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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啧!好酒!嗝……”
只见她放下酒壶后,已是面颊绯红,竟忍不住打了一个酒嗝。
一旁的慕紫礼见她紫眸灵动,面带笑意,薄薄两片朱唇娇红欲滴,看的他心头猛然一动,慌忙将酒壶端起,往酒盅里倒了满满一盅,又颤颤拿起酒盅仰首一饮而尽,拂袖将嘴角酒渍一拭,便偏过头去,不敢再看她。
这时店小二已将小菜端上桌来,依风拿起竹箸为似梦夹了几样,柔声说着:“梦儿,吃些菜吧!别只顾饮酒!”
似梦虽忍饿多时,却想起依风有伤在身,如今还累他来照顾自己,心生不忍,放下手中酒盅,笑盈盈给他碗中夹了许多菜,“虫虫你身子才好些,要多吃点才能补回来哦!”
“嗯!梦儿你也吃吧!”见似梦亲自为他夹菜,依风欣喜不已,碧水般的眼眸中竟是笑意。
一旁只顾饮酒的慕紫礼见他二人你来我往的给对方夹菜,面色稍稍僵硬,转过头去望向厅外热闹繁华的街市。
“木头!你怎么不吃饭,光喝酒呢?”似梦一双细白素手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紫眸中满是不解。
依风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将茶盅端到似梦手中,在她额间轻轻一弹,“傻梦儿,慕兄灵力高深,怎会吃得惯这人间粗食?”
似梦一脸的不以为然,粗食?人间美食才对吧!没想到这木头不仅幼齿,还挑食?要不是他实在生得太美,以她这般脾性,只怕早已忍不住要批评他了。
却见慕紫礼转过身来,放下酒盅,抬眉低声说道:“多谢梦儿关心,在下饮日月之气便可饱腹,无需进食。”
“挑食就是挑食!还说什么以气饱腹的怪论,哼!扯谎也得扯个让人信服的才是,你方才饮酒时的模样可是有目共睹的!分明就是个馋酒虫!我看你不要叫木头,改名叫酒虫算了!正好和毛毛虫结拜做一对好兄弟!哈哈……”他纵然再是貌美,似梦还是没能管住自己的嘴。
只是她一说完,见慕紫礼神色淡然,眸光微漾,怕他生气,便想要补救,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只得从盘子里飞快夹了些菜送进他的碗里,“不管如何,来了人间,就该入乡随俗。再说,空腹饮酒,伤胃!”
慕紫礼却不过淡淡一笑,依旧只顾饮酒,碗中饭菜,不曾动过分毫。
似梦见状,微微尴尬。
显然,这木头不并不完全如她所想,是单纯听话的幼齿一枚。只不过从未在人间走动,故而不懂这人间世俗罢了。
这般想着,心里居然有些小小欢喜。
第三十回 囊中羞涩()
半个时辰后,三人终于酒足饭饱。
似梦起身一边抬手伸着懒腰,一边冲店小二喊道:“小二,结账!”
店小二应声躬腰噙笑上前,伸手道:“回姑娘的话,饭钱一共五贯,另加五贯酒钱,一共十贯,谢谢!”
十贯?听起来应该是很便宜吧!似梦心里想着,头已转向依风,店小二亦随着她的目光将手伸到了依风跟前。
依风一脸茫然,望了望似梦,又侧首去看身旁的慕紫礼。
店小二倒是好耐心,慌忙上前两步,又冲着慕紫礼作揖笑道:“这位客官,一共十贯,谢谢!”
慕紫礼面无表情,剑眉轻蹙,冲店小二说道:“不客气!”
言毕竟转身出了店门,依风亦跟着他往外走去,留下似梦与店小二面面相觑,原地石化。
“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您看这饭钱到底是哪位付呢?”店小二直起身子,面露不悦,言语也有些不耐。
似梦满脸尴尬,双手往身上一探,不用摸也知道了,自己这身行头还是虫虫以幻术变的,哪里有钱可以付账呢?
