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际。原本,两个地方轮换着来,倒也公平。
只是上一届武林大会因朝廷动荡,当今曾下旨绞杀武林叛逆,不曾召开。也正是这道旨意,虽不过半年光景,但也令武林元气大伤。南都北盟的关系因此变得愈发微妙。这第四届便成了争夺的要点。
因少了一届的缘故,有人便提议这一届武林大会提前一年举办。一扫武林颓唐之势,重扬侠义之风。此言得到响应,南都北盟也积极地提出了举办地点。结果两边就因此吵了起来。吵了快一年。就快要再打一场的时候,最后的地点定在了洪江边的岳州。
因为举办地长期的悬而未决,许多侠士都靠着道听途书的消息猜测最终地点。往南往北,到处瞎窜,就如这虬髯客与他的伙伴一般,走错路的人还真不在少数。
方无应三眼两语把当今武林的势态与自己的弟子说了一遍,见阮寄真听得无比认真,眼睛眨巴眨巴很是可爱。他忍不住笑道:“你既入了这江湖,对这武林大会也不必太过好奇,不过是寻常比赛而已。待你学了武艺,想要去上面戏耍一番,随你高兴便是。”
这话如此狂妄,将那武林大会看做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寻常地方。若是别人听了必然是要嗤笑,可偏阮寄真此时什么都不懂,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直到日后,他养成了与方无应一般的孤傲性子,偏实力强大,叫人奈何不得。
盯着徒弟喝完最后一口汤,方无应把人又一拎,上了二楼。
二人方走到楼梯的转角处,下方原就热闹的气氛忽变得愈发喧哗。只见这小小客栈的门外踏进了一帮外表极是出众的年轻子弟。或男或女,皆是衣衫飘丽,容貌出众。这二十多人的袖口滚边,腰带上皆有月纹云绣,极是华丽。也是这些装饰标明了来者的身份。
“嚯,竟然是幻月宫的人!”
众人露丨骨的眼光朝着这些年轻弟子的身上瞄去,四五个女弟子的神情又是恼怒又是骄矜,往着男弟子身后躲去。而男弟子们则是或是严肃或是傲慢地将自己的同门挡在身后,很有气势。其中一人似是领头的师兄,站出来与前来招呼的郝掌柜交谈。
“幻月宫地处潭州,要去岳州的确是要经过此地,”方无应抱着弟子靠在二楼的栏杆上向下看,扫了两眼,极是不屑地评价:“华而不实,真与他们那个掌门一模一样。”
这江湖门派上,要说哪家武功第一,这自然是比不出来的。但如果要说哪家弟子长得最好看,必然就是这幻月宫了。
幻月宫在收弟子时,总是要看来人的长相,若是长得不好的,怕是连记名弟子都难。而此门教授的武学招式也十分华丽。若是众多弟子一块儿用起来,绝对是赏心悦目,令人如痴如醉。
只不过这武学太重形式,便显得累赘多余。评价幻月宫华而不实,空有其形也有些说头。不过还是有很多人以拜入幻月宫为傲,毕竟在外貌上就已经赢了别人一等了。所以,虽然它只是个二流门派,但也足够为江湖人知晓。
方无应眼里惊人,不过一眼就知道这二十余人中,勉勉强强不过三四个入得了眼。其余者,实在不屑多看一眼。他指着领头那一个,对着阮寄真说:“你瞧那个领头的,不过五年,你绝对可以将之斩于剑下。”
这话可说的狂傲,五年之后阮寄真也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罢了。说要将二十多岁的幻月宫首徒斩于剑下,简直就是无稽之谈。也不知是这方无应太有自信,还是真不把幻月宫放在眼里。
偏他家大弟子还是个懵懂幼儿,师父说什么就信什么,应话点头无比乖顺。好像五年后,他真的就能这么做了。
或许是方无应不屑的眼神太明显了,下方几个幻月宫的弟子朝着二楼就看了过来。见是一个中年人抱着个孩子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心中嫌恶又不好发作,就朝着周围瞪了几眼。幸好他们没听见方无应说了什么,否则一众自傲无比的年轻人怕是闹出什么事来。
方无应没有给郝掌柜找麻烦的打算,抱着弟子登登回了房间,将半路的热闹甩在了身后。
到了晚间临睡前,阮寄真被师父逼着吃了几个辣豆腐包,才被允许上床睡觉。方无应说小孩正在长个,必须多吃点。云极山庄的首徒摸着自己滚圆的肚皮,觉得自己这个师父可能不怎么会养孩子。
幸好吃饱了容易困,他在床铺上翻了几个身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到了第二日醒来,一睁眼就看到自家师父换了身衣裳,笑眯眯地指着床边一套新衣说道:“诶,把这套换上,咱们该走了。”
阮寄真呆愣愣地搓了搓眼睛,问:“师父,你的衣裳呢?”
