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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谬赞,可人哪里比得过王妃倾城。”徐可人娇羞答着。
苏靖荷却是顺口接话:“你与我比什么?也,没有什么要比的。”
这话倒是让徐可人面有尴尬,站在一旁不知如何,丽妃立即打了圆场:“可人这丫头嘴笨,不大会说话,我瞧着王妃出身大家,气度、品学都是上乘,想着让可人跟在你身边,也好多和你学学呢。”
“有娘娘您教导,已是最好的。”
丽妃却是叹了口气:“我便是连灵阳这丫头也教成骄纵的脾性,哪里还敢误了侄女儿,可人喜欢弹琴,正好身边宫人提点本宫,才想起王妃琴音天籁,可人若是能去到庆王府,由着王妃亲自指点,是最好不过了。”
说完,稍稍看了眼苏靖荷,不等她回话,又道:“这事本想和景儿说,他倒是事忙,每次过来请安都是匆匆,便想着亲自和王妃说说了,可人这丫头虽说资质差些,好在肯学,她哪里不好的,王妃只管骂着,能得王妃教训,也是她的福气。”
一连说了一大通,苏靖荷看了眼丽妃,又看了一直端坐不说话的灵阳,今儿这一对母女是铁了心要把徐可人送进庆王府了,依庆王秉性,和他说这事定然不会应允,只欺负她新妇,不好得罪娘娘罢了。她也不是没有主意推脱,只是二人有了心思,也不会轻易罢休,推脱费事,也让庆王为难,今日收着便也收了,有了这么个人,也正好挡了之后娘娘所有的歪心思。
苏靖荷笑笑:“都依着娘娘意思,只是怕可人表妹在王府里住的不习惯,委屈了。”
见苏靖荷这么爽快应下,丽妃笑开:“哪里的话,这丫头能学着你三四分,她父母就该感恩戴德了。”
又说了些话,苏靖荷便请辞,丽妃目的已经达到,也不多留人,因时间尚早,苏靖荷自然得去何昭仪那见个礼。
自从得知小舅是害死母亲和姐姐的帮凶,苏靖荷便再没有入宫见过何昭仪,即便何昭仪病重的消息屡次传来,她也只是听听便罢,今日前去,看着病榻上消瘦许多的何昭仪,果真是病了许久的模样,她本身子就弱,如今怕是更因着小舅获罪,心病难医。
不曾想过苏靖荷会来,何昭仪难得欢喜,苏靖荷许久不肯进宫见她,她也不敢怪罪,当初内廷选妃名册上加了苏靖荷的名字,她确想过帮忙,却被良生拦住,之后更是推波助澜到事情难以扭转,虽不明所以,这件事情上,她还是选择帮了自己的亲弟弟,对这个外甥女多少有些愧疚。
“靖荷……”
何昭仪轻唤了一声,苏靖荷却是规矩行礼,道:“昭仪好生养着身子才是。”
“还有什么养的,我这病是好不了了。起先陛下还会过来关切几分,如今是再不愿踏足我这里,倒是前日你舅母和小姨入宫来瞧了我,虽说劝慰许多,我心里却清楚,哪真能好起来,不过拖一日算一日。”何昭仪不甚在意说着,倒真是没什么生趣。
苏靖荷眯着眼,才道:“就算好不得,也得撑着口气,否则去了地底下,如何见我母亲?撑得久了,或许还能见着小舅呢。”
说完,何昭仪却是咳嗽不止,她到底还是怨着她……
看着何昭仪的模样,苏靖荷不多打搅,临走却是留了盒仔细包着的人参,是出嫁时老祖宗给她的,珍藏多年的百年老参。
…
从何昭仪处出来,苏靖荷就一直没说话,静静的,身后跟着的丫头们也自觉退得远点,怕脚步重了惊扰王妃思绪。
偌大的宫城,要不期而遇何难,然而隔着一片金菊,苏靖荷看着迎面的谢玉,却早没有了情绪,只平静地走过,擦肩时眉目不曾有一丝动作,仿若不过陌生人。
“阿靖。”轻喊了一声,苏靖荷仿若未闻,谢玉眼中却是复杂,即便苏靖荷与庆王婚事定下,他也不曾想过苏靖荷当真能将他忘怀,他一直笃定,如今,却有些不敢确信。。。。。。
苏靖荷脚步未停,走过谢玉身边不久,却更巧合地发现榕树后神情有些慌乱的苏菀。
两人虽个了些距离,也难免让人生疑,苏菀视线对上苏靖荷,有一瞬的惊慌,而后才是瞪了眼,恶狠狠看着苏靖荷,她瞧她,从不曾有过好眼色。
对谢玉或许无话,对着小她半岁的妹妹,苏靖荷还是忍不住低声嘱咐了句:“后宫不比国公府,这宫里到处都是眼睛,莫要害了自己。”
苏菀却是冷哼一声:“我而今这般景况,还能更糟糕?”
