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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他口气有些惋惜:“你很想去?”
“不想。”
念念戳穿道:“我觉得他很想。”
“别插嘴。”繁音有点不高兴了,借题发挥道:“坐好,不准在椅子上扭。”
念念偃旗息鼓。
我问:“她真的对你有意思么?你自己觉得呢?”
“你觉得有就是有吧。”他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听着她说话都觉得不对劲了,他看着她的脸却告诉我说不知道?
“说了怕你骂我。”他的语气有点委屈。
“不骂你,想说什么说什么。”
“绝大多数女人在我面前都是这样说话……我没有去一个个分析她们动机的习惯。”他就像念念做错事挨训那样,别别扭扭地说:“我更没有主动勾引过哪个。”
我问念念:“你爸爸刚刚对那个阿姨笑了没?”
念念可能有点怕他,拉了拉我的衣袖,要我靠过去,在我耳边小声说:“笑得可开心了。”
我坐正,问:“你认真说,是不是想要这份工作?你不觉得它奇怪么?”
“本来有点,现在不觉得了。”繁音说:“你肯定也听得出,她完全没有匹配她职位的能力,在她身边做事,铁定非常轻松。福利待遇你刚刚也听到了,我想,明天我们先去咨询过医生,了解一下你治眼睛所需要的花费再做打算。好不好?”
我说:“你的意思是,如果治眼睛要钱多,你就到她那边去工作?”
“不仅如此,念念要上学,我们要生活。”他说:“我不能让李虞养着咱们。”
“我的眼睛不着急治,你离这个汝娇娇远点。”我说:“我觉得,她要么是图你的色,要么谋别的,就算再没常识,我也知道招聘的基本流程。如果她知道你是繁音也就罢了,你现在这个叫范音的身份,别说给总裁,就算开计程车都有些困难。”
繁音倒也没生气,他知道我的意思,“眼睛怎么可能不着急治?如果不能自然好,你就得做一辈子瞎子。”
“比起整天忙着担心你跟她有没有搞在一起,我宁可当一辈子瞎子。”我真讨厌他这种态度,不禁有些口不择言:“如果眼睛、钱比你重要,我今天就不会坐在这里!我陪你吃这么多苦头不是为了叫你给我赚钱,你唯一能回报我的就是对我好,对我忠诚,别再做让我伤心的事!”
我说完,没听到他开口。
我不禁失望起来:“是不是所谓的东山再起比让我安心更重要?”
场面依旧静可听针。
我不信他看不出这个女人的意思,他又不是傻子。但如果他觉得我的感受不重要,钱更重要,那我要他还有什么意义?
半晌,我感觉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耐心,甚至动了要回去找我爸爸的念头。
就在这时,念念忽然扯了扯我的手臂,“妈妈……”她的语气也没有刚刚那么欢快了,“爸爸哭了,你别骂他了。”
我不由一愣:“他哭什么?”
“不知道诶。”念念小声说:“肯能是因为你太凶了,爸爸又没有答应那个阿姨。何况那种小职位而已,她才给那么一点点钱……”
“你吃饭。”
“吃饱啦!”她不满地对我表示了抗议,又哄繁音去了:“爸爸……你不要理我妈妈,她只是不知道那个阿姨有多丑……”
我不由被她气笑了:“真哭了?”
繁音还是不吭声,念念替他说:“真的哭了,爸爸好可怜,我帮你擦眼泪……”她学着大人哄她时的语气说:“不要难过,宝宝抱着你。”
那厢传来繁音瓮声瓮气的声音:“我没哭。”
嗓音有些沙哑,我连忙伸手去摸:“真的哭了呀?”
念念机灵地抓着我的手,放到了繁音脸上。
没有眼泪,但我摸到了眼眶,指尖触到一片潮湿。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问:“你是哪个?”
他伸手握住了我的手,沉默了一下,说:“还在医院时,我问过你的医生,他们说,如果不能自然恢复,可能就需要开颅手术。”
我说:“我不是都说不用了吗?”
“你才多大?往后至少还有五六十年要过。”
“所以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明天拒绝她。”他低声说:“我再找别的工作。”
不会再有正常工作比汝娇娇提供的待遇更好了,我再度强调:“我真的不想看眼睛,你不用给自己压力。”
念念也说:“我也可以少吃一点肉的,爸爸。”
他不说话了。
之后,我们三个再无心情在这里吃饭,回去的路上各怀心事。
这样一折腾,时间已经很晚了,念念在车上就睡着了,我和繁音没有聊天。
之后,繁音把念念放到属于她的房间,我们一起去亲亲她,然后一起去收拾睡觉。
原本我也十分累了,但繁音一直翻身,我终究还是被吵醒,忍不住问:“睡不着么?”
他没说话。
我摸索着凑过去,搂住他的腰,他也抱住了我,这证明他真的没睡着。
我问:“你干嘛不睡?不累?”他一直带着伤,现在不累都没天理:“还是哪里疼?”
