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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子一颤,便挣扎着将他推开道:“师兄,方才我梦到了你与师姐。”
他的身子也轻微颤动了一下,又将我拥住,不语。那拥抱散发着无奈的气息……。
我再次挣脱他冰冷的怀抱,正色道:“左枫是师兄你,雪夫人乃我那未曾谋面的师傅,梦中还有一绝世美艳之女子,名曰右雨,不是我师姐是谁?”
师兄怔怔地看着我,片刻,才黯然道:“她乃是师傅最钟爱之弟子,也是冰岛的右使,因托生时贪玩误了时辰,便比我晚了几百年,因此便成了我的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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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到的却非我想要听的,原来梦中的一切都是真的,我身边这个熟悉而又淡然的男子,却是凄艳故事的主角……
多情自古空余恨!我惨然一笑,抚摩着项间的石头低声道:“这石头带我去见证了师兄与师姐的苦恋……如烟……很是为师兄与师姐感到欣慰……”
他淡淡地抬头,看着虚无的远处,目光没有焦点……
我心中酸楚,低声道:“师兄与师姐爱得艰难,师兄莫要负了师姐!”
他未收回目光,仍是那样看着远处,淡淡道:“一定,此生不渝,生生不渝!”
我的心紧紧的,喉咙有些发干,踌躇了许久才说:“师兄,烟儿面容丑陋,资质平凡,比不上师姐天生丽质……如烟甚是感激师兄对如烟这许多年的照顾。”
他惨淡一笑,抬头,艰涩地说:“其实,你并非丑陋,这张脸儿虽受了些磨难,但却多了些不同的美!”
我笑笑,不语,美与不美并不是衡量爱与不爱的标准,我美又如何,不美又如何?
他目光看向我,正色道:“只是这世界不同于你那世界,欣赏不来你这美,倒是有些委屈你了。”
我颔首,兴许他说的是对的,若我在现代,就如烟这面容,美虽然算不上,但却很有味道,再加上脸上的枯梅刺青,应是另类的酷,只可惜,这是一个追求女子娇嫩的世界,欣赏不来我这种有些酷又有些另类的容颜。
他笑笑,拉起我手,说:“只要我能欣赏来便可。”
我心中一动,低声道:“师兄可知在我那世界,每个男子只可与一个女子为伴?以破坏他人情感为耻?”
他淡淡道:“我知。”
我叹息,道:“我会陪着师兄,直到师兄与师姐喜结良缘的那一日。”
他凄楚一笑,道:“但愿能有那日!”
我故作轻松地笑笑,看着他说:“我那世界还有种说法,不撞南墙不回头。说的便是若没有看到绝对的失败,就绝对不会放弃,如烟也一样,能多陪师兄一日是一日,不管师兄心中想的是谁!”
他眼中闪动着些异样的东西,淡淡笑道:“我也是!”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爱了再说。我不同于那雨儿,若今日陪在师兄身边的是雨儿师姐的话,师兄那夜定不会对我的激|情视而不见,空留尴尬……
石头,是这石头,它在警告我爱上师兄是危险的,它在警告我还有师姐的存在!只是不知美丽的师姐如今人在何处?可还在那冰岛之上?怎会让师兄一人如此孤独地在这里?不管了,他是孤独的,因为爱着师姐,我是孤独的,因为爱着他,如今既然有这与他朝夕相伴的日子,那就应珍惜才是,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横刀夺爱,但至少应有些私欲在其中吧!或许注定爱不到,但能多留一日是一日,可以享受他的冰冷,可以享受他的温柔,可以享受他的溺爱与体贴……
这样,等万不得已要将他还与师姐时,才不会遗憾……嘿嘿,或许……只要师兄自己不走,我就不会还!
