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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撒谎,她的声音显示她对此深信不疑,但这毫无来由的坚信让诗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克里奥·佩特拉对其余所有法师做了什么。
她在他们所有人的脑海中植入了一粒种子,这种子让她们在关键时刻对她言听计从。她并没有彻底让所有人失去魂魄,法师们仍然可以像正常人那样思考和行动,但她却掌握了他们的生杀予夺之权。
所以在潜意识里,马泽拉涅斯感到了恐怖,可其实她什么都做不了,她无法揭穿那个人,她拒绝向莱昂报告,她拒绝将佩特拉列为怀疑的对象。然而此时此刻,她的表情显得如此惶恐,在无意间告知诗人最最重要的事实——佩特拉已经将她恐怖的蜘蛛网散布在了所有人的脑海里,他们最终都会变成被操纵的傀儡,他们的前路已经注定。
史德利歌尔知道此刻他什么都做不了,他不具备能够驱散意志操控法术的能力——而且,如果那个魅魔连法师的脑子都能任意控制,那她绝不会让人轻易破坏她隐藏至深的计划。
也许马泽拉涅斯此刻前来的举动也是一种试探?佩特拉让马泽拉涅斯夤夜前来,就是为了确知诗人是否已经坠入她的掌控之中?
史德利歌尔看着马泽拉涅斯,后者的眼神仍未摆脱惊恐万分的状况,她紧咬着嘴唇,纤细的身子在窗口吹来的寒风中不停发抖。
诗人想,佩特拉对她做了什么?这个该死的魅魔!
他想起自己对马泽拉涅斯的誓言,隐隐觉得那个时刻很快就会到来。
第223章 星落之森()
在凌晨,睡眼惺忪的法师们骑着马,跟着莱昂的马车来到尚处在睡眠中的森林前。
树林中偶尔出现闪着冷光的动物和植物,它们身上的光芒让法师们隐约见到了森林的全貌。他们还听见了欢快的鸟叫声、野兽睡眠时的呼噜声以及巨型魔兽踏地的震动声,这一切似乎正在将森林中危机四伏的秘密透露出来。天空中偶尔飞过蓝色的发光鸟,它们的尾迹宛若轻纱,又宛若星辰,使得整座森林在此刻宛若存在于梦境之中。
莱昂走下马车,招呼所有法师同时下马,他指着森林说:“这是我买下的森林,我将其命名为星落之森。它占地约二十平方公里,在永夜帝国也算是赫赫有名的森林之一。”
法师们默默的跟着莱昂,在森林外缘慢慢散步,莱昂不时用拐杖指指点点,自豪的向面试者们介绍关于这座森林的一切。
他指向天空,那长着长长尾巴的发光的蓝鸟被称为斯巴克鸟,又可以称作火花鸟。森林中的一切醒着的动物都会本能的发出荧光,在睡着时陷入黑暗,因此这座森林无时无刻不呈现出幽冷的样貌,一切都笼罩在若有若无的光亮之下。
他说:“大部分的情况下,这座森林对来访者而言毫无危险,可我为了防止有人在森林中偷偷摸摸打猎(这些混球总是想找我麻烦),在二十年里在森林各处布下了无数侦测敌意的陷阱,一旦有人主动袭击我森林中的动物,那他们将面临最严酷的诅咒。”
佩特拉忽然问:“这儿的动物从不袭击来访者?”
莱昂得意的笑了起来,他回答:“他们都是一群和平主义者,我怀疑即使恶魔都无法惹怒这些动物。它们吃森林中那些发着黯淡蓝光的植物,寿命很短,死后又称为那些植物的肥料,这座森林一直保持着几十年来的样貌,因为我不想让它发生任何变化。我认为它是我所拥有之物中最宝贵的财产。”
法师们纷纷猜测莱昂的真实意图,他们本以为这又是一次生存考验,让法师们在野外可怜兮兮的生存一周,但如果这座森林中不具备任何危险,那这场考验又是什么呢?
