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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飞烟噘着小嘴,眨巴着眼睛凑近苏离兮:“哎!到了此时,我才开始真正羡慕你。你现在是正七品的舞训姑姑,只在幕后指导演排,不用亲自上场去献舞。那就什么错也不会出了!”
旁边,一名正在梳头的宫舞伎,笑言:“郦飞烟,你别光顾着羡慕苏七品了,我们上去献舞也是有诸多好处的。你可知今天来了多少王公贵族,各国皇室王子?”
有一名宫舞伎言道:“是啊、是啊,我听她们说,若是入了各国王子们的眼儿,皇上就会把我们赏赐出去的。想那汉代的赵飞燕,不过是公主府的低溅舞伎出身,竟然做到了皇后之位!”
“呸,别做梦了你!就你那个小模样,能有多大的造化?嘻嘻,不过,混个得宠小妾的机会尚有!”
郦飞烟满脸泛起花痴状,惊喜地言道:“这样呀?那我们岂不是有机会脱离伎籍,嫁给权贵们做妾!”
那宫舞伎伸手掐着她的脸蛋,笑道:“飞烟姐,你是个清白处-子,当然有机会了。我也有机会!不过,如果是她?……”
她伸出一根手指,悄悄指了指正在角落中整理衣衫的周萍儿:“她就不行了,皇上用过放舞伎,将来只能死在尼姑庵中。”
舞伎们低声嗤嗤笑着,而后继续整理妆容……
周萍儿背过身去,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别人的嘲笑她岂能不知?自从好朋友符静箫被送去西兹国做舞奴,她就显得更加孤独了。她是被皇帝临幸过的身子,那一次她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聚痛了一下之后,就被人拖到院子里责打。应该得到的晋升和好处,一点点都没有,反而失去了清白之身。
现如今,同一批进宫的舞伎们,苏离兮变成皇帝的爱宠,郦飞烟也受到清平乐宫的重视,在各个舞蹈中跳重要的位置。只有她最倒霉?以前,她忍受着被别人骂成乡下来的乡伎,而后有成了一个没人要的破-货。周萍儿心中升腾了浓浓的恨意,苏离兮、郦飞烟,你们两个得意不了多久!
主殿江大人优雅地走进殿内,从容地问道:“舞伎们,尔等可都准备好了?还有一盏茶的时间,就该你们前往献舞了。大家一定要尽心尽力完成这一次舞蹈,向各国皇室展示我天熙宫廷舞蹈的非凡魅力。”
众位宫舞伎停止了喧闹,躬身言道:“主殿大人放心,奴婢等谨遵命令!”
主殿江大人满意的点头:“月容,检查妆容,清点人数!”
昭训姑姑花月容躬身答道:“是!”
“站好队、大家站好队!”几个主事姑姑都帮忙清点人数,而后一个一个来报:“我们队已经到齐了。”
“嗯!”江大人目光扫过去,见到一排排宫舞伎们焕然一新,妆容美丽,精神饱满,她心中颇感满意:“就是这样了。我们刻苦训练了这么长的时间,为了就是今夜献舞的片刻功夫,大家都辛苦了。待忙完这段春年宴会,本殿自然会论功行赏。”
众位宫舞伎喜不自禁:“多谢主殿大人!”
“好了,麟德殿宾客已齐,我们准备出发吧!咦?不对……”江大人突然面露怀疑:“领舞呢?季馨子何在?”
适才,大家只顾着清点队伍中的人数,竟然忘记了一个人单独领舞的季馨子。
花月容看向苏离兮:“苏七品,你负责舞训季馨子,她人在何处?怎地此时还不出来?”季馨子身为领舞之人,有一个单独的换装间。
苏离兮闻言一愣,随即蹙眉:“下午之时,我
们又练习了几次。然,换装以后她说心中十分紧张,不想让任何人打扰,想要一个人平静平静。我那时,看这边姐妹们很忙,便过来帮忙化妆了。”
江大人心中了然,季馨子担任如此重要的领舞之职,越是到临上场之际,精神紧张也是很正常:“时间不早了,来人,去请季八品出来吧!”