掩袖轻咳了几声,紫眸流转,身子一侧,预备乘机开溜,却被店小二一把抓住手腕,“姑娘?莫不是想吃霸王餐吧?”
呃……气死了!气死了!两个臭男人竟然做出这样的事?吃饭不结账也就算了,居然还让她一个大姑娘被店小二挟持?
似梦气的面色发白,额间青筋暴突,冲着街边立着的两人厉声吼道:“死木头!臭虫虫!还不快给我滚回来!第一次出来吃饭啊?不知道吃饭要给钱的么?真是给本姑娘丢人!”
她话音未落,慕紫礼与依风已飞快冲到她身前,二人均面色泛红,低首望着地上,不敢与她对视。
须臾,店小二不耐的声音再次响起,“方才三位不是还说是什么仙岛来的修仙弟子吗?怎么?连十贯钱都付不起,还敢出来行走江湖?”
似梦冲店小二笑的谄媚不已,“这个小哥,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两位哥哥甚少在人间……呃,不!甚少在江湖上走动,不懂人情世故,一时忘了!忘了!待我和他们要钱去,还请小哥稍安勿躁!”
店小二两袖一甩,一脸鄙夷。
似梦拽着慕紫礼与依风的衣袖来到一则,低声训斥:“你们两个还算是人吗?竟然把我一个姑娘家丢在店里不管不顾就跑了?一会有你们好果子吃!哼!快,先拿钱来!”言毕以伸手往依风身上探去。
依风身子一震,忙抓住她的素手,一张俊脸涨的通红,低语道:“梦儿,别找了,没有。”
似梦闻言伸手又朝慕紫礼身上探去,尚未碰到他的衣襟,已被他阻止,“梦儿,稍等片刻。”
说完,他竟抬起手掌,微微吹了口气,顷刻间,原本空荡荡的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串亮光闪闪的金叶子。
似梦紫眸一亮,心中早已乐开了花,她竟忘了,他们都是妖身,以幻术变些钱财出来易如反掌,如此人间之行倒不必担忧盘缠之事了。
只见似梦拿着金叶子飞快的闪身来到店小二跟前,下颌一扬,伸出手掌,语带不屑,“喏!小二,给你。这些金叶子足够付饭钱了吧!”
店小二一见那金光闪闪的叶子,早已将方才的不快抛之脑后,弓着身子满脸堆笑,接过似梦递过来的金叶子,“够了够了!足够了!”
正当他将那些金叶子往怀里揣的时候,似梦眼眸一转,又飞快从他手中将金叶子夺了过去。
“嗳!姑娘!姑娘这是干什么?”店小二面色一怔,尴尬的笑道。
“你不是说十贯吗?这一片叶子估计少说也值一百贯了!哼!”似梦摘了一片金叶扔到饭桌上,剩下的悉数装入自己怀中,冲慕紫礼与依风道:“走,再去前面街市上逛逛吧!”
店小二俯身捡起金叶子,又冲他们三人作揖拜谢,“三位客官慢走!慢走!”
街道上人来人往,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糖葫芦!又甜又大的糖葫芦……”
“菊花糕,栗子糕,枣泥糕,应有尽有……”
一袭淡紫色的身影来回穿梭在各个小吃摊前,怀里揣着的金叶子不到半柱香的光景已被她花了个干净。
正当她流连在一个胭脂摊前与那小贩讨价还价之时,却听得人群中似有吵杂声是冲着他们而来。
“就是他们!掌柜的,就是他们拿枯树叶当饭钱!”
呃……似梦初始还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可当那店小二满头大汗的跑到自己身前,冲他们大喊时她才意识到,确实是在说他们。
枯树叶?饭钱?似梦眸色如火,狠狠地瞪着正在屋檐下闭眼小憩的慕紫礼,你个死木头!不是号称灵力高深么?这才不到一个钟头呢,就被人识破了?
第三十一回 仓皇而逃()
“梦儿,别急!咱们抵死不认就是!”慕紫礼抚着她有些颤抖的细肩,俯身在她耳畔低语。
好吧,她就知道这两只小妖靠不住,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另一个居然给她来个抵死不认?他们难道以为这些人都是傻子吗?
