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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
北堂庸何时挨过打?
还一连被打了两个耳刮子?
眼下看着秋若雨怒目的容颜,他心里不由咯噔一声,虽眼底仍旧满是不忿,但他素来知道如何哄秋若雨开心,直接低了头,嗫嚅道:“母后息怒,儿臣今日伤的这般重,实在是受了委屈!”
若是往常,他使出这一招,必定无往不利!
但是今日,他却失策了!
只见秋若雨哂然一笑,冷声说道:“我看你不是受了委屈,你是活该!”
北堂庸闻言,一惊之下,猛然抬头,却正对上秋若雨紧皱着眉头,满目凝重的脸:“待会儿我去见你父皇,请他赐下你的王位和封地,等你伤好了,便去了吧!”
“母后!”
北堂庸从来没有见过待自己如此绝情的秋若雨,也做梦都没有想到,今日自己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被人打伤了头还不说,竟然还要被送出宫去!
事情,不该是这个结果啊!
是以,看着秋若雨起身往外走,他连滚带爬的便追了上去:“母后!”
“你可知道她是谁?”
秋若雨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自家幺儿,虽心有不忍,然想起沈凝暄早前说过的话,再联想到他对云紫璃所做的事情,不由面若寒霜,咬牙沉声:“她是北燕的公主,沈皇后的女儿,你皇伯父最最深爱之人的女儿,你若不走,大可等到你王伯父得知你对她所做的事情,到那个时候,你倒霉的可就不是脑袋这么简单了!”
闻言,北堂庸心下大惊!
“她怎么可能是沈后的女儿?”
“这样的事情,我有必要骗你吗?”秋若雨自嘲一笑,又深深地看了眼自家小儿子,沉了脸色,转身离去。
她无比庆幸,如今的云紫璃失忆了。
否则,若是以前的她,被人如此冒犯,只怕伤的便不只是脑袋,而又可能是命了!
看着素日最疼爱自己的母后就这么毅然决然的走了,北堂庸半晌儿反应过来方知害怕,浑身上下不由冒起了冷汗,瑟瑟的打了个颤!
***
云紫璃回到如意殿时,已然过了巳时。
回到寝室,刚刚落座于梳妆台前,望着菱花铜镜中,自己的如画美颜,她唇角轻勾,心下,却隐隐有些苦涩之意。
抬手之间,将发髻上的簪子和珠钗一并取下,轻抚镜中容颜,她用力回想了许久,却到底眸色暗了暗,准备起身到花厅用膳。
但,她尚不及将身上的宫装换下,便听路儿的声音自外殿传来。
闻声,云紫璃心下不由一怔!
路儿是无澜身边的贴身随侍,如今路儿出现在这里,那无澜呢?
思绪至此,她心里隐隐有些期盼,但心里又难受的厉害,只得自梳妆台前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她才刚刚出了寝殿,便见路儿自殿外进来。
“奴才参见郡主殿下!”
路儿微抬了下眼,对云紫璃恭身行礼。
“免礼!”
云紫璃轻轻抬手,左右看了看,“太子殿下呢?”
方才,初听路儿的声音,她以为无澜提前一日在京外回返了。
可是哪里有无澜的影子啊?!
“回郡主,太子殿下尚在路上呢!”
轻轻的,抬眸看了云紫璃一眼,路儿的脸上,堆满笑意:“奴才此行,是特意奉了王爷之命,来与殿下送上一份礼物的。”
云紫璃眉头微蹙,轻问:“什么礼物?!”
路儿神秘一笑,微侧过身:“请殿下容奴才先卖个关子……至于是什么礼物,还请您移步一看!”
闻言,云紫璃的眉头蹙的更紧了些。伸手扶在阿媚的手腕上,她轻轻抬步,顺着路儿的指引,一路过了走廊,又出了大殿,最后竟是着后花园的方向而去。
殿外,春光正好,微风徐徐。
云紫璃尚未抵达后花园时,便觉鼻息之间,沁着一股熟悉的香气。
深吸思及此,她深吸了口气,不禁微微顿足。
阿媚见状,也跟着停下脚步:“姐姐怎么了?”
“这味道……”遥望着后花园的方向,云紫璃呢喃出声:“好熟悉!”
阿媚唇角,轻轻勾起一抹涩涩的笑弧,轻声问道:“姐姐可想的起在那里闻到过这香气?”
“想不起!”
云紫璃臻首轻摇,微微一叹!
心里想着,莫不是在吴国皇宫里?
阿媚见状,心弦不禁微松,忙劝慰着说道:“姐姐去看了,也许会想起些什么呢?”
话,虽是这样说。
但,她已然猜到,此刻弥漫在空中的香气,到底由何而来!
这个味道,既是她都觉得熟悉了,对云紫璃而言,当然也会觉得熟悉。
两人随着路儿,又往前走了几步,终是越过拐角处,进入后花园。
正如阿媚所料。
此刻,在后花园中,正有几名宫人,在移栽种着一棵梨花树。
梨花树上,几多成簇,稚嫩而纯洁的白色花瓣,迎风飞舞,夹带着迷人的馨香,令人沉醉其中。
鼻息之间,花香缭绕。
双眸之中,花落纷纷。
这个场景,对云紫璃来说,是那么的熟悉。
熟悉到,此刻的她,竟恍然觉得,周围景物渐变,她正身处于一座有些颓败的小院之中……
第206章 执意()
“郡主殿下?!”
