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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几个家丁架起不停挣扎的翠儿摁在长凳上,沉声命令道:“打!给本王妃狠狠地打!”
人确实是摁到长凳上了,云紫璃的命令也下了,但手持刑杖的家丁们并未立即动手。
云紫璃见状,黛眉蹙起,沉眸看着他们,见几人目光所向之人,她不禁轻嗤一声:“怎么?在这王府里,本王妃的命令,还不及朗月总管的受用?!”
闻言,朗月面色微变。
“朗月总管……”
翠儿心下顿现曙光,有些艰难的抬起头来,满脸希冀的望向朗月。
“还愣着做什么?没听到王妃的命令么?”朗月轻咳一声,不曾看过翠儿,低垂着头,让人只能看到他脸上的疤痕,却看不清他的神情,对几人低喝一声:“打!狠狠地打!”
“啊——”
随着朗月的一声令下,家丁们手里的刑杖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伴随而来的便是翠儿因吃痛,绝望而又凄厉的哀嚎声。但,只是一声之后,她便紧咬下唇,双眼泛红,死死的盯着云紫璃:“侧妃娘娘一定会为奴婢讨回公道的!”
“是么?”
云紫璃神情清冷的看着翠儿,对翠儿的话丝毫不以为意,只淡淡一笑,便像是品茶一般,喝起了白开水。
家丁手里的刑杖一杖又一杖无情的打在翠儿的身上,十杖过后,哀嚎连连的翠儿额际冷汗涔涔,因难忍剧痛,她瞪着云紫璃的双眼渐渐模糊起来,最后竟昏死过去。
见状,几个家丁动作放缓。
“不许停!”
云紫璃不曾抬头,依旧低头喝水,冷冷出声。
算算时间,听雨轩此刻应该已经得了消息才对。该来的,还没来,主角未到,这杖责怎有停下的道理。
“接着打!”
朗月侧目,看了云紫璃一眼,见她沉着淡定,心惊于她的心狠,眼底透出深深的思量之色。
几个家丁见朗月都这么说了,即便再如何于心不忍,却仍是奉命再次开始杖责。
十一杖!
十二杖!
十三杖!
就在第二十杖落下时,萧染儿愤怒的呵斥声适时响起:“住手!”
闻声,一盏白开水见了底的云紫璃嘴角微微翘起。
虽然等的时间有点儿长,不过该来的,总算是来了。
长凳上,翠儿身上的衣衫早已被殷红的血迹侵透,萧染儿疾步来到长凳前,见翠儿浑身是血,已然昏厥过去,可家丁们手里的刑杖却再次高高举起,她俏脸胀红,精致的五官都跟着扭曲起来“你们这些该死的奴才,都给我住手!”
说着话,她胡乱的推了正在杖责的家丁一把,不顾形象的扑倒翠儿身侧想要检查她的伤势。
“翠儿……”
看着血肉模糊的翠儿,萧染儿眸中,泪水模糊了眼前的那抹红,一时间,纤手轻颤,竟不知该从何下手。
朗月见状,眉头轻蹙,和杖责的家丁皆都看向云紫璃。
如今萧侧妃在前,这剩下的十杖还如何执行?
“还有十杖,接着打!”
云紫璃不看众人,放下茶杯,淡淡的道。
“谁敢!”
萧染儿霍的起身,怒红的双眼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云紫璃。
自小,翠儿便跟在她身边伺候,比之她的姐妹都要更亲近些,正因为如此,在嫁入王府之后,她给翠儿的差事,永远都是最轻松的。若非半夏被杖毙,她自己被禁足,翠儿仍旧如以往一般,可以在听雨轩继续做她的半个主子,如何会抛头露面?可眼下,翠儿被打了,而且被打的血肉模糊、皮开肉绽!
她心痛!
好痛好痛!
痛的要抓狂!
云紫璃的神情淡泊依旧,并未因萧染儿的愤怒有太大波动,刚刚放下的茶杯复又端了起来,她轻轻启唇,声音如神色般平淡无波:“萧侧妃这是要拆本王妃
的台啊!”