自那日后,我时常眼里看着师兄,心里想着师姐,惶惶不可终日,生怕一转身间,那个飘逸、圣洁的女子会出现在那里,然后再挥手将师兄带了去……
可是我的担心仿佛甚是多余,师兄每日仍是淡淡的,如同什么事也未曾发生过,尽心尽力地照顾着我,宽容着我的任性与喧嚣,甚至看上去很是知足,时常在我忙碌地摆弄着物件时静静地看着我、淡淡地笑着……
如今一晃过了一年多,山上已夏去秋来,秋走又冬至,冬天逐渐地隐退了,迎来了又一个百花争鸣的春天,花未开败,暑热已至,转眼秋又将去冬又将来……师兄每日读书、盘坐,我每日疯癫、摆弄物件,过得甚是惬意。
但我却时常想起那个梦,总希望能再看到梦的下半截,可是再也没有梦到过冰岛与冰岛上的那些人。我在师兄精心的调养下身子渐渐强壮得如同一只小牛,而那恼人的气血亏也逐渐康复,不再烦扰我。兴许是因为我强壮了,便不再爱做梦,即便是做个把梦,也是残破的,醒了之后总也想不起来,更连不成串……
我在遗憾中又有些窃喜,如此陪着师兄,即使过到白发苍苍又有何不可?反正师兄与师姐的寿命好像没有尽头,而我却只有短短数十年。
一日,我正忙碌着央求福伯帮我做个沙发,福伯倒是很感兴趣,但任凭我如何描述,他都想象不出来沙发的样子。师兄静静地负手站在屋内的阴影里,静静地看着我闹腾,淡淡地笑着……我天天在祈求上苍,我已经够不幸了,孤苦伶仃流落到西汉,希望师姐在我的有生之年不要将师兄带去。我的要求就这么简单……
我回首中,看到太阳将他拼凑成模糊的剪影,忽隐忽现,触动着我心灵深处最温暖的神经……我淡淡地望着他笑了笑,继续埋头给福伯比划着……
这场景仿佛是我生命中最温暖最幸福的一刻,即使永世不能相拥。相比师姐我已是异常幸福,师姐为了与师兄彼此相视一眼却要等上数百年,而我却每日都在享受着这样的温暖……
忽然,师兄轻身走到我跟前,轻笑道:“你成日如此折腾不倦么?”
我站了起来,在衣襟上蹭了蹭手,笑道:“怎会倦?我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呢!”
他怜惜地伸手将我脸上的灰尘擦去,淡淡道:“福婶,去为小姐烧些热水沐浴,傍晚应会有客人来!”
我惊讶,他已有些日子不下山了,不知请了什么客人来?便问:“师兄可是请了朋友?”
他透过院门看向远处,淡淡道:“我未请,只是未请难道就不会有人来么?”
我心“咚咚”地跳了起来,难道她要来吗?要来将师兄带走么?
他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笑道:“痴儿,这人应是你的故人,他今日会来乃是天数!”
我仍是猜不透他的意思。他一贯可以未卜先知倒也不稀奇,只是不知会是谁来?
我沉思中,师兄却已转身向屋内走去,边走边说:“福婶晚上需多做一人的饭食,莫要太简陋了。”
福婶应着便去忙碌,我却有些精神恍惚。
果然,我洗完燥,正与师兄坐在房中聊天时,便听见远远有人喊道:“朋友来访,怎不相迎?”
我一听这声音,便无奈地叹气,嗔,看向师兄道:“师兄既知是这浑人要来,怎不早与如烟说?害得如烟好一通担心……”
师兄释然一笑,起身迎了出去,一边淡淡道:“天机不可泄漏,该来的总归是要来!”
我跟着他走了出去,只见醉东风正懒懒地靠在门口的大树底下,秋叶飘零,他却仍是一身白色衣衫,脸上仍挂着邪邪的笑,玩味地看着我们携手而出。
师兄淡淡道:“公子既然来了怎不入内?”
我却没有师兄那么客气,走上前去,直接给了醉东风一拳,佯骂道:“来便来,莫要装神弄鬼!”
东风龇牙咧嘴地揉着肩头,坏笑着说:“你这丫头,做了旁人的婆娘,怎还如此嚣张?”
