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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自从百里青衣题下那一阕词的那日起,百里府上下就心知肚明:青衣公子心里有人了。
时至今日,那人是谁,已无须再猜。
“大哥,其实父亲临终前的嘱托,你又何必太过认真呢?倘若……倘若殷姑娘心里也有你,你该去向她解释清楚一切才是,而不是两人各自伤心啊。”
百里青衣回首看他一眼,无波的深潭忽地起了波动,竟是微微叹息起来:“你如何明白,她那样刚强干脆的女子,一切借口都不过是托辞,就算能够得到她的谅解,却已经得不到她的心意了。”
百里寒衣哑然,到此时方知,原来情之一物,真能累人至此!
一个百里府的护卫突然飘然而至,稳稳立在百里青衣身后,声音却已失了冷静:
“公子,乔帮帮众不服公子的计谋,已率先上山了!”
“什么?”两人对视一眼,皆是陡然变色。
莲子清如水
莲子清如水
宇文翠玉伸手扯过一件袍子,遮住赤裸而狼狈的身子,缓缓下床,腿间的疼痛让她轻扯了一下嘴角。
她转身看着床上的男人,面色一白。
她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那张旁人看来极为可怕的脸引不起她丝毫的反感,为什么这男人让她觉得如此熟悉,陌生但又熟悉,为什么自己竟然全无抵抗就将清白的身子给了他,不为什么此刻竟然在心中找不到一丝的后悔。
可是为什么心仍然会痛?她玉手捂住心房,想到乔逢朗,一丝撕裂的痛楚蔓延开来。
不,不能再想了。她撇开头,就要离开。
突然一股庞大的力自手腕爆炸开来,她被这力量猛地拉回床榻,而快速覆上来的,是刚刚与她恣意纠缠过的身躯。
“这么急着逃走么?”黑眸中闪动着她不明所以的情绪。
宇文翠玉咬着唇,刻意忽略两人紧紧相贴的肌肤:“我……今日之后,我再也不欠你一分一毫。”
大概就是这样的吧,储秀山庄的婚宴,她对秦栖云始终存有一丝愧疚,毕竟这个男人从未亏待过她,而且脾气好得惊人。
黑眸一凝:“所以,你刚才是在还债?”
宇文翠玉不带感情地推开他,走下床,背对着他回答:“不错。”她拾起地上散落的衣物,强迫自己压住心中不安,慢慢穿戴。
秦栖云冷冷哼了一声。
“你该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对付乔逢朗。”他突然说,最后三个字咬得极重。
宇文翠玉颤了一下,然而马上就语气平稳地回复:“我知道。”
“那你还和我合作?”
“和你合作,是为了对付殷悟箫,至于他,你是绝对扳不倒的。”宇文翠玉没有回头。
她笃定的语气彻底激怒了他,他蓦地扼住她的颈子。
“所以你的心里还是只有他,即使……”
“没有即使!”宇文翠玉大喝,她玉容被迫抬起,直视入他浓浓的怒气。“你这个面容丑陋的人,没有资格谈即使。”
“你……”秦栖云冷目暴睁,毁容的脸在怒气辐射下宛如半面阎罗。
“啪”的一声,宇文翠玉被打翻在地,脸颊迅速红肿。
“滚!”秦栖云从牙缝中吐出一个字。
她没有抬头,整了整身上的衣服,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
合该是这样,她爱恋了六年的人是如今的乔帮之主乔逢朗,而秦栖云,拨不动她一丝心弦。
※※※
“我说乔家表哥,你不是一直把箫儿当做你的心头肉么?怎么现在竟然帮着外人欺负她?”石漫思大大咧咧地往嘴里扔着花生。开玩笑,事情都闹到这份上了,她再猜不到真相岂不是傻瓜?