“翠儿是我的人,就算做错了什么,也该由我来罚,岂容得王妃越俎代庖?”心中既是心痛又是愤怒,萧染儿的语气难免冲了些。
啪的一声!
云紫璃眸色一紧,手里的茶盖重重盖在茶杯上,低眸间,愈发深沉几分:“好一个萧侧妃,居然在本王妃面前自称为我?”
萧染儿一震,暗恨自己心急失了分寸,被云紫璃抓到了纰漏,却梗着脖子,咬牙怒视着云紫璃。
“王妃!”
朗月见两人眼看着便要剑拔弩张,忙恭身上前,陪着笑脸做起了和事佬:“这翠儿丫头已经昏死过去,合着二十板子足以让她长了记性,还望王妃网开一面!”
虽说平日里跟在萧染儿身边的丫头是半夏,但翠儿平日在王府里仗着萧染儿得宠嚣张跋扈惯了,有时在他面前也趾高气昂的。此时她挨了打,吃了亏,朗月心里倒也舒服了几分,但赫连远此刻不在王府,眼下萧染儿怒火中烧,云紫璃又强硬的一塌糊涂,他怕事情再僵持下去,到最后不好收场。
“朗月总管这是要替她出头?”
云紫璃眸中精光一闪,看向朗月的眸底泛起一抹凛冽。
“奴才不敢!”
朗月因云紫璃眸底的冷意而微微失神,听出她话外之音,连忙低头退至一边。
眼下侧妃出现,云紫璃定不会是极喜之时……
他虽然对云紫璃的脾气不甚了解,但却也明白,若她肯放过翠儿,定会给他个顺水人情。这会儿她既是如此问了,合着是不打算给他面子,翠儿剩下的十杖,也是跑不了的。
即便,萧染儿在前护着,结果也会是一样的。
“拿冷水把她浇醒了再打!”
云紫璃敛了视线,不再看朗月,低眉浅啜了口白开水,冷冷的,抛出这句话。
边上的家丁,早已盛好了冷水,听到她的命令,不待萧染儿做出反应,端起盆子便朝着翠儿的头顶浇下。
王妃和侧妃,到底还是王妃为正,侧妃说好听点是妃,说难听点儿不过是个妾罢了,即便这妾再如何得宠,她也大不过王妃去!
更何况这位新晋王妃的事迹,府里众人也都是耳熟能详的。她连王爷都敢顶撞,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他们只是府里的下人,自然要听主子的命令,若说方才萧染儿出现时他们或许会心生犹豫,不知该如何行事,那此刻连朗月都抽了,他们只稍微权衡利弊,便会选择听从云紫璃的,给了翠儿一盆冷水。
冰冷与疼痛瞬间来袭,翠儿浑身剧烈一抖,生生疼醒了。
“翠儿!”
萧染儿紧咬唇瓣,声音自齿缝中发出,颤巍巍的抚上翠儿湿濡的发髻,眼底满是心疼。
“主……主子!”
翠儿竭力睁开被冷水打湿的眼睫,待看清了眼前的萧染儿,轻蠕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痛的只顾着掉眼泪。
“还愣着做什么?把剩下的十杖打了!”
云紫璃似是没心情看眼前一场主仆情深的戏码,十分坚决的命令道。
闻言,两名执杖的家丁手起杖落,又重重的打了两下!
“你们……”
萧染儿怒瞪家丁一眼,见刑杖再次落下,她情急之下整个人都趴在翠儿身上!
两名执杖的家丁做梦都没想到平日高高在上的萧染儿居然会舍身护住翠儿,待他们反应过来,手里重重落下的刑杖已然来不及收手。
那高高举起的刑杖,重重的打在了萧染儿的后背上。
“啊——”
夏日衣薄,萧染儿吃痛,哆嗦着身子尖叫一声。
时间,仿佛在霎那间停止。
朗月见萧染儿被打,面色惊变,持杖的两名家丁更是被吓得魂不附体,直接丢了刑杖,双双跪落在地!
他们打的,可是王爷过去几年最宠爱的女人,安国侯的嫡女啊!