莱昂站在原地,转身面对着他们,用最蛊惑人心的声音说:“自从我们决定成为法师的那一刻起,我相信你们这群坏心眼的家伙就已经有了觉悟,你们将永不动摇的走在追求强大的道路上,除了法术的真谛之外,你们可以割舍这世上的一切。因此,我很欣慰的见到——你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抛弃了那些可笑的感情——善意、同情、软弱、胆怯甚至亲情和友情。在你们眼中,一切阻碍你们前进道路的家伙都是不可饶恕的,我相信——只要得到恰当的机会,你们会毫不犹豫的除掉他们。”
法师们的眼神中露出一丝警惕,莱昂所说的话是如此的直白,以至于他将残酷的真相毫不留情的展现在所有人面前,他打算让在场的所有法师之间生出敌意吗?
莱昂似乎猜到了法师心中的阴暗想法,他嗤笑着说:“别装作无辜的样子,别摆出一副团结友爱的假象,面对现实吧,我可爱的面试者们。你们来到这里,早就做好了互相残杀的准备。而我——明察秋毫、未卜先知的莱昂法师——打算让你们了却心愿,用最直截了当的方法决定我未来的助手,那个获胜者也将是我庞大财产的继任者——包括那座漂亮别致的法师塔、枯萎桑树墓园以及星落之森。”
他将这致命的诱或抛了出来,在法师们心中激起了贪婪的火花,火花熊熊燃烧,终成了漫天大火,火光透过法师们的眼睛,不可抑制的流露了出来。他们激动的发抖,挺立的身躯显示出他们破釜沉舟的决心,而他们转动的眼珠则映射出他们的人心鬼蜮。
莱昂说:“我不是什么慈善家,也不是说一套做一套的牧师,我只有一个规则,最简单的规则,任谁都能理解的清清楚楚。你们一个个随我上马车,在马车内你们看不见外面的情况,我把你们分别从不同的方向放入森林中,让你们可以公公平平的开始法师间的对决。在这之后,这二十平方公里的树之国度,就是你们肆意玩耍的游乐园,最后活下来的人,那个人将获得一切。”
史德利歌尔问:”我们怎么知道考验结束?“
”我在森林中有监视的设施,等人死的只剩下一个的时候,我将用最不可错过的方式通知你们,你们将见到此生最壮观的景象,但很遗憾,你们当中只有一人能够享受这天堂般的景观。“
史德利歌尔静静的站在原地,既不显得紧张,也不显得激动,他见到佩特拉面带着纯真的笑容,再一次向所有的法师握手道别——即使在撕破颜面的前夕,她的礼仪依旧优雅得体。奇怪的是,其余所有人并没有觉得此举有任何唐突之处,每个人都热情的与她握手,就仿佛她并非即将拼个你死我活的竞争对手,而是前来慰问士兵的女皇。
她走到诗人身前,微笑着说:”祝你好运,史德利歌尔,我们之前一直没有时间好好聊聊,也许这之后,我们还有机会。“
诗人也用同样虚伪的笑容回应了她,他说:”也许,但我相信不会再有机会了,佩特拉,我不知道你的真名,但我希望当那一刻来临的时候,我不会带着这个未解的谜团死去。“
在诗人突然说出这样坚定而决绝的话时,佩特拉的眼神中忽然流露出难得的真实情绪,那情绪是如此的复杂,其中包含着愤怒、不安、失望以及真相大白时的解脱。
她偷偷朝莱昂望了一眼,后者站的很远,似乎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这里发生的一切。
