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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放心吧。”
我倒是不信繁老头,只是我心里也觉得繁音在精神病院时恐怕已经吃过了所有的相关药物,我不觉得有什么药能让他变清醒。
助理还没走,我说:“你出去吧。”
“您父亲的情况又不太好,”助理说:“医生希望您能去跟他们见个面,商议进一步更改治疗方案。”
“我后天一早就去医院。”
“您家里的其他亲戚已经来了不少,”他说:“珊珊正在接待,如果您后天才去,那会不会产生不利的流言蜚语?”
我问:“你跟繁老先生买原件了吗?”
“他说钱你直接给繁先生,东西在他身上,你朝他要就是。”助理说。
我点头:“我后天早晨再去。”
我不在意流言蜚语是因为现在苏家上下都得靠我吃饭,而对我最不满的一波人已经被繁音杀了,剩下的曾仗着自己资格老而说教过我,但随着我的态度越来越强硬,他们都不敢再当着我的面说什么,只是在背地里朝我爸爸告状,说我刚愎。以前我还有点在乎这个,但这件事一出,我连这个也不在乎了。
我现在只想跟繁音待在一起,看看他要这样呆到什么时候,不想那群人破坏我的好心情。
助理便出去了,病房里又只剩下我和繁音两个人。
我走过去挨着繁音坐下,见他手里的屏幕已经黑了,是电话自动挂断了。
我再打通它,他自然没有反应,我帮他接通,按了免提,然后对着自己的话筒说:“音音。”
如我所愿,等了一会儿,他又笑了起来。
我望着他,再度说不出话。
现在我终于彻底相信,之前那个清醒的他真的已经忘了我。
他笑了一会儿,大概意识到它里面没声音了,笑容又从脸上慢慢褪去。
于是我对着话筒,又叫了一遍:“音音。”
他又笑了。
我想这或许对他的情况是有帮助的,就像跟小婴儿做游戏那样,不停地叫他,看他笑,看他不笑。再叫他,再看他笑,再看他不笑……如此往复,他的反应一次快过一次,窗外的太阳也慢慢地升起,又慢慢地升到正当空。
我的手机传来没电提示,我说:“音音……”
他原本就笑着的脸笑容更深。
我问:“你想我回来吗?”
在我说完的很久很久,他的脸上始终带着那抹笑容。
我眼睁睁地看着它变淡,看着他原本因为笑而扬起的嘴角慢慢地耷了下去,看着他本来因为喜悦而亮起的眼睛慢慢地黯了下去。
然后,一滴泪珠,砸在了手机的屏幕上。
我望着他,发着呆。不知过了多久,手机传来电量耗尽关机的声音。
他手上的手机屏幕也是一闪,电话被强制挂断。
正好,我也不想再这么玩了。
我伸出手,在他湿漉漉的睫毛上擦了擦,确定那真是眼泪。
我还想说点什么,但喉头哽咽,心里难受极了。
就在这时,他手里的手机又亮了,屏幕上写着三个字:管初夏。
我看了看他呆滞的脸,伸手抽走了它,接了起来,心想这可怪不得我,有本事他别发呆。
我按了接听键,那边传来活泼欢快的声音:“音音哥哥,你在干嘛?说好今天陪我去选小狗的!”
看来已经不是一般熟了,连招呼都不用打。
我笑着说:“管小姐,我是苏灵雨。”
我能想象到她在听到我声音时迅速呆住的神情,老半天她才结结巴巴地吭声:“苏姐姐,你怎么……是我打错电话了吗?”
“不是,”我说:“这就是他的电话。”
“那……”她又结巴了一会儿,突然笑了:“我知道了,你们在一起吃午餐对不对?音音哥哥去洗手间了,所以你才……”
“他在睡觉,”我无不恶毒地瞟了一眼在一旁发呆的繁音,对电话说:“要选小狗的话,我认识一位宠物医院的院长,年轻帅气有耐心,我让他陪你去,如何?”
“不、不用了……”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失落。
我很同情她,但还是说:“等音音醒了,我就让他回电话给你。”
“哦……”
我还想说什么,突然感觉身旁传来不适。我用余光瞟过去,见繁音依然在原地坐着,眼珠子已经溜到了眼角,目光中满是促狭。
我忙说:“那就先这样吧,拜。”
“拜拜,”管初夏说:“谢谢苏姐姐。”
我挂了电话,把手机递给繁音,笑着说:“它正响,我就帮了个小忙。不用谢了。”
“能把自己没教养的行为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他剜了我一眼,一边翻了一下通话记录,“还真是脸皮厚。”
我说:“我十七岁就跟了你,坏毛病都是跟你学的。”
他又?我一眼,显然挺生气的。
我说:“什么时候醒的?”
“你拿走我电话的时候。”
我诧异:“那你还任凭我拿走?”