苏靖荷微微蹙眉:“说什么胡话,你还有父母兄弟,再任性而为,却是要害他们万劫不复。”
“三姐说得好听,是怕我连累了安国公府吧,也是,三姐可得靠着屹立不倒的国公府换一生荣华呢,怎么办,我却最想把三姐的荣华碾碎。”说完,勾唇浅笑着转身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苏靖荷叹息一声,对身后丫头道:“走吧。”
…
出了皇城,甚至觉着空气都清新了许多。那宫城里,有过风华绝代却三尺白绫而终的曲贵妃,有汲汲营营用尽一生盘算的陈贵妃,有曾万千恩宠病弱色衰却被遗弃的何昭仪,还有那么些挣扎着只为见着龙颜一面的众多妃嫔,桩桩件件,莫名让苏靖荷心绪难平。
如今这场储位争夺,庆王若是败了,他们便无活路,可若赢了,却也要进入这样一个冷漠可怕的宫城之中……
正想着出神,外边传来兰英的声音:“王爷。”
苏靖荷掀开车帘,待看见周辰景时,微微一愣:“你怎么在这里。”
“回府后听说你进宫去了,便过来接你。”
简短的一句,让刚才还有些慌乱惊恐的心绪平静下来,许久不曾有过被人呵护的感觉,久到,她都快忘记那是怎样一种暖心的欢愉。她伸了手把庆王拉进马车内,即便前路再坎坷恐惧,只要是陪着他,她是愿意的,也是无惧的。
周辰景被拉进来,马车却迟迟不动,兰英正朝里头说着:“王妃,可是巧了,前边遇上陈府的马车呢。”
苏靖荷将马车窗帘子掀开一角,也看见迎面马上的陈宴,陈宴自幼体弱,鲜少出府,最近却是频繁瞧见,想来娶了陛下最心爱的公主,正是春风得意之时,遂说着:“遇上陈宴有什么稀奇,你这丫头好生一惊一乍。”
“不止陈驸马,说是后边马车里还有陈家五姑娘,奴婢想着王妃和陈家五姑娘交好,如意姑娘今日离京,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王妃不见一见么?”
苏靖荷抿着唇,静默了会儿,摇头:“日后总有机会见,不急一时。”
听罢,兰英微微讶异,这些时日京城传得沸沸扬扬,庆王大婚后,年底便该轮着裕王和陈家姑娘的亲事,哪晓得上天不眷顾,陈家五姑娘突染恶疾,连太医们都束手无策,长公主只得请了高僧来批命,说是如意姑娘与佛有缘,需得在佛前伺候至少半年,才能得佛祖庇佑,且不管这话真假,如今也没其他法子,只得送了如意姑娘去大觉寺,靠着佛前香火,或许真能消灾解难,不治而愈。
可依着王妃和如意姑娘的亲近,莫说今日不去送行很是奇怪,便是之前如意姑娘病重,也不见王妃前往探望过,王妃明明是重情之人。。。。。。
陈府马车经过时,苏靖荷远远瞧了眼,等车队渐行渐远,苏靖荷才是缓缓收回视线,如意逃京的事情长公主终归是瞒下了,或许陈贵妃也是知情的,否则不会这般轻易,可陈贵妃不敢将事情揭开,莫说牵扯的是她整个娘家,便是成王和庆王相斗的关键时期,她也绝不会与长公主生嫌隙。
苏靖荷倚靠在马车里,闭目,却有些想念如意,也不知她如今可好……
一双手握过她的,只听身边庆王缓缓道:“各有各的命数,是缘是劫,都是她的选择。”
如意是二哥放走的,庆王知晓她也不讶异,只道:“若是她喜欢裕王,应是一段好姻缘。”
“这话我们说的不作数,只她不悔便好。”
