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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紫璃回眸,眼睑低敛着看向青萝太后:“太后见谅,臣妾最近身子不适,不能饮酒,!”
“呃……”
青萝面色一阵青白,在不自然的呵呵一笑,瞥了陈莺一眼后,有些尴尬的将酒杯放下!
“臣妾身子孱弱,素来不饮酒,是以……太后宫中每每有宴,都会为臣妾准备好果酒!”陈莺接收到青萝太后的暗示,自桌上端起一壶米酒,缓步上前,与云紫璃斟满一杯,她轻笑着道:“这果酒,并不是酒,而是有水果汁子调配而成,皇后娘娘尝尝!”
看着面前泛着黄色光华的果酒,云紫璃默不作声,只是静静的看着陈莺。
“好香……”
终是伸手,将之端起,她轻嗅了嗅,在青萝太后的注视下,将之徐徐饮下……
一杯果酒下肚,云紫璃并没有错过,自己饮下果酒后,青萝太后眸中的精光和那抹如释重负后,转瞬即逝的得意神情。
轻轻的,将酒杯伸向陈莺,云紫璃浅笑道:“皇贵妃可否再与姐姐一杯?!”
“当然可以!”
陈莺上前,再次为云紫璃将酒杯斟满。
不等陈莺回座,无澜懒懒举杯:“皇贵妃赏本太子一杯如何?”
闻言,青萝太后心下一窒!
轻抿了抿唇,她蹙眉说道:“这酒只为皇贵妃一人准备,如今有皇后和她同饮,便少去一半,若你再掺和热闹,岂不更少了?”
“可……”
无澜故意露出一脸为难模样,无奈叹道:“太后该知道,本王一向也是不饮酒的!”
因无澜的话,青萝太后面色微变!
云紫璃这新越公主的身份乃是假的,但无澜新越太子的身份却是真的,她要毒死的是云紫璃,可不是无澜!
若是无澜有个三长两短,事情可就没法收场了。
“王兄不饮酒,饮茶便是,这果酒便莫要与我争了!”适时出声阻了无澜索要果酒的举动,云紫璃抬手将酒杯拱起,含笑看青萝太后:“方才太后敬酒,臣妾不饮算是不恭……臣妾失仪,但以此杯,向太后娘娘赔罪!”
方才,看着云紫璃饮下果酒,青萝太后的心中早已是雀跃不已。
如今见她敬酒,她自然没有不喝的道理!
轻轻举杯,与云紫璃相对,青萝太后语带双关道:“过去之事,是哀家不对,但一切已成定居,皇后日后便不要再记恨哀家了!”
在青萝太后看来,死人……是不会记恨的!
但在云紫璃看来,没有了记恨的对象,她自不会再记恨谁!
笑看太后,她微微颔首,眸华微转,与赫连远灼热的目光相遇,她轻轻一笑,抬手便要与青萝太后对饮。
“皇后原谅太后,于朕而言,是大喜……家和万事才能兴!这杯酒,不但太后要喝,朕也该同饮!”赫连远适时出声,端起一直把玩在手的酒杯,紧紧的盯着云紫璃的眸子。
看着他双眸中异样的情绪,云紫璃微愣!
但片刻之后,便见她红唇微弯,再次抬手道:“皇上……请!”
语落,她干脆利落的一饮而尽!
见状,青萝太后亦是微微一笑,仰头将酒水喝下。
左右,看了看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却又势不两立的两个女人,赫连远温润一笑,仰头将杯中酒水饮下。
饮罢,垂首将酒杯置于桌上,他唇角微翘,俊美的面庞上,浮现一抹淡淡的光辉。
恍然之间,无澜心下不由咯噔一声!
张口他刚要说话,却见赫连远锐利的视线,如利刃一般向他投射而来。
无澜双拳不由紧握,心底再也无法平静!
