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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浩大的国家,至少不会皇帝无子嗣。
然而浮娣生产的那一天,天现异云,异云的范围,刚好笼罩在浮华宫上。浮华宫是浮娣入住的寝殿,是大泱国历代皇后入住的地方。上撰和几位皇帝亲信守在浮华宫外面,听候吩咐。
秦意吩咐上撰,酿了世间最浓烈的酒,用于给皇后接生时外用消毒。
大泱国第一个皇子微弱的哭泣声断断续续飘到殿外,霎时间,蝴蝶从窗户飞进,大片大片的蝴蝶四面八方向浮华宫涌来。更为奇异的是,皇后产下的这一男娃,耳后也有一道蝴蝶胎记。
当时所有人都诧异,除了浮娣,她已经昏睡过去,不知自己产下来的婴孩是个不详之婴。大泱国人信鬼神之说,秦意也不例外。他自然是知道蝴蝶胎记的孩子出生代表不详,满屋的蝴蝶飞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给大泱国带来一次浩荡劫难。
但大泱国只有这一脉香火,这个消息被宫中封禁,当年在场的知情人士全都被下令处死。
上撰没有躲过秦意的魔爪,更多的,还是对秦意的失望。上撰是神仙后裔,他拥有的是不死之身,即使利刃贯穿了他的胸膛,他也只是,暂时地失去了呼吸,醒来之后,上撰离开大泱国,来到大凛国归隐大市,开始他隐姓埋名的生活。
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今日被伙夫触碰,再回忆起来,上撰最多的,还是对大泱国君的失望。
世间难以有第二个和秦无衣一模一样的耳后蝴蝶胎记了。上撰敢断言,军中的那个伙夫,就是秦意目前唯一的儿子,秦无衣。
然而,秦无衣为什么会出现在大凛国的军队中,还扮成伙夫的模样?合该是潜入进来的。
上撰觉得越来越多的疑点出现了,他会按捺不住,想把这些疑问都一件一件地查清。
手里的饭菜还没有凉,上撰寻到闻人御的军帐,见到苍白憔悴的姜一闲。两日不见,她好似清瘦了许多,上撰不由分说地把手中的饭菜塞到她的手里,命令她一般说道:“必须吃完。”
姜一闲靠近上撰一些,想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上撰也凑近姜一闲,任由她闭上眼,在自己肩上放松精神。
“一会儿饭菜得凉了,你赶紧吃了吧,吃饱了才有精神力气照顾好闻人御。”上撰语气温柔,拍了拍姜一闲的脑瓜子。就像哥哥对待妹妹那样,宠溺的,真切的。
姜一闲睁开眼,往嘴中扒了几口饭,却觉得食之无味。
“你知道什么是心痛的感觉吗?”姜一闲忽然开口问道。
上撰想了想,自己活了好几百年,好像每天的心情都很宁和平静,心痛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时候才会有这种感觉呢?上撰摇了摇头,对她说:“不知道。”
姜一闲愣了愣,原来,还会有人不知道心痛的感觉?“那你懂得,什么是绝望吗?”
绝望的时候,心一定会痛的吧。上撰的身边好像没有任何亲眷,他难道经历了什么大灾大难的童年少时,失去亲人,失去家庭,这样的事情,不会让人感到绝望和心痛吗?
上撰仍是摇了摇头。姜一闲知道上撰不会骗自己,既然如此,他大抵,是真的没有体验过吧。
“我心痛的次数不多,却都是因为男人。”姜一闲又埋头扒了几口饭,没有继续说下去。心头浮现了两个男人的面貌,一个是姜超,一个是闻人御。姜超抛弃她离家云游,让她心痛了一次。闻人御让她心痛的次数可不止一次,这个家伙,亏欠她好多感情呢!
