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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羽凡点点头，“我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因为身上有血腥味，意味着这妖精身上附着着血煞，不管它是不是能控制血煞，或者不能，是被血煞侵蚀了成了贪，但是血腥味起码可以认定，这妖精伤过人命，该捉。”
“我一直都是这么做的。”赵羽凡又说了一遍。
“这是师父最先教给你的内容，而且那时候师父告诉你的是妖精和妖魔，有血腥味的就是妖魔。”
“他没有跟我提到过关于‘贪’和血煞的事情，你说他是我之前第一个知道有贪的捉妖人。”赵羽凡转头看了秋浓一眼。
“你本就觉得他疯了，他再说，你听吗？他都没有把本领完全交给你，你就抛下他，奔了捉妖人协会去了。”秋浓用力捏了捏赵羽凡的手掌。
赵羽凡因为心中有愧，手掌发凉。
“师父他判断一只妖精到底该不该捉，凭的就只有血腥味。可是他当着我的面放走过一只满身血腥的妖精。”赵羽凡想起了之前在面对鱼姥姥的时候突然记起来的画面。
“那时候，他为什么要放走一只伤了人命的妖精？”赵羽凡一直都想不明白。
“因为那只妖精，能够控制血煞之力，而且它杀人伤人，是逼不得已。它的所作所为，在师父的判断里，没有错。”秋浓说。
赵羽凡豁然转身，盯着她，“就是因为他放走那妖精，才让我确认了，他疯了。”
“你告诉我，师父他究竟是不是一个捉妖人？他为什么会对妖精那么宽容？宽容到所有的捉妖人都认为他是个疯子，宽容到身为他的徒弟，我现在都不知道我该怎么面对妖精了。”
赵羽凡将自己的茫然也推罪给了他的师父。
秋浓松开他的手，脸上突然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羽凡，那你，为什么会爱我？”
赵羽凡怔住。
“我，也是个妖精啊。”
他往后退了两步，摇了摇头，他感觉脑袋有些疼。
“羽凡你还不明白吗，就算你觉得师父是个疯子，但是师父教给你的东西，你都学会了，你都记着呢。就算你觉得那都是疯子的话，可是后来你不是也渐渐发现疯子的话，似乎才是正确的吗。”
秋浓往前踏了一步，“羽凡，你是天才，师父的话，不用说完你都能明白。就算你一身的毛病，但是天才就是天才，师父的意思，你早就懂了的。”
赵羽凡揉了揉鼻子，摇着头。
“师父他想告诉你的是，人，和妖精，是一样的。人，没有凌驾于妖精之上。这是从游侠时代起的那些伟大的捉妖人都认同的。师父他要你训练嗅觉，要你记得血腥味，并不是让你简单地通过血腥味来分辨妖精，辨别血腥只是第一步，他真正要教给你的是——贪，捉妖人真正的敌人是贪。”
赵羽凡皱起眉，“贪？”
“这是疯子的话。”秋浓笑着，“捉妖人虽然名字叫做捉妖人，但是事实上，捉妖人才是对妖精最宽容的一群人类，当然，这都是以前的时代了，疯子才记得。现在的协会，只不过把妖精当作挣钱的道具，可是他们维系的太平盛世之下，暗潮汹涌啊。杀死小妖无数，却不敢招惹大妖，摆设一样的妖怪悬榜，你们现在的捉妖人协会，才是真的疯了，本末倒置。”
赵羽凡不能理解，怎么捉妖人，在秋浓口中反而好像成了维护妖精的人了？
“从古至今，捉妖人真正的敌人，从来都不是妖精。而是贪，妖精吞吃了人类的狡猾，妖精和人类共同产生的贪。捉妖人应该捉的，本该是贪。老实本分的小妖也好，掌控了血煞之力的大妖也罢，它们依然是和人类没什么区别的存在，师父维护它们，所以你们说师父疯了。但师父没疯，他才是最清醒的那一个，他最清楚，妖精和人类，是一样的。而不同的，需要特别对待的，是二者之间的，贪。”
