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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身看去,只见她急急走过来,步履生莲,吐气如兰:“姐姐可否帮我个忙?”
路遥秀眉轻抬,虽是不愿与富家人有瓜葛却还是应了,两人走到那处才知道,原来是她手上的镯子不小心掉在了软泥中,是她夫君送于她的生辰礼。眉目间情意绵绵,感情方才哭泣是因为这个镯子。
她想走过去拿起来,却被翠翠拉住了:“姐姐拉着我便是,我自己去拿。”
她看着翠翠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每一步都带着试探,生怕脚底一滑掉下去。因为是与之最珍贵的东西,所以才想着亲力亲为,这般认真且情义深重的样子,真是让她羡慕又嫉妒。
离分别时,她郑重的和路遥道谢,没有半分外面所传的骄纵蛮横,像是读懂路遥眼中的疑惑,娇笑道:“姐姐可是识得我?”
“自然认识,朱家大小姐。”
路遥看她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放弃了,眉目含笑挥了挥手便走远了。
后来,她在街头偶然听到人们闲话家常,说是朱家的大女儿突然转了性,不知拜佛待人都和善了许多,却让人不大习惯了。有人说,朱家小姐嫁过去多年不见怀身子,这是为了积德求子呢!朱家在城中算不得什么权贵人家,谈论就似一阵风,眨眼间便过去了。
只是她没想到,她还会再见到朱翠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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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手段()
43
翠翠将路遥送到府外看着挂着蓝色帘子的马车走远,若有所思地往回走却不想正遇上她心中寻思的人。
他穿着黑色秀金纹衣袍,外面大麾柔软的毛领掩着他坚毅的下巴,步伐沉稳悠闲,嘴角噙着淡然笑意,在她身边站定,温声道:“朱小姐。”
她面色变了变,碍着他身后笑得一脸客气的父亲才将心中复杂的情愫收敛,恭敬地福身行礼:“见过世子,这是要回了?恭送世子。”
朱林朝见女儿这副样子气得挑了挑眉,低斥道:“怎么说话呢,这般没规矩。”
世子摆摆手,看着她一双含水星眸笑得意味不明:“无妨,许是多日不见,翠翠小姐与我有些生疏,往后我要多到府中叨扰,还请小姐莫要嫌弃才是。”说完擦过她的身子离开了,只是昭然若揭的得意笑容让她看得更是窝火不已。
她一直在原地等到父亲回来,不解地问:“好端端的,他来咱家做什么?”
朱林朝拍拍她的肩膀,佯装发怒:“往后可不能像今天这么没规矩了,亏得人家不顾着那些虚礼。”随即展颜道:“这世子也是个爱书成痴的,不知从何处听到咱家有许多传世孤本,便想来赏阅一番。我倒想着让派人送到府上去,他却说书籍是这世间万金难买之物,许他参阅便是恩德,怎么好劳驾人受累。这年轻人好,身份尊贵却没有架子,与其谈话,舒服。”
翠翠看着他就这般将自己爹给蒙蔽了,气得面红耳赤,急急问道:“您可是应了?”
“这般好学之人,为何不应?桓哥儿年岁渐长,我瞧着与他玩在一处的都是些贪享富贵不思上进的纨绔子弟,时日一长何愁能学不坏?倒不如趁着闲工夫跟在世子身边学学,不求他能有人家那般气度,但也能做个撑起咱们朱家门面的人。”
翠翠失笑:“爹想的可真远。”
“如何能不愁,我和你娘这辈子也就为了你们姐弟两。你且说说你是何心思,昨儿还有同僚闻起来,我含糊着过去了。往后不是赵家也有旁得人家打发媒婆上门来,这理由却是挨不了多久。”
翠翠面上平静,心底却是掀起滔天海浪,这世间有哪个女子能赖在家中一辈子,为了家中不被人笑话纵使再不情愿也得……她怎么竟是忘了这事!不是赵言又能是谁?她还能信谁?