上撰静静看着姜一闲把碗里的饭吃得差不多,还剩下小半碗,她是无论如何也吃不下了。
上撰轻笑,知道姜一闲没什么胃口,也没逼她把余下剩饭都吃干净。只要不饿着,一切都好。
他带着碗离开,姜一闲抹抹嘴,转身走回将帐里。第一件事,就是奔到闻人御身边,探探他还有没有鼻息。
身体温热,呼吸正常。姜一闲放下心,静静地看着他的面容出神。就在这时,外头传来和昨日一模一样的笛声,床上的闻人御因为这笛声,立马呈现难受的模样。她轻唤闻人御的名字,也许他在这个时候,会醒过来呢?
沈焕从帐外走进来,也许是因为她听到姜一闲叫唤闻人御。她皱着眉,疑惑道:“陛下醒了?”
姜一闲摇摇头,看到沈焕,就像见了救星一样。“沈大夫,我叫不醒闻人御。这道笛声昨晚也响起过,一响,闻人御的身体就会有变化,是意识清醒了吗?唉,不知是怎么回事。刚巧你来了,你替我照看一下闻人御,我倒要去寻一寻,到底是什么人,吹出这么难听的笛子!”
沈焕知道闻人御听闻笛声就出现不适症状的毛病,闻人御曾经告诉过她。沈焕不是什么毒医,也并非神医,对于闻人御描述的症状,沈焕只能初步确定他中了毒。
是什么毒,她不知道。怎么解毒,她也不知道。
闻人御倒是向她说过,他捱一捱就没事了。所以听上去,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沈焕是见过姜一闲发病的人,比对起姜一闲的毒病,闻人御中的毒,根本是微不足道。
姜一闲循着笛声,摸到军营的侧边方向。这边已经很临近军营的外围了,她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一步一走,路上没有什么人,她仿佛在慢慢走向未知的黑洞里……
秦无衣犀利如鹰的眼神在暗夜里紧紧盯着姜一闲越来越近的身影,今夜的他,不是伙夫,也不是秦无衣,他有另外一个更加神秘的身份,四隐阁主。
他脸上蒙着布,仅仅露出一双深邃寒芒的眼。姜一闲没好气地在他面前停下,跺了跺脚,“你是何人?在军营里吹笛子?蒙着面吹笛子就算了,你还吹得很难听诶你知不知道!”
难听得闻人御在昏迷中都被你折磨。闻人御和你无冤无仇的,干嘛老要吹笛子折磨他?!
姜一闲对这个男子没有什么惧怕,他既然是在军营中吹笛子,说明他就是军营里的人。
秦无衣早就想要引出姜一闲,借以她的力量,除掉闻人御。他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他有多久没有这样近距离地看过姜一闲的样貌了,跟以前一样清秀的眉眼,只是她消瘦了许多。
消瘦不能成为他怜悯姜一闲和闻人御的借口。她在秦无衣和闻人御之间没有选择自己,这就是她做出的最傻的抉择。
“好,我不吹笛子。”秦无衣放下短笛,似是无意说道:“我吹得真有那么难听?引得你都来寻我……”
姜一闲煞有介事地道:“是的,十分的难听。简直能把死人给吹活了。”
…本章完结…
第一百二十章 骨血相融()
秦无衣失笑,他无时无刻不在隐藏着自己的真实声音。“你来看看这支短笛。”秦无衣走近姜一闲一步,把短笛竖起,用鼓励一样的眼神,希求姜一闲来察看他的笛子。
姜一闲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此人。你说他正常吧,他现在蒙着面,姜一闲不知道他蒙面之下藏着怎样的内心,不敢轻易靠近。要说他不正常吧,他又出现在军营里。她知道军营把守很严,连一个女人都不可能轻易放进来,更何况眼前这个人高马大的男人。
“不如你自己来看看,我这笛子上,就两个指孔。”看出了姜一闲的局促不安,秦无衣解释了一句:“只有两个指孔,我最多只能吹出三个音,笛声自然不会太好听了。”
闻言,她朝秦无衣手指间探寻地瞅了瞅,待她看清,方才知道,这短笛不比寻常笛子,怪异的很。她正了眉眼,严肃道:“我不管是你的问题还是笛子的问题,麻烦你以后,想吹笛子了,去一个稍微远一点的地方,这样,既没有人来打扰你,你也不会打扰到别人。”
蒙面之下的秦无衣勾起嘴角,还有什么事能够让姜一闲亲自跑来寻他,叫他不要吹笛子?无非是她心中的那个人,听不得秦无衣的笛声,她为了他,才来寻他。
姜一闲十分愤恨,眼前这个男人,一句话也不说,双眼无欲地看着她,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最终,姜一闲气得咬着唇跺脚而走。她觉得那个蒙面人简直是个疯子,还不听她的劝说。他装起傻来,姜一闲也没有办法,干脆不与他多耗时间,回到军帐照顾闻人御。
大凛*营里一下子撤走了大泱国潜伏在里头的间谍,这于陈远威以及其他几位将军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敌方在我方没有间谍,就意味着他们不会第一时间知道军中大事小事的动向,此外,大凛国在大泱国放置的间谍还安然潜在大泱*中,这几天,他们无时无刻不在关注宁儒杭和谢无锋的状态。
得知他们仍然在紧张地准备军备,陈远威知道,宁儒杭怕是还想用他最后的十万兵马与大凛国相搏,此前他们被大凛国狠狠挫了士气,这一次,宁儒杭不知会用什么阴损的招数呢?
