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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过去说:“还生气呢?”
他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说:“有点难过而已。”
这话肯定是真的,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的。但我挺想跟你推心置腹地说几句话。”
他点了点头。
“她之所以对你偏见重,就是因为你曾经那么对她。星星和你不一样,我知道你父母很宠你,可她不是,从她出生到现在,可以说几乎没有人对她好过。”我说:“而因为你反复地对她做那种事,已经被她归到坏人那一类了。当然,如果你不在乎这个,那我也确实不能把你怎么样,我总不能让你回英国去。”
他看向我,神色稍稍有些讶异。因为我太直白了,我们之间的强弱掣肘,一直都是存在,却心照不宣的事。
捅破是件很冒险的事,我也知道。
他这才开了口:“以前是我错了,对不起。”
“如果觉得自己错了,刚刚就不会那么做了。谁听到那种话都会觉得可笑,都明白她只是太讨厌你而有所偏见,没有人会怪你,可是你还逼她。”我说:“我知道以现在的状况来说,我除了干巴巴地讲道理,完全没有能说服你的手段。只是……她很可怜,准易,虽然你跟她一起长大,但你绝对想象不到她是个多可怜的孩子。你可以不宠她,但……”我也是没有办法了,事情需要圆回来,答应星星的事也要做到,两边都要为我所用才行。我跪了下来,说:“求你对她好一点,别再欺负她了,好吗?”
他一下子就慌了,弯腰扶我,一边说:“太太,您不要这样!”
“你也知道我丈夫的情况。”我捏住他的手臂,示意他听我说:“这么多年,我饱受他的摧残,一次次死里逃生,这些你爸爸都看在眼里。我知道你不是这样,可我不想让星星过我有过的生活,走我走过的路。你妈妈因为常年担忧而患上抑郁症,你肯定明白人可以有多脆弱。就算没人疼她,没人爱她,她也是好好的一个人,小的时候,也是聪明伶俐的孩子,现在却搞成这幅样子。我利用她挽救家族,变相地挽救我自己的人生,可我也怕,怕这是在毁掉她的人生。你总说你喜欢她,那你想想,如果全世界唯一一个爱她的人都要这样待她,那她是不是因你的爱而变得更可怜了?”
我知道星星肯定跟了出来,在某个角落偷听,从她对繁老头的事就看得出,她是个很有情义的孩子。
我也知道林准易还不到二十岁,他还没有彻底变得世俗功利,能够被情感打动。
我都知道,但这一番话,也是出于我的真心实意。
366 怀柔()
毕竟无论星星是否情愿都要和他再在一起一阵子,我希望她能尽量得到善待。
林准易无法把我拉起来,因为辈分关系,当然也不能强拽,便也跪了下来,垂着头沉默了几秒钟,说:“既然太太已经把话全都说开了,那我也不想再藏着。我承认之前的许多事是我对不住她,虽然我也有所反思,但错已铸成,我没办法挽回。”
我没说话,望着他,心里猜得到他接下来想说什么。
这孩子不是能成全别人的那种性格,对他来说,爱意味着得到,而不是对方幸福。
果然,他接着便说:“我知道您的意思,但您为了她的事这样恳求我,足以见得您的善良,我也可以保证,我不会在任何事情上辜负您。我会尽我所能地善待她,爱她,对她忠诚,更加不会再强迫她,不会让您难做。”
我松了一口气。
他继续说:“但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我不准她再背叛我,如果她心里有别人,那也不要让我知道。我希望她跟我结婚,给我生孩子,跟我共度一生。如果她做得到,我们再谈别的,否则我就不再浪费时间,这就回去。”
果然。
站在我的角度,是万万无法说出“你爱她就应该放她走,成全她的自由”这种话的,因此,答应这个,就等于如果今后他俩再因为此类事件闹,那我是要无条件站到林准易那边的。既然是谈条件,我便说:“这我可以答应,但我也有个前提要求。”
他看着我,没说话。
“你至少要为以前的事道歉,再承诺在她十八岁以前不再碰她。”我说:“毕竟你所谈的是新条件,那就要先让她状态好一点。”
他还是没说话,看样子是在考虑。