苏靖荷轻笑,是啊,在旁人眼中,怕也有这么一句:若是苏靖荷喜欢谢玉,应是一段好姻缘,可只有自己知道,她的好姻缘就在她身边,所幸的是,她抓住了。
“不悔。”
苏靖荷浅浅说了一句,声音很轻很轻,仿若一声幻听,庆王却是明白,唇角上扬,这半月,他好像尤其爱笑,是欢喜太满。。。。。。
第89章 重阳()
转眼入秋,一道圣旨传来庆王府,却是让新婚燕尔的小夫妻突逢离别。朝廷接到安阳急报,城内涌现暴民作乱,官府已死伤逾百,然而暴民之势愈来愈盛,不镇恐生变,而朝野之上,有镇压反乱经验的只庆王一人。
临行,苏靖荷亲为庆王整理衣襟,一句句嘱咐着:
“天气转凉,记得多加件衣裳。”
“不可忧思过虑,不可废寝忘食。”
“中原多美人,切记目不斜视,隔日送信回京。”
说完,却见庆王抿着唇笑,不免气恼:“我与你说正经的,你可听进去了。”
周辰景伸手圈过苏靖荷腰肢,将她揽在怀中,说道:“都记着了,照顾好自己,还得惦记着夫人,可是?”
苏靖荷亦回抱着庆王,乖巧窝在她的怀中,说出了她心底最深的一句:“刀枪无眼,千万小心。”
“嗯。”庆王轻声应了一句,将苏靖荷搂得更紧,自大婚以来,他每日朝毕便会回府陪着她,如今第一次分别,难免不舍,万千情绪却难以诉说,两人只紧紧挨着,静静听着彼此的心跳。
许久,庆王才是安慰着:“我很快回来,纵安阳美人如云,为夫心中只存夫人一人。”说完,俯身轻吻了苏靖荷额头:“倒是担心夫人在府里无趣。”
“怎会。”苏靖荷挑眉,闷声道:“可人表妹明儿就搬进来了,想必接下来的日子很是热闹。”
时辰不早,周辰景抚了抚苏靖荷发顶,才是转身离去,她没有送他出府,她不喜看他离去的背影,他说,他很快回来,她信,且等着。
…
即便庆王离京,该入府人的还是不曾耽搁,苏靖荷让下人收拾了西厢给徐可人,府里上下都知道徐可人是丽妃娘娘的亲侄女,待她尤为客气,特别吴嬷嬷对徐家姑娘甚是关照,难保王爷回来不会纳了姑娘为侧妃。
无论下人们如何议论,苏靖荷仿若未闻,每日赏花逗鸟、抚琴作画,怡然自得,待徐可人也是客客气气,彰显主母气度。徐可人倒也懂分寸,还真每日前来给苏靖荷请安,时常讨教些琴艺,好似过府真是为了学琴一般。
九月,阴郁了许久的天终于放晴,一大早城门打开,便有快马入城,直奔庆王府,给王妃送来了安阳酿造的梅子酒和桂花蟹肉糕。打开食盒,还有清香扑鼻,想来是连夜兼程赶来的,新鲜的很。
“今儿重阳节,王爷虽在安阳不能回来,可心里惦着王妃呢,奴婢可瞧着这桂花糕甜得发腻。”兰英嬉笑着打趣。
“可不是,这天还没亮,吃食就送来了,就不知道王爷的信上可都是相思之言了。”绿萝一边张罗着王妃等会出府的物件,一边笑说着。
苏靖荷不顾二人打趣,待看过庆王亲笔信笺,倒也没有什么事情,不过琐碎家常,却让苏靖荷心情畅快,依着庆王的性情,平乱中还不忘与她絮叨写信,已是不易,他真听着她临别是嘱咐的话,隔日便有信笺送回京城。
收好信笺放置在盒中,浅浅的小盒里已铺了四封信笺,算算时日,他离京正好十日。
“也捡些王爷送来的桂花糕带着,雅儿这丫头嘴可馋了,让她吃些新鲜的。”
绿萝点点头,待东西收捡好,正欲出门,苏靖荷突地想起西厢的徐可人,才道:“兰英,你再送些桂花糕和梅子酒去西院,今日重阳节,让表小姐带些回徐府去。”