路儿见云紫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不禁轻唤她一声:“这是太子殿下此行,在路上偶然得到的梨花树,太子殿下说了,郡主您最最喜这梨花,这才特命奴才将此树提前移栽于此。”
“是吗?
云紫璃心思恍惚的如此呢喃一声。
“姐姐可是想起了什么?鲺”
阿媚看着云紫璃的神情,渐渐发生变化,心中不由的有些紧张起来。
云紫璃自思绪中回神,看着一脸紧张的阿媚,眸光微微闪烁了下,面容却十分平淡地说道:“这梨花,对我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么?我该想起些什么?囡”
阿媚被云紫璃如此一问,脸色微微一变,却又很快莞尔一笑,摇了摇头:“以前在姐姐的院子里,也曾栽种着这样一棵梨花树,同样的……那棵树,也是未来姐夫给姐姐栽种的。”
“是这样啊!”
云紫璃的心中,闪过一丝了然,伸手接住自空中漂亮的馨香花瓣,将之凑近鼻息,轻轻一嗅,忍不住赞叹着对路儿说道:“这花,还真香,替我谢过太子殿下!”
轻飘飘的,任微风将花瓣自手中垂落,云紫璃抬起手来,轻揉自己的额际,“昨夜睡得不好,这会儿大好的阳光一晒,我竟然觉得有些乏了。”
语落,她又看了眼一片纯白的梨花,不曾在梨花树下多做停留,转身便顺着原路返回寝殿。
“郡主殿下慢走!”
路儿对云紫璃恭了恭身子,转身看向几名宫人尚在填土埋着的梨花树。
他的主子,在得了这棵梨花树后,便马不停蹄的命他与云紫璃送来。
可此刻,他的东西送到了。
可这乐安郡主的反应,却并非如他所料一般,被他的主子感动的喜极而泣!
她这样的反应,多少让路儿有些失望。
若是换做旁的女子,若有人如主子这般对待,只怕早就欢欣雀跃起来了,可这位却……看着云紫璃款款离去,路儿只能暗暗摇头了。
阿媚知云紫璃身体不适,回到寝殿之后,便差人传了二文,命其为云紫璃诊脉。
二文如今仍旧住自如意殿中,不过说是住倒不如说是被软禁在如意殿里,平日里他除了可以看些医术,捣鼓些草药,便只能呼呼睡大觉。
想要跟吴国那边联系,那是门都没有的。
不久,二文到了云紫璃的寝殿,开始替云紫璃切脉。
云紫璃垂眸,看着眼前手隔纱巾,正在为自己认真把脉的二文,不禁眸华微动,心中思绪不一。
须臾,二文轻皱了眉头,收了诊脉的手,然后起身行至一边的桌子前书下一方。
待方子晾干,他将方子交给阿媚,语气郑重的低声嘱咐道:“此药,需姑娘亲自前往,容不错有丝毫差错。”
闻言,阿媚眉心一蹙,刚接过方子的手微微一顿。
见二文对她轻点了点头,她便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接过药方,跟云紫璃报备一声,便前往御药房为云紫璃抓药。
二文目送阿媚离开,这才看向云紫璃:“郡主殿下此刻心绪不稳,可是今日受了什么刺激?”
方才,在他为云紫璃把脉的时候,只觉脉中有异。
她的脉象,比之旁人,要快上近半。
且心绪不宁!
云紫璃静静凝睇着二文,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双眸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他。
二文被云紫璃看的有些发毛,眉心紧皱了下,旋即眸华轻抬,不卑不亢地对上云紫璃的视线:“郡主可是有什么事情要问在下?”
“本宫表现的这般明显吗?”
云紫璃唇角轻勾,目光如炬地凝望着二文文质彬彬的脸庞,淡淡挑起了眉梢:“罢了,既是你这么说,那我便也不绕弯子了!二文,本宫问你,本宫……可是生过孩子的?”
闻云紫璃此问,二文的神情不禁一僵,虽然干笑了下,但眼底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殿下……”
在二文看来,阿媚和无澜,早已达成统一阵线!
他又被软禁在如意殿中,终日不得自由,更逞论跟他们的皇后娘娘说明真相了。
只是,如今无澜身在外地,又是谁泄露秘密,难不成是阿媚?
想到阿媚,二文暗暗摇头。
阿媚对皇后娘娘的忠心,他可算是见识过了,如今她一心撮合皇后娘娘跟无澜,她是最不想让云紫璃恢复记忆的人,又怎会告诉她,她曾经生子一事?!
可是……既不是阿媚,又不是无澜,他想不通,云紫璃到底是从哪里知道此事的呢?!
不过不管是谁说的,那可是说出了他的心声啊!
将二文的反应,尽收眼底,云紫璃直觉自己的一颗心,倏地下坠,跌落无底深渊一般,让她惊惶之下,不由涩然一笑:“二文不必解释什么,本宫已然知道答案了,
可怜我这做母亲的,竟然连自己的孩儿都不记得!”