正在此时……
一声女子凄厉的尖叫声,吓得众人打了个寒颤:“死人了、杀人了,快来人呀!”
江雪灵等人面色惧变,随着声音之处看去,一个小宫女跌跌荡荡地跑进来,满脸都是恐怖和泪水,指着那厢一间屋子言道:“死人了、死人了!”
殿内的几百舞伎面面相觑,每个人心头都升起了不详之感。
江雪灵迅速扫了众位宫舞伎一眼,平静地言道:“大家无需慌乱,按照原定计划出去排队!来呀,各个舞组领队,各殿管事将大家带到殿外去,准备出发!”
领队们、主事们都觉得不妙,然而此时却不是慌乱的时刻,献舞在即不容出现差错。她们迅速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带领着各自的队伍离开大殿!
大殿中恢复了安静,还有江大人,花月容等几个人留下。
江雪灵对那宫女说道:“你先别慌,慢慢说来。出了什么事情?”
那宫女泣不成声:“奴婢是负责清洁各个小换装间的宫婢。奴婢以为你们都要走了,所以就到右换装间里去收拾,可是刚刚进去就看到,太可怕了,季馨子,季八品死了,她喷的到处都是黑血,墙壁都染红了!”
众人的面色纷纷苍白起来,苏离兮紧紧握着自己的双手不知所措。这种时刻,怎么会发生了可怕的命案?
江雪灵是见过世面的人,她稳定住心神:“此事不可乱说,快带我们去看看!”
几个人走到了偏殿一角的换装间,宫女轻轻地掀起门帘,一股刺鼻的腥臭血液味道扑面而来。
苏离兮只看了一眼儿,就差点昏了过去。
季馨子直挺挺躺着地上,原本洁白的肌肤变成了黑乌色,双眼圆瞪,七窍流血,地上散落着首饰和舞蹈道具,还有一个打碎的茶碗。很显然,她死之前很痛苦,狠狠挣扎了一番才倒在这里。
苏离兮转过身去不敢看,几个主事大人也纷纷捂住鼻子,退出了隔间。
“她是中了阴狠的剧毒!”江雪灵咬牙言道:“这个时候下毒杀了她,有人蓄意要破坏皇上的《七德舞》。苏离兮,你是最后一个离开这里的人?可曾看出什么端倪?”
苏离兮颤抖一下,茫然地点点头,眼泪止不住落下来:“我、我走的时候,季八品还好好的,只是有一些上场前的紧张!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低头用手帕擦拭着眼泪,身边好端端的人突然就死了,怎能让她不害怕?
江雪灵冷面言道:“大家都别怕,现在可不是慌乱的时候,暂时不管是谁混进来毒害了季馨子。马上就要开始的《七德舞》怎么办?那是皇上的心血。难不成,让我们天熙朝在各国皇室面前丢脸?”
江雪灵满面愁容,哀叹一声:“没有领舞的《七德舞》,就没有了舞魂。现在,也来不及改变队形了,只怕一千多人都会慌乱!这个责任,清平乐宫承担不起,谁都承担不起!”
众人的目光都盯上了苏离兮,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苏离兮缓缓地抬头:“我、我上吧!”
领舞的动作是她设计的,也是她负责舞训季馨子的。除了她自己,再没有别人了!
此刻,就算是明知有危险,也要硬着头皮上了。她怎能让小九的心血,化为乌有!
第二百五十章 舞七德()
远处的天际之处,隐隐传来暗哑低沉的雷鸣之音,无数个细小的鼓点由远至近、星网扩散、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麟德殿中的众人不由精神一震,挺立起身体来向殿外的广场上看去……《秦王破阵乐》?
好大的声势、好强的气度,隐隐约约的压力自远方而来。《七德舞》,山雨欲来风满楼!未曾见其形,先以闻其声。
“威武……威武……威武……威武……”
一千名将士犹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动而来,冲击向海岸。刹那间,麟德殿前的广场上鼓角齐鸣、旗帜飞扬、军伍严肃、士气勇壮褴!