才说完,兰英却是垮了脸,不大高兴说着:“这可都是王爷送给王妃的,大老远多少折腾,如今王妃却都送给旁人,可不是白白糟蹋王爷心意么。”
苏靖荷笑笑,没有理会兰英,倒是绿萝悄悄到兰英耳畔说着:“你送去西院时,可记着强调是王爷命人从安阳送来的,好叫表小姐知道,王爷心尖尖上的人是谁。”
听罢,兰英眼睛一亮,才肯点头应下差事。
…
辰时,清池边已有许多赏菊之人,不远紫瑶山上更是茱萸遍地,好不热闹。
庆王府马车经过时,多少让人侧目,坊间时有传言,这位安国公府三小姐回京不过两年,却与京中两位谪仙人物有牵扯,且不说郡王府谢三爷待她情深意重,更有本事治好了庆王多年隐疾,让人更是好奇,许多与她未曾结缘的,都想一睹芳容。
马车停在醉云楼外,苏靖荷被丫头搀扶走下马车,再到醉云楼内,不过匆匆一瞥,难见真容,可即便隔得远,也觉气度绝佳,不愧是传闻中的妙人儿。
醉云楼三楼的临窗雅阁最是安静,何倩先到一步,瞧着苏靖荷走进,笑道:“真是人逢喜事,姿容更艳,想来这些时日与庆王相处颇为融洽。”
苏靖荷挨着何倩坐下后,便让跟着的丫头出去候着了,才道:“倒是小姨姿容憔悴,怕是日日夜夜念着小姨父吧。”
“那是自然,枕边突地少了一人,无人暖床、相拥入眠,怎教我不想。”何倩落落大方应着,倒叫苏靖荷觉着皮薄,不敢再往下说。
看着苏靖荷微红的脸,何倩笑的愈加开怀:“脸红个什么劲儿,你如今也嫁人了,有什么不可说的,倒是你出嫁那日小姨送你的册子,可用上了,是不是很好?”
说起这个,脑海里不断涌现各种羞人画面,即便这些时日庆王与她已将册子里许多姿势尝试过,如今被何倩直言说出,更是羞愧,低着头轻骂了一句:“小姨愈加脸皮子厚了。”
“延州民风开化,可比京城言语自在得多。”说完,见苏靖荷实在害羞,便也不打趣了,只道:“庆王此次去安阳镇压暴民,听说是陛下的意思。”
苏靖荷点点头,她也听说了一些,谢玉有意请旨前往,却被陛下驳回,反是派遣了新婚不久的庆王,看似不合常理,实则颇有深意。
“中原数月大旱,属安阳灾情最盛,陛下月前已派了户部张侍郎前去赈灾,张侍郎前脚刚回京述职,后脚安阳就出了□□,可是真真儿掴了户部一个巴掌,户部是成王势力,陛下此次避开谢玉,除了遣人前去平叛,更是有意要彻查户部赈灾中饱私囊一案。”
“成王实在鼠目寸光,此时还干出这等不入流事情。”
苏靖荷摇头:“也不见得,户部多年来运作早已成了规矩,成王即便有心,却也不能去坏了人家约定俗成的规矩,再者,成王拉拢朝臣,也需要户部拿出银子,不过互利,却不想闹出事情,触怒了陛下。”
何倩颇为讶异看着苏靖荷,赞叹:“你倒是看得分明,庆王得了你,真是福气。”
苏靖荷笑笑:“也不是多难分辨的事情,父亲养育我多年,若是这些都看不明白,白白在安国公府长大了。”
何倩却是叹息一声:“生在公侯之家,终是难免卷入是非,你如今又入了皇家,日后更是艰险。”
“总有那么一个人让你觉得一切都值得。”
见苏靖荷眼底的坚定,何倩也是宽心,路是苏靖荷自己选的,定有她的道理。这个外甥女性子不随温婉柔弱的母亲,倒有几分像她,倔强坚决,她当年舍得京中安逸,诀别所有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