方无应捋了捋袖子,浑不在意地说:“哦,昨晚上和人聊天,聊破了。”
“……”
这还能叫人说什么好呢,阮寄真只能哦了一声,拽过了床边的新衣裳。想了想,还是把床幔放了下来,开始换衣服。外头传来方无应的笑声,直说小屁孩还这么害羞。
待阮寄真收拾妥当,方无应牵着徒弟走出了客栈大门。下楼时,正巧经过昨天见的那帮幻月宫弟子。香风阵阵,阮寄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方无应租了辆马车,连跑了七八天才终于在一处镇子中停下。还不等阮寄真看够了新地界儿的新鲜,就带着他往更深的地方赶去。他的动作看似不紧不慢,可速度实在惊人,转眼就将镇子甩在了身后。
阮寄真缩在师父的怀里,往来路方向看去,竟是什么都看不清。方无应拍拍他的脑袋,让他转回来,省得迷了眼睛。他说:“行了,以你现在的目力也看不清到底是谁跟在后面,别费神了。”
这么说,阮寄真也只好重新把脑袋塞回师父的怀里。
这地方越往里面走便愈发远离人世,石峰林立,参差不齐。群山环抱,险崖峭壁,如置身迷宫之中。山间雾浓,层峦叠嶂,恰似千峰悬浮;石溪水深,琉璃千顷,好比万镜平铺。这一番景象,倒让阮寄真有了回到临江观的感觉。只不过,此处越发幽深,可比仙境。
也不知方无应如何行走,绕了些许山路,一座背靠山川的雄伟建筑便展现在二人眼前。这山庄临山而建,宏伟古朴,气象万千,远非一般造物可比。
数百笔直台阶直通巍峨上门,阶下立下一巨石,上书云极山庄四字。银钩铁画,大气磅礴。气势逼人,叫人不敢直视。
惊叹之余,阮寄真的呼吸忍不住急促起来。他第一次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未来的师门,云极山庄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存在。
方无应很满意弟子这样的反应,放下他,让这小孩儿好好感受了一下。才摸着他的脑袋炫耀道:“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有气势。”
说着他又感叹了一句:“幸好你是识字的,否则看不懂这四个字,为师可有点失落啊。”
阮寄真不晓得说什么好,只好继续看着云极山庄四个字发呆。方无应继续抱起他,几个起落,就已经飞过数百台阶到了山门处。
刚伸手打算敲门,方无应忽然收回了动作。在弟子疑惑的目光中,往旁边的墙头飞去。几声破风之音响起,阮寄真忽然感觉到有几股十分凌厉的力量擦过自己的耳边。方无应兔起鹞落,一个转身,衣袍在空中展开如翼,落在庭前的石灯之上。手一动,几只羽箭被他丢在了地上。
可还没等二人喘口气,方无应又接着一个后跳,脚下石灯爆炸开来,瞬间成了碎片。方无应抱着弟子落在了山门顶,二人看着炸成一片的前庭,默默无言。
“哈哈哈哈,如何,方大哥!我的机关如何!”