人群中已有人认出了他们,议论声纷纷而至,“哎呀,怎么是他们呢?不是说是什么仙岛的修仙弟子吗?原来是骗子啊?唉!可惜了这副好样貌!”
“我早就说了,他们哪里有半点天仙的姿态,不过皮相好些罢了,你们非说人家是什么天仙!真是幼稚……”
“……”
店小二身手中捧着一片枯黄的树叶,上前指着似梦,冲身边的中年男子道:“掌柜的,就是她给我的这叶子!当时小的看的真切,确实是金叶子。可给了帐房不到半个时辰,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了!他们不知使了什么障眼妖法,才会哄骗了小的!”
他这话一出,方才收了她金叶子的那些小贩们都纷纷聚了过来,他们手中的金叶子仍旧是金灿灿的,并不见有异。
似梦这时微微挺直了腰身,冲那被称作掌柜的中年男子拱手道:“这位大叔,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我和两位师兄奉师尊之命来人间除妖降魔,万不会以幻术骗人。方才给这位小哥的确实是金叶一枚,至于缘何成了枯叶,我就不得而知了。这一点,在场的诸位都可与我作证,大叔请看,他们手中都有我给的金叶!”
言毕,扬手示意那些小贩将手中的金叶子给这掌柜的一看究竟。
却在这时,慕紫礼身形一滞,面色微白,忽的低头冲似梦道:“快走,我灵力外泄,那些叶子恐支撑不了多久!”
似梦闻言震惊不已,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些金叶上时,慕紫礼已搂着她缓缓退出人群。
他欲施法结出阴影,却是累得满头大汗亦未能成功,一股不安之感从心里浮现,事实上自从他出了离境,迈入人间始,已隐约觉得体内真气流转不畅,当时只顾着赶路,并未在意。
可眼下,连平日最简单的阴影术都无法施展,他才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身后人群中传来一阵怒吼,“骗子!果然是骗子!都变成枯叶了!”
“他们要跑了!快追!别让他们跑了!”店小二一声高呼,那些手持枯树叶的小贩们已快步追来。
此刻,似梦早已慌神,慕紫礼与依风正架着她抬脚飞奔,仓皇而逃。
三人虽到人间,灵力莫名流失,咒法难施,但比起那些肉体凡胎之人的脚力仍旧要快上许多。
于是,他们一路疾奔了大半个时辰后,终于成功摆脱了浮云镇的一干人等的追赶。
夕阳西下,黄昏降至。
浮云镇一路往北约莫五十里的一处溪涧中,三人不约而同飞身跃入水中。
“唔!凉快!唉!差点热死我,从来没跑过这么远的路,热死了!”似梦不顾形象一头扎进溪水中,半晌才抬起头来,摇晃着发丝上的水珠,气喘吁吁。
溪水很浅,最深处不过齐腰而已。
慕紫礼背对她而立,双手不时掀起水花往身上浇去,一袭青衣早已湿透,墨黑青丝紧紧贴在身上,宽厚结实的身材一览无遗,似梦紧盯着他的背影发呆,完全没有注意到身侧的依风,这时正眸带哀伤的望着她。
往昔,她也时常以这种眼神看他。
如今,她却这样直愣愣看着另一个男人。
“梦儿!”他并不想破坏这一刻的安逸,却还是忍不住想将她自梦中唤醒。
似梦应声转过身来,因着衣裳被水浸湿,玲珑丰腴的身材呼之欲出,依风原本碧蓝的眼眸已成暗红,惊得似梦慌忙上前扶住他,关切的问道:“虫虫,你哪里不舒服吗?可是旧伤复发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还有,你的眼睛……”
他的眼睛?他知道,他的眼睛此刻定然殷红如血,他已极力控制内心对她的渴望,却还是在她面前显露了。
“没事,梦而不必担心!大概是没有了离境的封印保护,身上的灵力一时流失过多所致!”依风轻抚着她的肩膀,想要敷衍过去。
若换做以往,他这样说,她或许就信以为真了。
可如今的似梦,却是不会轻易罢休的,他刚说完,她已挽着他慢慢往岸边走去,扶他坐下后,才开口追问:“离境的封印真有真么大的威力吗?我虽然觉得浑身乏力,倒也没有旁的感觉。只是虫虫你的眼睛,真的没事吗?可不许骗我哦!”