“没有。”他低声问:“你怎么不睡?”
“你一直翻身,我睡不着。”我说:“是不是还在难过我白天骂你?”
他没吭声。
看来还在难过这个,我说:“那我为当着孩子的面骂你道歉,但那些话是真心的。”
“我不是难过这个。我是……”
我还等着他说后面的,然而他一直不吭声。
我忍不住开了口:“你是怎样?”
他好久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没怎么样。”
我说:“我知道你难过什么。你害怕自己变成普通人,或者过得还不如他们,你的自尊心不允许,对不对?”
“不对。”他说:“我怕你永远瞎下去。”
我一时语结:“我又不在乎。”
“我在乎。”
“但我们可以用保险治病呀。”我说:“那样也很便宜。”
“我想给你请最好的医生。”他说。
“你这样太庸人自扰了。”
他又不说话了。
我想了想,说:“你这个家伙,就是想不通,又贪得太多。像我就想得很明白,眼睛、钱、甚至茵茵和你的命之间,我都选了你。我知道自己只能选一个,可你非要那么在乎我失去了什么。”
他说:“灵灵,别说这种话了,我知道你只是在哄我。”
我烦了,“你是怕后半辈子一直得帮我盘头化妆吧?”
“不是。”
“那你到底在郁闷什么?”我问:“你就这么想去她那边?”
他又不说话了。
我烦躁起来,坐起了身。
他立刻问:“怎么了?”且跟着坐起来,扶住了我的肩膀。
我说:“如果可以两全其美,我也不想后半辈子做个瞎子,做瞎子多吃亏啊!”如果没有瞎,我至少不会在蒲蓝的事上那么被动,“可这是我做这个选择必须要付的代价。我已经很难过了,却还要用‘我不在乎’这种话来安慰你,你不能体谅一下我的苦心吗?”
他没说话,抱住了我。
我推开他,说:“既然你睡不着,就在这里想吧,我要到别处去睡觉。”
他拉住我的手臂,说:“不要。”
“你慢慢想,如果你明天还是这种德行,那就算我看错了你。”我说:“你这个人格只能受得起膜拜,在承受压力方面还没有人家小甜甜心理素质好。我叫他出来跟我过日子。”
也不知缘何,他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②︽②︽。*②阁︽②,
我问:“笑什么?”
“你威胁我。”他笑着说。
“对,就是威胁你,有什么可笑的?”
“没什么。”他又笑了一会儿,才抱住了我,拍了拍我的背,说:“别生气了,睡吧,宝贝。”
我问:“你还发神经吗?需要时间考虑吗?”
“不需要,听你的。”他揉了揉我的背,说:“睡吧,我再也不发神经了。”
“嗯。”这还差不多。
537 吃醋的感觉如何()
第二天一早,我被念念叫醒,她告诉我繁音正在煮早餐。
我下楼时,听到窗外淅沥沥的雨声,眼睛虽然不能看到东西,却对光线有感觉,今天早晨格外暗淡,看来天气阴得很厉害。
我和念念下楼时,吸尘器以及厨房抽油烟机等玩意儿正响,念念一进厨房便说:“咦,爸爸呢?”
她松了我的手在一楼跑了一圈,我只听她“呀”了一声,便传来推拉门的滑动声。
我知道客厅里有一扇门连接着露台,露台是全玻璃的,可以直接看到花园。
我想她是从那边出去了,也扶着墙壁慢慢地往过走,一边记住这里的装潢,走到客厅时,感觉有脚步声过来,熟悉的臂膀搂住了我,说:“早啊。”他愉快地说:“跟我来。”
我被他扶着出了客厅,进了露台,依照他的意思蹲下。他拉着我的手,示意我去摸,我触手摸到了一个湿漉漉滑溜溜的东西,不禁吓了一跳,打了个哆嗦。
繁音的声音便传来:“别怕,只是小狗。”
“小狗?”我问:“哪来的?”
“外面捡的。”繁音说:“有项圈,但没有牌子,淋得很可怜,不过看着挺干净,不像没主人的,等雨停了我就送到宠物医院去。”
“好。”知道是狗我就放心了,伸手过去摸了摸,念念正拿着毛巾帮它擦干,它可能是因为太冷或太恐惧,并没有像一般的狗那样甩毛,只是不停地打着抖。
我们三个一起把小狗擦干后,便给了一些吃的,介于不能确定它是否不卫生,便给了一些食物和水便把它留在露台上。接着我们去吃早餐,看样子繁音一早就起来置办早餐,餐桌上有四个凉拌的小菜,以及一碗热热的馄饨。饮料还有果汁酸奶,水果也有一些。
我吃着馄饨,问:“你一早到哪里买的?”
“我包的。”繁音的语气有点得意:“像买的?”
“像。”我说:“很辛苦吧?”