霎时间,风雷震动,一片萧索,充满杀伐激越的乐音响起,声音激荡,如断金石。
面对如此壮观的气势,个人的力量是如此的渺小。能够亲眼目睹千人之众《七德舞》,众人心中热血澎湃,天熙国威尽显于此,大国风范不容质疑鲎!
阳刚威武的将士们凡三变,每变列为四阵,左圆右方、先偏后伍,交错屈伸。他们身穿银甲执戟而舞,发扬蹈厉武容炫耀。偌大的广场之上仿若铮铮战场,磅礴气势撼人心神,无数个铁血男儿甘洒鲜血。
战鼓擂鸣,声震百里,气若山河,动荡天地!
殿内观舞之人,无比内心震撼,扼腕惊叹之声不绝于耳。汉祖过沛亦有歌,秦王破阵非无作。
忽而,乐音一转,变得几分沧桑悲壮,宛如战争过后的残垣断壁。曲调悠远绵长逐渐舒缓和润,人们的心中交织着壮丽与优美之感,婉转之音洞彻于高空。
五百名身着一袭红衣纱裙的女子跑进战场,她们在将士中飞速穿梭,甩起长长的红纱飘飘,迷蒙如梦幻。一时之间,广场上银甲与红绸交织而舞,悲壮中融合着柔情似水。
刚与柔、壮与美、冷与情,死与生,战与和,交替融汇成一个美丽梦幻的网。
一座高大耸立的古战台,缓缓从地底下升起,越来越高直入天际。
众人眼前一亮,只见高台最顶处,一金甲戎装女子迎风而立,犹如一朵铿锵玫瑰,灿然怒放!
“咚咚、咚咚、咚咚……”此巾帼戎装女子,手槌战鼓击打,飒飒英姿威武。
苏离兮,头上戴着两根锦雉长尾八宝嵌金珠金羽冠,身穿红装翠袖领锁子黄金铠甲,纤细的腰间围一条五彩盘云白玉带,飒爽英姿,不落俗媚。
上座,杨熠蓦然睁大了眼眸,身体向前探去,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宝座龙柄:“离兮?怎么会是她?”出了什么事情,离兮为什么会上场领舞?
皇帝凌厉的目光扫过一旁的内侍:“去问一问,怎么回事?”
“是!”内侍匆匆离去。
苏离兮完全进入了舞蹈状态,她的动作越来越危险,一个又一个腾空翻越犹如飞鸟般灵巧,引起殿内众人不断发出惊呼之赞叹:“哇、好俊的身姿,这女子是谁?”
杨熠越看越是心惊,她每做一个高难度的动作,他的心便惊吓一次。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恨不能冲上去将她拉下来?
江雪灵匆匆走过来,在皇帝耳边低语一番,杨熠的面色逐渐变得难看。
“季馨子已被毒杀,苏七品为了完成《七德舞》,为了皇上的心血,只能顶替上去!”
杨熠的眼睛直直盯着高台上神采飞扬的女子,眼中显出无奈之色。他派人日夜护住了高台,不叫人做手脚,避免出现差错,却没有护住领舞之人。层出不穷的暗算与阴谋,真叫人恨得牙痒痒。
杨熠在心中默默念道:离兮,苏离兮!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地跳完呀!谁叫你怎么笨,季馨子死了就死了,你何必傻乎乎地顶上去。你只知道朕在意这《七德舞》。你可知,朕就算毁掉这《舞》,也不想你面临任何的危险。
半空中,随着苏离兮身体的舞动,头顶那一根锦雉长尾不断摆动。战鼓鸣金之音时重时轻,时缓时紧,拍岸惊涛呜伥鬼,逝水潺潺寒渡。她拿出鲜红的旗帜,一抹血染般的长旗飘扬在半空中。
悲嘶战火,猎旌旗舞,哀哉壮烈,香魂一缕千古唱!
西兹国斯澜亲王猛地站起来,满面惊讶之色,高台上那熟悉的身影和容颜,不正是他日夜思念的小女子吗?他的心情激动不已,紫色的眼眸随着她的舞姿而移动,他来京都城寻她数日没有音信,却原来是进宫了!