要说宁儒杭会与大凛国正面交锋,陈远威自己都不太相信。宁儒杭会是那样的正人君子?
现下闻人御昏迷不醒,宁儒杭合该还尚且不知道这件事。军中没有他的探子,无论什么消息,散播出去到达大泱国,还需要一段时间。碰上闻人御昏迷的时候,这对于宁儒杭来说,是最佳的攻击机会,但是他没有。两军目前皆是稍作休整的状态,战争没有箭在弦上。
沐月城里,小橘子和程小虎开垦的花园,原本干枯的花枝,长了一些新叶。小橘子十分开心,在花园上上下下地蹦跶,反而是程小虎看上去安静文雅。
小橘子蹦跶没多久,从不远处闪身出现一个人的身影,他怀着不老实的笑意,慢慢走过来,似是无意,声音拖得长长地道:“哎呀……秋天到了,冬天还会远吗?”
小橘子被李管家这话一惊,扭过头去颇为不满地回话道:“冬天过去了,就是春天。”
没想到,李管家当即开心地打了个响指,奔到小橘子身边,对她笑米米:“小橘子真是有思想有文化的姑娘家啊!看到你刚刚发芽的花枝,我觉得,整个花园都春意盎然。”
小橘子撇了撇嘴,一脸不屑:“是你的心里春意盎然吧。说吧,李管家,你想咋样啊?”
“我的心,其实没有特别的春意盎然。我只是在担心啊,你看你的花枝,刚刚种下去没多久,发了芽,可是冬天快要来了,这些绿叶,活不了多久就会被冻坏吧?那个,黎花妹子她与花花草草打了多年的交道,必然知道,怎样才能让花草在寒冷的冬天也不会死去,所以……”
李管家一句话还没说完,被小橘子不耐烦地打断:“行行行,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就把黎花姐请到府上来,好问一问她怎么在冬天养花枝。也让李管家您啊,问问她怎么养花啊,啊。”
李管家十分满意小橘子的言语,觉得小橘子聪明善慧,是他的得力助手。
程小虎嘴中叼了一根草,看到李管家那副模样,他噗哧一声,把嘴中的野草都喷出来了。
李大厨做好了饭菜,在花园中找到了这三个主儿,粗着声音道:“找你们仨人好久了,没想到都凑在花园里谈天说地呢!今天风大,你们再不去吃饭,饭菜都要凉了。”
小橘子挑了挑眉:“李管家,请允许我先吃饱肚子,再去找黎花姐来府中哦。”
李管家迅速地点点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咱们都去吃饭吧!”现如今小橘子就是他和秋菱见面的媒介啊!他求小橘子做事,感谢都来不及呢,怎么胆敢不让她吃饱饭?