我说:“你别觉得女人只要怀了孩子就会生,至少我们星星不是那样的孩子。你继续欺负她,将来即便她怀孕,也会想办法打掉你的孩子,毕竟站在她的角度,怀孕就是进入地狱,站在孩子的角度,有一个争端不断的家庭也是很痛苦的事。如果不顾及自己的生命,女人有的是办法弄掉自己的孩子,到时最痛苦的一定是你。因此,我希望你给她一些时间,让她松一口气,你也对她照顾一些,让她慢慢感受到你的好,这样你将来的家庭才会幸福。现在她身体不好,要先养病,之后就要补习读书,马上就要考大学,她性格要强,害怕自己考不到好学校,家里也会盯紧,绝没有心思做别的。你没有对手,何必苦苦相逼给自己减分?霸道虽好,但强极则辱,心理学中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效应就是这样,越是受到压迫,越是爱得深,你越是逼得紧,要得狠,她就越是想逃走。有些时候,还是要曲线救国,要怀柔才行。”
两年后的事没人说得准,如果到时繁家喘过了这口气,鬼才要把星星嫁给他受苦,到时轻则跟他分手,重则把他弄个半残踢开。总之要看星星的意思。
因此现在能不被他碰,就少掉了一份怀孕的风险,也减少一些她受到的侵犯。
也许林准易猜测到我的意思,也许猜不到,但我自认我这些话入情入理,也不全是假的。终于,林准易笑了一下,神色似乎有些无奈,但已经彻底松动了:“您说得对。”看他表情像是服了。
“那你愿意答应么?”我说:“我是真的希望你们两个能好。星星性格柔弱,需要一个强势些的丈夫,才能保证她不受外人欺负。”
他点头:“我答应。”
我在心里偷偷笑了一下,便扶着他的手臂,一边站起身,一般拉着他站起身,说:“我也不是非要跪在地上逼你,只是我知道自己不是你们两个任何人的母亲,没有资格参与这件事。只是我不想看着你们互相伤害,她很辛苦,但你从小就喜欢她,她却非但不喜欢你,还怕你,你心里也一定非常难过。”
他露出了一丝有些被体谅的神色,轻轻地点了点头。
虽然我不认同他的所有做法,但心里其实还是有点同情。他妈妈毕竟有病,何况即使没病,成长的环境就是如此,再好的教育也无法改变他的心态。阿昌是繁老头教育出的人,他又是阿昌的儿子。繁家这整个家族,都习惯把人、尤其是女人当做身上闪闪发光的装饰品,只要牢牢地将她握在手里,要为了自己的颜面将她装扮得闪闪发光,要让她忠诚于自己,要给她画一个圈,她必须在这个圈中做事,否则就会得到“惩罚”。
因为走时已经对星星道别,因此我没有再回去对她打招呼,和林准易一同下了楼。在路上,他详细给我解释了刀子的事,刀子可以解除,但他的权限不够,权限只有繁音是够得。他昨天给我打电话时,语气依然很轻松,说等繁音回来就可以了,但他现在的语气就变了,说:“解除刀子需要先生去基地,虽然我已经打过招呼,但杀手之间联络不多,肯定会有不了解情况的杀手接单。到时您会非常危险。”
我不由看了他一眼,心想这小子真是比星星说得还要聪明。我没有一句提到这个,他就自己懂了。
他便笑了,说:“难道太太还想让先生继续做?”
我摇了摇头,说:“我这也是走投无路的法子。”
他没说话。
我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您以前从来都不会为我跟她的事操心,反正先生在,我也不能真的走,也无法真得走。他更不会准许您跟我说那些,虽然我觉得受益良多,但这也会让你们颜面扫地。”
是啊,以繁音的性格,如果要他必须选是让林准易走还是死,那他必然选择让他死。因为繁音也是这种一定要“得到”的人。
而就算繁音知道他这么对星星,也肯定不会去求林准易别再欺负她,就算把星星换成念念,他多半也不会愿意如此,而是叫孩子挺过这阵子,等缓过来了就弄死他。因为对繁音这种性格的父亲来说,这是一种侮辱。
这也是我认为自己能够搞定林准易的原因,便说:“你明白就好。但我也明白你只是不懂方式,并不是罪无可恕。而且我也是为人母,明白孩子重在教育,是要给机会的,何况你爸爸又不是阿猫阿狗,怎么能不给你机会反省?”
他笑了一下,说:“从我知道老先生失踪开始。”他说:“我就明白,除了您,已经没人有资格挽救局面了。”
我不由笑了,说:“你能这么想最好。我计划等他一回来,就先把他扣下,这需要你配合。先弄清他跟小家族谈了些什么条件,我担心第二人格使咱们吃亏。那恐怕就会影响到其他生意了。”
他点头:“您放心,这件事我去安排,但如果先生可以清醒,我还是希望他能亲自去取消刀子。”
“刀子不急。”我可不能让繁音到基地去,万一小甜甜捣乱怎么办?我说:“他还有一半是清醒的,到时我再和他商量。主要是我不能让下面的人不服我。”
他又笑,表情有点奸诈。
我问:“怎么?”
“这事比扣先生简单多了。”他笑着说:“杀。”
“你这也太强势了。”
“就像您说的,有时要曲线救国,但有时要快刀斩乱麻。”他说:“当初韩夫人还在时,老先生身体不适,需要戒毒,当时先生还小,家族里也没有可靠的人。只有太太在支撑,唯一帮她的也只有费先生这样的外人。她受了很多侮辱,甚至被人传言说她和费先有一腿。但她是个杀伐果决的人,很快就没人敢再说一个不字。”
韩夫人像是能这样的做的人,然而我呢?
我问:“那她跟费先生真的有一腿么?”