“这……”二文咂了咂嘴,思绪转了转,想了又想,怕云紫璃反应过激,会有变端,不得不轻道:“此事已经过去了,殿下不必太过介怀!”
“不必太过介怀?”
云紫璃眉梢轻抬,眸中尽是对二文此言的不赞同:“本宫的孩子,如今才几个月而已,却要失去娘亲,本宫身为人母,在亲子尚在襁褓之时,便不曾与他尽过一点母责,这……能不让本宫介怀么?”
二文被云紫璃问到语滞,瞪着眼睛看了云紫璃许久,心情无比紧张的问着:“殿下既然已经知道,自己生育过孩子,便该知道,您以前的身份,如今……您打算如何?”
此刻,既是云紫璃已然笃定自己曾经有过生子一事,合着早已知道她自己的真实身份了,这正是他乐见的。
“本宫打算如何之前,需要知道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比如……”云紫璃看着二文,眸色清冽地问道:“本宫是如何失忆的?又如何会在生完孩子之后,抛弃亲子和身份,来了新越?”
二文默了默,在心里斟酌了片刻,低下了头,如实说道:“在您临产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微臣不清楚,但是在您临产时,已然血流如注,恰逢事后血崩,太后娘娘又欲要置您与死地,是澜太子和阿媚拼死将您救出……您当时血崩不止,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为救您活命,新越摄政王您用上了一味药,名曰往生,让您忘却了前尘!”
二文的描述,基本如实,没有任何藏掖和不实之处,直听的云紫璃眉心一颦,心知无澜在这件事情里,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心底隐隐安稳之余,不禁自嘲一笑。
她本还怀疑,她身为吴国的皇后,之所以会来了新越,还失去了过去的记忆,可能是无澜动了手脚。
可是现在看来,无澜从头到尾,都是为了救她的命……
是她太过狭隘了!
如此,怎配无澜那般真心待她?
“过去的事情,既已发生,本宫便不想再提,此刻……本宫想要恢复记忆!”腹诽之间,心中已然有了决断,云紫璃黑亮的眸华之中,繁星闪烁,说话的语气清幽,却透着坚定不移的信念。
她的过去,她可以忘记。
但是,却不能忘记她的孩子。
绝对,不可以!!!
而她可以笃定,药既是二文用的,他便必定有可解之法。
至于无澜……无澜对她的好,她会,也只能,记在心里!
二文早已料到云紫璃想要说的便是这个,按理说听到云紫璃这么说,被软禁在如意殿这么久的他,应该高兴才是。但是想到这阵子云紫璃在如意殿的惬意生活,和她回去吴国后所要经历的一切,二文不由苦涩一笑,轻声叹道:“此事,别人任谁都帮不了您,以前的事情,到了该记起的时候,您自然会记起,一切顺其自然最好,不必可以做些什么!”
听了二文的话,云紫璃不禁眉头紧皱。
“二文是想要本宫后悔一辈子么?!”
二文抬眸凝着云紫璃的双眸,在她的注视下,静窒片刻,终是自药箱里,取出两根银针。撇去宫中礼仪,他抬手在云紫璃的眉心轻点了点,而后将两根银针留在软塌前的小几上,这才抬起看向云紫璃,无奈轻叹一声,将药箱背在身上,语重心长的说道:“其实……过去的事情,并不一定就是好的,若您不悔……执意要忆起以前,便自己动手吧!”
“过去的事情,即便再残忍,我也不想忘却自己的孩子,倘若……记起他,便意味着要忆起过去的百般痛苦,那么……我甘之若饴!”
云紫璃心存感激的,对二文苦笑了下,将闭上捏起银针,闭上双眼,凭着自己的直觉,欲要将银针扎在方才二文所指的穴位上。
见状,二文不禁心头滞了滞!
看样子,皇后娘娘这次是真的想要恢复记忆的!
既然如此……
朝着门房方向看了看,他见阿媚还没回来,忙放下药箱,复又上前,伸手接过云紫璃手中的两根银针,干脆利落的在她眉心连下两针……
按理说,但凡医者行针,皆都要小心翼翼。
但二文此刻的动作,却干脆利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世人都知,往生可让人忘却前尘,一切重新开始。
但这种东西,药性太过霸道,用的分量太重,便会伤及所用之人的神志。
是以,北堂凌当初,给云紫璃所用的药量并不大。
也正因为如此,在无澜问北堂凌服用此药后何时能恢复记忆时,他才给出了那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而二文,她一直都知道。
能够配得上他家主子的女子,绝对不会是一般女子。
是以,即便无澜软禁他,不让他有机会跟吴国联系,他却仍旧不吵不闹,安心的等着,一切只因为,他知道云紫璃的心性太强,
迟早会有今时今日的这一刻发生。
所以,被软禁之后,他翻遍了如意殿里的医书,一直在练习这两个穴位的下针手法。
为的,便是为云紫璃扎上这两针!
银针刺入的片刻,云紫璃并未立时恢复记忆,而是心弦一松,不受控制的,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