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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时候他们都带了些的隔阂,斗起嘴来都是真切的水火不容,只有极少数的时候,会有一些非常平静美好的时刻,比如他真的醉了,而虞溪又不在场的时候。其实只要景澈稍微服软,那么这些弥足珍贵的场景也不至于在漫漫岁月里数来渺小得寥寥无几。可是如果景澈不是景澈,那么时光,也不是旧时光了吧。
日子像是扎了根又夭折的一颗树苗。
一晃就是八月,南方下了七天七夜的倾盆大雨,大旱变成涝灾。不知哪里开始传,沸沸扬扬,“天降异象,是妖王要出世了!”可谣传者连妖王的影子都没有见到就描绘的神乎其神,这落在知情人耳里,只有蔑然嗤笑。
那一日是八月廿四,景澈记得格外清晰。一大早想出云覃峰去主峰寻也修,还未出山门就遇到匆匆忙忙的净毓峰弟子,白衣红襟打扮。
碰到景澈,他颔了颔首以示打过招呼。
净毓峰弟子鲜少来云覃峰的,景澈好奇问道:“师兄,为何走的这般匆忙?”
他无奈摇摇头,答道:“虞姑娘病了,剑圣请了陆师父来看病,师父正吩咐我去山下寻药。”
景澈虽没有忧心,倒也不至于幸灾乐祸,只想着与自己无关,两人客套一身便要走了,那弟子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有些同情地唤住景澈:“对了师妹,虞姑娘说她的屋子总是阴沉沉,阳光太少,同剑圣说想换到你的屋子里住。”
“师父同意了?”景澈气得柳眉一拧。
“我也不知道,要看剑圣怎么说了,我先下山去了。”他说完,就御起剑冲入云层之中。
斜满一身的日光都跟泛了一层冷似的,她气得浑身发抖。
之前装可怜博取同情,有意无意在她面前秀同师父的甜蜜,这些她都能忍则忍,毕竟虞溪不挑衅人,她也没立场去闹个没完没了,没想到现在趁着生病,竟然这么嚣张。
那么师父呢,他会如何做决定?是依了虞溪的楚楚可怜,还是会给她留点余地?
景澈心中想,师父绝对不会同意虞溪如此可笑的请求。可却转身回步,矛盾回屋等着,看看他是否会来找她。
才坐下来搁了一壶水到炉子上沸着,门口就传来一声叩门声。
不等她回答,百里风间便推了门进来,望了眼屋内,目光的焦段最后落在端坐的景澈身上,随口道:“早。”
景澈只是玩弄着桌上杯盏,也不看他,嫣然轻笑道:“师父可是有好久没进我这屋子了,是有什么事么?”
“有。”百里风间难得诚恳道,在景澈对面移了凳子坐下来。
景澈隐了眼底的失望,一抬起眼,看到满室挥洒进来的日光充沛地浇在师父背上——她的屋子是整个云覃峰采光最好的屋子,当初百里风间给她挑这屋子住下的时候,她还嫌离师父太远,可他一本正经解释道,她应该多接受点阳光才不会心里阴暗,人也不会长得偏了。
可如今看,这满屋的温暖日光,倒有些过分刺眼了。
“虞溪生了病,想住朝南的屋子,多些阳光,你……”
“嘭”的一声,杯盏狠狠竖到桌上,这声响亮,百里风间顿了一顿,淡定地接着说:“她想同你换间屋子。”
景澈冷笑,若无其事地转身提起炉上的茶壶,手中力道大得有些发抖。
仿佛此刻炉上沸着的不是一壶茶,而是她的心,她的魂,都在煎熬之中难以抽离。他明知她的心思,他还是为了另一个女人来要求她妥协,他就这么半点余地都不给留给她?
景澈缓缓抬眸,冷言道:“第一,她生病了与我何干?第二,就算和我有关系,我又凭什么要把屋子让给她住?我就喜欢阳光多的房间,我就占着茅坑不拉屎,怎么了?”