安国公暗暗冷哼一声,转身盯着后边的男子,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回事?领舞的女子不是已经死了吗?如何跳得如此精彩?”领舞若死,舞魂已丧,整个队形都会显得空虚无意。
那男子冷汗淋淋:“属下、属下明明得手了,亲眼看着她七窍流血死掉,怎么、怎么……”真是出邪了!
“废物!”安国公骂道:“一个小小的女子都弄不死!”
安国公端起面前的酒盏,狠狠一饮而尽。这些麻烦了,《七德舞》演出成功,昏君昨天就提出组建宫内的七德营,明为演练,暗为精卫。
苏离兮左旋右转,舞势如旋风。掷帜入云若电光下射,气贯长虹。她的舞姿深深地感染了每一个观舞者,激扬起生命之灵动。
广场上,千人齐声高呼:“舞以盛德、天熙昌盛!舞以盛德、天熙昌盛!”呼声震天,久久地回荡于每个人的心头!
上天保佑,筹划演练已久的《七德舞》终于顺利完成。
大殿内,重臣跪倒在地:“吾皇圣明,天熙昌盛!”
皇帝站起身来,朗声言道:“朕演练此《七德舞》,绝非炫耀武力,愿以文德泽服海内外。舞者激扬其气,苟可以正人伦、宁家国、和人心。乐以彰德、舞美盛德,愿天下太平,愿百姓安乐!”
众人心情澎湃:“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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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位宫舞伎跑进偏殿,叽叽叽叽,嘻嘻闹闹……
“太好了、太好了。终于跳完了,献舞成功!”
“呵呵,呵呵,卸妆卸妆,累得我腰酸背痛!”
“总算没有辜负皇上与各位大人的期待,我们跳完了,是不是该庆祝一下,姐妹们,咱们凑个份子吃酒吧!”
郦飞烟激动地抱着苏离兮的肩膀:“离兮,你跳得太好了!”
苏离兮也随着大家笑了起来,她抹去额头上的汗珠儿,内心的喜悦之情不言而喻。
江大人走过来:“尔等都辛苦了。不过,尚且不可松懈怠慢,春年期间各种大大小小的宫廷宴乐还有很多,尔等还要继续认真完成每一次宴舞。第一舞组的《铜雀伎》,马上要上场了,快去准备!”
“是!”众女子答道。
江大人看向苏离兮,神态很是满意:“这一次顺利献出《七德舞》,苏七品临危受命,表现优异,获得满堂的喝彩。待本殿向皇上请旨之后,重重嘉奖于你!”
苏离兮谦虚地躬身:“多谢江大人!”嘉奖什么的,她才无所谓。总算是不负众望,完美演绎舞韵之魂,完成了小九的心愿。刚刚上场的时候很是紧张,跳着、跳着进入了角色,逐渐就自如起来。
众人兴奋说笑之中,竟无一人提起季馨子莫名被毒害之事,仿佛从来不曾发生过。死掉的人不能复生,何必来影响胜利之后的喜悦。
谈笑之间,苏离兮感觉有人轻轻来她的衣袖,她转过身来看到昶蕞。
“苏七品,请随我来,有一件紧急之事等您去处置!”昶蕞低声言道。
苏离兮好奇地问道:“什么事?”
昶蕞的模样很是神秘:“苏七品来了便知!”
“哦,好吧!”苏离兮尚且来不及换衣卸妆,随着昶蕞走出殿外,出了小花园里拐了几个弯儿越走越远。
苏离兮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忍不住问道:“昶蕞,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若不是对昶蕞极大的信任,她就不去了。
昶蕞看看左右,低声劝道:“苏七品莫急,马上就到了。”
她们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间小房子前:“苏七品请进!”
苏离兮推门走了进去,屋子中很是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为何不点燃灯烛?”她刚刚迈入房间,只听吱扭一声,房门便在她的身后关上了,昶蕞不知所踪?
“昶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