程小虎默不作声。不知道一闲姐在军营中过得怎么样。她从小在姜府长大,虽说不是娇生惯养的主儿,但总归比军营的生活水平要高一些的,也不知道她在军营中是否生活得习惯啊。
军营里,姜一闲无故打了个喷嚏。是不是有什么人在骂她?好端端的,就打了喷嚏。
闻人御的伤口到今天依旧没有愈合,不知是不是箭上的毒中有什么成分,让他的伤口无法愈合,每时每刻都在向外界缓缓地渗着黑血,这也在透露一个讯息,只要闻人御伤口渗出的血一天不恢复正常的鲜红色,就说明沈焕给闻人御的医治,一天没有起到效果。
沈焕端着药走进军帐,姜一闲立马起身,从她手里接过药碗。这药怕是刚刚煎好,手碰上碗壁,还有些烫手。她知道药都要趁热喝才好,吹了吹,就往嘴里倒药,含住一些在口中。
闻人御啊闻人御,你要是心疼我姜一闲每日不辞辛苦地照顾你,就早些醒过来吧……
沈焕看着闻人御触目惊心的伤口,摇头叹气:“陛下完全是在靠意念残存一丝呼吸。”
姜一闲鼻头一热,强忍着没有让自己眼眶湿润。沈焕说得对,闻人御确实是个控制力极强的男人,能在中毒之后控制自己的生命呼吸,也是可想而知。只是,放在此时,“夸”他控制力强,会不会太过讽刺?或者说,姜一闲宁可他不要有那么强的意念力,只想他平平安安。
这天晚上,姜一闲用过晚膳,就呆在闻人御的将帐中照顾他。陈远威到现在依然不知道姜一闲的真实身份,只当他是一个吃苦耐劳的闻人御仰慕者,她愿意照顾闻人御,这是再好不过的了,她终日悉心照料闻人御,这些,都有陈远威的手下看在眼里,并且禀报给他。
这小子,竟然这么真诚地照料闻人御。她的名字陈远威记下了,姜一闲。此人忠心耿耿,不辞辛劳,品德优良。日后若有机会,极大可能会受到陈远威的重用。
姜一闲这天晚上神经兮兮的,总是在脑海里回忆昨日那颇为难听的笛声,她想了好半晌,然而笛声没有出现,姜一闲便觉得,昨晚那人被她的威力所折服,不敢再在军营里吹笛子撒野。
她一颗心稍微安定下来,就在这时,外头飘来一道如同鬼魅一般的笛声,如泣如诉,却难听得很。与此同时,闻人御被笛声干扰,昏迷中的他,身体出现异常现象。
“这笛声又响了。”门口是沈焕哀叹一样无奈的声音。
姜一闲暗自捏紧拳头,愤恨地道:“这人,分明是冲着闻人御来的!为何我们听闻那笛声,只是觉得难听,其他的症状不会有,只有闻人御反应极大,笛声响起,就是他痛苦的开端。”
沈焕好似早就知道这件事一样,她没有反驳姜一闲的话,也没有感到惊讶。
床上的闻人御嘴唇苍白,整个人都是惨白的颜色,他本来拥有小麦色健康的肤色,因为身中箭毒,此时,若单看他手臂的颜色,还以为,是谁家姑娘的白希皮肤。
姜一闲却心疼得紧,他的伤口没日没夜地渗血,他又不是神仙,能有多少血可以消耗?
那堪比拇指粗细的伤口,贯穿了他大半个身体。如果换成姜一闲,她会不会,仅仅因为很痛,就没了性命?闻人御被毒所伤,失去许多精血,他撑到了现在。
姜一闲气不过,掀开帐帘就往笛声的源头寻去。这个蒙面人,真是不识好歹!她并非没有警告过他不要吹笛子,他不听,依旧我行我素,姜一闲这下,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秦无衣听到身后的脚步,手不自觉地把笛子从嘴边放下,笛声骤然停止,相比之下,夜里的蛐蛐声明了起来,夜很安静。
这是军营最边缘的一处地方,和他昨日吹笛子的地方不一样。姜一闲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就把秦无衣的笛子夺了下来,秦无衣当时有些懵然,他竟然,让一个女子轻易地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