上一世被情所累,而这一世她却没了那个力气,大概……只要除了赵言谁都可以吧?只要不生情,她便可一世无忧。
“爹娘可要多留我些时日,嫁人哪有在家中这般痛快,往后便随爹做主罢。”
朱林朝皱了皱眉:“既然随我做主,那赵言……”
未等他说完,她猛的抬头,双眸中有着强烈的不愿与抗拒:“他不行。”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这么倔了?以往不是最喜欢他,最爱与他玩在一处?知根知底的人你说不愿意就不愿意了,到底是为何?这几日你必须给我个说法。我与你赵伯父相交多年,能做儿女亲家我们都高兴,你不愿意,难过的是赵言那孩子。前些日子我见他瘦了一大圈还不忘问你过得如何。你这丫头,我可是怎么说你才好。”
赵言如何与她没有半点关系,哪怕她在听到他瘦了时心跟着一紧,可是她不会因为他的一点好而放弃心中的恨意。她不是心软之人,这一世赵言便是对她好的掏出心肺来她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朱林朝见她若有所思地模样,叹口气径自离开了。
*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的日子没有好过多久,府上还真有几个媒婆上门,舌灿莲花,把罗侍郎家的那个痴呆儿子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实在是对方家世他们得罪不起,不然韦氏真想抡起鸡毛掸子将这些个讨人厌的婆娘们扫出去。
好不容易送走这些瘟神,韦氏第一回冲着宝贝女儿发火:“健健全全,相貌端正的佳公子不要,如今倒好,竟是连傻子都找上门来了。我呸,就凭他们也配。你可是使劲折腾吧,我就瞧着你可能弄出朵花来。”
翠翠瞧着母亲面色不愉地快步离开,脊背挺直显然是气得厉害,她只觉头疼,这太平日子竟是过得越发乱起来。
翠翠往自家院子去的路上碰到朱兰,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笑得花枝乱颤:“侍郎官级可是要比大伯大很多,你若是嫁过去,大伯也好有个靠能往上提一提。只是可惜了大姐这等好样貌,竟是便宜了个傻子。诶哟不成,姐姐我可不是诚心想笑的,只是太好笑了,忍不住。”
翠翠本是恼得很,顷刻间转了心思,笑得明媚如春:“我劝你还是不要笑得太早,万一哪天这事情轮到你自己身上,看你能不能笑得这么欢畅。而且,不过是说媒,可不是定亲,妹妹别高兴的太早了。”
朱兰看着她从自己面前悠然而过,突然有种反被嘲笑的感觉,俏脸陡然阴沉下来,恨声道:“待我嫁到赵家,看你害能不能摆出这副死样子。”
翠翠笔挺的脊背明显僵了一下,既而冷笑道:“那妹妹可使把劲,真到了那天我可是要送妹妹份大礼,翠玉斋单位妹妹打份头面,保证让你更加风□□派。”
“承姐姐吉言,若我做了赵家夫人必定带着厚礼登门道谢。”想到什么,朱兰嘴角又扯出一抹笑:“听说那日味香斋的老板娘来咱们府上了,我本钦佩的很,不过昨儿远远看了一眼,比起她那个可是差远了。大姐眼光可是很不好,怎得结交了那种姑娘家,一辈子也就是个劳碌命。这时候乐得很,谁知是不是过眼云烟,用不了多久就变成最美的一场大梦。妹妹劝姐姐一句,还是不要同这种人走得近了,小心近墨者黑呀。”
两人都不甚快意的分开,翠翠直到走在无人处,面容才沉下来,多种复杂感情从面上划过,只是最终化为平静。
夜深了几分,她才堪堪用过晚食正想着在屋里走走好消食,名烟领着个人进来,是跟在程路遥身边的小丫头,气喘吁吁地一路走得很急,见着正主赶忙开口:“小姐,我家姑娘差奴婢来向您传个话儿。这几日姑娘招了几个伙计,本想着替好大伙儿分担些,却不想混进来了居心不良之人。想跟小姐讨句话儿,可是要扭送见官吗?”
