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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什么?”
“我前几天去了你家里,觉得你的装修有点旧,重新装修一下吧。”
“干什么?”
“把灵灵接回来呀。”
“叫得真亲。”
“都结婚这么久了,把她接回来。”他说:“我看你成天鬼混,前几天又搭上那个老鸨。我怕你把灵灵气跑,回头娶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回来,灵灵多好,你这样对她,她还舍命救你,是个顾全大局的女人,我要捍卫她的地位。”
我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你总是喜欢那种人尽可夫的东西。”
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说:“你对星星好点吧。”
“我对她哪里不好?”
“学个钢琴而已,又不是什么严重的事。”
“对你不是,对她就是,她将来是要嫁人的,哪能没有一门拿得出手的才艺?”老头儿说:“何况女孩子的生活会很艰难,放纵只会害了她,对她管教得严一点,也是为她好。”
我说:“管成一个就像苏灵雨那样只会发傻的贤妻良母么?”
“那你不是一样喜欢?”
“我喜欢?”他疯了吧。
“喜不喜欢你都娶了。”老头儿说:“我怕星星嫁不到好人家,她不是那种硬气的女孩子,我看得出来。”
“那怕什么?”我扭头问阿昌:“准易已经十六岁了吧?”
“是的。”
“不错,”我说:“既然并不硬气,不如就就近嫁给准易好了。”
这句话是我随口一说,当然,也不排除我确实有这种心。我不在乎它竟然实现,可并没有想到,竟然一语成谶。
老头儿先叫我去陪他喝下午茶,咖啡喝到一半,女佣拎来一个食盒,老头儿让她放到桌上,说:“你去趟医院。”
“我已经没什么事了。”
“去看灵灵,她还在医院躺着,整天问你。”
我问:“不去行么?”
“不行。”他认真地说:“对她说几句体己的话,这次是你自己处理得不干净,让她跟着白遭罪,同样的事就算换成阿昌你也得道歉,没道理专对她那么差劲。”
我说:“她不是为了我受得伤,您可别硬往我身上揽。”
“不是你是谁?”
“白痴。”
“白痴也是你,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娶她也不知怀着什么心思,反正跟我以为的不一样,我劝你别做这种事,第二人格非常喜欢她,一旦她出什么状况,第二人格出问题怎么办?”
老头儿有点急了。
我来了兴致:“您怎么知道第二人格非常喜欢她?我可什么都没感觉到。”
“什么都让你知道还了得?”他白了我一眼,说:“虽然治病是医生的事,但你自己必须配合,不能扯医生的后腿。”
“喔。”
“去看她。”他指着食盒说:“带上这个,就说是你特地做的。”
我揭开盖子看了看,没说话。
进医院前,我把那食盒丢进了垃圾桶。当然,我人都去了,多一只食盒无妨,只是那里面的东西恐怕是老头儿亲手做的,我才不要拿来丢脸。
之前的一笔生意没有处理好,不单被条子盯上,也被对方报复。当然,这其实是可以接受的风险。但麻烦就麻烦在白痴上次没有及时滚蛋,而我最近觉得很累,所以一直是沉睡状态,待我醒来时,情况已经乱七八糟。
我不否认我的这条命是苏灵雨救的,不过我觉得她想救的是白痴,她不是为了我,我谢谢她,但并不因此而感动。
她受伤比我重,我到医院时,她刚醒没多久。医生给我讲解了她的病例,她身上的血被换了一遍。
也是因此,她的脸上完全没有血色,这让她原本莹白的肤色显得有些透明。
我没有去关注过他们都怎么跟她解释我的病,但我知道她必然早就明白我,哦不,她的白痴老公不正常。
想想也觉得她挺伟大的。
对方是个疯子,谈感情的基础是至少双方正常,疯子哪有什么爱情?
虽然医生说我没有所谓的“感情”,可是我也不是没有同情心的人,此时此刻,见到她满身纱布的可怜样儿,想想她曾救我一命,论道义,我也应该给她个机会。
我告诉她,我不是她的良人,我建议她离婚,因为这样可以减轻她所受到的伤害。
这句话是真心的,我想过要停止这场利用,因为我已经预感到,它恐怕并不会如我想象得那样大获全胜。
可是她没有答应。
当时我觉得是她自己在送死。
可是,很多年后,当我被关在精神病院被一群医生以治疗之名行虐待之实时,总是会想起这件事。
送死的又何尝只是她一个?
话我说完了,她不同意,我也就懒得再关注。
忙了几天生意后,蒲萄约我,我们见了面。
因为见面时间是晚餐,我们顺便去了我的一栋私宅,那里和我家以及白痴的小破房子不一样,那张床上躺过无数的女人。
她照例把我伺候得舒舒服服,使我连日来的郁结都散了一大半,然后她从皮包里掏出一样东西,说:“我上次见你身上淤伤很重,特地带来了我们家祖传的药油。”
“祖传?”
