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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伟边收拾着桌面的东西，边絮絮叨叨地说：“倒霉的辅导员唷，学生逃课了考得差了缺考了全是我的错，日常主要工作就是挨骂……”
童明月问：“她电话里有跟你说明原因吗？”
“没说，”顿了顿，邱伟又补了句，“她就说是身体不舒服没去考试。问怎么不舒服，又说现在没事了。是别的学生我也就信了，那小孩一点点小毛病能缺考吗？”
童明月说：“你别直接问，她不想说的事情不容易开口告诉别人……”
她面前那拿着论文的女生有点怔愣。
本来想帮室友打听下事，没想到看见自己清冷大气的导师，对着别的学生，缺的别的考试，那么在意关心。
许灿她知道，很厉害的学妹，聪明努力还模样讨喜，当初要跟项目的时候被学长学姐抢着要。但她进的又不是童明月的项目。
不由玩笑地说了句：“童老师，你是不是只关心长得漂亮的学生啊？”
童明月愣了愣：“……”
“没有。”
邱伟反应过来，哈哈笑起来说：“要不然，拜托童老师去找她聊聊吧？问问清楚，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她跟‘别人’不开口，可童老师肯定不是别人啊。”
童明月无奈地笑了：“是你的学生。”
邱伟也笑着：“你不也是教着她课呢。”
许灿跟童明月投缘，关系好，是系里很多人都知道的事。
童明月笑着，没说话。
转而看面前的学生，温和地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嗯，没了，老师拜拜。”
学生出去，转身带上办公室的门。
童明月打开笔记本电脑，一副专心干活的模样，旁边邱伟巴巴地等着她说些什么。最后，忍不住开口说：“童老师……？”
“我会去找她问问的。”
—
许灿是在公交车上接到自家辅导员的电话的，就快到站，所以没时间仔细编理由去说明了。她再三保证没有下次，挂断了电话。
熟悉地走进去，摄影棚里闪光灯不停。
许灿来的早，还没轮到她来拍的时间段。拐进化妆间，正好跟上午拍完片的职业模特们擦肩而过。
“小可爱？”
李明娟探身回来，笑一笑，捏捏她脸颊软肉，“等等原来是你拍啊，我这儿也确认下周也还缺着人，你有空吗？”
许灿点点头，回以甜甜笑容：“我已经放假了，有空的。”
助理在叫，李明娟随口应了声，边看许灿。
“那我回去联系你吗？”
“嗯。”
许灿忙比划着没问题的手势。
“好，那我走了。”
李明娟撩了下波浪卷长发，带着笑，踩着八寸高跟鞋走掉了。一股香风跟着变淡。
许灿也笑着目送她。
李明娟是淘宝店主兼网红模特，要身材曲线的衣服都她自己拍的，清纯类型的Ｔ恤连衣裙才找别的年轻女生。
许灿帮她拍过两次。
她刚满十四岁，就睁着眼瞎说自己是大学生兼职，寒假在饭店里当服务员，国庆去街边发传单，乱七八糟能来钱的，不违法犯罪的她基本都做过。
大一那年在日系服装店兼职过导购，店长问她有没有意向去工作室当模特，活动片临时缺人。薪水真的很高，她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
许灿模样标致，又是天生纤瘦的身材，非常适合穿各种可爱风格的衣服。
实在效果好，她在拍摄现场就被好几个经纪人要了联系方式。
之后，许灿就陆陆续续接着平面模特的工作。拍片的工作算体力活，她没足够的精力，又没有时间接外地的片，所以其实拿不到很多约。一月也就一两单的样子。
—
这次是帮软妹店拍姊妹装系列。
许灿提前半小时来，在休息室化完妆又等了半小时，忍不住问了声：“刘姐，什么时候开始拍？”
“问我我也不知道，”刘倩云连打好几个电话，脸色不太好地说，“王佳彤说突然要考试。这套你们也不能分开拍啊，只能等着呗，没事，棚到十点半前一直是我们的，肯定能拍完。”
总归有六十套衣服要拍。
许灿余光看着旁边的小山堆，喝口水，用手机看论文。反正之后也没事情，她不用着急。
又等了半小时。另外一个模特小姑娘进来，慌慌忙忙道了歉，跟别的工作人员都鞠躬了。许灿跟着站起身，终于可以准备正式的拍摄了。
“佳彤，快快快，都快来不及拍了知不知道。”
“我错啦刘姐。”
王佳彤抱着衣服进更衣室，眨眨眼，讨好地笑了笑。嘴唇弯弯的时候，鼻子和左眼下的地方有个小泪坑，有种憨憨的纯真感。
刘姐顿时也不说什么了，摆摆手：“快去吧，也是知道你学习忙，学霸。”
