍手。” 
  虽然猪宝贝的话略伤自尊,我还是没有计较,并表扬了他的反应速度:“不错,你真是一个有慧根的人。” 
  “不,我没有慧根,”他谦虚地回答,“我有尘根。” 
第四章
青梅竹马猪宝贝(4)
  1994年,猪宝贝与人联手开了一间规模不大的广告公司。合作伙伴叫加西,是个少数民族,留着络腮胡子,相比于略秃的脑袋,胡子倒比头发多些,加西显得比实际年龄大出几岁。交往不多,也可以看出他的孩子气,保持着热忱和天真,尽管在商言商,加西是那种不肯割去理想主义盲肠的家伙,和猪宝贝脾气相投。猪宝贝和加西都属比较早的那批“打口一代”,他们通过这个共同的爱好走到一起。据说加西的打口带储量惊人,在打口一族里算得上小有名气。加西下决心独立创业,和当初希望淘碟时需要充分的资金保障不无关系。 
  大约1993年吧,具体时间我也忘了,反正报社还没搬到新楼,我们租房办公,离中国图书进出口公司不远。猪宝贝经常跑到单位来找我,他不是专程前来,路过而已。冬天,他脸上冻得跟让人打了似的又红又肿,有时还刺溜刺溜地吸鼻涕,让我陪他到柳香小饭馆吃老板娘亲手烹制的青辣椒炒小公鸡。其时,朱墨自己已经从小公鸡晋升为成年公鸡。香喷油亮的炒菜端上之前,朱墨有个固定的炫宝程序,把暗蓝的帆布背包摆在桌面,然后苍蝇般紧搓几下双手——小时候我们曾经这样搓手,比赛谁搓出的鸡屎味儿更大——朱墨得意地一挑左眉,“让你见识见识吧。”。背包里是猪宝贝在中国图书进出口公司马路边上晃悠的小贩那里淘来的宝。 
  这些CD装潢精美,绝非粗糙盗版可以相比。猪宝贝的口味杂,他感官地去热爱那些声音,从歌剧到重金属,我听来声嘶力竭的噪音经常被他视作珍宝。但这些淘来的正版CD边缘,无一例外,都有一道利器划出的长方形槽口。这道伤痕,可能影响你听一或两首曲子,但大部分内容仍然保留——红火一时的“打口”带?|穴Saw-Gash?雪,养育着新一代的敏感耳朵。 
  猪宝贝亲手修理打口带,废寝忘食。 
  猪宝贝买了套不错的设备,我在他那儿听过令我痴迷的卡百利。关了灯,粗矮的蜡烛三三两两摆在地上,幽暗中的微火,我光脚,抱着膝,忘了对面的猪宝贝,竟然听得泪盈于睫。 
    There's no need to argue anymore 
    I gave all I could 
    But it left me so sore 
    And the thing that makes me mad 
    Is the one thing that I had 
    I knew?熏 I knew?熏 I'd lose you 
    You'll always be special to me 
    And I remember all t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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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hings we once shared 
    Watching TV movies on 
    The living room armchair 
    But they say it will work out fine 
    Was it all a waste of time 
    Cause I knew?熏 I knew?熏 I'd lose you 
    You'll always be special to me 
    Will I forget in time 
    You said I was on your mind 
    There's no need to argue...... 
  歌词大意: 
  无需再争论 
  我给了我能给的一切 
  但却令我如此伤痛 
  使我疯狂的是 
  我已经知道,我知道,我已失去你 
  你对我来说与众不同 
  我记得我们曾经分享的所有事情 
  坐在房间的扶椅上 
  观看电视上放映的电影 
  他们说什么都会好的 
  是不是一切都是在浪费时间 
  因为我知道,我知道,我已失去了你 
  我是否应该尽快忘记 
  你说过,我在你心上 
  这无需争论 
第四章
青梅竹马猪宝贝(5)
  除了“打口”,我还从猪宝贝那里听说过其他的新名词。比如,猪宝贝那年集中做“发光司背”上。怪怪的名称,我想了半天不知所云,我猜他做宠物生意了,有“德国黑贝”,可能就有“发光司背”吧?经解释才明白,“发光司背”,指的是公交车司机背后内装灯管的广告板,每月每块从120元到200元不等,猪宝贝代理。坐公交车我特意在前门上车,看了看猪宝贝的得意之作“消白灵广告”:一匹斑马从右侧药盒子跑进去,只剩下半个斑纹屁股,而左侧露出来的马头,已是凛凛然一匹威风黑马了,药盒上书一行大字:“消除白癜风,还我真本色!” 
  凭借出奇好运,加西和猪宝贝的公司经营尚可。曾经红火的“打口”热潮渐退,两个大男孩对音乐的热爱依旧。一个证明,猪宝贝买车不仅仅注重性能和价比,他还强调声响播放效果。车里有个收音机的动静就得呗,听听广播里的路况信息够了——吃方便面还想吃出讲究,夸张,有病。想听什么,回家听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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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墨换了新车,专门来接我,转五环,试车。我把美编对他的夸奖重复了一遍,用想象中的河南话说的——我们美编是河南人,三十岁入京,可一句家乡方言不讲,也不知从哪部电视剧里跟胡兵学的后期港台腔儿,不好玩。朱墨懒得搭我这个腔,他让我系好安全带,他要让超速快感。加速之前,唱碟里的女声开始了狂野的声音。 
  车速很快,公路上方飞舞的蜻蜓以及一些说出不名的昆虫有的避闪不及,“啪啪啪”地撞在前窗玻璃上,它们浅绿的体液极为缓慢地流溢下来。朱墨最讨厌堵车,他平常宁愿绕远路,也懒得多等几个红灯。假设他的车不幸陷身电影散场后的人流或自行车流中,朱墨会脸色铁青,眼神杀气腾腾。赶上今天车新,路平,没行人,猪宝贝可算过瘾,开足马力——我看着仪表盘,跟坐进飞机驾驶舱似的。 
  我不得不提醒他:“大兄弟,俺可还没过上好生活哩。你他妈开那么快,我还奔得了小康吗?” 
  朱墨顾左右而言他,指着车窗上的斑驳绿迹:“你看看这些油啊,浪费了多可惜!回去我们自己洗车吧,可以熬一锅有营养的昆虫汤补补身子。” 
  “你干吗臭显摆,买辆这么贵的?你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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