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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这些年太平了,或许是杨熠太自信了,紫宸殿中的警备反而不如以前了。途中,她听见殿外有太监们的脚步声,宫檐下灯一盏接一盏熄灭。她回避在红廊柱的后背,等着他们渐渐走远。
不多时议政殿就到了,朱红的六椀菱花门里透出亮来,她悄悄伏在门框上静静地聆听着里头的动静。这些地方对她来说都太熟悉了,连接皇帝寝宫和议政殿之间的小房间,几乎没有人敢涉足,她大可以放心的在这里偷听。
殿内,皇帝正与几位臣工商议事务……
杨熠的眸光扫过众臣,星眸俾倪间有着沙场厮杀磨砺过的摄人气魄,面上的沉肃之色显越发凌洌孤峻。
“启禀皇上,户部今年实收赋税九百万两白银,年度各项费用却高达七百万两白银,国库负担深重,望皇上停止征战,修生养息……”
“户部新记载在案人口又减,良田比前一年减了十至一、二。有些名门望族趁着国家征兵,不断抢占兼并土地,本该分该流民的良田尽数归了豪强私有……”
“啪……”杨熠将奏折摔在地上:“严查到底,无论是谁趁火打劫,中饱私囊,朕都要将他连根拔起。杀一个不行,就杀一百个,谁阻挡朕推行新政,朕就将他的老底翻出了晒晒。恶人由朕来做……”
“关于废后易储的事情,老臣认为实在是不妥当。王皇后虽出生低微,一向贤惠大度,克尽敬慎,将后宫打理的安然有序。皇太子虽然身体羸弱,却向来没有过错。历朝历代,立长立嫡乃是正统,易储事关国之根本,稍有不慎便会伤筋动骨,还请皇上三思而行。”
“二皇子天资聪慧,堪当大任。然,其生母苏宸贵妃却有再嫁西兹之嫌,更有一个异族混血的弟弟有辱皇室,将来西兹国可借此生事,挑起事端。有碍二皇子的名声和威望,臣以为改立二皇子为储君,万万不可……”
皇帝冷冰冰的声音传来:“此事搁置暂议……”
………………
苏离兮听了一会儿,兵部,工部,礼部等均有奏折商议,甚至还有关于改立辉儿为太子的争议。众臣口中说讲的异族混血的弟弟,可不正是斯澜督督吗?
苏离兮直直听得心惊,浑身冒出冷汗来:原来,事态竟是如此复杂,督督竟然成了阻碍辉儿登上皇太子之位的人。怪不得,某人会容不下孩子了?然,他为了自己的儿子,便要杀了别人的孩子吗?
督督还不到六岁的稚龄,何其无辜?她早就说过要带着督督离开皇室,她不愿成为辉儿的拖累。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生活。是杨熠、是他固执的死死不肯放手,非要杀掉所有挡路之人吗?
一滴饱含怨恨的眼泪儿,从她的脸颊上默默滑落下来。真相,似乎越来越清晰了。心痛的太多了,有一种钝钝的麻木感……
杨熠说过,杀一个不行,就杀一百个,恶人由他来做,谁挡在他的面前,他便要除掉谁!
殿内的人争论的过于专注,谁都不会相信会有人胆大包天的偷听。
时辰愈加晚了,殿门外敲击了二更的钟鼓,众臣们逐渐散去。
大殿内恢复了安静,杨熠连续处理了几天国事甚是倦怠,他轻轻揉揉了自己的眉头,颇为疲倦地坐在龙椅上。
一名太监走进来禀告:“皇上,胡得志回来了。”
苏离兮的精神立刻高度紧张起来,阿雅说,便是这个胡得志掐死了督督。
皇帝言道:“让他进来吧!”
“诺!”
苏离兮听到一个太监进殿跪拜行礼:“奴才胡得志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内寂静了下来,苏离兮似乎听见杨熠的呼吸有些沉重,他的语气像凝住的水,冷冽没有温度:“事情都办妥当了?”
胡得志回答道:“是!皇上请放心,奴才得了御命之后,立刻就去处理的干干净净。没有人看见‘尸体’已经运出宫去了!”
闻言,苏离兮差点儿昏厥过去,他们口中所说的‘尸体’,可不正是督督吗?