扫她一眼,秦栖云同样漫不经心地语出惊人:“虽然不能杀你,但割了你的舌头我也不太计较。”
“……”石漫思险些被花生呛到,她含恨望了秦栖云一眼,捂住双唇。
“要见我有何事?”秦栖云转向殷悟箫。
殷悟箫嗫嚅了一阵,半晌才道:“逢朗哥哥。”大概是见了血玉玲珑坠,晓得她猜到了他的身份,秦栖云没有易容。
他点了点头,眼眸中却不见情感。
“你恨我么?”殷悟箫颤声说,竟有些害怕他的答案。
“恨?”秦栖云有些意外地笑笑。“如何言恨呢?不知者不罪。”
“我……”殷悟箫心儿一紧。她不是不知,只是……一直隐隐感觉到的不对劲得不到证实,而她也下意识地害怕去追究吧?
“那日……在百问谷中你开口问我……问我哪个是真的时,我就已经隐约察觉真相了,只是……只是那样的情形下,我不敢说啊。”
“哼,说与不说,有什么区别。”
“……你若是,为了那日我昧心说谎而恨我,我也无话可说的。”停顿了一下,她又道:“你一个人被遗忘在外面六年,受了多少苦痛,我想象得到。你……你就是有多少怨恨,也是应当的。”
“你想象得到?”秦栖云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言语,复而转回冷然:“你如何猜到我的身份?”若是她猜得到,那是否意味着百里青衣,甚至乔逢朗也有所察觉?
殷悟箫平下气息:“你我十余年的兄妹之情,不是假的。除了容貌以外,秦栖云根本就是当年的乔逢朗。只是……只是在京城里你说你记忆丧失,我觉得一切都忘记的你也许会更加快乐,所以并未与你相认,却没想到后来发现你就是‘无痕’主人。”她面有愧色,却不得不问:“逢朗哥哥,你从来都不是好斗嗜杀之人,为何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哦?你是觉得如今的我让你害怕了,让你憎恨了吗?”秦栖云唇畔噙着一丝残佞。“其实你根本不在乎吧?不在乎顶着乔逢朗这个名字的人究竟是我还是他,你们,包括筠姨,你们在乎的不过是这个乔逢朗是否能统领乔帮,是否能光耀门楣。”他一手摸上残破的容貌,“这个面目狰狞的废人,对你们来说还不如死了的好,不是吗?”
“你……怎能这样说?”殷悟箫眼中满是惊痛。这真的是那个笑语晏晏温柔可亲的乔逢朗吗?
“我为何不能?”秦栖云逼近一步,似乎笑得更为开心,“你不该感到讶异才是。毕竟,我的母亲是邪教妖女,杀人如麻,我的父亲表面冠冕堂皇,私底下却是个负心无情的势利小人,而我的孪生哥哥……”他冷哼一声,“为了取代我,狠心将我击杀,毁我容貌,弃尸于悬崖之下。你说,我不嗜杀,还能如何?”
二十五年前,木菀风生下一对双胞胎男婴,一个被乔百岳带回乔帮,取名乔逢朗,一个被木菀风带回漠北穹教,取名木离,两人在不同的环境下长大。木离自小受人欺凌,性格坚韧偏执,而乔逢朗备受爱宠,性情和善。十年之后,木离偶然听说自己身世之谜,背着木菀风孤身一人入中原寻父。
而他的确也寻到了。
乔百岳见到木离,又惊又惧,这才知道木菀风当初生下的是双胞胎。然而木离在邪教中长大,性子已显出不少异数,难以掌控,况且中原江湖也从未听说过乔百岳还有另一个儿子。几番思索之后,为了自己当年与邪教妖女之事不致暴露,他竟绝然将木离囚禁在去云山的一个隐蔽所在,只派心腹看守,谨防他踏出园门一步。
可是当时的乔逢朗确是一个十分善良的少年,乔百岳也并未将此事对他隐瞒,于是他时常上山与木离相见,两人兄弟之情日增,久而久之,乔逢朗还会与木离交换衣衫,替换他出来见识这花花世界,木离也从未想过要真的取而代之,每次一定会按时回到园中换回身份,反复多次,竟也无人发觉,时间一久,二人之间互相模仿的功力已经十分深厚。
这样的暗中行动只出过一次差错。那一次,乔逢朗带着殷悟箫一起来到园中,却不曾提防,让殷悟箫看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少年,幸亏后来乔逢朗以言语蒙混过去。
然而,乔逢朗从未想到过,有一天,这个他委以全身心信赖的孪生哥哥竟会趁着守卫松弛之时逃出园子,并将他诱往悬崖畔施以暗算。待他醒来之时,面上被以刀划了数十道深可见骨的血痕,身受重伤,气息奄奄地躺在崖下。
“刚刚复原之时,我的确丧失了记忆,可是一年之后,我的记忆就逐渐恢复。这时我却发现,有一个名叫乔逢朗的人,占据了乔帮帮主之位,子承父业,为继母尽孝,还有一个天下第一才女的未婚妻,所有的人都以他为荣。而我呢?我只是一个连自己的脸都失去了的废人!”秦栖云,不,应该说是真正的乔逢朗,他眼光痛极恨极,目眦尽裂,席卷着仇恨的火种。
殷悟箫呆呆瘫坐在椅子上,一手捂住胸口。尽管这一切她早已猜到,可是亲耳听他证实是事实,仍然让她久久无法接受。
“你……受苦了。”她颤然看向乔逢朗,不敢想象的是,这六年来当他所拥有的一切都被夺走后,他是如何在这个充满暴戾和冷酷的世界上求得一席生存之地。“那你后来,是如何成为了‘无痕’主人?”