她开怀大笑,忽然吻上了诗人的嘴唇,随后她退开一步,用亲密的表情轻轻的说:”很好,史德利歌尔,我从一开始就怀疑你并未听命于我。但结果都是一样的,我不得不杀死你,到头来只不过是多费一番麻烦而已。
史德利歌尔眨眨眼,瞧瞧莱昂,发现恶魔法师此时正望着这里的一切,他的表情显示出——他对法师之间勾心斗角的戏码非常感兴趣,他才不管他的未来的助手是魅魔还是奸徒,也不管佩特拉是否在其中使了什么阴谋诡计,他只要找一位继承人,可不管这位继承人是否十恶不赦。
诗人不再理睬她,转过身,往莱昂的马车走了过去。
第224章 法师猎手()
史德利歌尔是第二位走下马车的,他通过辨认天上隐约可见的星辰,以及偶尔吹拂过耳边的风声,判定出自己所在的方位,那大概是位于森林的西北角。
他走进森林,见到了一个黑暗与冷光的世界。
这儿巨大的花朵张开花瓣,花蕾中散发出丝丝银光;这儿的树上结满果实,果实的表层仿佛星辰在闪耀;偶尔从林中小道上爬过的蜥蜴和野兔,它们也仿佛背着冷光灯笼一样;诗人沿着森林中的矮树丛走了一段路,甚至发现了一个发光的湖,湖面上倒映着天上的星空,闪着金光的鱼在湖中穿梭,仿佛流星一样将遥远的星星连成了密集的蛛网。
史德利歌尔坐在湖边,静静的观察着湖畔的一切。他解下背包,似乎想要取出乐器,可他侧头想了想,决定放弃这个打算。
他发现这儿的动物非常多,而且非常热闹。这儿有食草的麋鹿、食草的野兔、食草的鳄鱼、食草的老虎、食草的猿猴、还有食草的狐狸,动物之间当然也有厮杀,不过那更多的像是人类之间的仇杀,而不是为了满足食欲而进行的捕猎。
不过也有时候,动物们为了抢夺美味的果实,或是鲜嫩的野草,也露出尖牙利齿杀成一团,即使他们在战斗中杀死对手,遗留下的尸体,他们也是不碰的。
森林用一种奇妙的方式回收生命,维持着这座食草的森林中微妙的平衡。
当索拉姆找到史德利歌尔时,大约是在第二天的傍晚。
史德利歌尔刚刚吃完面包,采集了一些稀有的药材,抬起头,发现索拉姆奄奄一息的趴到在河边,他的鲜血流入了湖水,形成了浮在水面上的血腥红光。
史德利歌尔扶起索拉姆,他看见史德利歌尔,脸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他用嘶哑的嗓音说:”我就知道,史德利歌尔,你也是没有被她控制的家伙。“
史德利歌尔想要为他施展治疗术,可索拉姆用力制止了他,他说:”别浪费力气啦,我知道我的生命就此到头了。就算你会亚山的神圣恢复术也毫无用处了,我用的我的生命施法偷袭,可她早就起了疑心,所以我功亏一篑。“
他即将死亡,诗人从他的声音中听得出来,而且索拉姆此刻的心中充满这不甘和仇恨,这一切原本都被他那女人般矫揉造作的声音掩盖了起来,可此刻他已经不用再进行这样的掩盖了。
史德利歌尔问:”是佩特拉下的手?“
索拉姆点点头,说:”她自称是佩特拉,可我并不知道她的真名。她是我们家族的世仇,甚至是整个夏多堡的世仇。在漫长的岁月里,她一直对所有法师和术士怀有无比的仇恨,通过漫长岁月的调查,我发现她以奴役法师取乐,并在法师失去利用价值之后,吸干法师的脑髓。她正是通过这样的方式逐渐强大起来的。“
史德利歌尔想要问话,可索拉姆用顽强的力气说:”让我说完,我的生命只剩下几分钟了!