“两个不长眼的混账东西!”朗月呵斥的两名家丁体若筛糠的瘫跪在地,而后疾步上前,就着身子查看萧染儿的情况。“侧夫人……”
萧染儿从小便是娇生惯养,便是略懂武功也只是皮毛,从不曾刻苦练习,自然也未曾受过这般痛楚,但此刻,即便她身上再痛,她心里想的,却只有一件事情。
那便是,她要以自己挨的这两板子,来抵翠儿剩下的八杖刑责。
“敢问王妃,我以侧妃之躯替翠儿挨下这两杖,可抵得上她剩下的那八杖责罚?”萧染儿痛苦轻吟一声,紧咬着下唇,明媚的大眼中雾气缭绕,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云紫璃。
那日,在暖园之中,她陷害于她,害她被打,如今半夏杖毙,翠儿被她抓到把柄,断断没有不了了之的道理。
但……当日,云紫璃初来乍到,便可以为自己的婢女打她耳光,由此不难看出,王爷的这位正妻亦有爱仆之心,如今她同样以主子的身份
为自己丫头甘领杖责,希冀着能触动云紫璃的恻隐之心!
萧染儿来了之后的场景,云紫璃也曾想像过,她想到她会动怒,会大闹,却从不曾想过这个一向被老爹和王爷捧在手心的女人居然会豁出一切替翠儿挡下杖责!
说实话,云紫璃的心底,确实因她方才的所作所为而起了涟漪,
但,这片涟漪虽然随风荡漾,却只在她心里而已。
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云紫璃的面色,并未因萧染儿舍身护奴,而有一丝的动容。视线扫过瘫跪在地上的两名家丁,她语气轻飘的吩咐道:“侧得本在禁足,胆敢私自出院,并在本王妃面前自称为我,合该杖责,方才那两杖也便罢了。本王妃的时间精贵的很,翠儿的杖责,还剩最后八杖!”
“你……”
萧染儿杏眼怒睁,身子微颤着从翠儿身上跌落在地,既怒且恨,不敢置信的紧盯着云紫璃!
好么,感情她那两杖挨了白挨,还罪有应得啊!
不过,普通女子,即便二十杖责半年内也好不利索,可云紫璃却一定要打翠儿三十杖!
这哪里是在打翠儿,根本是在打她萧染儿的脸啊!
“侧妃可是感觉本妃有些不近人情?”
手指轻轻勾勒着茶杯上的牡丹缠丝镌刻,云紫璃眸色淡然的望进萧染儿饱含怒火的双眸之中,轻声道:“今日这事发生在暖园中,我与她杖责三十,我想……倘若此事发生在听雨轩,你我身份对调,只怕这贱婢的下场会更加凄惨!”
虽然,在萧染儿来到之后,她们并未提及翠儿到底做错了什么,但是云紫璃知道,身为翠儿的主子,事情的来龙去脉萧染儿应该最是清楚。
她敢打保票!
此事若是萧染儿来处置,翠儿这会儿八成已经没命了!
萧染儿被云紫璃的话堵得语塞,红唇轻颤了颤,她最后一咬牙,将姿态放到最低:“算我求王妃了还不行么?”
“主子……翠儿不值得……不值得……”
翠儿气若游丝的趴在长凳上,见向来高傲的萧染儿如此低声下气的为自己求人,眼泪瞬间决堤。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一动之下,痛的撕心裂肺……
114。善解人意()
云紫璃看着眼前这对情深意重的主仆,扶着茶杯的手微顿。
眸底耀眼的光泽闪烁,她心下百转千回。
今日她拿翠儿开刀,一则是翠儿确实犯了事,再来是要杀鸡给猴看,让全府的人都知道,暖园里的这位端王府的正妃,并不是吃素的,警告府里众人以后做事,最好先掂量掂量。
但侧妃萧染儿的反应,却一而再的让她觉得出乎意料。
看来,她低估了翠儿对萧染儿的重要性!