高位上,云紫璃深深的,凝视赫连远一眼,心下喟叹一声,她侧目看了眼萧染儿。
萧染儿会意,对身边的宫人耳语一声。
须臾过后,便见一文自殿外进来:“皇上……定安候有紧急军情要禀!”
“朕先去处理公务!”
赫连远深深的,凝望着云紫璃,扶着桌案从容起身。
从方才便觉他神情有异,如今见他如此看着自己,云紫璃不禁黛眉紧蹙!
思绪微转,终是落定。
她暗暗一叹,目送赫连远离去。
无论如何,今日她都要为杏儿,为云紫生还有她自己,谋个结果!
“皇上刚才的神色可是能吓死人的,这紧急军情莫不是与新越有关?”以众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咕哝一声,无澜长身而起,对青萝太后恭了恭手,便追了出去……
……
随着赫连远和无澜的离席。
宴会上的气氛,顿时有些僵滞。
云紫璃沉寂片刻,终是站起身来,俯视着青萝太后:“今日既是在此讲和,合该将过去的事情撕摞清楚,臣妾一直有句话想问太后,还请太后如实相告!”
青萝太后闻言,脸上笑意更浓:“哀家必定知无不言!”
云紫璃微微一笑,当着众人的面,语气轻幽的问道:“仁和宫一事,确实是太后的手笔,不是吗?”
早已猜到,云紫璃会问这个,青萝太后做深呼吸状!
凤眸微眯,她的视线,扫过在场众人。
她知道,只要云紫璃死了,这些人即便知道什么,也不会妄言!
而此时,云紫璃已经喝下了毒药……
轻轻的,她看了眼关姑姑。
关姑姑会意,放下酒壶,抬步行至大殿外。
片刻之后,她垂首而入,“禀太后,皇上和澜太子已然离开。”
闻言,略微犹豫了下,青萝太后站起身来,对上云紫璃的双眸,叹声说道:“既然皇后想要撕摞清楚,哀家便也不再藏掖,仁和宫之时,哀家确实是想要你的命,事后那把火,也确实是哀家让人放的!”
“太后承认就好!”
静静的,迎视着青萝太后的双眸,云紫璃笑的十分淡然:“我还以为,太后会将事情悉数推到朗月和云紫凤的身上呢!”
“皇后是聪明人,不是吗?”定定的,看了云紫璃两眼,青萝太后转身向外,“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既是你已然认定此事是哀家所为,哀家无论推到谁的身上,你都不会相信,不是吗?”
“确实!”
冷冷的,睇了青萝太后一眼,云紫璃不屑讥讽道:“既然太后如此光明磊落,那么便将紫生的死因,也说上一说吧!”
闻言,青萝太后淡淡扬眉,转身面向云紫璃:“哀家本来打算拿云紫生的命,逼你出面去求皇上,放过安王的。可是后来哀家听闻,你放了安王……如此,云紫生的死活,便不再重要了,却不想到头来,他还是被毒死了!”
“太后……”
蓦地,唤了青萝太后一声,云紫璃的目光,冰冷摄人,让青萝太后这般杀人不眨眼的人,也忍不住被惊得后退了一步:“太后既然往天牢里送了毒药,又怎会想不到他会被毒死?”
过去的云紫璃,青萝太后面前,虽不算恭顺,却从不失礼。
今日如此,却是第一次!
面对这样的她,青萝太后张了张嘴,紧皱着眉头道:“哀家往天牢里送毒药,不过是做样子给你看,却并没有让人必须逼他服毒!”
“事到如今,太后还要狡辩吗?!”云紫璃冷笑一声,眯起双眸,对青萝太后叹道:“为了你的地位和荣华富贵,你刺杀皇上于微时,不顾先皇遗诏,拥立赫连堂为帝!为了维护你的权利和地位,你的手里沾了多少条人命?既是敢做,为何现在又不敢当?青萝太后!你是我见过最为自私之人,也是我见过最为狠毒无耻之人!”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此时此刻,被云紫璃如此直白斥责,青萝太后再难如方才那般镇定,怒向云紫璃,她的脸上,再无方才求和时的谦和慈爱,而是冷若寒霜,戾色尽显:“自私也好,狠毒也罢,哀家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你们逼得!赫连远他不过是个奸生子,如何配做哀家的儿子?可是先帝却让哀家视他做亲生子养育,不仅如此,他还要把江山交给那孽障!哀家的儿子,只有堂儿一个,这天下也该是堂儿的!哀家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拨乱反正!”