“六年前,‘无痕’的上一任主人丢失了他的继承人,他自知时日不多,只得在江湖上全力寻找新的继承人,而我,十分幸运地成为了他的正选。”
“丢失了……继承人?”殷悟箫心中一动。按照时间的巧合,难道这一切和宇文翠玉也有关系?
她叹了口气,乔逢朗说得轻巧,可是能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境地爬到如今“无痕”的首领,他的路走得想必是艰难无比。反观自己,除了三年前那一场灾劫之外,她的一生几乎是顺畅无波,三年前的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平静和祥和,没有任何资格来评论他人的苦难。
可是现在,她突然能够理解乔逢朗心中的仇恨和怨怼,理解他急欲让一切对他不起的人得到报应的心情,她却无法出演鼓励甚至安慰他。她能怎样?如果她和乔逢朗易地而处,也许今日她会比乔逢朗更加丧心病狂。可是,她并不能放任乔逢朗这样下去,难道要她眼睁睁看着两个兄弟至亲自相残杀么?
“逢朗哥哥,你……打算把我怎么样?”她垂首。
“把你怎么办?”乔逢朗奇异地笑了,语气忽然十分温柔。他抬手,看到殷悟箫瑟缩了一下,不由得再笑,然后指腹滑过殷悟箫眉眼。
“箫儿,我怎么忍心把你怎么样呢?”他幽幽叹息,殷悟箫却如坠冰窟。
那指尖在她滑嫩的颊上或重或浅地抚摸着,沙哑的嗓音懒懒轻吐:“你说,如果你我当着他的面成亲,他会如何?”
殷悟箫一震:“他,是指谁?”
“他,便是你原本要嫁的那个乔帮帮主乔逢朗呵。”他低笑出声,“怎么,你肯嫁给他,难道就不肯嫁给我么?毕竟原本和你有婚约在身的可是我。”他攫住她下颌轻轻抬起,“我看得出,他很重视你,甚至不惜为了你得罪百里青衣。可是你想不想知道,他究竟能为你做到哪一步?”