又听,杨熠叹息一声,言道:“到底是皇贵妃身边的人,突然就这么死了,未免使她伤心难过。皇贵妃身体不好,这件事情就暂时隐瞒着她吧。等将来时间长了,朕好好安慰疼爱于她,再多寻一些妥当的人侍奉陪伴她,她自然会逐渐忘记悲痛。”
昏暗中的光线中,苏离兮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任由泪水哗啦啦的流淌着,漫过指缝,漫过脸颊,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的声响来。她多么盼望这一切都是假的,可残酷的现实就摆在她的眼睛。
杨熠承认了,他亲口承认了!
滔天的恨意正在她的胸膛中翻滚不断,果真是杨熠策划的。苏离兮的目光逐渐变得寒彻如霜,他擅长洞察人心,拿捏人短处,若是当着她的面,他决计不会亲口承认。也唯有偷听才能获得真相了。
胡得志言道:“皇上对贵妃娘娘的爱护之心,真是苍天可鉴。奴才一定好好的管理下面人,让大家谁都不要多嘴。不过,那尸体?是送回西边老家去?还是就地掩埋?”
杨熠沉吟片刻,眼里却写满阴鸷,而后他无情的言道:“就烧成灰烬吧,一了百了……”
运回西边老家?苏离兮再也听不下去了,她如同幽魂一般转身离去,轻飘飘的脚步如同踏着云团上面。他们要将督督烧成灰烬,一了百了,就连一个全尸都不留下,从此再也没有痕迹了!
她整个人处于极度的悲痛之后。阿雅说的没有错,他就是个魔鬼,一个对无辜小孩子下毒手的魔鬼!
她为什么还要爱着这个残忍的男人?
她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相信他的谎言和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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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翳深沉,隔着重重的殿宇
然,沅淑殿中却是一片喜气洋洋……
殿门外,青莲眉飞色舞的吩咐道:“都给我打起一万分的精神来,贵妃娘娘终于要与皇上和好如初了,你们快去准备沐浴的香汤,再将娘娘那一件流彩暗花云锦和天水碧散花如意云烟裙寻出来,先用淡雅的梨花香好好熏一熏。娘娘说了,今夜就要去侍寝。”
宫女们个个面露惊喜之色,感天谢地,宸贵妃终于想通了,这可是一个大喜的日子。天熙宫里有多久不曾有嫔妃侍寝了?守得云开见月明,皇上对宸贵妃的情意实在是非同寻常。
寝殿内,苏离兮缓缓的落座,不再顾念宫女们在外头忙来忙去的声响。对面的铜镜中映出一张莹玉般素净清雅的丽颜来,她的五官很柔和,灯影下的睫毛长而细密。
她低垂下额,露出一截柔嫩光亮的脖颈。先是均开一层薄薄的白雪香粉,本就细腻的肌肤愈加透着一种珍珠般的光泽。
她抬起一只纤白玉手,指尖儿纤细而灵动,轻轻掀开描金翼盒拿起螺子黛,略蘸了点水,执起黛笔来对着菱花镜专注地描画起来。右添两笔,左描两笔,斟酌计较一番,浓淡相宜,美人如画。
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
她的眸中沉静一片,终于,终于等到这一日了。螺黛扫过眉梢,她看见自己的眼眸中印画着一个非常陌生的苏离兮。
斯澜兄长曾经说过,我们梨梨的一双眼眸生的甚美,幽黑清亮的瞳眸闪着盈盈的秋波,直直叫人望之失神。儿子也曾经问过,娘亲儿的眼眸为什么是黑色的?而督督与父王的眼眸都是紫色的?
她的嘴角噙起了一抹浅淡的笑意,斯澜兄长,督督,用不了多久,梨梨便会与你们团聚了。
还记得那一年,天边的太阳被漫天黄沙遮挡着,放眼尽是浩淼如海的风沙,驼铃叮咚清脆响着,仿佛永远都走不到尽头。斯澜兄长迎着黄沙策马而来,阳光照耀在男子浑厚英挺的肩膀上仿若在他周身都镀上了一圈金光,他灿烂的笑容深深扎入她的心田。
在她最最无助和痛苦的时候,有一位男子一直在无怨无悔地等候着她,包容着她,爱护着她,全心全意用生命给她一个幸福温暖的家……
他说:除非是我死了,再不叫你离开我的身边。
最终,他为了保护她,用自己的后背遮挡住四面八方飞来的暗箭,惨死在她的怀抱中。而她,就连他唯一的血脉都无法保护,竟让人将孩子戳骨扬灰!