我是一位来自夏多堡紫色弧光镇的术士,原本过着逍遥快乐的日子,可有一天,镇上来了一位看上去和蔼可亲、又显得无比拘谨的女法师,我们友好的接待了她,用无比的热情安抚她紧张的情绪。可谁都没想到——这居然是一场阴谋的开始。
不久之后,我的爱人成了她的奴仆,很快死在了她的手上。我周围的朋友一个接一个消失,却在不久之后成了脑壳空空的白痴,我无意间发现了真相,随后我知道很快就要轮到我了。
于是我像个胆小鬼那样逃离了故乡,并且乔装打扮成一个可笑的人妖,以这样欺名盗世的模样活在世界上。虽然我暂时逃离了她的魔爪,可我对她是如此的害怕,以至于我一直惶惶不可终日,我甚至发明了一种女人式的尖嗓门,声音中充满着令人作呕的柔情蜜意,可以在必要的时候讨好她,让她误以为我也被她的法术永久控制住了灵魂。是的,她的法术无法被驱除,一旦被她的魅惑术控制,只有死亡之日才能解脱。
我一直流浪了十年,期间我的心一直被亲朋好友的凄惨下场所折磨,我往往是在梦境中见到他们的光景的,这十年间我没一天不被这些噩梦所困扰。在这地狱般的痛苦中,我意识到:除非我与这个神秘的恶魔做一个了断,否则我的境况将生不如死。
我曾经陷入过绝望和恐惧,但当我试图克服这一切之后,我发现我获得了重生,我的魔法天赋并没有因为胆怯而衰退,甚至因此而变得更加强大。我的乔装打扮,我那精心伪装的声音,以及我对闪电法术的纯熟掌握,这一切都让我有把握能够与她一战,我所要做的,只不过是耐心的,不动声色的寻找她的下落。她对法师怀有这样彻骨的仇恨,以至于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强大的法师的。
我打听到——恶魔巫师莱昂正在招收一位助手,邀请了至少二十位强大的法师,这对她而言简直是最完美的盛装舞会,或是一场不容错过的狩猎游戏,我知道她一定会出现的,于是我花重金买到了一张邀请函,并为这场战斗做了充分的准备。
我准备了一个法术——我称其为屠魔闪电,这个法术将燃烧我全身的魔力,施放出一道前所未有的可怕霹雳,我确信它能够杀死任何恶魔——甚至包括强大的巴勒魔。但这法术有着严重的副作用,它将永久的损坏我的心脏,在施展完法术的一个小时内,我将不可避免的去见死神。
我失败了,我装作一个信徒那样接近她,可她早就有所防备,她至始至终都没有相信我的伪装——在我将闪电从指尖释放而出的时候,她的一个信徒——我确信是一位名叫维奥拉的傻瓜——挡在了她身前。维奥拉当场就送了命,而那个法术产生了剧烈的冲击,造成了一场大混乱,我趁着机会跑了出来,在这幽暗的森林中慌不择路,感谢鄂加斯,他将我带到了你的面前。”
史德利歌尔默默的看着索拉姆,这位忍辱负重的英雄正在剧烈的咳嗽,他肥胖的脸上因为充血而通红,可他的目光依旧明亮和坚定。
史德利歌尔握住他的手说:“说吧,索拉姆,说出你的愿望。我对世上所有的恶魔和神灵发誓,我一定会实现你的愿望。”
索拉姆气喘吁吁,可却因此而大笑起来,他说:“保住你的小命,将这件事的真相告知莱昂!我对你别无其他期望。我终于知道了她一直在盘算着什么,她真正的目的并不是我们这些小角色,她想要的猎物,至始至终只有莱昂一人!她将借机成为他的助手,随后耐心的等待时机,最终找到法子吸食这位北方最强大、法师的脑髓,她将借此而变得无比强大。“
索拉姆说完这句话,从肺部发出了一声如同破旧风琴发出的凄惨声音,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他因为施法的代价而死去,却将诗人所需要知道的一切告诉了他。
史德利歌尔像拥抱兄弟一样拥抱着索拉姆的遗体,他思索了一会儿,在地上挖了个简单的墓穴,将索拉姆的遗体抛了进去,随后他继续坐在闪光的湖畔,耐心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不可避免的追踪者。
第225章 痛苦女王()
从那之后,史德利歌尔已经忘记经过了多少时间了。
他并不为自己的命运担忧,脑子里只是想着索拉姆临死前的表情,以及那天晚上马泽拉涅斯红色双眸上浮现的泪花,他随后又想起了其余那些被佩特拉奴役的法师们,他们此刻正如同猎狗一样的搜寻着自己的踪迹,为自己满足了女主人的命令而衷心喜悦,丝毫不知道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