翠翠沉吟一阵,怪不得方才朱兰会那般说,她本以为二房家能使出什么好招数,却不想是这种下三滥手段,让人听着都觉得可笑,问道:“可是惊动他了?这事有多少知道?”
小丫头缓了口气,脊背直挺,目视地面,声音如旧,不见半分卑微:“回小姐话儿,并不曾惊动那人,如今只有姑娘和奴婢知道。”
翠翠点点头,露出一抹轻笑:“无妨,让他去闹便是,你们只当不知。我倒是要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将这人的来路查清楚。”
丫头还想说什么,见小姐这般气定神闲,想来心中早有思量,福福身便退下了。往回去的路上不禁想,这位小姐可真是心大,也不怕因此味香斋失了立足之地。
回去后将这话一句不落的告诉姑娘,却不想姑娘只是笑,让她照着吩咐去做便是,还让她今晚别急着睡。丫头虽是不解还是点点头,她只是运气好在最难过的时候遇到了姑娘,姑娘说什么她便做什么。
味香斋经过修整如今已是大变样,气派得很,路遥将后院最角落的那两间屋子给在铺子里干活的丫头伙计们住了。夜色漫漫,一片清辉照亮世间万物,连那鬼祟之人的一举一动都照得清楚。只见他悄悄走到放置制作糕点的屋子,从怀中掏出小簪子在锁孔里转了转啪嗒一声便开了。门发出低弱的吱呀声,他进去对着几个口袋掏出怀中藏好的小纸包,展开将白色粉末倒进去还用手搅了一通,直到看不出来才离开。
他躺在床上竖着耳朵听了许久,没半分响动才沉沉睡去。一夜安静,众人好眠。
铺子里的伙计们都起得极早,天才微亮便都开始分工干活了,和面、烧火,一时忙得很。
突然老板娘身边的秀丫头走进来,一脸高兴地说:“大伙儿用点心干活,小姐说了等午食那会儿,她新做的糕点免费给大伙尝鲜,这可是连老顾客都没有的优待呢。”
“阿秀姐,这般金贵的东西拿来赚银子多好,做什么给咱们吃,太浪费了。”
大多人还是馋的很,直斥那人:“这是小姐给咱们的恩德,你不吃拉倒,从未想过咱也能尝尝这等好物。”
而那人正是昨夜鬼祟之人,名唤大福,想到昨夜做得那事儿,如今却要吃到自己肚子里,暗恼自己早知道应该迟点下手,何至于落得个将自己搭进去的结果。
越到午时与他来说越是难熬,这一阵工夫竟是连脸色都白了。
第44章 放纵()
44
日上正中天的时候,忙碌半天的人都饿得够呛,无暇顾及大福一脸的忐忑。
饭堂在后院靠近一颗大柳树的地方,早早地飘出了饭香味,勾得人直往里面跑。地方虽是不大却也隔了两小间出来,男女分开,因着味香斋里多是女子,聚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叽叽喳喳的很是热闹,男子这边却是冷清的很。
老板娘吩咐了厨娘将做好的糕点分发下去,人手一份,看着就馋人得厉害,大福见他们狼吞虎咽或是细嚼慢咽的样子心里越发不是滋味,直说自己不喜爱甜食,要分于他们。
却不想他们竟是摆手拒绝:“这是姑娘一番心意,我们可不想贪你这点便宜,你自己留着吧。”吃完便扒拉饭食了,东家仁慈愿意给他们歇晌的时间,吃完睡一觉好更有精神头干活。
厨娘的汉子给自家婆娘搭手,忙完端着饭食过来坐了,见大福那块完好不动的放在那里,匝吧砸吧嘴,不满:“你说你这小子可真是个没福气的,这好东西放在面前了还往外推。你爹娘怎么想着给你取了这么个名字,我瞧着就是不识福气嘛!”
身边几人听罢顿时笑起来,附声道:“就是嘛,不过个点心,怎么端着娘们儿架子,扭扭捏捏算什么?”