“想看看你要干什么。”他嘴角抽搐:“还真是让人意外。”
“意外什么?”我说:“降头我都下了。”
他哼了一声。
“不跟你的美少女解释?”
“过几天告诉她手机丢了。”他拉开抽屉,把手机扔了进去,显然因为坐了太久,动作略微有点僵硬。
我问:“你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么?”
“睡着了,”他揉着脖子说:“我累了就这样,会坐着睡着。”突然又看向我:“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站起身说:“我还有事,走了。刚刚那是为了回报你跟我未婚夫‘聊’了很久的事。”
他似笑非笑地瞟了瞟我,“我告诉他你叫起来简直风骚入骨。”
我回敬道:“我这就打给她,告诉她你足足有小婴儿手臂那么粗。”
他大概没意识到我会这么说,一愣道:“你那天醒着?”
“我好歹也用了十几年。”我说:“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他问:“你要去哪儿?”
“昨天告诉你了,开会。”我整理了一浑身褶子的西装套裙,说。
他微微地眯起了眼睛:“你还是先回家歇歇吧,至少洗个脸。每次醒来都发现你把眼睛哭肿,我在睡觉又不是在办葬礼。”
“谢谢关心。”我转身想出去,又听到他嘀咕了一声想了想,又回到他面前,弯下腰,按住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问:“你真跟他那么说?”
他眉梢挑起,目光像猫儿看到狗一样凝重,显然是有点紧张:“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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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1 我想复婚()
“不怎样。”我偏过头吻到了他的嘴上,我没有闭眼,因此看到在我吻到他的那一刻,他闭上了眼睛。
我赶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松了口,说:“真那样的话,我就不跟他结婚了。”
他没说话,只是望住了我。
我说:“我走了。”
他如梦方醒,用拇指狠狠擦了一把嘴唇,皱着眉头说:“神经病。”
我一点也不生气,因为我知道我不是。
我直起身来,说:“难得看到你这么纯情的一面。”
他板着脸,狠狠地睖了我一眼。
我好心情地去了公司,虽然工作不少,但一下午都非常轻松,即便带病在身,我也丝毫没有半点倦意。
家不能回,医院太远,晚上我就住在公司。闭眼时,脑子里又出现了上午他笑时,他掉眼泪的那一幕。
坦白说,十几年了,我只有这时,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他在爱我。
第二天一早,我去医院,那里果然已经有了不少人。
都是些亲戚,我一来,便围着问我情况如何,看来他们都还没有见到我爸爸。
我先让他们稍安勿躁,自己先去找医生。
医生的意思是建议继续手术,但我爸爸不想做,他给我详细说明了手术的好处,希望我能劝我爸爸。
我来到病房门口,助理敲门,门很快就开了,是珊珊。
她面带微笑,看起来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助理替我说明来意,珊珊道:“爸爸说如果灵雨来了就让她进来,但如果是说手术的事那就算了。”
我说:“那就聊聊你的事吧,我来问他,原件需要怎么处理?可不可以送警察局?”
她脸色未变,但眼中分明闪过了狡猾之色:“爸爸看上去还算精神,但那是他强撑着,你别让他生气。”
“这不用你教,”我说:“让开。”
她抿了抿嘴,站到了一旁。
病房里,我爸爸正在读书,即便病得这么重,他也不肯待在病床上,而是要坐在沙发上。如果不是已经跟医生就病情沟通过,我一定不会相信他已经虚弱到了不剩几年的地步。
我进去时,他便把书放下,笑着对我说:“坐。”
我坐下来,道:“我来是想劝您……”
“喝茶。”
我一边说话,他一边拎起了茶壶给我斟茶,我见那壶嘴中的水流抖动得厉害,便说:“谢谢您。”
他笑了,介绍说:“真正母树大红袍,我还剩四两,阿文说你常喝红茶,等下你一并拿走。”
我想他心里可能也明白珊珊那事伤我极深,因此才难得的对我温柔起来。
我说:“谢谢您,我喝不出好坏。”
“多喝些就喝得出了。”他笑着说。
我望着他,说:“我想劝劝您,做手术吧。虽然也很痛苦,但至少能让您的情况再好一些。”
他摆手,表情有点烦了:“不要说这个。”
“我不是来喝茶的,”我盯着他的眼睛说:“我希望您做手术。”
他终于无可回避,有些不悦地看着我。
我才不管,抬起头,大方地与他对峙。
半晌,他败下阵来,错开目光,说:“大大小小的手术已经做过十几台了,这病拖了三十多年,一直非常不轻松。如今你已经可以独当一面,我就不想再受这份罪了。”
我说:“医生说,如果不手术,手脚很快就不能动了。”
“我知道,现在已经不大好用了。”他笑着说。
我说:“那就更要抓紧时机手术了。”
他摆了摆手。
看来他态度很坚决,我想了想,只好说:“我不想嫁给孟简聪了。”
他一愣,皱起了眉头。
我看着他说:“我不爱他。后半生那么长,一想到每天要跟一个自己不爱的人住在一起,我就觉得无趣得厉害。”
他有点生气了:“那你爱谁?繁音?”