百里风间来时就知会遭她劈头盖脸一顿冷嘲,也自知理亏,并未多话。
景澈镇定地往杯盏里倒茶:“呵,那个你放瓷雕的屋子不也是朝南么,怎么不肯腾出来给她住?”
“都赐了一样的名字,何必还在乎是不是一样的人,这时候还装什么洁癖呢?”
百里风间眯着眸盯着景澈没有破绽的神情,逆光的脸带着些危险的神情。
景澈半点不惧地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瞳仁,手中茶壶还在往外溢水,浇到手上才想起躲开,热水在虎口溅了几个水泡,红成一片。
两个都是不会妥协骄傲的人,他伤她,她就露出浑身的刺加倍还他,更是保护自己的尊严。
“我看你是不是平日无法无天惯了,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都不知道了?”
景澈无所谓地笑,这神情像极了他满不在乎的样子。
她最清楚不过他的软肋在哪里,她做的最惯常的事情便是激怒他,只是她鲜少真正去触碰他的底线,因为那样的结果永远都是措手不及,两败俱伤。
“师父,被我说中了?所以恼羞成怒了么?”她咄咄逼人,“师父,你可真是自私啊,你不喜欢我,却要拿她来伤我,我以为你有多爱她,却也不过是个别人的影子。”
他眯眼斜她,情绪涨到了极致反而变得不动声色,语气沉沉似乎泛着一层大雾,捉摸不定:“说够了?”
“这就不爱听了么?师父。”她寡然一笑。
“你倒是接着说。”
“世人都说你避世是为了那个女人,我倒是没想到师父你这么凉薄的人,竟然能爱一个人爱这么久,几十年?百来年?听说她是死在你怀里的?呵,我看,你究竟是爱得太深还是愧疚太浓烈?或者这只是你懦弱的借口吧?怕死,怕失败,所以就缩在壳里,沉溺在酒里,全然不顾世人对你究竟有多高的期待。”
百里风间眸底凄影掠过,映出她步步咬紧的脸庞,神情一动不动,许是带着惯常的不露声色,又许是被震慑住了。
“我在复**驻扎的雪柏郡里待了这么久,结交了许多朋友,他们都心心念念把你奉为神明,盼着你出手相助,世人都是傻子么?被你蒙骗了这么久还是不失望。你又不是神明,你不过个自私的人。”
“可是师父,”景澈注视着手上被烫起的水泡,语气莫名哀转,“最可悲的人是我,明知你凉薄,明知你自私,却还要不顾一切、大逆不道地爱你。”
“够了。”百里风间出言喝止,起身要走。
景澈却拉住他的手不让他离开,直勾勾盯着他想躲闪的眼睛,不肯罢休地接着说道:“师父,如果有一天我不爱你了,那我一定是在竭尽全力地恨你。你知道,我是有仇必报的人,我会毁掉你想守护的一切,我还会学着你一样,没有立场、随心所欲地生活。”
“所以我无所谓,我早就没有退路了。大逆不道?荒唐?”
“我只要爱你。”
她吐出最后一个字时,他唇角讥诮笑意浮现。
以为他要说什么,他却只是看了他一眼,摔手而走。外面的光肆意从大开的门里倾泻进来,房里阴暗无处可躲,被逼到角落消散无余。
他再躲,再逃,也避不开她最直接的热烈。
他本来就不再是一个战士,却遇上了一个天生带着草莽气势,敢于岁月猖狂、横刀立马的她。他的强大注定他不会败,他却也不会赢。
他们注定永远都这么对峙着。
屋里只剩了景澈一个人,他迎着阳光坐在屋里怔神,炉子上的烟还在袅袅盘旋。手上方才烫伤的灼热这时才后知后觉地疼起来。
她想了想,起身御剑去了净毓锋。
从前景澈时常会去找陆慎雨,这会也都在净毓锋混得熟了,才在山门口,就有弟子告诉她,陆师父在丹房里。
陆慎雨见到景澈,微有惊讶,却也多半晓得她为什么而来:“阿澈啊,今天怎么得空来了?”