“对,”她解释说:“我们家祖上是宫里的御医,这药油用来活血化瘀,非常有效。”
我忍不住笑:“我还以为你们家祖上是写聊斋的那位。”
她笑了,“你真会开玩笑。”
我接过药油,那瓶子上没有标签,里面的液体颜色像极了琥珀。
看着怪恶心的,我拿起遥控器,打开窗,然后将它甩了出去。
她一愣,随即笑了,手掌抚着我的手臂,柔声说:“你不要生气,是我不对,对不起。”然后在我的注释下慢慢地滑了下去,握住了我。
她的嘴巴有点偏大,颜色也稍微暗淡了些,她依然如每次一样娴熟。
我低头看着她,眼前却忽然出现了小萝莉的那张脸。她那种脸皮薄的小女孩当然不肯做这种事,但事实上她的嘴巴长得非常美,我总是忍不住想亲一亲。而且她的眼神正如老头儿所形容,单纯并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我特别想知道,当她如蒲萄现在这样的角度和姿态来看着我时,会是怎样一番美景?
这天我踢开她,叫她滚,然后让阿昌找了几个金发碧眼的洋妞儿。
一晃又过了一阵子,老头儿突然打电话来,语气颇为急迫,“灵灵怎么不在医院了?你把她撵走了吗?”
【繁音】8()
我说:“不知道。”
“你那天去跟她说什么了?”他急道:“肯定是你的态度不好!”
“我为什么要态度好?”
“为什么?”他提高了嗓门,明显是真的生气了,“你有脸问为什么?”
我没说话。
“赶快去找!”他说:“她不像是受过很多苦的人,万一想不开出了事可就糟糕了!”
“你知道她在哪儿?”
“当然不知道了!”
“如果知道就直接告诉我。”以老头儿一贯的逻辑,这时候他应该说的是“她这么漂亮万一被人欺负怎么办”,说怕她想不开自杀,那就是已经确定他是安全的了。
“不知道。”老头儿说:“你不想找就算了,我找到叫她跟你离婚。”
我没说话,他又失望地叨叨:“当初说同意结婚的也是你,如今胡搞的也是你。我还以为你终于决定好好生活了,没想到啊……一辈子不做正经事,等到老了,一定会后悔这样荒废人生的。”
我说:“我工作不是正经事么?”
“钱是赚不完的,值得爱的女人却是错过就不会再有了。”老头儿说:“而且,上次因为ameilie,你的病情有了那么大的变化,如今我想是缘分吧,你至少娶了她,也许她可以给你的病再带来一个变化呢。”
我知道嘲不对,但他实在是太可笑了,“你的意思是爱能治好我的病?”
“我是说有可能。”
“你还不如相信爱能够发电呢!”这真的太可笑了,“爱我的女人从来都没少过,我的病也从不见好。”
“哎,不跟你争,你嘴太硬。”他问:“你痛快点,只告诉我,你找不找?”
“找。”
虽然老头儿从未对我道过歉,可我知道他心里觉得很亏欠我,具体表现在他总是想办法让我娶个老婆,仿佛这样,就能让我的病好一些似的,但那其实不过是他自己内心的需求而已。
或许是因为已经分裂了吧,我这个人格倒是对他没什么恨意,当然,我也没有父子间应有的感情,问只是觉得他在我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有点有趣,因为我知道他其实是个心狠手辣又诡计多端的老头儿,所以,有时我也挺同情他。
我当然很喜欢苏灵雨,谁能不喜欢她呢?她这么漂亮,这么年轻,我喜欢她,就像收藏家喜欢的古董,主人喜欢宠物,我喜欢她的感觉何其真实,但又如何?那又不是爱情。
那天晚上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她,发现她真如老头所说要自杀。大概是因为她并没有我想象得那般坚韧,让我有点失望吧,总之当我感觉到那个白痴想出来时,心里竟然觉得松了一口气,躲也似的缩了回去。
跟蒲蓝谈生意的感觉糟透了,我认为他是个急功近利的人,而且斤斤计较,换而言之就是格局太小。
虽然做这行也不需要什么君子,但想做得久,做得大,做生意的方法也十分重要。这笔生意谈来谈去,我当然不肯退让,他却又不识时务,谈得我头痛不已。不过,唯一的收获是蒲萄一直从中周旋,倒因此与我见了许多次面。我很清楚,她也是一个小人,但她身上有种令我觉得熟悉的感觉。
或许是ameilie吧。
那天我去给她扫墓,又看到了她的照片,心里的感觉十分复杂。既觉得她真是完全与漂亮无关,在我的品味中,招女佣都不会选择这样都相貌。心底却又涌上一丝丝温暖又疼痛的感觉。
最近苏灵雨扑朔迷离的身世暂时没有进展,我想,这是因为我没有接钱,这让对方有点拿不准我的立场。
而我最近很容易疲惫,因此,很多时候即便我努力,也几乎感应不到白痴。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这感觉也令我的内心有些恐惧。
这段混乱持续了很久,严重时我甚至分不清时间。事情大都是阿昌给我描述的,我为数不多的注意力也主要是在公事上。
直到这天,我知道苏灵雨怀孕了。