“对。”我说:“我想和他复婚,如果您不同意,我就把公司还给您,反正您不缺继承人,我保证即便他打死我,我也绝不朝您告状。”
“胡闹!”他狠狠一拍沙发扶手,目光凌厉地打断了我。
“您生气也没有用,不做手术您就没多少时日,我稍微等一等也无妨,”我继续说,“到时没人能把我怎样。”
他微怔,旋即笑了:“你不要以为这种话就能吓住我。”
“我没吓您,”我看着他的眼睛说:“我真的想跟他复婚。”
显然他看出了我的坚决,因而看着我,许久问:“为什么?”
“我还是爱他。”
他皱起眉头,不悦地说:“他的精神病治好了?”
“没有。”我说:“那病治不好。”
“你还要回去挨打?”他怒道:“还要回去受他算计?”
“我把公司还给您,”我笑着说:“您可以给珊珊。”
他哑口,半晌才说:“珊珊她……”
“如果想阻止我就做手术吧,”我说:“活着才有改变一切的机会,不是么?”
他沉默下来,我也没有说话。
这是我唯一可以想到用来说服他的条件,而我内心其实很想他答应。我真的想跟繁音复婚,虽然现在的他多半不愿意。
许久,他开了口,问:“你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一直对他念念不忘?”
我说:“我不想说。”
他误会了我的意思,颇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我一眼,说:“如果你是爱他长得不错,哪怕花钱买一个,也好过跟他生活在一起。”
我愣是被他这句话给逗笑了,“您想太多了。”
他忧心忡忡地看着我。
我说:“希望您能尽快做出一个决定,手术耽误不起的。”
他依旧看着我。
我站起身,说:“我走了,公司还有事。如果考虑好了,就请您直接告诉我。”
他靠到了沙发背上,闭了闭眼,朝我挥手,表示要我出去。
我便转身出去,又听到他说:“灵雨。”
我的手都已经搭在门把手上了,又停住了动作。
“珊珊她……”
我没有拦他,是他自己住了口。
我想,这件事无论怎么解释,从他选择无视我的痛苦而站在珊珊那边开始,他就无从解释。
果然,一直过了许久,他始终沉默。
我等了一会儿,开门出去了。
亲戚们围在外面,都十分担心,不断地问我谈得怎么样。珊珊则劝慰他们,说:“我爸爸最疼灵雨,她的话他肯定会听的。”
我看了她一眼,心里明白,她是清楚我爸爸态度坚决,我多半不能劝住他,因此特地这么告诉大家,好让我难堪一些。
我懒得争辩,跟几位亲戚说我爸爸正在考虑,便找借口离开了医院。
出来时,门外正下着连绵的秋雨。我感觉有些冷,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这时刚刚帮我接电话的助理赶了上来,说:“老板,繁先生来电话,他无论如何都要出院,我说需要您批准,他就说他会报警说您软禁他。”
我问:“他有什么事?”
“他不说,但我问了念念小姐。”
“嗯。”
“念念小姐说,您要是想知道,就要先打电话向她道歉。”他说。
我站住脚步,说:“手机给我。”
他递过我的手机。
我拨通了念念的电话,不等她说话,便道:“你爸爸说了,不让他出去他就报警。他出去就会被人砍死,他报警就会被再送回精神病院。他是精神病不懂事,你考虑一下。”
那边传来念念的声音:“你就不能向我道歉吗?”
“你自己选。”我说:“我不打算在自己没错的情况下胡乱道歉。”
她气鼓鼓地说:“又凶又坏的老女人!”
我是真的生气了:“再说一遍!”
“我爸爸说的!”她重重地“哼”了一声:“又不是我!”
“叫他报警吧。”我说:“我不准他来住了。”
我就要挂电话,那边传来念念的嘶吼:“就是那个跟我姐姐一样大的小女孩生病了嘛!我爸爸要去看她!”
我挂了电话,说:“联络医院,告诉他们,如果繁音跑了,今年一个也别想要奖金。”
助理点头:“知道了。”
我说:“派几个保镖把念念抓回家呆着,没我的命令谁都不准放她出来。”
“好的。”
我看向满脸通红的他:“想笑就笑吧,不用憋着。”
他笑了一下,说:“老板,繁先生个性比较强硬,锁着他只会招致反感。”
“我这是在救管小姐。”
又不能人道,就算是娶了也是让人家守活寡,干嘛总去调戏人家?
我本意先去公司开个会,但因为临时有状况不得不去加拿大。下飞机时加拿大又是白天,等我忙完歇下时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查私人手机上有许多电话,大部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