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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蒲蓝问:“他发烧了?”
“嗯。”那我就都拿去给繁音了。
转身时听到蒲蓝小声说了一句:“真娇弱。”
量体温发现繁音已经三十九度,取子弹也算一个小手术了,不好判断是术后感染还是普通感冒。眼下没什么应急措施,我只能先给他吃了感冒药,盖上被子。刚想起身,手腕突然被他攥住。
我正想拉开,突然看到他张开了眼睛。人一病了,眼神也跟着无光,他虚弱的样子有点像我的小甜甜:“真的怀孕了?”
“不知道。”现在彼此照顾是基于生存需要,我并没有、也不打算原谅他。
他攥紧了我的手腕,等了几秒,又换了新的问题:“跟他做了?”
我问:“你有什么根据这么想?”
他虚弱地望着我,没有说话。
099 我不接受()
“是不是因为你做亏心事,就总把别人也想得跟你一样烂?”我说:“我比你正常多了,蒲蓝也比你正常多了。我不管你是真忘了还是假忘了,反正你喜欢怎么想就怎么想!”
他明显对这个答案不满意,进一步捏紧了我的手腕。
“我现在要帮他去做饭,你睡觉。”我说:“如果你觉得我俩在这段时间里做点什么,那你觉得的没错!”
他仍不松手,闭起了眼睛。
我的左手有伤,拉不开他,只好就这样坐在床边,心里有些生气。
许久之后,繁音突然开了口:“灵灵?”
“别这么叫我。”听起来好恶心。
他又沉默了很久,闭着眼睛开了口:“刚刚骗你的。”
“什么?”
他没吭声,松开了手。
是他说“我爱你”那句话?我早就知道是假的,他才没有爱我,他就是耍我,或者跟小甜甜较劲。
我出去时,汤已经飘出香味了,这里没有凳子,他在地上坐着,上半身靠在冰箱上,可能也是很累了,闭着眼睛。
我过去说:“你到床上去睡吧。反正我也不困。”
他这才张开眼睛,看向我,虚弱地笑了一下,说:“你去躺着吧,我在这儿凉快一会儿。”
我忙伸手探他的额头,担心他是否发起了烧。他却把头一偏,笑着说:“我没发烧。”
我的手僵在半空中,半晌才想起要收回,问:“你以为我跟他合伙设计你?”
他垂下眼皮,没有说话。
“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依然没说话,也没有看我。
我问:“你是从他进来的时候才这么觉得吗?”
“从你出现开始。”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也虚弱极了。
我问:“那怎么放我进来?”
“怕有万一。”他总算抬头:“帮忙去看看汤。”
汤已经开始发白,我尝了一口,已经有鲜味了,但明显还没煮好。
我回去说:“还没好。”
“你去休息吧。”他依然是那副非常失望的表情。
如果今天我们必须死在这里,那我不解释,他就完全是白白陪繁音送死。就算能活着出去,繁音也绝对会杀他。我无论如何都要对他解释清楚:“今天是因为我怀孕了,他又让我拿掉,绑我去医院流产。但他的另一个人格希望留下孩子,所以我才找到间隙逃跑。当时我也是随便乱跑,根本不知道自己进的是你家。我逃进来时他的车就附近。”
他没吭声。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也许他是故意的?或者是因为人格切换得太频繁忘掉了。”我说:“虽然这都是我的一面之词,但都是真的……”
他依然没说话。
“真的对不起。”我说:“真的对不起,把你搞成这个样子,我真的很愧疚……”
他终于开了口:“你还打算继续跟他在一起么?”
我摇头:“不打算。但我没有发言权,看他的意思吧。”
他微微地抬起了眼睛:“不找家里?”
“我不想让家里知道。”我被他看得一阵紧张,却不敢说出实情:“我是跟家里闹翻出来的。”
他依然那么看着我。
我不由退了一步,问:“干嘛这种表情?”
“其实还是不想离开他吧。”他这样误解,让我不知该喜还是该忧:“他这样对你,你家必然会让你们分手,也会想尽办法让他身败名裂。你不舍得这样,对不对?”