老头儿一直劝我跟她生孩子,虽然嘴上说不愿意,但我心里并不是很抗拒这件事。星星那孩子毕竟不是做这行的料,我终究需要有人来继承。不过,我不打算让她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从决定顺应白痴的意思娶苏灵雨开始,整件事就是我的计划。她是白痴喜欢的女人,我以为这足以让白痴崩溃,然而没有。
当他她倒在血泊里的时候,那个白痴没有任何动静。倒是我,突然觉得自己把什么都搞错了。
多无聊呀,我竟然想得出用这样无聊又愚蠢的方式来打败自己。
苏灵雨因为流产大出血全身的血被换了两次还要多,我尽全力封锁了这个消息,自以为无懈可击,但没过几天,阿昌便告诉我:“上次帮那边传话的中间人又联络了我们,并且送来了这个。”
他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箱子,里面是满当当的金条。
他说:“我没有收。”
“做得好。”
对方与我并没有达成协议,却急于给我钱,这令我怀疑对方是否想万一有事时,拿我当个垫背。虽然我确实欺负了她,但我不希望帮别人背黑锅。
由此见得,苏灵雨背后有人不希望她死。
在精神病院的时候,是我人生中最为安宁的一段时光,虽然那里总是混入杀手杀我,那群医生也总是变这花样地折腾我,可比起在外面,还是安逸多了。
所以,那段日子我想了很多以前懒得去想的事,譬如,我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了那个小萝莉。
虽然总是说她笨,但平心而论,以她的年纪阅历,她已经不错。虽然总是觉得她漂亮,但其实看久了……还是很漂亮。
这件事,我自己始终都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最终成为了我人生中的未解之谜。
发现小萝莉的身世时,是在她流产后不久。坦白说,到那一刻我已经完全不意外了。那时我还不知道她是她父亲的亲生女儿,不过仅是一个养女的身份就足够沉了。
苏家在白道的关系的确非常厉害,比起娶蒲萄继续发展黑道,能够傍到苏家,我们家就漂白有望。不过漂白是费叔叔和老头儿他们这些老人家的想法,我志不在此。
也是因为一直对漂白这方面的所有事都没什么兴趣,虽然我妈妈偶尔会去拜访这位一不小心变成了我的岳父的男人,但如果不是事前做了功课,我对他半点了解也没有。
是他主动提出要见我,甚至没有让他女儿知道。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虽然年纪大了,但他看上去比我家老头儿更英俊,也更气派。苏灵雨长得并不是非常像他,但与他一样,有一种让人难以忽视的仙气,也正是因为这种特别的气质,让我第一次见他时,就感觉苏灵雨跟他的关系不会太简单。
一见面,他便直接说了他的目的:“我知道你没有收钱杀我女儿。”
我心想,他一定也知道我距离杀她女儿已经差不多了。
我说:“对不起,苏先生,我不知道她是您的女儿。”
他笑了一下,说:“没有关系。”
我向来非常惧怕任劳任怨的“好人”,因为我知道没有人是真正的好人。任劳任怨的背后一定隐藏着更大的图谋。
也就是说,从我第一次跟苏先生见面,我就知道他并不打算放过我,因为他一句也没有怪我。
我跟他就着这件事聊了一会儿,主要是我把遇到的情况都说了一遍,他则默不做声地听着。
一直到我交代得差不多,他才谈了一口气,说:“给你造成困扰了,是我教子无方。”
我本想问对方是谁,一听这话,便知自己不必再问下去了。
我转而问:“苏先生有什么需要我来做的吗?”
“也没什么。”他说:“灵雨从小很少与人接触,不是长袖善舞的人,她也有些执拗,希望你可以理解。”
他的话翻译过来就是说,他不好直说,希望问不要再打她。
我说:“问我想您知道我的病。”
“的确有所了解。”他说:“如果有需要,我也可以介绍一些我相熟的医生。”
“在本专业内所有有名望的医生都看过了。”
他便不说话了,点了点头。
跟苏先生分别后,原本还有其他行程,我却不得不先换件衣服,因为我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我当然知道他不会杀我,而且他说话的语气称得上温柔平静,但他的压迫感的确比老头儿要强出了太多。一想到这样的爸爸居然能够养出小萝莉那样又蠢又实在的女儿,我就有点同情他。
最初决定对小萝莉好一点,完全是因为各方压力。事实上那时我已经在计划离婚,因为她已经没有用处,而她在我身边就显得十分尴尬。不过因为老头儿等人都觉得我在那种时候跟她离婚是始乱终弃的表现,因此这件事搁浅下来,反而给了我一个跟她好好相处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