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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身朝门口走去,明明自己又做了一个糟糕透顶的决定,却觉得一身轻松。其实我知道自己在他面前永远练不成一个厚脸皮的人,做不来为了这点股份死扛的事,哪怕它们属于我,我也做不来。
我走到门口,刚要出去,又听到他的声音:“等等。”
他的语气已经平静多了。
我站住脚步,明知不礼貌,还是没有转身。
我只听到他的声音:“等我查清这件事,会再叫你来见我。希望你用这段时间想清楚,到底要做我的继承人,一切以苏家的利益为首,听从我的安排,还是要跟那个疯子复合,过以前那种连基本生命安全都不能保证的日子,直到死于非命。”
我没说话,开门走了出去。
珊珊站在门口,神态有些焦急,我一出来,她立刻问:“刚刚那是什么声音?爸爸还好吗?”
“他让你进去。”我说。
她作势就要进去,却又看了我一眼,神态有些纠结,似乎是在做选择。我知道她是想问我之前的话,然而现在并没有回答的必要了。进门之前我还以为我爸爸是可以讲道理的,进门之后我发现,原来是非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要这么想我。
其他亲戚都还在,但我没心思应付他们,他们似乎预感到发生了什么,并没有人对我说话。
礼堂里孟家人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阿文已经准备好了车,就等在门口,我也不想问他什么,钻进了车里,靠到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声音,是阿文,一直在叫:“老板。”
我睁开眼睛,揉着仍有几分痛的额头问:“什么事?”
“您有电话。”他说:“是繁先生。”
还是有必要接的,我接起电话,听到那边的环境已经安静了,繁音的声音里是藏不住的喜悦:“现在可以聊了,你还好么?”
“不是很好,我的婚礼出了问题,最近我的情况很不稳定,孩子们就留在你身边吧。”我说:“有事我会再联络你。”
他说:“这件事不是刚才才聊过?”
“嗯。”虽然这些都是他搞得,但我现在很不舒服,只想睡觉,并不想再去跟他讨论。而且接下来孩子全要靠他,我不必再跟他翻脸把事情弄得更麻烦。因此我尽量忍耐自己对他的愤怒,只说:“我怕你没有听清,毕竟刚刚很吵。”
他笑了:“刚才我的话你全都没有听?”
“什么话?”
“你婚礼的问题是我搞的,”他邀功似的说:“现在不是你不嫁,你爸爸没办法说你什么,他得乖乖做手术,孟家自己的问题,更不能怪你。”
我说:“我现在不想聊这个话题。”
“怎么?”他敏锐地听出了我语气中的不同。
“我想先回家睡个觉。”我说。
“身体不舒服?”他不再笑了。
“先挂了。”我说:“拜托你照顾好孩子。”
不等他说话,我先挂了电话,因为觉得他还会打来,干脆关了手机。
下车时,阿文面有忧色:“老板,您还好么?”
“没事,谢谢。”
回家之后我躺在床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却居然在三分钟之内入睡了,且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晨。
会醒是因为梦到我参加重要会议迟到,出了一身冷汗才醒来。看表发现此时是凌晨四点,对着黑漆漆的窗户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想起我已经不用再这样工作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没有见人,只派律师整理了财产清单,这样等到交接时能够快上不少。
期间繁音给我打了几通电话,但我没有接听,管家接了,帮我应付掉了他。
这样一直过了半个月,我在家里吃好睡好,身体倒是比之前要舒服多了。
管家来找我,说:“繁先生来了,他想进来见您。”
“推了。”
“他说他在宅子里放了炸弹。”她说:“不准他进来,他立刻就引爆。”
我不禁扶额:“叫他引爆吧。”
“万一真的有呢?”管家谨慎道:“他毕竟是那样的身份。”
我问:“你什么意思?”
“我很担心家里的安全。”管家说。
我还是把繁音放进来了,倒不是担心家里的安全,而是管家太紧张了,我不想她这么害怕。
我到会客室去等着繁音,他很快便进来,看来今天没什么正经事,穿着衬衫牛仔裤,但衬衫的袖口挽着,露出了一些彩色的色块。
他看上去心情很好,落了座,见我的目光一直在他的手臂上,便拉起袖口,问:“怎么样?”
里面居然是一个颜色很是斑斓的小猫咪图案,可能是刚刚纹上去不久,看起来还有一点点肿。
我诧异道:“你是小甜甜?”
“是茵茵让我纹的。”他笑着问:“可不可爱?”
我说:“我是问你是不是小甜甜?”
他眉梢挑起,反问:“我像?”
我没说话。
他又晃晃那条胳膊:“问你可不可爱?”
“挺可爱的。”我说。
他剜了我一眼,颇为不满:“又吃醋?”