不,我舍得。
我只是不想让他死,不想让他牢底坐穿。
但身败名裂我舍得,可苏家已经跟我断绝关系,不会这样呵护我。可我无法辩解,只能沉默。
蒲蓝便轻轻地笑了一声:“所以,你的那些话,我不太想信。因为即使他这样对你,你还是想留在他身边,甚至想陪他一起死,完全不在乎你父母的感受。那只要两种可能……”
我紧张起来,不敢说话。
“一种,”他不停地喘气,显然既是因为伤口,又是因为有些激动:“是你太爱他了,爱到毫无理智,那我更有理由相信你会用这种方式配合他,毕竟这样能让我死得名正言顺,我家也没法替我报仇。”
我想开口说点什么,却明白自己能解释的都已经说过了,陷入无言。
“另一种,是你根本就不是苏小姐,你的样子的确像一个受过贵族教育的人,但似乎完全没有‘苏小姐’该有的心态,倒像个不怎么富裕的平民姑娘。即便你与苏家有些联系,但远不到是苏家女儿的程度,甚至连近亲也算不上。所以你清楚即便找苏家也没有意义。”他淡淡地说:“我很相信有人会爱上折磨自己的人,这是种情结。但我觉得你还挺正常,所以,我觉得这个可能性更大。”
我不敢出声,因为他猜对了,可我不想承认。
他抬起了头,看着我笑了一下,说:“别这么紧张。”
我松了松紧握的拳,说:“我没有紧张。”
他依然在笑:“告诉你这个,只是因为我想坦白告诉你。我不接受你的解释,基于这两点因素,我也不打算与你再有瓜葛,因为我不是个愿意赌博的人。如果你因此而失望,那我只能说声抱歉。”
我点头:“好,对不起……谢谢你。”
他点了点头,似乎松了一口气:“也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误闯’到我的面前。”
我点头:“当然。”
“帮忙去看看鱼汤吧。”
“好。”
我起身打算去看灶台,却发现繁音正靠在卧室门口。
我想叫,又自己捂住嘴。蒲蓝的角度正好看不到他,我也不希望他们两个当面对质,免得牵扯出我养父的事。
繁音也没说什么,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回去。
他听到了?听到了多少?
鱼汤已经煲好了,我盛出来,先就近递给蒲蓝,他说:“谢谢。”
再盛想给繁音时,他又出来了,径直走到蒲蓝身边,说:“去床上躺着吧。”
蒲蓝沉默了一下,说:“让你老婆去吧。”
“她没什么大伤。”
“她怀孕了。”
“那也没事。”繁音说得很干脆:“要掉刚刚就掉了。”
我的逻辑没有错,从那么高的楼梯上滚下来都没掉,可想而知这个孩子有多硬朗。我也真的完全不累,怎么也轮不到我去躺那张床。
但蒲蓝还在拒绝:“你退烧了?”
“差不多了。”繁音说:“去吧,你得保暖。”
他当然不可能退烧,但精神头的确稍好了些,比蒲蓝健康点。
蒲蓝依然没动,也没说话。
繁音说:“去扶他。”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看来他是听到我们的对话了?
我过去扶蒲蓝,他果然一丝力气也没有,身上的纱布也在渗血。裤子刚刚明明被繁音扯下去擦血了,没想到他自己又穿上了,但已经满是褶皱,但上面并没有什么血渍,大概是那“药水”的功劳。
我艰难地将他扶了起来,连拖带拽终于把他弄到了床上,盖好被子。再出去时发现繁音已经喝了半碗汤,明知道我怀孕还让我扛重物。他到底是多想让我没有这个孩子?
想到这个,我也不想去关心他发烧的情况。端起地上的碗,给蒲蓝送过去,问他:“我喂你吧?”
他摇了摇头,因为挪了一下,脸色比刚刚更糟:“放着就行。”
我还是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这次他已经没力气躲开。幸好没有发烧,但非常冰凉。
这里也没有暖水袋之类的东西,我也不知道怎么让他暖和起来,只好说:“你别睡,千万别睡着。”
“放心。”他说:“我还死不了。”
我还想关心,但被他阻止:“你先出去吧。”
我便出来,盛了一碗汤喝了。味道的确很鲜美,繁音也坐在地上,靠着冰箱,面前放着案板,手里拿着刀,把我抱进来的那颗西瓜切开了。
我也不客气地过去坐下,问:“我能吃点吗?”
他狠狠地剁下了一牙西瓜。
我没谦让他,拿过来咬了一口,他抬起头瞪着我。
“听说你已经退烧了。”我说:“还真是身体强健。”
繁音更生气,更狠地剁了一牙,咬了一口,说:“我不能跟他睡在一张床上。”
“为什么?”我问:“难道你之所以总胡乱揣测我跟他,就是因为你其实爱着他?”
他白了我一眼:“我会杀他,他也会杀我。”
我不由冷笑:“也只有你能在这种时候想到这个。”
“我们两家今天晚上就会有人处理这件事,顺利地话,七十二小时之内就会来人救咱们。”他慢慢地说:“我本来就要杀他,他也蛮想杀我。”
“你这种疯子谁不想杀?”我就是趁他虚弱攻击他,没错,我就这么恶毒。
他瞥了我一眼,没吭声。
我俩沉默地对吃了一会儿西瓜。坦白说,因为他俩一直吵架,所以我还不那么紧张。现在突然安静下来了,我才开始害怕。警察肯定已经见到现场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找到这间屋子。
于是我开了口:“你说警察能找过来么?”