亏钱别人的债,总是要还的!
一切恶果都是她栽种而下,就让她亲手来结束这一切吧……
淡扫峨眉,浅抹胭脂,微抿口脂…用细簪拈点儿鲜亮的猩红擦在唇间,樱桃小口立刻变得奇异妖艳起来。她又拿了精致的梨花钿细细贴在额心间,眸光流转间带着几分潋滟,衬得眉眼愈加妩媚妖艳,世人都传言苏氏离兮是乱世的妖妃,总要对得起这个称呼才是。
自从她的夫君去世之后,她还是第一次妆扮如此绝美艳丽……
流彩暗花云锦宫衫搭配着天水碧散花如意云烟裙,飞凤裙在身后作了凤尾拖地,曼妙的腰肢在长衣下若隐若现,满身繁复华贵的锦绣,挥拂之间似有华光璀璨。
乌黑柔顺的长发点了粉色花胶凝成的蜜油,梳挽成最典雅高贵的朝云鬓,插上赤金凤尾的流苏。发髻间佩戴着粉色碧玺为瓣,磨砂金叶为底的发钗。又在后面挽着别致的一绾青丝,配上莲花绽放的七彩石宝钗。粉红的耳垂上是一抹水滴样的摇坠,垂珠耳坠在细洁的颈间微漾,宛如苍穹中的星罗点点闪闪发光。
天色已暗,各处宫殿中均都点着彩灯,映的到处都很是亮堂。
“恭迎皇贵妃起驾……恭迎皇贵妃起驾……”
苏离兮优雅的搭上宫女的手,仪态万千的登上皇帝御用的龙辇车。绯罗蹙金的纱幔与红穗南坠帘子垂挂下来,隐隐约约遮挡住她的容颜愈加神秘,只能看见搭在撵轿扶手的白藕玉腕,白玉般的长指甲粘上细碎碧玺石镶嵌贴饰,青葱的指尖在琉璃灯的映射下刺眼发亮。
金顶版辇上铺着明黄彩绣云龙,异常华贵的龙辇车穿过长长的宫道、门楼、廊歇,一路上金铃叮当细碎一长串响动,甚是悠扬悦耳。
铃铛渐响,迷醉了眼,也迷醉了心……
路旁的宫人们纷纷下跪,内心怀着激动不安与猜测。时隔七年了,孤独冷酷的庆乐帝终于再一次临幸妃嫔了。
各个宫殿里的妃妾们立于宫墙之下,侧耳倾听,心神不宁,寂寞哀伤,羡慕嫉妒中又带着暗暗的期待与向往!女人们痴痴的幻想着,六年多的寂寞空夜实在难捱,今夜皇上既然开了荤,日后也会有分赐给她们的一点点恩泽吧?