一声爽朗的笑声从里头传出来,一个拄着拐杖的瘸腿男人走了出来。惹人瞩目的,是他的右腿竟全是机关所造。
方无应抱着徒弟跳下来,对着眼前这爽朗的汉子数落道:“段铸义啊,段铸义啊,你可真是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啊。我就罢了,若吓到我这小徒儿,你拿什么赔我!”
“哦哟!”段铸义此时才注意到方无应手里还抱着一个娃娃,连连致歉,“小兄弟,对不住,老段我没看见你。”
“什么小兄弟,别乱喊!”方无应把阮寄真放到地上,指着面前人介绍说:“这是你师父的结义兄弟,世人称为铸剑客段理,以后你要叫他三师叔。”
阮寄真忙行了个礼,口称师叔。
铸剑客段理,字铸义,其铸造机关之术乃当世一绝。奈何怀璧其罪,被一众贪心宵小之辈觊觎了珍宝。征和元年,有一伙人来到段家,拿出一块极品陨铁请段理评鉴。说此物乃世间难得,准备用来锻造宝剑,献给先帝四子荆王殿下。
这陨铁虽是世间难得,但不一定能用来铸造宝剑。段理不愿多事,只说了“世间罕见”一语,便将陨石还给了来人。
然而没想到的是,不过半年光景,那伙人就杀上门来说要段理献宝谢罪。这伙人说,陨铁拿回去铸造宝剑献上后,荆王大喜,便要在宾宴上试剑。不想这宝剑竟是当场断裂,惹得殿下大怒。
一番探查下来,说着陨铁只在段家交由给段理评鉴过,必然是段理调换了陨铁。此等污蔑,段理如何肯认,据理力争。奈何这伙贼人有备而来,胡搅蛮缠颠倒黑白一番,说只要段理交出名剑武陵春,献给荆王殿下,这调换陨铁之罪便可不再追究。
图穷匕首见,这群人终于说出了真实目的。不过是明火执仗的上来明抢,还要寻个理由。当真是那位荆王殿下的作风。那贼人之中正有江湖高手,见段家不肯屈服,果然动起手来。
段理虽通机关,武艺却是平平。仗着家中机关,好不容易灭了仇家大半,将怀孕的妻子送出藏好。方无应赶到时,段理在刚好被仇家捉住,断去了一腿。绑在奔马上,险被拖曳致死。
段理被救下后,就与妻子一直生活在云极山庄。受方无应所托,扩大了云极山庄的规模,并布机关阵法。这次方无应下山,其中一事便是受段理所托,寻找当时幸存下来的段家弟子。若他们有心重归段家,大约半个月后就能到来到这夕照峰。待这一切完成时,便是段家机关重临人世之时。
段理受了阮寄真的礼,满意地点点头,对方无应说:“我虽武艺不通,但也知道这孩子根骨上佳。你收了个好徒弟啊!”
“那是自然,”方无应脸上不掩骄傲之色,“你这做师叔的,第一次见面竟不给见面礼的吗?”
“哎哟,大哥呀,你只说你下山办事,叫我好好研究山庄机关部署。可不曾说对带个徒儿回来。早知如此,我如何会吓到师侄呢。”
“那不成!这见面礼少不得!”
“好好好,小弟认输!”段理举手投降,对阮寄真说:“师叔此时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待你出师时,便铸一把好剑给你。”
“这才是正经的话!”
方无应此时才满意地点头,对弟子说:“你可谢过三师叔,此人所铸之剑,千金难求。你若得了一把,可比别人多了十年造化。”
阮寄真忙拜下,真诚地叩谢:“弟子谢过师叔赐剑。”
“好极好极,”方无应甚是高兴,牵起徒弟就往里面走去,“走!为师带你去见你二师叔,再讨一份见面礼回来!”
第3章 章 三·首徒()
方无应收了弟子,内心无比喜悦,怎么说也要全山庄的人见一见。抱着徒弟直接在山峰之间来回窜,丝毫不怕把这小弟子给摔着了。改了名,拜了师的鱼娃觉得自家师父有点嘚瑟。还没走到人屋里呢,声音就要传遍整个夕照峰了。
山路尽头有一座依山而起的小阁,方无应抱着弟子走进去。正见朝南处坐着一位大夫,对面一位夫人抱着个不会说话的娃娃在看诊。
“呀,弟妹!”方无应喊道,又看向妇人怀中的孩子,“北秋这孩子怎么了?”