青萝太后的一席话,令在场众人不禁皆是心下一震!
关于赫连远的身份,多少人都有疑问,却谁都不知内情。如今从青萝太后口中听得如此秘辛,也难怪她们如此反应了。
青萝太后居然说赫连远是……奸生子!
“哈哈……”
云紫璃眼看着青萝太后出离了愤怒,嘲讽大笑,笑的胸臆轻颤:“太后不是要跟我求和的吗?如今这般摸样,又是意欲为何?莫不是太后不想知道安王的下落?”
“你以为哀家今日摆这讲和宴是为了知道堂儿的下落?如今堂儿很安全,而且不久的将来,还会重回皇位……至于今日……”青萝太后声调上扬,紧接着又轻叹道:“哀家想要的,其实是你的命……”
云紫璃心下一凛,语气冰冷道:“太后终于说实话了!”
淡淡的,蔑着她,感觉她身上的毒,已然差不多到了该发作的时候,青萝太后冷哼出声:“哀家能让你死一次,便能让你死第二次,第三次,便是你如那猫畜一般,有九条命,也总有被哀家弄死的一天……只是可惜了你这花容月貌的好颜色!”
云紫璃闻言,眉心紧皱,冷眼凝望着太后凛冽的神情。
想到自己当初坠落悬崖时的惊恐与剧痛,想起那日在仁和宫时,青萝太后是如何要置自己于死地的。
她的周身,也跟着散发出冷冽之意。
怔怔的,她向前逼近两步:“太后就如此笃定,我会如你所愿?”
青萝太后眸色一寒,回头看向云紫璃。
云紫璃唇角处,扬起一抹绝美璀璨的笑容,拧眉看了眼陈莺说道:“可惜,这次我又要让太后失望了……”
青萝太后心下一紧,猛地侧目,眸光如电的看来眼陈莺,见她神情平淡的回视自己,青萝太后呼吸一窒,伸手攫住云紫璃的手腕,笃定说道:“那毒药半刻即发……你没有喝毒酒?!”
闻言,陈莺扬起唇角,冷冽的笑了!
果然不出她之所料!
那毒药并非如青萝太后所言,一个时辰才发,而是一刻钟!
由此,便可想而知,若云紫璃果真中毒。
她铁定成了青萝太后的替罪羔羊!
被青萝太后握着的手腕,微微泛着疼意。
云紫璃并未因她的惊色而露出丝毫得意,而是眸光一深,看向关姑姑方才置于桌案上的那壶酒!
青萝太后说,那毒药服用后半刻即发!
可青萝太后此刻却没有一丝中毒的迹象!
瞳眸大睁,她转头望向小邓子方才所在之处,却见他不知何时,已然瑟瑟发抖的跪落在地!
“该死的!”
云紫璃心下一凛,知事情多半出了差错,心中恨意顿起!
若今日,毒不死青萝太后,她心中不甘!
今日,青萝太后一定要死!
猛地抬眸,与青萝太后略显惊慌的眸子在空中相遇,云紫璃因心中恨意,双目欲眦!
“大胆云紫璃,你还想谋害哀家不成?!”目露慌色,关姑姑上前想要将云紫璃和太后隔开,却半晌儿都不能如意,无奈之下,她只得怒喝出声:“来人呐!”
随着她的一声暴喝,殿门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不过瞬间,便又人进入大殿!
“皇后……”
忽然之间,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自殿门处传来。
闻言,云紫璃身形一僵!