我的脸一下子红了,不由尴尬了起来。这个东风,竟然认为我与师兄已成了正果,真是的……不过也是,自己怎么这么弱智哦,这么久了,竟然还没把这个老帅哥骗到手,反倒让这浑小子看了笑话……
“公子误会了!舍妹如今仍待字闺中!”师兄走过来牵起我的手对东风淡淡道。
东风张大嘴,半天未反应过来,傻了般看看我又看看师兄……
“扑哧——”我从未见过他这般惊愕的表情,反倒给逗笑了,方才的尴尬瞬间全无。
师兄仍是淡淡笑着,道:“公子请入内!”
东风仍是那样瞪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我们,慢慢往院子里蹭,不想未看路,挺高一高手反倒被院门的门槛绊了一下。
师兄闪身上前,一把拉住他道:“公子小心,这山野之地比不得集市,粗糙得紧!”
我终于忍不住了,抱着肚子笑了起来,都笑出了眼泪……
此刻换成醉东风脸红了,他讪讪道:“很好笑么?笑成这般?”
我一边喘气,一边仍抱着肚子,蹲到地上,笑得说不出话来……
师兄伸手将我勉强拉起低声道:“烟儿莫要聒噪!公子大老远来,快快招呼才是!”
我依着师兄,这才慢慢笑罢,仍是有些喘息,对东风道:“你这是在耍甚活宝?多日不见,倒真是变可爱了很多。”
他红着脸,喃喃道:“男子能说‘可爱’么?”
师兄笑着,拉我进院,我强忍着继续笑下去的欲望,乖乖跟他走了进去。
屋中,福婶已准备好了一桌子饭菜。
“先生的物件好生奇特!”东风叹着,看着我那些杰作。其实也都是最普通的物件,我只不过将几改造了一下下就成了如今可以吃饭用的餐桌,再做了几个造型最最简单的凳子,呵呵,就把他给惊奇成这样。
“山野中人自然有山野中的活法。”师兄斜睨着我,淡淡对东风说。呵呵,我却在他的眼底发现了一抹自豪与宠腻的笑意。
东风入座,看着一桌饭菜惊道:“先生难道知晓东风要来?”
师兄轻笑道:“左某不仅知公子要来,而且还知为何而来!”
东风惊,起身,道:“奇!奇!先生真乃奇人!难怪刘恒如此看重先生。”
我听得一头雾水,不知东风究竟因何而来?最可气的是师兄,他既然早就知道却不告诉我,让我如今坐在这里瞎猜!
师兄笑道:“公子还请坐,他事吃完再说也不迟!”他虽然是对东风说着,却似乎不经意中对我深深看了一眼,待我欲抓住时却已不在。
东风坐下,看看饭菜笑道:“先生好生清淡,酒都未曾准备!”
师兄淡淡道:“左某平生清淡惯了,自是不曾准备酒,还望公子见谅!”
东风笑嘻嘻地自包袱中拿出一个葫芦,我叹息,不用想都知道是何物。
他打开葫芦笑道:“既然先生不喜这口,那东风便自饮些!”
那酒应是不错,才打开便已闻到酒香弥散在空气中。我看向师兄,只见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笑道:“公子果真是有备而来!”
东风一贯豪爽,似是未曾发觉师兄对酒味的不喜,仍是自己饮了起来。
我从桌下伸过手去,握住师兄冰凉的手指,微微使劲……真想不明白,师兄既为江湖人怎会不喜酒,竟连这酒香也难以接受。
师兄回握我,冲我微微一笑,眼中满是宽慰之色,道:“这酒应非俗物,你也饮些吧?”
我心中感动,他明明不喜欢酒味,却如此纵容于我。我笑着摇头道:“如烟今日不想饮,省得醉了,明日头痛难忍。”
东风自包袱中又拿出一个葫芦,笑道:“莫要再装矜持,想饮便饮些,以你的酒量,这一葫芦还醉不了。”
我为难,师兄清淡惯了,若我喝了酒身上必沾了酒味,他定不喜。我如今怎会再做他不喜欢之事?
师兄笑着自东风手中接过葫芦,帮我斟入碗中,道:“山上清淡了这许久,你又难得见故人,莫要想其他,少饮些不会有坏处!”