“陆师叔,手上有些烫伤,麻烦你给我敷点药吧。”她可怜兮兮地伸出手。
陆慎雨噗笑一声:“敷药这点事你师父还不会么?”
却在看到景澈并不怎么好的神色之后,又和颜悦色问了一句:“怎么,又跟你师父闹了?”
景澈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追问道:“陆师叔,虞溪得的是什么病?”
陆慎雨目光垂到一侧丹炉上,顿了一顿才道:“怀孕。”
景澈惊得后退一步,不小心踩到身边一个小丹炉脚,一下没立稳,顺着倾斜的一侧直直倒去。她下意识撑着丹炉一角,阻止身子狼狈跌倒的趋势,最后却是手砸到了滚烫的丹炉里,人也跌倒在地上。
那么狼狈。
第五十九章 再度利用()
“怎么毛毛糙糙的,可有受伤?”陆慎雨嗔道,伸手扶起景澈。
景澈木然地从地上站起身来,垂眸看手,那原本烫伤的地方又被丹炉灼得血红。她也不像平时那样嚷嚷着疼,目光直勾勾而安静,像是失了魂似的。
陆慎雨忙给她敷上一层药,端详片刻,叹了口气:“丹炉里的是三味真火,你这手,怕是要留疤了。”
“留疤就留疤吧,也是我活该。”景澈莫名凄冷道。
陆慎雨被她这个悲观的口气摄住,一时没开口,疑惑地瞥了她一眼。
景澈躲闪地避开她的打量,想装得正常一些,可却无论如何都提不起笑来,只得匆匆站起身道:“谢谢陆师叔,我先回去了。”
陆慎雨看出她的异样,也不多说什么,递给她一只瓷瓶子,道:“手要记得上药,不然三味真火的热气残留在里头,恐怕连骨头都要蚀了。”
景澈点点头,逃也似的离开净毓锋。她浑浑噩噩地一直走,手里紧攥着瓷瓶子,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它捏碎。
陆慎雨愈发狐疑地注视着景澈渐渐怨气的背影,温润柳眉几乎要簇成一团,突然恍然大悟,难以置信地喃喃道:“这傻孩子,该不是……”
持着几分真切的担忧,逼仄丹室里来回踱步。
远去的景澈哪里知道自己的心思被看破,怕是连自己方才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记不太清。她脑中反反复复只有那一句如同五雷轰顶的话,一刀刀剐着她的灵魂,连激起的回音都像是漫山遍野轰轰烈烈的弓弩,要让她尝尝万箭穿心的痛。
怀孕了,呵,怀孕了。
她是想冷笑,却全然没有力气扬起嘴角。难怪师父连虞溪这么无理的要求都会答应,原来是这个缘由。
景澈不敢往下想往后的日子会如何,更不敢回头深究师父和虞溪究竟做过什么。那些暧昧的独处,那些她错过的花好月圆的夜,那些纠缠和难以分割,终究是别人的喜事,别人的情深不寿。
歪歪斜斜不知走到何处,稀稀疏疏送来一些声音。
“师姐,拿去修补结界的火种还多了一些,是不是要送回陆师祖处?”
“是九天圣火的火种?”
“是。”
“给我吧,我正好要去净毓锋一趟。”
景澈已经没有心思分辨话里头有多少玄机,只听着那女声,有些熟悉。
她不在状态地继续往前走,却有一个阴影堵在她前头:“是你?”
景澈抬眸斜了来人一眼,见到了宫霖嫌恶的脸。将近两三个月的时间,她鲜少出门,也一直没有碰到过宫霖,今日倒好,可真是祸不单行。
此刻她提不起激昂的愤怒,更疲于应对宫霖,不想开口,于是答也不答,撞开她的肩膀直接走开。
宫霖冷嗤一声。几个月前她给景澈吃了个哑巴亏,将她踩在脚底弄得那般狼狈,这个事就足够她趾高气扬好一阵子了:“摆那么大谱,你以为现在,谁还买你的帐呢?”