大福如今明知里面有异样,却不得不吃下去,一副要他性命的样子,他昨夜往里面可是下了最大的量,虽说搅和在一起用了大半,只是保不齐他们吃的这些还有残余。
安然睡过晌午觉,他身上并未见任何不适,暗想是不是自己多心了。谁知才起身不久,就觉得腹中似是有万虫穿孔一般拧得难受,很快便是疼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这……这正是卖药术士同他说的症状呀,前前后后跑了十几趟茅厕,整个人都要虚脱了,反观别人却是谈笑风生,未有半分不妥。
有人见他难受,关心地问他怎么了,他却反问来人吃过午食后可觉得有什么不妥?那人怔忪地摇摇头说并没有。他顿时慌了神,可真是应了那句,存了坏心投毒不成反报应在自己身上?
他自然不会知道路遥已然知晓,早作了防范。
比他还要气愤地自然是朱二爷,眼瞧着近日买卖更是比不得味香斋,收入囊中的银子越发少,心里起了别的念头,却不敢实施,只得请示了老夫人讨主意。她虽是心狠,却是对外面的人下不来那个手。
“你且吩咐他下手亲些,让她狠狠损失一笔财便是,犯不着要了人命。”
原来老夫人想得是烧了味香斋,成了一片灰烬连个栖身之地都没有还谈什么买卖。既然她们母女是流落在外之人,她不过是送她们回去罢了。
只是这回却是她自作了聪明,朱记糕点铺的招牌却被她给彻底砸了。
这说起来翠翠却是要同傅钟道谢,若不是他,她虽能免了这场祸事却还是任由老太太他们兴风作浪。只是这位世子不动声色地更让她觉得害怕,他便是笑着站在她面前,都有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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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自乱阵脚说得便是二房家罢。
老夫人未想到她才让儿子吩咐了安插的线人不久,常掌柜便火急火燎地赶来府里,直累得气喘吁吁,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朝着老夫人直喊:“大事不妙了,老夫人,戚尚书家的管家带了帮人聚在咱家铺子前讨说法呢。”
老夫人正品香茶闻言腾地站起身,错愕地问:“这是为何?咱们家向来与高官贵人无甚来往,更不会在何处冒犯人家呀。”
常掌柜抹去额上汗水,拍了下大腿,叹道:“昨天侯府的傅薇小姐在咱们铺子里买了些糕点送了些给尚书家的戚莲小姐,戚小姐用了竟是腹泻不止,惹得尚书大人震怒不已,如此怕是惹下大祸事了。”
他的话音才落,只见门外又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人,赫然是朱二爷,只听他无比恐慌地声音响起:“娘,这可怎么好?那侯府小姐竟也因着咱家的糕点玉体抱恙,外面已经乱成了一片,都嚷嚷着说再也不信咱家的东西了。”
老夫人气得两眼一黑往后退了两步,既而一脸狠厉道:“你这个糊涂东西,不想办法摆平外面的事跑回来做什么?真是个不成器的东西,枉我疼你。”
朱二爷向来吃惯了现成饭,从未遇到这么大的事,只知慌乱哪还能想得出办法来,焦头烂额中突然想起前段时间世子曾来找过大哥,顿时宛若找到了救星般欣喜,也不同老夫人说直直往大房院子去了。
老夫人气得直颤,看着不见了人影的方向,吐了口:“实在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不然我……罢了。常掌柜你先回去,尽力将场面压下来。”
这宽敞的房屋不知为何突然间变得逼仄起来,她只觉得胸闷得厉害,逍遥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遭遇到这般闹心且能动摇根本的事。这两家都是他们惹不起的,若是真动了怒,怕是真的能让她们朱家这么多年的基业毁于一旦。
朱二爷跑到大房院子里的时候,翠翠正同母亲谈论绣花选用的丝线,见二叔贸贸然地闯进来,翠翠声音娇柔尾音提高道:“二叔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般急?”
韦氏也放下手中的东西,不解地看向他。
朱二爷这会儿顾不得什么羞,赶忙说道:“大嫂,我大哥在何处?咱家铺子的点心吃坏了侯府小姐的肚子,听闻世子曾来府上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