（本章完）
第118章 小疯子（）
“所以，那只浑身血腥味的妖精，他相信了它，说放就放了。。。。。。”赵羽凡抬起头，“可是他那么厉害，他看得出那妖精是不是贪，我看不出来啊。我只能靠着血腥味来寻找目标。。。。。。可是这一套评判的标准却是错误的。。。。。。”
“谁说这是错误的了？”秋浓打断他的话。
赵羽凡张着嘴，说不出话。
“是，有没有血腥味的确不是分辨一只妖精是不是贪的根据，但是只要是有血腥味，就只有两种状况，一是它能够掌控血煞，二是贪。”秋浓摇着头，“这就是你一直纠结，纠结到让自己迷失了的原因啊。你只浅浅了解了一点点，然后就觉得自己懂了，自己瞎琢磨，却琢磨不透，你们天才的病啊。”
赵羽凡低了低头。
“你以前的判断并没有全错了，只是不全面。你认为有血腥味就该抓，但是掌控了血煞的大妖只有在使用血煞的时候才会有血腥味，平时是表现不出来的。而这种大妖，你不知道该不该捉对吗？”
赵羽凡点点头。
“看情况，遇上大妖，就要靠你自己分辨。因为能有血煞，证明它手上是有人命的，死在它手上的人该不该死，这时候就由你来决定了。你觉得他该死，那这妖精，就不必抓。你觉得他不该死，那这妖精，你就不能放过。”
赵羽凡抽了一口冷气，演了一口唾沫，道：“可是。。。。。。如此一来，岂不是要我来审判那个已经死了的人？”
“也许不止一个。要是那大妖杀了很多。”秋浓似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
赵羽凡这时候才记起，秋浓也是一只妖精。
“可是我凭什么来做这个决定？决定那些人的该死与否，决定这只大妖该死与否？”赵羽凡低声问。
“因为你是捉妖人啊，你的使命，就是维护人间啊。”
“不对，这讲不清楚的，太主观了。”赵羽凡摇着头。
“要是没脑子的贪，只知道嗜血杀戮，那是最好分辨不过了的。”秋浓到，“见到了贪，只要消灭就好。”
“可是还有煞贪呢？”赵羽凡道，“那些因为杀戮太多，进化出了意识的煞贪，它们是不是也就成为了新的大妖，没办法分辨的大妖？”
“不，贪的血腥味永远不会消散，但是大妖只有在使用血煞之力的时候，会产生血腥的味道。”秋浓解释。
“实际上，你根本就不需要纠结的，也没有必要让自己茫然。”秋浓笑着说。
“因为师父他老人家已经全部都教过你了的，你只需要，照着他的话去做。”
赵羽凡摇头，他不认同秋浓的这几句话。
“师父他绝不会只是希望我照做而已。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这早就说烂了的话，他曾教过我的，我觉得说得不错。”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扬了扬眉毛，伸手掐住两边太阳穴轻轻揉了揉，“你和我说了这么多师父的话，我稍微缓一缓，想一想。”
“你觉得有用吗？我说的这些？”秋浓有些担心地问。
赵羽凡吐了口气，低下头看着秋浓。
“我觉得有用。”
秋浓高兴起来。
“我现在算是理解，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师父是个疯子了。”
“因为师父他老人家没有变，他是个捉妖人，就像是千年百年之前的第一个捉妖人那样的，纯粹的捉妖人。他守护着人类，同时，他也尊重着妖精。”
秋浓点头，“就是这个样子的。”