“不知道,但我认为没有。”
算了,怎么突然聊到八卦上了?我赶忙把话题拉回来:“我现在也没有费先生可以帮忙,总不能再请人家。”
“您当然不用请费先生。”他说:“您有苏先生。”
“我养父毕竟卧病在床。”而且家里也乱糟糟的,我说:“我倒是打算去,但现在有刀子,也没办法去。”
“那也没有关系。”他说:“没人知道他卧病在床,都只知道那是你父亲。他们必然会不听话,因为他们需要吓吓你,想多讨点好处。如果你被吓住了,那你就上当了,如果没有,他们也不会怎样。但这其中必然有人真心想反,或不够聪明,你不要犹豫,在乖得和不乖的之间各抓一个典型,分别赏罚,基本就镇住了。”
我说:“他们不会觉得我是女人,所以才不听我的?”
“除非他们愿意跟钱和命过不去。”他说:“只要坐得住这个位置,有法子收拾这摊残局,能搞定小家族,搞定条子,让大家共同赚钱,别说你是个女人,即便你是个婴儿也没问题。”
367 毕竟亲近过()
我被他说得很有希望,如果他今年不是十八岁而是三十八岁,那我真的要百分百认同了。不由笑着说:“本来还想等不忙就送你回英国继续学业,现在看来你几年之内都别想了。白白考了剑桥。”
他也笑:“我本来也不想回去了。”
“怕女朋友跑了?”
我发誓我这话只是打趣,谁知他居然点了头,样子颇为小心地看向我,说:“您不会觉得我幼稚吧?”
“你在我眼里是我的女婿。”我说:“幼稚一点正合适。”
他舔了舔嘴唇,搓着手,有些无措地低下头。
我能感觉到,经过那么一番谈话,他对我的态度亲近了很多。原本他表现得精明踏实,身上有不符他年级的成熟,比起女婿而言,他更像我的下属。但现在他流露出的这一点点幼稚正是我喜欢的,这让他更像个孩子了,更有血肉。
接下来我以聊事情为名让林准易陪我到外面去吃饭,因为家里还没有来消息,现在家里一片乱麻,死的、被扣的,都是他从小叫叔伯的人。虽然他嘴上建议我杀,但他毕竟没有真的动过手,我怕他受不了。
餐厅是前几天订好的,也是运气好,正好赶上有人取消预订,否则按照这间餐厅的一贯作风,我们根本就订不到。
而且好运不止如此,我们这次订到的位置完全回避了所有出口,隐蔽性相当好,其他桌的客人也完全看不到我们。
侍者很快就招待我们,等上菜时我俩正闲聊,突然看到林准易的身后走来了几个人。
是蒲萄。几年不见她,岁月却丝毫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依然和我从前所见差不多。这倒是不稀奇,这间餐厅佳肴美味,环境安逸,对我对她都是首选。
只是她手里挽着的那个男人看起来好眼熟,我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于是我压低了声音对林准易说:“你扭一下头,看看认不认识蒲小姐挽着的那个男人。”
林准易扭过头,看了一眼便扭回头来,说:“那不是您三哥么?”
我五哥?
难怪我没印象。所谓的三哥我只见过寥寥数次,大都是在小时候。
林准易压低了声音问:“要不要查查?”
“查查。”
蒲蓝的走私生意想要销货就得通过繁音,蒲萄的女支女生意也不能完全绕过繁音,自然也要分成给他。对他们来说,这是强制性的,没道理可讲,价格也是繁音来定。因此,繁音跟蒲蓝姐弟的合作并不建立在公平公正的基础上,而是强弱上。从前繁家强,他们就得乖乖给钱,现在繁家弱,小家族已经翻脸,他们肯定也会关注。
因此,蒲家、尤其是蒲萄,绝不可能是我们这一派的人,那她挎着我三哥手臂这件事就值得玩味了,我有必要去关注。
之后我仔细地观察了蒲萄他们,两个人穿着很不正式,应该只是私人活动,举止亲密,尤其是我三哥看她的眼神,像是已经被她迷倒了。毫无疑问,蒲萄是个非常有魅力,也非常懂得如何运用自己魅力的女人,这种能力让我很佩服,毕竟以我现在对她的了解,她是一个掌握着自己话语权的女人。不像我,只要失去繁音,我就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保护。
之后也是他们先走,我们林准易随后也离开。回去的路上,林准易说:“刚刚不方便告诉您,您三哥今年刚刚被任命为您父亲企业总公司财务总监,是炙手可热的继承人人选。”
我没说话,心想财务总监是金库管理员,这是个好位置。
“上一个在这个位置上的,还是苏悛。”他说:“他死后这个位置就交给了您三哥,但一直没有正式任命。”
“那至少两年了。”
“对。”他说:“现在就看他能在这个位置上坐几年。”
虽然这是个好位置,但在这个位置上坐太久并不是好事,毕竟,即便大哥做了十多年总裁,以至于人人都以为他终究会获得继承权,他还是被撤职了。
我说:“不瞒你说,我对我爸爸家里的事几乎一无所知。”
“我也只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