等她换好衣服出来，两人进入工作。
很快拍掉第三套。
换好衣服，走出更衣间的时候。
许灿基本不说话，王佳彤几次搭话都没有得到一点积极的回应，不由觉得自己被讨厌了。
她突然挺直接问了句：“你是不是生气了？”
许灿说：“没有。”
她本来就不是热情的人，工作归工作，私下里为什么还要演戏呢。许灿倒也没很在意她迟到近两小时，进门跟所有工作人员道歉，唯独像没看见她的行为。
只是，觉得她跟顾仪大概是同类人，笑起来都天真可爱的。
她下意识，有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姊妹装系列，拍摄过程中要摆出很多闺蜜的亲切动作。
小声交谈当然是可以的。
王佳彤瞥了眼身边的许灿，两人现在是挽着胳膊的动作。
“不好意思啊，我学校其实抓学习抓的挺紧的，不像别的大学一样，干什么都没人管。啊，我是通大的，你知道的，管很严的嘛就……”
似是不经意地说了自己的学校名字。
许灿听说过，确实是这里还算不错的一本院校。
她点点头，没说什么。
因为本来也没什么好接话的。
小姑娘却像在期更多待别的反应，顿好几秒，都没等到她的惊讶追问。等到换下一个动作。
不由又问了句：“你也还在上大学吧？”
“嗯。”
“那你什么学校的啊？”
许灿对着镜头微笑，小声说：“松江女子高等职业技术学校。”
“哦……”
拍完二十套，终于能停下喘口气的短暂的休息。
许灿拿出手机，就看见收到一条消息的。
辅导员邱伟：＇我就不找你了。帮你联系了更好的谈心对象，你童老师。感到压力记得要及时找人倾诉。：）＇
许灿看见“你童老师”四个字，唇角就不由自主地扬起来。还有这种好事呢？
旁边喝水的王佳彤顺嘴问了声：“男朋友的消息吗？”
“不是。”
许灿拿起杯子抿了口水，难得心情很好的，眼眸弯着，竟也多说了几句：“期末缺考一门，老师要来找我谈话了。”
“哦……”王佳彤半响都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呵呵笑两声。
又干巴巴说了句：“没想到你们职业学校管得也挺严的……”
第7章 第 7 章（）
许灿拍完六十套衣服，累得耸着肩。
刘姐过来拍拍她，带点表扬意味：“辛苦啦，等会儿跟我的车走吧，我顺路把你送回学校？”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我那儿离得很进。”
“诶呀你总跟我客气。”刘姐有点抱怨，“你这小姑娘什么都好，就是人有点冷，合作那么多次都没跟我亲切点。”
“我对刘姐哪里不亲切，”许灿拎起包，笑容乖巧地打招呼说，“带别人吧。我先走了啊。”
“好吧，下次有活再联系你啊。”
“嗯，谢谢刘姐。”
刘姐是模特公司的经纪人，但不是她的经纪人，她就是性价比最高的兼职学生。干完活收钱，谁也不欠谁的。
工作结束的比她想象中要早。
等公交车。许灿看眼时间，决定转去夜市吃晚饭，懒得去食堂了。
其实磨磨蹭蹭不回去，也是为了等消息。
童明月要来找她谈话呢。
她脸上带着妆没卸，虽然是可爱甜美系，但为了上镜好看也画得很浓。睫毛长得有种沉重之意，腮红显眼，粉唇莹润。被夜色和橘色灯光映着，白天身上那股仙女气就不见了。
结果夜市吃了一圈，遇到两波搭讪的人要微信。真要等的却没等来。
怎么还没有收到消息。
许灿抱着手机，皱着眉，散发着一股不太好惹的气质。凶凶地走回学校方向。
搭讪被无视的男生目送小声地说：
“那妹子真高冷啊……”
—
许灿走到宿舍楼底下，还是没收到任何新消息，想着，大概童明月在忙吧。
于是打消了念头，准备洗洗早点睡觉去了。
远远走进，看见宿舍楼那排香樟树路口有个熟悉的窈窕身影，旁边的黑色奔驰车也显眼。
刘毅庭绕到副驾驶，帮郭晓雅拉开车门，她下车。
两人又是一阵亲亲抱抱，耳鬓厮磨。
等分开，刘毅庭绕又去后备箱拎出两个大袋子，送她到宿舍门口。
终于送到门口不能送了。
郭晓雅从刘毅庭手里接过东西。
许灿刚好进过，无比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那两袋东西。侧侧脑袋，眼神看着郭晓雅，说：“走，接下来的路就跟我走。”
“好的老公。”
郭晓雅更加自然应了一声。挽住她的手臂，笑着抬步往宿舍楼走了。
刘毅庭真不能再往前了，只好站在原地无奈吼说：“郭晓雅，比我长得好看的无论公的母的你都不许多看啊，还有，你老公是我！”
“是不是有人在说话？”
“风太大了我没听见你听见了吗？”
许灿和郭晓雅一唱一和，走进宿舍楼里。