依风浅笑点头,欲抬手施咒为她将身上衣裳烘干,却被她阻止。
“我自己来吧,你这个样子太让人不放心了。还是让木头再帮你看看吧!”似梦将他的手拂下,转头冲着仍沉浸在清凉水中的慕紫礼喊道,“木头,快过来看看虫虫!”
第三十二回 灵力流失()
木灵身姿素来敏捷,她话音未落,那青色身影已飞快掠过她身侧,飘然落在依风身旁。
慕紫礼一手负于身后,一手轻抚着自己的下颌,剑眉微挑,细长的黑眸中闪过一缕异色,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碧衣男子,只见他面色微红,一双红眸似要滴出血来,神态也有些拘谨,眼眸不时撇向身侧的似梦。
依风嘴角一弯,眉眼带笑,朝慕紫礼微微摆手示意,“慕兄,我没事。不过是方才跑的急了,身子有些发热罢了……”
似梦拽过他的手腕递到慕紫礼跟前,非要他给依风探脉不可,“你少来唬我,几千年的修行就算离了离境,如何只跑了这么几十里路就成这样了?”
慕紫礼侧首低眉探过他的脉息,他体内真气流窜,灵力似有似无,倒是与自己的脉象颇似。看来,他们这些终年在离境修行的妖魅,一旦没有封印的保护确然会折损修行。
似梦见他面色凝重,时而叹息时而摇首,愈加焦急,跺脚催促道:“木头,拜托你别只顾摇头叹气,说句话好吗?”
“梦儿,别急。没什么大事,只是灵力突然流失过多所致,歇息片刻就没事了。”慕紫礼见她急不可耐,这才出言相劝。
此刻依风的眸色正慢慢转淡,待似梦再抬眼望他时,他已恢复了往昔俊美男子的本色,似梦这才稍稍放心。
可心里仍旧狐疑不解,“木头,为何我们们会突然灵力流失这么多?自从来到人间,我就觉得很不对劲。是不是先前在云水宫时,不小心中了苍轩的毒?”
此刻,依风已在一旁静坐调息。
慕紫礼缓缓说出了心里的猜测,“并非中毒之症,似乎是与离境气息相关。离境数万年来,一直受圣女封印庇佑,灵力充沛,其间生灵方能安然修行。可如今我们们离开她的庇佑,又受这人间浊气侵入,才会导致灵力外泄,咒法难施。”
似梦蹙眉点头,“原以为,那封印不过是助离境逃过天界耳目罢了。没想到,竟与我们们的修行息息相关。所幸,这是在人间,那些凡人不通术法,照旧活的好好的不是。眼下只要我们们的灵力足够维持容貌,不被旁人看出端倪便可。”
她其实也只是自我安慰而已,谁知道这灵力会不会一夜之间突然就跑光了呢?
这么想着,心里倒也没觉得特别难过,原本她就是个凡人,大不了再做个普通人罢了。
只是慕紫礼却并不赞同她的想法,要知道她是妖身,若然灵力流失殆尽,岂非白白荒废了千年修行?
如此,还需寻到解决的方法才行。
“梦儿,依风,此后在人间定要避免施咒,每逢月圆之夜,随我一同吸收月华,或可恢复些许灵力。”
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一试。
似梦缓缓点头,转身靠着溪边的大石,抬首半眯着眼眸,望着湛蓝澄净的天空发呆。
人间,她终于再次回到人间了。
听浮云镇的百姓说,这里地处九州西南,属云国管辖。
说到九州,便是她如今所处的这个世界了。
九州有四国,东方有商国,南方有云国,北方是齐国,西方则是目前最为强盛的夏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