与她一样,殿内众人,皆都面色一滞,转头向后看去。
但,当她们看清赫连远的现状时,都不禁心头一惊!
“皇帝!”
看着大殿门口处的赫连远,青萝太后竟双目圆睁,似是见鬼一般,一脸的惊惧之色。
方才,离去时还好好的赫连远。
此刻将脸色青紫,神情萎靡,连嘴角都在不停的往外溢着黑血……
云紫璃清丽的容颜上,面色低沉,冷冷的注视着赫连远的俊脸,将他不正常的脸色尽收眼底,她的心不禁紧紧揪起!
“太后……”
赫连远视线上移,与青萝太后四目相对,他张嘴欲言,却又不自由自在的轻咳了一声,口中再次溢出一缕黑血:“曾经,你派人追杀朕,害的皇后坠崖,事后又对朕百般算计,将江山留给你自己的亲生儿子……曾经,你欲要加害皇后的性命,还一把火烧了仁和宫,害的皇后跟朕的皇儿母子分离……杏儿,如烟,云紫生……这一条条性命,全都消亡在你的手里,若仔细论起来,你早该死了,是朕念在你的养育之恩,留了你一命,可你……何以一定要斩尽杀绝?”
方才,他其实并未离去,而是与无澜一起,在偏厅里,将大殿里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其实关于青萝太后的所作所为,他都是知道的。
但是,为了保下她的命,他却对那些血一般的事实,选择视而不见!
“皇帝!”
在赫连远的逼问之下,青萝太后面色剧变,不由后退了一步。
“皇上!”
萧染儿颤抖着声音,顾不得仪礼妆容,有些狼狈的奔至赫连远身边。轻颤着抹去他嘴角的血渍,她神情十分慌乱:“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怎么了?”
边上,无澜一直擎着赫连远的身子,此刻感觉到赫连远的身子,不住的下滑,他浓密的眉毛几乎竖起,抬头对上云紫璃的眸子:“阿远饮下了毒酒!”
无澜的话,犹如一道惊雷,在众人头顶炸响!
萧染儿怔住了,陈莺怔住了,连云紫璃也一脸的空白。
不等云紫璃作出反应,青萝太后已然一脸狂喜的看着赫连远。
迎着她的视线,赫连远幽幽一笑:“太后不要高兴的太早!喝下毒酒的,可不只是朕!”
闻言,青萝太后脱口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皇上的意思是,安王殿下,也饮下了毒酒!”
不知何时,阿媚出现在赫连远和无澜身后,她身边搀扶着的,正是跟赫连远一样,面色惨白,口吐黑血的赫连堂!
彼时的赫连堂,比之亦是口吐黑血不止。
不同的是,赫连远尚有意识,而赫连堂却已几近昏迷,奄奄一息。
“不——”
青萝太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撕心裂肺的哭嚎一声!
她给陈莺的毒药,到底有多毒,她心里最是清楚!
这毒,本是要毒死云紫璃的!
若是赫连远喝下,她也是乐见的!
可要命的是,此刻却让她的儿子喝下了……
她的堂儿,此时不是应该已经去了新越吗?何以会出现在此,且还饮下了毒酒?
视线模糊的扫过早已被眼前一幕惊得怔愣在大殿上的众人,青萝太后神情恍惚的吼叫道:“传太医!传太医!”
“皇上……”
“皇上……”
……
唯云紫璃纹丝未动,萧染儿和陈莺纷纷起身,她们没有去管抱着赫连堂痛苦嘶喊的青萝太后,而是将赫连远围住。
“乐儿……”
赫连远眸色赤红,艰难的转头看向怔愣在不远处的云紫璃,他想要走近她,然他的身子终是无力的靠着无澜滑坐在地。
迎着他的视线,云紫璃像是中了蛊毒一般,怔怔的,一步步上前。
脑海中,闪过方才他离去时的异样神情,只是瞬间,云紫璃便已然恍然!
方才,他看她的那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