赵羽凡伸手，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接着说：“所以在他的眼中，妖精和人是一样的，好的妖精，好的人。坏的妖精，坏的人。师父他老人家很谨慎，他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但是他使用这力量，并不随意。”
赵羽凡抬头看了看远处，很远很远的远处，秋日的晴空，看不见边际。
“师父他哪里是疯了，他只是境界太高了，高得我看都看不到啊。”
赵羽凡说。
“但是他的观点，我认同。”他搂过秋浓。
“妖精和人没什么两样。就算是杀了人，掌控了血煞的大妖，虽然很难对它们进行判断，但是人类不也是一样的吗，你也没有办法光从一个人的外表看穿他的本质啊。”
“所以捉妖人，是最应该宽容妖精的人类么。。。。。。”
“的确真真是疯子的言论啊。”
赵羽凡笑着说，“我发现我现在很崇拜师父他老人家了。”
秋浓抱着赵羽凡的腰，“实际上，这些都是师父他自己的观点，是和捉妖人协会完全不一样的观点。他之所以不肯把所有的话都对你说得明明白白，就是怕你被协会抛弃。”
“呵呵，抛弃就抛弃吧，他是我的师父，协会算得上什么东西啊。”赵羽凡撇撇嘴道。
秋浓挥着粉拳轻轻捶了捶他的腰，“你是不是不迷茫了，所以又要皮了？”
“嘿嘿，既然你已经把师父的想法都告诉了我，我又已经被傻/逼协会给赶出来了，没办法，只能灰溜溜地跑回师父这里来，重新认祖归宗咯。”赵羽凡笑。
“可惜。。。。。。他老人家走的时候，只来得及把紫薇令交给我，多余的话都没能再说一句，也没有听到我多叫他一声师父。”赵羽凡垂下眉眼。
“他老人家人都不在了，还记挂着他的傻/逼徒弟脑子不好使了，茫然了，找不到方向了，还要回来给他指路。。。。。。”赵羽凡说着说着，突然哽咽起来了。
“他老人家真的很辛苦。。。。。。”
秋浓仰起头，举起袖子替他擦拭眼角的泪水。
赵羽凡拨开她的手，摇摇头，自己伸手抹着眼泪。
“呵。。。。。。没事。我现在算是知道我来这个地方的原因了。”赵羽凡勉强笑着。
“哦？”
“因为我懵了，所以要回到自己的心里，好好地问问自己，我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赵羽凡看着秋浓，突然咧开嘴，“我很幸运，我心里除了傻/逼的自己，还有你。”
秋浓也笑，她摇摇头，说：“因为我死啦，所以只能在你的心里活着。”
“唉——”
赵羽凡叹了一口气。
“我决定了？”
“啊？”秋浓茫然。
“我是赵羽凡，是他老疯子的徒弟，唯一的徒弟。他走的路没有走完，我接着走。”
赵羽凡双眼变得坚定。
“羽凡，这可是一条疯子的路啊。不好走，这条路和捉妖人协会的路，几乎是相背的，你会也被他们叫做‘疯子’的。我只不过是告诉你师父的想法，我不是要让你就这么去做的。”秋浓认真地说。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是天才嘛，你的意思我都懂的。但是我发现我认同师父的路，妖精和人没有不同，大妖也是。捉妖人该消灭的，是贪。协会，协会是一帮只认钱的玩意。哦当然，我现在也认钱，穷，想钱。”赵羽凡笑道。
“可是他们那条路，我觉得不行。他们对妖精的态度，我不喜欢。所以，疯子就疯子吧。我反正也是老疯子的徒弟，他们老早就背地里叫我小疯子了。”
秋浓苦笑。
赵羽凡一把搂过她，把她的脸紧紧按在自己胸口。
“你说，我要是不疯，我怎么会那么爱你。”
秋浓娇羞，挥拳轻敲他胸口。
“疯了疯了，真的疯了。”她双颊绯红，不敢抬头看他。
赵羽凡乐了，他低头，靠近她，凑上去朝她耳朵吹气。
秋浓惊叫一声。
重重地一把推开他。
赵羽凡咧开一嘴白牙，又想往前凑，结果秋浓突然矮身一个扫堂腿。
赵羽凡没注意，登时就翻了，没等他稳住站起来，秋浓把他翻个个，照着屁股一脚把他从云上踹了下去。