明显的冷嘲热讽。
现在迦凰山上谁不晓得剑圣弟子景澈,被剑圣扔到复**军营里大半月都不闻不问,本来就不怎么受重视的样子,如今的境况更是让人幸灾乐祸。
“宫霖,”景澈转过身,神情冷得寸步不让,半眯眼眸折射出危险目光,倏忽凛冽如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是不是阴招还没用完,想再打一次?”
宫霖不屑讥笑,正欲接受邀战。突然在这时山钟长鸣,看样子是紧急召集整个迦凰山弟子。
鼻孔出气以示不屑,宫霖只得先前去赴会。而景澈属剑圣门下,这种集会可去可不去。她又怔神痴了半晌,才微微回过神来,知晓这会也修也无法抽出空陪她,便御起剑朝下山的方向去了。
本想出千之岭去边陲,却不料千之岭已经戒严。景澈出不去,一打听才晓得,帝**队已经到了千之岭结界之外,几百门贯虹火炮虚位以待。
天下大事这会也提不起她的心思,景澈便在一昭镇胡乱游荡,周围来来去去的人神情紧张而慌乱,都未自己焦距的事情而奔走,只有她像是个没有心的游魂。
“阿澈!”身后一声略为惊讶的声音喊住了他。
“七影?”她总算有了一些惊讶。
他讷讷一笑,没等景澈问就紧张解释道:“临沧的军队在外头,我是来传信的。”
“嗯。”她心不在焉。
“这里危险,你快回迦凰山吧。”
景澈茫然抬起眼,游离的视线捕捉到一道黑影闪入街角。脑中一个迟钝,突然回过神来。
一个无所事事的人猛然抓到了活着的重点,就会全神贯注地投入到那件事中,正如此刻的景澈,神情紧张起来,拉住七影道:“快追上他!那是帝国的人!”
景澈方才,分明看到了阿邺。
七影转过身,其实他没看清什么,但是却绝对相信景澈的话,便毫不犹豫地追了过去。
七影神行术了得,却因是不晓得阿邺往什么方向去了,又拖着景澈,失了先机,追到人的时候已经是在息雁坡入口。
阿邺自知也逃不掉了,嬉皮笑脸回过头,热络地跟景澈打招呼:“阿澈啊,你就这么惦记我,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他跟萧烬是一伙的,抓住他要么杀了他,随便你。”景澈不理阿邺,寒着脸冷声对七影道。
阿邺很抱歉地耸耸肩:“唉,阿澈啊,看来不能如你所愿了。”
话音才落,他又撒腿就跑,身形瞬间便隐入息雁坡深处。
七影立即跟上。
一道残阳笼罩在息雁坡。坡北是一昭镇世世代代的坟墓,寂静而诡谧地环抱着整个一昭镇,而坡南,正是景澈和七影紧追阿邺的地方。
阿邺借了地形左躲右闪,饶是七影速度再快也是吃了亏,眼见着要从坡南追到坡北,阿邺身形一闪不知了踪影,七影和景澈却被守坟弟子拦住了去路。
景澈认清了这守着坟地入口的人是慕叶,有些许激动:“慕师兄,里面有人跑进去了!”
慕叶素来对景澈无甚好感,上次的事情就是莫名毁在了她的手里,致使帝国奸细布下的血阵启动,千之岭结界险些破裂。幸好还有一个阵位空待,血阵无法发挥功能。如今息雁坡坟地里守着许多弟子,就是为了保那阵位不被触发。
显然这一次,慕叶也并不信她:“这里这么多弟子守着,怎么会有人进去,你别捣乱了。”
七影诚恳道:“我也看到了。”
上次在一昭镇兴风作lang的就是七影,慕叶更是无比厌恶,守着坟地入口半步不让:“你们再捣乱,不管是剑圣弟子还是复**首领,休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慕师兄!”景澈急切唤道,他却是无动于衷。
七影扯了扯景澈的衣袖,示意她暂时离开。
却在背身的时候,严肃地轻声对景澈道:“屏气抓紧我,待会若是太快你身体跟不上,就有可能四肢留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