“你……想要他死么?”殷悟箫心下隐隐明了。
“要他死?”乔逢朗扬眉,“那还真是太便宜他了。不,我要当着他的面,对你拆穿他的一切,我要在他面前占有你,享用你,毁掉你,直到……毁掉他为止。”
丑儿忽地在门外禀报:“主子,乔帮帮众不听百里青衣号令,已率先攻上山来了。”
“知道了。”乔逢朗瞳孔黝黑,直盯着殷悟箫灰白的面色,徐徐吩咐道:“布置好礼堂,把嫁衣送过来。”他笑吟吟地享受着殷悟箫的反应:“仍旧是你来时身上那一件嫁衣,只不过这次你嫁的人,是我。”
看着乔逢朗离去的背影,石漫思张了张嘴,久久不能成语,半晌才讪讪道:“最近想娶你的人还真多……”
殷悟箫失了焦距的眸子缓缓对上石漫思。
终于,石漫思哀叫道:“别这样看着我,我有法子,我有法子还不行么。”
莲心彻底红
莲心彻底红
“你说的法子,就是这个?”殷悟箫怔怔地看着手心一颗小小的药丸,一脸的不可置信。
石漫思拼命点头:“你可不要小看这颗药丸。从前我跟着天山老人混的那些日子,学到的精华尽在这颗药丸内。”
“是么?这回是毒不死人的毒药还是救不活人的解药?”殷悟箫挑眉,表示对这前科累累的家伙的极度不信任。
石漫思不满地撇嘴:“这是保命的好药。你只消把它藏在牙缝中,紧急时刻咬开外壳化入喉咙,管保立刻七孔流血死状惨烈。”这可是她精心研制的成果,连天山老人都无法识破的妙药。
“然后?”死状惨烈对保命很有帮助么?她的意思是无命可保也就无需再忧愁了吧?
“然后?”石漫思先是一愣,然后恍然大悟地一笑:“自然不是真的丧命,服下此药,症状如中了无解的剧毒,顷刻丧命,其实不过是假死六个时辰,时间一过自然醒转,或以内力切入你周身八大穴,也可即时醒来。此药无副作用,简直是逃命的良方啊。”她大言不惭地自吹自擂。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死,便不能成为逢朗哥哥和……木离之间争斗的棋子了么?”
“没错,木离不会独自赶来,届时他率乔帮帮众攻上山来,此处定会大乱,我和你趁乱逃出去,就放他们两个在这里斗得天昏地暗好了。”石漫思如意算盘打得十分精细,她见殷悟箫忽然闭口不语,神色有异,略一思索便明白她的顾虑,于是安慰:“你就算不逃,又能如何?留下来,你预备帮哪一个?”
殷悟箫看她一眼,犹犹豫豫地说:“他们都是我的表哥,若是我能劝得他们抛弃前嫌……”
石漫思皱紧眉头,难得地正色规劝:“你觉得,他们哪一个会听你的劝?他们两人虽是兄弟,可是前怨太深,一个不死,另一个怎肯罢休?根本不是你三言两语化解得了的。”
殷悟箫抿唇不语。
石漫思叹气:“我知道你的为难,可是这种你死我活的争斗,我劝你还是不要掺和进去。”她深深地看进殷悟箫的眸子里去,仿佛穿透她为自己筑建的掩耳盗铃的外壳:
“箫儿,是谁造的孽,就该由谁清偿,木离躲不掉,乔逢朗也躲不掉,一切恩怨,只能由他们自己解决,无论结局如何,旁人都干涉不得。这个道理,你该比我更明白才是,你一向聪明,不要当局者迷啊。”
殷悟箫面容一白,手心微凉。她扪心自问,自己果真是当局者么?因为是当局者,才一直沉迷其中,故作无知么?
就像当年乔木二人身份的互换,难道她当真全无所察么?乔逢朗的恨,木离的狠,她真的是无力阻止么?甚至更早以前,她当真没有察觉这世界上除了乔逢朗以外,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木离么?会不会一切,都是因为她的逃避,因为她潜藏在当局者迷的保护壳下,不愿揭开,不愿承担,才会有今日的结局?
她蓦地苦笑,喃喃自语:“楠姨啊楠姨,原来你错了,箫儿从来不是什么女中英才,箫儿不过是一个胆小怕事的懦夫啊。”她怕,她怕的是真相一旦水落石出,她势必面临着选择的困境,她怕见她的至亲之人反目成仇,所以她甘心蒙上自己的双眼不看,自以为如此便天下太平了,可是她这样何其自私?
“箫儿!”石漫思忍不住伸手用力摇晃她,企图把她从自怨自伤的茧缚中摇醒:“够了!你应该要清醒,你永远没有办法保护好你身边的每一个人!可是这不是你的错,这也不是你的责任,你明白吗?”
殷悟箫神情凄然,迎上石漫思的却是一抹庄严的笑靥:“我明白。你是对的,我会乖乖离开。”
※※※
“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