赵羽凡坠落，尖叫。
秋浓在他背后笼着嘴大喊：“小疯子！快回去吧！既然你知道该做什么了，那就去做吧！”
“可是——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赵羽凡的声音远远传回。
“在梦里！”秋浓回道。
“啊——”
（本章完）
第119章 闸门之秘（）
江川推着电动车走得不快。车上绑着个赵羽凡，虽然他把绳子拴得挺结实的，大概率赵羽凡是不能掉下来的，不过他随着小电驴往前走，在座位上倒来晃去的，看得江川和阿珠心惊胆颤。
阿珠已经跟江川说了他们头一天的遭遇。
江川也是跟她一桌吃过饭的，而且他对赵羽凡还很友好，他应该不会像那个二毛那样子吧。
阿珠觉得江川看起来是个好人，所以他问什么，就说什么。
江川走着走着又回过头，看了眼阿珠，说道：“诶小妹妹，我还是有一件事弄不清楚，那个鱼姥姥，她究竟是为了什么，放过了你们两个的啊？没有道理啊，一个捉妖人大摇大摆地在她的地盘撒野，还把她手下一妖精给弄死了，就你说两句话，就把她感动了？”
阿珠抿着嘴唇，点点头，说是，她也不清楚是为什么，但是确实就是这样子的。
江川笑着摇头，“难不成这年头妖精转性了，改吃素了啊。”
“小。。。。。。小川爷。。。。。。”
阿珠没有继续跟江川讨论妖精是不是改吃素了的话题，她小声地学着牢甫他们叫了江川一声。
‘啊？怎么了？’江川回头看她。
这小妖精生得可爱，怯怯的模样很让人心生怜爱，他暗暗地想这位捉妖人兄台，之所以把她带在身边，怕是当初愣是没舍得对她下杀手吧。
“昨天你不是先我们才走掉的吗，怎么今天又回来了？我昨天听见牢甫先生想留你你都拒绝了嘛？”
阿珠之前跟着那几个热心救了赵羽凡的村民前往卫生院的路上本来还在想着怎么说服他们不要送赵羽凡去，她更想直接把赵羽凡送给牢甫，让牢甫用他那神奇的治疗能力来救治赵羽凡。一来她不大信任人类的医生，二来赵羽凡身上的那些伤，还有契约造成的反噬，就算是根本不懂事的她都晓得人类怕是没有能力治疗这些。可是人家刚刚出手救了赵羽凡，她有不能上去直接拦住，她还没想出办法，迎面就遇上了江川，替她解了围，把赵羽凡弄过来了。
感激之余，小丫头也庆幸江川刚好过来，不过她也很好奇，这个小川爷明明才走，今天又回来了。
昨天离开界鱼石的时候江川和她还有赵羽凡是前后脚走的，今天回来，竟然也是前后脚的，这就让阿珠觉得有意思，遂出言询问。
其实还有就是她走在江川后边，感觉这个清瘦的人很好说话，忍不住也想多跟他说说话。她心里紧张，想要跟人聊天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
江川推着电动车，歪了歪脑袋，笑着说：“我昨天本来是替我家外公过来检查隔河上的三道闸门的，我看了，三道闸门都好好的，然后就回去给老人家复命了，谁成想我才说了没毛病，闸门好好的，外公他老人家就劈头盖脸给我一顿骂，让我去工具坊里找了家伙，今天一早就叫我滚回来再看。”
他耸了耸肩膀，“他老人家人都没来，就已经知道哪里出了什么毛病，足足说出了六处，我倒是不信，所以回来确认一下。”
“闸门？”阿珠想了想，她有些印象，隔河上的确除了许多小石桥，两段两座大海门桥，在中段，的确有几道厚重的雕着奇怪形状的大闸门。
“小川爷你和你的外公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要你来检查这些门啊。”
江川走了两步，突然停住，阿珠也停了，疑惑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