我宽慰地笑笑,接过碗便与东风对饮起来,有师兄如此对我,我该知足了。
喝到一半,正在兴头,东风说:“烟儿,我今日见你活得如此逍遥便也放心了。”
我睁着朦胧的醉眼,望向东风,师兄淡淡道:“有劳公子挂念舍妹!”
东风有些自嘲地笑道:“看来烟儿当初那般牵挂先生倒也不算过分。”
吃喝罢,师兄慢条斯理的让福婶沏了茶,三人仍坐在桌旁聊天。天色已暗,福叔点了油灯过来,三人借着微弱的灯光与窗外星光慢慢喝着茶,我与东风有一搭无一搭地斗着嘴……
东风的脸在灯火的闪烁中忽明忽暗,看着我笑道:“这山上着实舒坦,难怪烟儿不愿下山去呢!我都想搬过来同住!”
我笑道:“东风几时也有这闲情逸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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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在一旁淡淡地看着我与东风斗嘴,全然没有要加入进来的意思。
东风道:“罢了,你这丫头半载不见竟变得越发刻薄了。我与你说说山下的一些大事吧!”
我颔首,师兄仍是淡淡的面无表情。
却听东风继续道:“你可还记得少帝刘恭?”
我冷冷笑笑,道:“当然记得,不就是吕后为刘盈杀鸡取卵所得的儿子么?我上山时,他已为帝两年。”
东风叹息道:“他如今已不在人世!”
“哦?”我居山上一载,山下竟发生如此大事,师兄也未告诉我。我嗔看师兄一眼,他却淡笑着不语。
东风道:“你我都知那刘恭的身世,他幼时虽能任凭吕……后摆布!”
我笑笑,他如今竟然对吕雉也客气了起来,想来是因为我的这层关系吧。
他看我笑,便也笑着继续说:“不想刘恭长到今夏却也知晓了些人事,不知从何得知他的身世,便不知深浅地扬言,待他成|人后,定要为母亲报仇!杀他母亲者是何人?哼,并非常人,而是当今太后吕雉本人。她得知后又怎能容忍这傀儡如此忤逆于她?便将他囚禁于永巷(即宫廷监狱),并对外声称皇上重病,见不得任何人,又对外宣布皇上已无法治理国家,刘恭便被废黜,并被处死,随即立了其弟刘弘为新皇。”
我道:“刘弘?不也曾是那杀鸡取卵所得的五子之一么?”
东风颔首道:“正是!吕雉为了不使皇太后的位置旁落,便仍在张皇后的子辈中寻找另任傀儡,她不仅攝政,而且公然称制!”
我叹息,又一个5岁的孩子丧命于她手中,我这身体的姑母又多了一条血债。
师兄缓缓伸手过来搂住我的肩头,低声道:“你只需记得,她与你无关。”
我释然,心中微微的动荡未等涌出便被师兄化解,颔首,冲师兄温柔一笑,余光却看到东风有些痛苦的表情……我有些不忍,便喝了口茶淡淡地道:“莫要说她了,谁爱当皇帝当去便是,这山野之地总是不会受影响。”
东风喝了口茶,掩去脸上的酸楚,笑道:“还有一事与你关系甚大呢!”
“哦?”
他看我笑笑,道:“可知柳如烟已做了母亲?”
“呵呵!”我笑!原来是这些猫腻。
他继续道:“数月前,代王上报太后,代地柳王后因难产而丧命,却留下一子。”
我笑道:“孩子可安康?”
东风玩味地看看我道:“甚是安康,代王太后令窦姬抚养这孩子,视如己出!”
“哈哈——”我大笑道:“好一个视如己出!甚好!”
东风笑道:“还有后事呢!柳家听闻爱女因产子而仙逝,甚是伤心,便对这孩儿万般钟爱,满月时送来无数金银财宝,只怕这孩儿一世也享用不完。”
我叹息道:“呵呵,想不到如烟还有这荣幸,活时一直要依附他人脸色过活,如今‘死’了却得了这诸多赏赐。”
东风玩味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