“什么叫又?”我是真的没懂。
“你总吃念念的醋。”他说。
我摇头,说:“我现在没工夫想这个。你来有什么事?”
他敛起笑容,正色道:“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这幅态度了,那照片与我无关,但我会帮你追查到底,别怕,它现在只出现在了这一个地方。”
我说:“不用你。”
他皱起眉头:“好歹也是我前妻,十有**还会变我老婆,你不会以为我傻吧?”
我没说话。
我这几天歇得有些懒了,好希望就这样过下去,不做事,不思考。
他也没生气,而是观察了一会儿我的表情,有些关切地问:“你爸爸训你了?”
“嗯。”我说:“我马上就一无所有了。”
他笑了,“我上次就说过,都还给他,跟我走。”
前不久他还说他是耍我的,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他改变得这么快。
见我不吭声,他稍显紧张:“你不愿意么?”
“我爸爸让我考虑,是要钱还是要你。”我说:“如果要钱,就得全听他的,肯定还会安排新的联姻对象。”
他问:“要我呢?”
我没回答,而是先问:“你都对孟简聪做了什么?怎么他到现在都还没音讯?”
“能做什么?温柔乡啊。”他笑着说:“我又没法杀他。”
“晴岚?”我只能想到这一个。
他点头:“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结果先跟你吵了架。抱歉,又让你伤心了。”
我说:“我没有伤心。”
他没吭声,伸过手来,企图握我搁在桌上的手。然而我一躲,他便扑了个空,随即他又笑了:“还说没有伤心。”
“我不会选你,你还是跟我保持距离得好,而且这件事让我很丢脸,我一点都不觉得惊喜。”我说:“你总是这么自以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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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6 考验()
他的眼神变化很明显,先是讶异,继而一凛,显然是要发怒,但竟然很快便重新温柔下来,笑着说:“看来确实没有伤心,你是在生气。”
“对。”我说:“孟简聪年轻英俊,性格温柔,比你这个性格差老男人强了不止一点,一想到我好好的婚礼被你搅黄了,我就气得不得了。”
他居然还是一脸轻松:“既然想得这么清楚,之前还想我做什么?”
我笑了一声:“如果我告诉你,我找你只是因为我那段日子想找个男人鬼混一下,原因是孟简聪自卑他那条腿不肯跟我上床,那你这种人还不立即掐死我?”
他的脸色终于开始难看:“苏灵雨。”
“怎么?”我挑眉道:“你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听不得真话?”
他的上牙齿咬了咬下嘴唇,露出一脸强压怒火的纠结相,也有些无奈,仿佛想打人而不得:“你生气我明白,毕竟丢了脸,被停职,铁定也挨了训,但拜托你不要一直激怒我。这件事是你主动挑起的。”
“我主动挑起只是想跟你玩玩,没想让你破坏我的婚礼。”我说:“何况你上次也说得很清楚,你也只是开个玩笑。”
他彻底不藏了,沉了脸,看着我,像是无话可说了。
我说:“没事就走吧,如果有炸弹,拜托你现在找出来,免得我报警处理。”
他还是没说话。
我感觉累了,起身想要回去让管家送客,却刚一转身,手臂就被他扯住:“灵灵!”
呵呵。
念念说他什么都记得,果然。
我转身看向他,他的神态有些紧张,显然是在等我的态度。
也许是因为念念早就告诉我了,也许是因为最想回到他身边的时机已经被错过了,此时此刻,我的内心中居然没有太多感觉。
“我本来不打算让你知道这个,也不打算跟你复合。”从今天进门到现在,他的态度始终很诚恳:“因为我知道我在里面时你订婚了,整天跟那群不三不四的家伙鬼混,天天泡在酒吧里,还包养小男人。”
我说:“这些不都是你以前最喜欢做的事么?怎么换个位置就受不了?”
“的确受不了,但我不是因为这个。”他认真地说:“我是看你过得不错,觉得自己没必要再‘打扰’你。”
我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说:“我的确对那件事没有愧疚,你自找的,我没让你那么干。”
他笑了:“我看你这辈子是改不掉嘴硬这个毛病了。”
我不禁沉默了一下,才说:“那你为什么又这样?”