“有些积食,幸好不曾发热,近日吃得清淡些为好。”旁边的中年男子应声道。他拿起笔记了两笔,又对那夫人说:“若是发热了,你来取些化积药来。”
妇人听此言明显松了口气。抱着精神不怎么好的儿子哄了两句,口中直道:“谢过迟先生了。”
长相温婉的夫人转过来行了个万福。她的衣衫发髻都有些凌乱,想来是为了孩子一夜都不曾休息好。瞿思芳的面上很是不好意思,羞然道:“真是失礼了,叫大哥见到我这副狼狈样子。”
方无应一摆手示意无妨,把徒弟往前推了推,“过来,见过迟先生和段夫人。”
这妇人名叫瞿思芳,乃是段理的结发妻子,随着丈夫一起定居云极山庄。因怀孕时受过一些苦楚,对儿子段北秋无比珍视。初为人母总是紧张一些,有些不对劲便想着来见大夫。奈何丈夫是个痴人,沉浸在了机关之术当中,就两耳不闻窗外事。只得自己抱着孩子慢慢爬山这通仙小径。
初见到鱼娃小小一个孩子,瞿思芳心中欢喜,将他牵到面前来。
“这便是大哥新收的弟子?”她摸了摸孩子的头,见阮寄真有些羞涩往后躲了一步,便是一笑,“还是个害羞的孩子。婶娘今日出来的急忙,拿不出好东西,这礼日后给你补上。”
“可不要弟妹的礼,”方无应随意靠在旁边的椅子上,“方才已见了他段师叔了,讹了把好剑,不需破费了。”
瞿思芳抿嘴笑道:“这可是应该的,既是托大让这孩子喊一声师叔,什么东西不能给。”
“弟妹这话说得极是,”方无应偏过头,对着旁边一直含笑听着对话的迟先生说道:“可听见了?铸义都给出这样好东西了,九素你可不许小气。”
旁边的大夫满身的书卷气,一副医者父母心的模样。闻言摇着头笑道:“既进了这云极山庄,这孩子也得叫我一声师叔的。”
迟九素随手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下一个白瓷瓶放到阮寄真手里,嘱咐道:“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你以后行走江湖若是受了重伤,便吃一粒。只要保住最后一口气,师叔也有法子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
光是听这话就知道这白瓷瓶中的东西如何贵重,阮寄真忙下拜谢过。方无应在旁挑眉,调侃道:“这九命丹,你就这么送出去了?这可真够大方的。”
迟九素仙风道骨地摆了摆衣袖,淡然道:“不管是他,便是日后的北秋,还有云极山庄的其他弟子,我都会送这礼。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我日后若是收了弟子,你这做师伯的,拿出来的东西比不上九命丹。我就在你的饭食里下巴豆。”
“……”
迟九素与方无应一样,孤家寡人一个,并无家室相伴。他暂无成家生子的打算,本就在忧愁一身医术后继无人,眼见着方无应领回一个资质根骨都是极好的孩子。收徒的心思便热络了起来。
听到这番话,方无应的眉毛挑得老高,表情甚是滑稽。阮寄真低下头,咬着嘴唇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瞿思芳抱着儿子连连称喜,冲着两个结义的兄长行谢礼:“既如此,思芳在这儿替秋儿先谢过两位兄长了。”
又再寒暄了几句,书桌旁的一盏铜铃忽而响了起来。瞿思芳站起来,优雅又是一个告礼,“必是段郎唤我呢,两位兄长,我先回去了。”
“寄真,你替我送送你婶子。”
阮寄真原在一旁站着,此时立马站到瞿思芳旁边,扶起她的手臂。
“好孩子,等会儿与你师父师叔一起下来,婶子给你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