忽然之间,她眉头一紧,微冷的视线,越过萧染儿远远投向远处的花圃上,入目是那不知何时站在花圃边上的俊逸男子霰。
盛夏之时,花圃里百花争艳,姹紫嫣红。赫连远眸色清冷的负手立在其中,人与花互相映衬,丝毫不显突兀。
看他的样子,云紫璃便知他来了不只一时半刻,可他却始终不曾出声……云紫璃看着他,先是神情微顿了顿,颦了下眉头,继而唇角轻轻一勾,透出些许玩味!
一身与早上一样的常服,可推测出他始终未曾出府,那就是说,他离开暖园之后,是回了桃园的。仔细算算时间,从得了朗月的消息,到从桃园抵达这边,他应该将萧染儿挨打的一幕看在眼里的。
可,他并未出声阻止!
云紫璃想到这里,明眸微垂,将视线重新调回到萧染儿主仆身上,在这一刻竟开始可怜眼前的这个女人。
虽然身为赫连远的王妃,但是说句不客气的话,她这王妃做的那叫一个不合格,当然赫连远对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是赫连远对她再不济,也还神经兮兮的说过心悦她,但对萧染儿这个一心为了嫁给他甘愿做妾的女人来说……只怕除了做足了给安国侯看的表面功夫,便唯有利用二字了。
“你们给本王妃听着,方才挨打是萧侧妃自作自受,赖不得谁!从现在开始,谁再敢动萧侧妃一根汗毛,仔细他的皮!”云紫璃说着话,深深的凝了萧染儿一眼,眸华一冷,看向边上的两名家丁:“愣着作甚?还不赶紧将剩下那八杖打了!”
听她此言,赫连远脸上泛起一抹轻笑,一直背负的双手将双臂交拢抱于胸前,伸出一只手轻轻摩挲着自己的下颔,是如云紫璃所料……继续冷眼旁观!
云紫璃说话的语气很冷,冷的两名家丁不禁浑身一哆嗦。
不让动萧侧妃,又得把杖责打完?
这铁定要得罪萧侧妃!
负责杖责的两名家丁心下一时没了主意,求救似的看向朗月。
朗月何其聪明,赫连远不在,当着两位主子的面,这档口打死他都不会出头。见二人看向自己,他轻咳一声,视线左右不定,愣是不看他们。
见他这个样子,两名家丁死的心都有了。
他们想哭啊!
今儿在场的家丁少说也有四五个,怎么到头来这苦命的差事却让他们给摊上了?!
他们恨啊!
云紫璃是王妃,萧侧妃奈何不了她,但是事后想要弄死他们,就跟捏死两只蚂蚁一样简单!
“怎么?”
云紫璃等了片刻见两人未动,冷笑着沉声问道:“要本王妃亲自动手么?”
两名家丁哭丧着脸对视一眼,知畏首畏尾不是办法,只得把心一横,颤巍巍的将地上的刑杖捡起。
“奴才斗胆,得罪了!”
说话的家丁连声音里都打着颤,他不敢直接对萧染儿动手,却是用刑杖将萧染儿隔开,另一人快速抡起刑杖,朝着翠儿的身上啪啪打落。
刑杖打在皮肉上,沉闷的嘭嘭声不绝于耳,翠儿身上痛到要死,声若蚊蝇的呻吟着,本就涣散的精神,再次被打散。
“你们这些***才!”
萧染儿几欲上前,却被身前的刑杖所挡,看着翠儿痛苦的闭上双眼,她双眸被翠儿身上的血色染红,气之所致怒骂出声:“本妃不会放过你们的!”
在她的怒骂声中,剩下八杖打落,长凳上的翠儿也已经气若游丝。
“翠儿……”
身前的刑杖总算撤去,萧染儿忍着后背的疼痛飞奔上前,扑在翠儿背上泣不成声!
“你们都给本王妃瞧着,这就是胆大欺主的下场!”云紫璃不曾去看萧染儿主仆一眼,环顾四周,对众人沉声告诫。
云紫璃的告诫,冰冷无情,颇有身为上位者的果决,令在场众人噤若寒蝉!
“翠儿……”
萧染儿忍着身上的剧痛,将翠儿揽在怀中,惊觉翠儿出气多进气少,她猛然抬首,怒睁着一双美眸望向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