金碧辉煌的紫宸殿左右两阙巍峨耸立,代表着这世上最高不可攀的权势与尊贵。苏离兮踏着玉石台阶逐级攀登,当初她只是一个卑微的宫舞伎,如今却在万众瞩目之下一步一步登上高位。
高大的红墙和金黄的琉璃瓦殿顶衬着深远的天幕,两旁是殿宇连绵的飞檐。夜间的雾气缭绕在她的身侧,有风乍起吹动起她腰间五彩丝攒花结长穗的宫绦,高高飘舞着。在恢弘壮观的宫殿中显得如此渺小,她每走一步都仿若踏在云端之上……
厚重而高大的朱红镂空雕龙凤呈祥殿门‘吱吱扭扭’推开……
杨熠站在那里,长身玉立,广袖飘飘,风姿卓然……
他穿着一身明华的薄长衫,宽挺的腰带束缚着笔直的腰身,俊朗如玉的面容,两眼灼灼望着她。
杨熠眸光中闪过一抹惊艳之感,她原本清雅的容颜妆扮如此艳丽,素净中透漏着浓艳,矛盾中产生一种极其妖艳的诱-惑美,竟叫她身后锦绣恢弘的宫宇都黯然失色。
庆乐帝在心中感叹着,怨不得,历朝历代都有多情的帝王们,要美人、不要江山。
他优雅的向她伸出一只手,幽深的眼眸中似有揉碎的金芒,闪闪烁烁的令她眩晕。
她对他露出一个美丽的笑容,凄艳妩媚到极致。她将自己的纤手放入他宽大却冰凉的掌心里,指尖细细抚摩他手掌中的纹理。
她缠绵的依偎进小九的怀抱,半眯着媚眼如丝,慵懒的模样很有种柔若无骨的味道。
他的神态隐隐有种莫测的味道,言道:“斯澜督督的事情,朕已经听说了。竟然有人胆敢在朕的眼皮底下作乱?实在是可恶至极。离兮你放心,朕已经加派了人手,全城加强搜捕。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将孩子还给你。但是,你要给朕一些时间。”
她的眼波潋滟流转,伏在他的怀中甜蜜的笑道:“妾身感激不尽,妾身叩谢皇上的圣恩。”都已经化成灰烬了,还能找得到吗?
浅浅的笑意攀上他的脸,他拥抱着她走向了龙榻:“离兮,你今夜真美。咱们再要一个孩子吧?以后,咱们再生下很多、很多的孩子。”
她笑得花枝乱颤,柔软的手臂缠绕上他的脖子:“呵呵,那就求皇上赐给贱妾的龙子吧!”
他又想用孩子来打动她的心?然,即使再有很多、很多的孩子,她亦是不可能忘记斯澜督督,不能忘记悲愤的杀子之痛,不能忘记他们之间的血海深仇。
芙蓉帐暖,美人如玉。抵死的缠绵,仿佛永远没有尽头儿……
三千青丝如瀑布倾泻在明黄团花簇锦的枕头上,时隔多年他们终于再次融为一体,磋磨热吻,亲密无间,勾绕缠绵,叫人心悸。她如同吸噬了毒-品一般不能自拔,不断的沉沦下去,神魂颠倒。真希望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她只是苏离兮,他亦是当初的小九……
她在极度巅峰的快乐中、眼角流下了一滴晶莹如珍珠的泪水……
她说:“小九,我是爱你的,苏离兮是爱小九的。你还肯相信吗?”
他说道:“信,我一直都知道!”
她说:“正因为我爱着你,一直都深深的爱着你,就算想将你从心里挖出来,也剜不出来……所以,我才要杀了你。”
一把儿锋利无情的匕首刺进他的胸膛,温热的血液大量涌出,流在她雪白的肌肤上。他先是惊愕的看着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和淡然。
她轻抚过他疼痛而渗出冷汗的脸颊,她的眸光中闪动着泪花:“这是咱们欠人家的命,不能不还……”
人生在世、其实便是这么简单的道理,血债血还,以命抵命!
鲜红的血液流失的很快,他的脸色迅速惨白下去,嘴唇变得了青白色:“好!小九都听离兮的,你说要还命,小九就还……”
他深深地低头,伴着浓稠的血腥味道,深深的、痴迷的吻着她的唇:“小九将命给了离兮,以后…再也不欠你的了…”
………题外话………墨一直在努力写。。。。。
现在感觉时间真不够用了,若是本月31号写不完(尽力写完),就只能推延一天了!
第四百六十四章 沉湖()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咳咳……”冷风瑟瑟的空旷大殿中寒风忽过,吹得她鬓角的碎发微微伏起,角落中几盏青铜灯随之而灭,天边的乌云卷荡遮住了月儿,天地间为之一暗。
苏离兮一手提笔在白绸锦帕上快速写着,一手捂住嘴唇撕心裂肺的咳着,几滴暗红的血液从手指缝隙中渗出,两袖雪白的绸纱随着运笔而舒飘摇曳。乱红如雨,数点血滴飘落在桌案上。
“娘娘,您吐血了?”宫女青莲畏缩地摇着她的衣袖:“您闯下弥天大祸了!怎敢血刃天子,现下朝野震惊,您这是何苦?昨夜,还欢欢喜喜的去侍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