郭晓雅看眼许灿帮她拎的两大袋东西，忽然叹口气，说：“诶呀，要不是我名花有主，给你当女朋友也不是不可以。”
闻言，许灿愣都没愣。
微笑又认真轻飘飘一句：“滚远点。”
“噗嗤！”
郭晓雅莫名被戳中笑点，笑半天，又颇为正色说：“之前那个学姐我瞧着就像是弯的，长得也不错，明明对你有意思啊各种暗示。你为啥要装直女？”
许灿瞥她一眼：“你是不知道才问嘛。”
“怕耽误人家？”
郭晓雅又说：“我觉得吧，你根本就不是弯的，那学姐波浪卷又是前凸后翘大长腿，我直成这样都没少看两眼。你反倒正人君子得不行。”
许灿弯了弯唇，“你这是人品问题。”
她们宿舍在四楼。
郭晓雅手里空空的，往上爬边说着话就点小喘，哼笑说：“我只是想说，你追童老师我当然是很挺的，但还是建议，你对她真就是那种感觉的，还是某种，嗯……陷进去的崇拜？”
“我知道的。”
“所以，你性取向就是童明月？”
许灿不置可否，笑了笑，又轻轻地嗯了声。
“你怎么了，也没喝酒，忽然那么操心我的事？”
“都怪刘毅庭今天给我的惊喜太甜了，我感动完，回来想到你，就感觉不能让我的小福星受坐冷板凳，想让你也脱单。不然我良心难安。”
“你这人……”许灿摇摇头，忍不住笑了，放弃吐槽她，“谢谢你那么有良心。”
“本来就是我欠你的。”
郭晓雅一厢情愿，且矢志不渝的真那么认为。
她那时候早恋，还是网恋，对象是个很优秀的帅气小哥哥，天天陪她异地恋爱。所以她高中悬梁刺股三年，千里追爱，拼命考到这里来。
结果，发现自己被骗了。
小哥哥优秀且渣，老婆宝宝对象还有女朋友，全在叫不同的人。
她崩溃的时候，偶然间又刷到一个秀恩爱的微博号，女生记录跟男友奔现的故事。
好巧不巧，很多情节都跟郭晓雅自己的初恋经历很像。网恋开始，为了对方而努力，考到对方的城市等等……就是对方的男朋友——完美男神，而自己前男友是渣男。
本来只是失恋的郭晓雅，当场就全面崩溃了。
别人都不理解她为什么看个秀恩爱的微博能难过成这样，她也不肯说。课也没去上就整天呆在宿舍哭。
两天后，许灿突然跟她搭话说：
“那微博我看了，他们情人节约会那天，提到天气很好游乐场玩得很开心，可我查了下全国历史天气，有地铁的那二十来个城市，那天大半都是暴雨。只有四个小地方算天气好，可没有XX品牌专柜，对不上他们初次约会的地点……”
郭晓雅就红着眼眶，傻兮兮张着嘴听着。
许灿就满脸严肃地给她分析。
从故事框架整理，说到各种细节漏洞。连博主本人和男朋友的对话，她都找到是网上类似的句子化过来的。
“我觉得到这儿差不多可以判定了，故事是编的。剩下的没再看完……这是我画的他们家的地形图，所有可能性都画了，明显不合理的地方标出来给你参考下。”
她把手里的草稿纸轻轻递到她手里。
郭晓雅吸吸鼻子，还傻着，隔着一层眼泪的薄膜有点懵看她。
许灿轻叹气，最后说了一句：“你……别哭了吧。”
她尾音软软的。
然后转身，重新坐到自己的书桌前。
翻开书学习去了。
郭晓雅反应就好几秒，才缩手握着那张写满推理的草稿纸。
打开来看两眼。
当时，那一瞬间就觉得……心中有种很强的感觉：许灿一定是她命中注定的好朋友。
她哭也哭累了，擦擦眼泪，突然间情绪大好，非拉着许灿出去吃好吃的。
那晚，就遇到了来搭讪的刘毅庭。
很快在一起，彻底走出阴影。
郭晓雅把所有功劳全归在许灿头上，觉得她就是她的小福星。
—
不过后来。
郭晓雅感动地问过许灿，当时为什么会对她那么好。明明两个人也不怎么熟呢。
许灿翻个白眼，说：
“吵着我学习了，就想让你快点安静下来，别烦了。”
郭晓雅：“…………”
第9章 第 9 章（）
“………………”
许灿视线偏了偏，表面呵呵淡笑，顿好几秒才压下那股尴尬感，无辜地说：“那是我记错了。”
内心咬牙切齿。
台上的讲话继续着，老人家由麦克风放大的声音，带些气音的含糊。她们坐在最后一排，只有她们俩人，过道另一半也没有人坐。
因为是小礼堂，布局跟公开教室有点像，椅背又高，坐在后面就不太看得清。
许灿轻声问：“老师你很喜欢这位作者吗？”
“还好吧……”童明月想了想说，“看过几本书的普通读者。”
空调熏得人暖暖的。
许灿闭了闭眼，忽然涌上困意，这段几天本来就没正常睡过觉，考试榨干完精神兼职还继续剥削体力。
本来只想合一合眼，睫毛却变沉似的，没法轻松睁开。
“最近很累吧。”
台上的作家还在讲话，所以童明月说话声压得极轻，几乎是凑着她耳旁说的，“眯一会儿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