100 误会()
他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觉得这扇门显眼么?”
“外面的显眼,里面的不,但只要到里面,找到这里就不算难事。”他说到这便冷哼一声:“我还以为这里能通往外面,没想到还真是个菜窖。”
“你想象的太夸张了。”我说:“如果能通向外面,小偷肯定也能进来。”
“门从外面锁,小偷进来偷几颗菜有什么关系?”他冷笑:“哪个小毛贼敢偷他蒲老三?哪个江洋大盗愿意为菜得罪他?”
“他的西瓜挺甜的。”我知道他说得有道理,但我就是想打岔。
他剜了我一眼:“蠢猪。”
“死到临头还不忘了骂我。”我冷笑。
他冷呲:“听不懂我的话?”
“我听得懂。”我说:“但现在你发烧了,鬼知道你能不能撑得到七十二小时后。何况警察随时都有可能进来。”
他冷笑,神色并无惧意:“就这么希望守寡?”
我没说话。
他也陷入沉默。
其实现在的情况很适合跟他谈离婚,因为他没条件打我,更没条件杀我。但现在谈这种事太奇怪了,我说不出口,尤其他还发着烧。
半晌,他再度开口:“想问我什么?”
“啊?”
“你看起来就像有话要讲。”
我没吭声。
“说吧。”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没力气打你。”
“我……”算了,说吧:“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离婚?”
“不愿意。”他拒绝得很干脆。
“为什么?”
“你怀孕了。”
我陷入无言。
他的表情就像一个大获凯旋的将军。
“孩子到现在都没事。”我说:“他挺坚强的。”
他微微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刚刚我躺在床上的时候,一直在想,也许之前那个孩子没有生下来,于他而言并不是最悲哀。因为我当时很自私,我只想要他,却没有做出一个身份人母应有的考虑。”我说:“每一个孩子出生前,家人都应该做好准备。准备喜欢他们的父母,足够的钱,还有安全快乐的环境。这些当时我都没有,我只想生孩子。”
他慢慢地敛起笑容,一言未发。
“我总觉得我的父母都还活着,也许他们当初只是因为无力抚养而把我抛弃。可这样于我而言是一件很糟糕的事,直到现在,我也很少体会到活着给我带来的幸福。”我继续说:“我本来以为这次你准备好了,那样的话,就算爸爸有点奇怪,但也具备了生他的条件。可是……”
虽然这么说,但我的内心深处还是很希望他能说出点诸如“你想要就留下”这种话。
真的,虽然我的理智也觉得流产更好,可我还是希望他留下来。
但他完全不表态,只是沉默。
我竭力让自己冷静了一下,说:“离婚不是重点,我只是说我想离,但我不坚持这个。”反正他不答应我也离不掉,这个没意义。
他回避了我的目光,问:“那你想说什么?”
看吧,他明明听得懂我的话,但他就是装糊涂。
也许这是因为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个,肚子里的孩子对他来说就是个麻烦,他巴不得我赶紧流产。上次就是,这次还是。
我终于逼着自己开了口:“我答应流产。”
他还是不说话。
冷场很久,我才重新鼓起勇气:“而且我保证,只要我一天没有离开你,就不会再让自己怀孕了。”
他望着我,依旧气定神闲地沉默。
我呆不下去了,准备从地上爬起来,看是倒杯水还是盛碗汤,总之是要避开他。
他却扯住了我的手臂,说:“你随便吧。”
我的心一沉。
“想生的话,出去之后就搬到我爸爸家,生下来放在我爸爸身边养,和星星一样。”他说:“不想生就流产。”
我问:“那离婚呢?”
他笑了一下:“你想怎样?”
“离婚。”
“好。”他痛快地说:“离婚就把孩子流了。”
我不由问:“你到底记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
“我?”他笑了起来,样子似乎有点伤心:“应该是我问你记不记得。”
我忙问:“这么说你还有第三个人格?”
他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笑了一声,侧过了脸,松开手说:“总之你自己考虑。”
我望着他,想说点什么,但他显然没有参与讨论的意思,便住了口。
现在他真的同意了,那我要不要生?他一天之内就改变了两次决定,未来的九个月,他还会改变多少次?
我望着他的脸,再度想起他把我踹下楼梯的那一刻。
那天我没有看清他的脸,但那种冷,每每想起,都让我觉得害怕。
同样的事,再来一次,我肯定会死掉。
思前想后,我做出了决定:“那就离婚吧,我会流产。”
“好。”他依然闭着眼,说:“出去我就带你去医院。”
我们在这里困了至少四十八小时。
繁音和蒲蓝在第二天轮流给对方换药,血勉强止住了,但蒲蓝从第二天开始低烧不断。无论是吃退烧药还是物理降温,都没有起到很好的效果。
繁音的烧很快就退了,但此后一直没什么精神。
我的手越肿越高,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