“你还爱我。”他攥紧了我的手臂,说:“我知道你不想嫁给他。”
我没说话。
我的确不想嫁给孟简聪,换一个人我也不想,因为我不想联姻。
谁不想嫁给自己爱的人呢?可这也是需要能力的,对我这种总忍不住爱魔鬼,自己又绝不是天使的人来说,那就是自寻死路。
我没吭声,又听到他说:“你跟我复合,你爸爸一定担心我骗你的钱,你把钱还他,安心在家休息养病,我给你赚。”
我说:“这不可能。”
他误会了我的意思:“我绝不会再伤害你了。”
“我不想把钱还给他。”我说:“他很生气,但他说他会先查明真相,然后再谈这件事。我想,只要可以证明这件事是你自作主张搞得,而且我根本没有计划拐走苏家的钱跟你复合,钱就还会在我名下。”
他愣住,没有说话。
我看向他,说:“你不用这种表情,我觉得这是人之长情。我至今依然记得,当初以前你以及你们家是如何对我,如果当初就知道我的身世,那即便不爱我,即便我有错在先,也肯定会有所收敛。这次只要我把钱交出去,这辈子就没可能再拿到了,还会多出仇家,所以,我不想答应你说得那些。”
他这样的人自然可以完全理解我的意思,因此他无言以对,只干涩地说了一句:“我真的不会再伤害你了。”
“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没办法相信这句话。”我说:“我生活中的变数已经够多了,你又是这么善变的一个人,与你相比,钱至少从未辜负过我。”
他再度沉默半晌,许久才点了点头:“我以为你上次只是在赌气。”
上次我确实有一点赌气的成分,那段时间我是真的想要跟他复合了,如果没有管初夏,如果他不撂那些话伤害我,可能我自己就会逃婚吧?也可能不会。我不知道。
可这次我不会了。
跟他在一起的快乐总是太短暂了,他总是伤我的心。
我说:“没有,我是真的这么认为。而且我觉得你一定能懂,否则当初你就不会宁可送命也不要跟我继续过了。”
他愕然问:“你至今依然觉得那件事是我的错?”
“对。”我说:“上次你爸爸问我愿不愿意让天桥下的流浪汉拿着我的裸照打手枪,现在我告诉你我没关系,当初我全都豁出去了。所以那时候我特别恨你,现在在我爸爸眼里,我跟你一样是个疯子,可能还不如疯子。失势本来就不仅仅代表着一无所有,被人欺负,看人脸色,被践踏自尊本来就是正常的事,否则凭什么人人都那么爱权势。你受不了这些,现在我更受不了,我年轻漂亮时尚且留不住你,事到如今你即便在找我复合身边也依然陪着别人,你明知道我的情况生不得气,还专门说一些伤我心的话,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愿意主动放弃实实在在的权势,再回去靠你不可信的承诺生活?”
他皱起眉头,没有说话。
他说不过我的,我所说的都是现实。
我等了一会儿,不耐烦起来:“你还有事么?”
他居然还有,看来这几年脸皮真的见长:“这么说,如果你不能证明这个,你爸爸就会把钱收回去?”
“股份在我手里,他凭什么收?”我不想让他知道这个可能性,免得他从中作梗,毕竟他不懂尊重为何物,至少对我。
他松了手,笑了起来:“我相信他有本事让股份变成债务。”
“我会在那之前做好反抗的,他可比我更爱这些财产,这些东西陪了他一辈子。”我说:“你没事就走吧,我们家的事不需要你来操心。”
他点头:“好。”
“孩子先放在你身边,”我说:“等我这里稳定之后,再接回来。希望你别拿她们做文章,也别再让你老爸这样做,想想你都对茵茵做过什么,她还肯让你纹小猫咪,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份。”
他居然还是没有生气,只是点头:“我知道了。”
我问:“需要我送客么?”
“不用,”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不要后悔。”
我没说话。
繁音走后,我自己又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想起他刚刚在对面给我展示那只小猫咪纹身时的表情,心里总觉得有些古怪。他那样子肯定不是小甜甜,但作为第一人格又太温柔了些,真是让我不习惯,也让我心里有了一种别样的温暖。
这次如果我爸爸查清之后不再追究,我当然是继续做,毕竟我已经骑虎难下。但如果他坚持要我还给他,我也不能太过伤害他,到时还真得“后悔”去找繁音,也只有他还有可能帮我。
到那时,就当今天这是对他的考验吧,以报答他上次口不择言伤我心的事。如果因为今天这几句话就不再管我了,我就自己过,不必再在他身边提心吊胆即便是被追杀。
我派了另一个我觉得比较信任的助理来悄悄打听我爸爸那边的情况,得知我爸爸已经做手术了,而且很顺利,最近他在休养。虽然就像他不像宠爱珊珊那样宠爱我,我也不像珊珊那样关心他,但我心里还是觉得挺高兴。
至于我的事,我爸爸已经派人去调查了,结果恐怕不会那么快出来,一直没有新消息。
于是这些日子我就待在家里,因为宅子里的人以及司机保镖这几年也都没怎么放假,便安排大家轮班休息,以至于家里整天也没有几个人。
这天,家里来电话了,是繁音家的号码。我接起来,念念的声音有点兴奋:“妈妈!”
“嗯。”茵茵总是会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她在爸爸家里很开心,但是很想妈妈。还说姓管的小姐姐每天都在,大家都很喜欢她,茵茵听说她会成她们的新妈妈,问我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