“不辛苦。”听得出,繁音今天一早算是想通了,语气笑眯眯的,不再作死。
我们闲聊了一会儿小狗,繁音说:“我预约了医院,运气不错,下午就可以去。”不等我说话,又道:“是公立的。而且不止是看你的眼睛,也看看我的伤,咱们的身份有保险,别担心。”
我忙问:“是内脏不舒服吗?”
“不是,是想检查一下外伤,震伤只难受了一天。”
我说:“那也检查一下。”我担心他要强骗我。
“放心。”他笑着说:“我很爱惜自己的。”
我说:“这得等念念给我读了检查报告才知道。”
他笑得很无奈:“你干嘛连这种事也不信我?”
“不是不信,是怕你逞能。”我说。
“那你放心,我不可能逞能,身体太难受时,我的意志力就会被削弱,他会趁机出来告诉你说他病了,需要救他。”他说。
“嗯。”
此时,念念听我俩的对话无聊得很,插嘴说她要去看狗狗。狗狗只是普通的小型犬,摸着也温顺,繁音也说它看起来不超过四个月,还是个宝宝。念念从小就跟许多德牧幼崽一起玩,对狗并不陌生,我们便由她去了。
念念一走,繁音便说:“我早晨跟他谈了。”
“怎么谈得?”我说:“用纸笔?”
“对。”
“那我又看不到。”我说:“我得让念念给我念念。”
“别,主要是录音太像个变态了。”繁音说:“我把大致内容告诉你,念念现在还有点觉得我们是闹着玩,不知道再也回不去了。”
也对……
而且想到繁音对着录音笔用两种语气自言自语地对话,我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说:“那你说,你们怎么谈得?”
“其实没怎么谈,”他说:“我把情况告诉他,告诉他,我现在不准他出现,只要他出现,我就跟他同归于尽。他说他没问题。”
“哦。”
他的语气微妙起来:“你不舍得?”
“不是。”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能让念念跟他相处……也不想让他跟你相处。”
我说:“你别多想。”
“你昨天吃我醋时还振振有词。”他开始不悦:“现在的样子真心虚。”
“那天他帮我挡了子弹,”我说:“我还没谢他。”
“我也挡过。”他不忿地说:“别忘了你的眼睛。”
我不由笑了,问:“吃醋的感觉如何?”
“挺不错的。”他没有入我的圈套。
“那你继续吃吃怎么样?”我坏笑着问。
他没答,随后我的嘴里多了样东西,似乎是勺子。
我下意识地用嘴一抿是醋!
繁音哈哈大笑,我皱着眉头用我看不到东西的眼睛使劲地“瞪”他,最后他凑过来在我的嘴巴上亲了亲,并舔了舔上面的酸味,用以示好,这个话题也总算戛然而止。
去医院的路上,车载电台里放着欢快的英文歌曲,念念坐在后排跟着唱,唱得难听极了,我俩也只有忍着。大约是因为她奶声奶气的声音,我忽然就开始想念茵茵。她和念念不一样,念念个性好强,会争抢,以前我去看她,她不管高兴还是不高兴,都表现得明了。茵茵就不同了,她是典型的“哑巴孩子”,我俩最后的相处只是飞机上那一会儿,她既不表现得十分想我,也没有十分冷漠,似乎我在与不在都不重要。
我总觉得,念念无论长相还是性格,都像繁音多一些,茵茵才比较像我。虽然两个孩子过得都比较不好,但茵茵更为不好些。事到如今,我也不知在我养父身边比较幸福,还是在我们身边,毕竟我养父能给她最好的物质,却没有亲人,而我们只能顶着假身份,居无定所,四处逃蹿。
检查耗时不会太久,但排队花了很多时间。念念没有耐性也就罢了,繁音也焦虑不安,一会儿说要喝水,一会儿说要透气,最后打算偷溜,被我逮住,他解释说:“我去抽支烟。”
“什么时候买的烟?”
“还没买。”
“在这里!”念念叫了一声,然后把一样东西塞进我手里。
我一摸就知道,是烟盒,还未开封。
繁音不悦道:“你学会偷东西了!”
“今天情况特殊,这是立功表现。”我说:“不是不抽烟了吗?为什么又要抽?”
“队伍太长了,我困死了,又不准我喝咖啡。”繁音萎靡地说。
我就想不通了,“你以前没埋伏过?”我是说埋伏杀人,这话不好在公共场合说太大声。
“埋伏过。”
“埋伏过多久?”
“最长三天两夜。”
“那你耐心应该不错呀。”
“那不一样。”繁音懒懒地说:“我宁可埋伏三天也好过在这里干等。”
“为什么呀?”
“人太多了。”他说:“我总忍不住出冷汗。”
关于这点,我也知道,便搂住他的手臂,柔声说:“别怕,没事的。这里毕竟是李家的地盘,怀信既然托他照顾咱们,那安全问题就不用担心。”
“我知道。”他苦笑了一声,说:“我只是不习惯而已。”
或许这就如同突然把一只充满野性的、原本在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