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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一顿,似乎在等候众人的反应,见没有其他人发言,于是他继续开口说:”我将尽我所知,回答诸位提出的问题。请诸位无需有所顾忌,我以我的声誉担保,我在这儿获悉的一切,绝不会让莱昂先生知晓,事实上,这正是莱昂先生的授意。“
在玛吉纳说明身份之前,这些法师还或多或少的对他心存敬意,但此刻听说玛吉纳居然只不过是位半吊子的保镖,于是他们也就毫无顾忌了。
他们开始用急切的用词抢着提问,试图从玛吉纳那儿榨取尽可能多的情报——关于莱昂的作息习惯、他面试的范围、他身子骨是否硬朗,以及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嗜好,甚至还有一位女黑暗精灵询问莱昂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玛吉纳一一作答,不管这些问题是多么刁钻古怪,他始终保持着谦和的态度,而且回答的恰到好处,既不让人难堪,也没有透露出真正的机密。正如他所言,他表现得就像是一位清心寡欲的僧侣,年纪虽然不大(大约十六岁左右),但却显示出远超过实际年龄的成熟。
佩特拉举起手,在一瞬之间,其余所有法师仿佛听到了神谕一般闭口不言,她用亲切而晦涩的声音问:“请问,玛吉纳先生?莱昂先生现在在哪儿?面试何时开始?”
玛吉纳隐隐流露出敬畏的神色,他朝佩特拉垂首行礼说:”等诸位问完问题,我就将引导诸位去寻找莱昂先生。他眼下正在法师塔的魔法试验大厅坐着面试的准备。“
他面对佩特拉时的神情与其他人迥然不同,不出诗人所料,玛吉纳也感到了佩特拉的不同寻常之处。
到目前为止,所有人都已经发问过了。对那些人的提问,玛吉纳虽然态度恭敬,却并没有表现出像对着佩特拉时那样紧张的态度。诗人扭头往周围查看,试图找出另外一位深藏不露的面试者在哪儿,可找了半天却一无所获。
玛吉纳又等候了一会儿,忽然往史德利歌尔的方向望了过来,诗人见到他不自然的咽了咽口水,似乎犹豫着该如何措辞,过了片刻,玛吉纳问:”阁下至今缄默不言,足见阁下深谙谦逊礼让之道,请问阁下有什么问题要问的吗?“
史德利歌尔以为他是在对着其他人说话,因为这话说的也太文绉绉了,就好像他是在对着某位大人物说话一样。
但过了一秒钟,史德利歌尔立即反应过来——玛吉纳说话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诗人自己。
这位年轻的护法者神情严肃,就如同刚刚回答佩特拉的疑问时那样慎重。
原来他之前嘴里说的两位了不起的人物,其中一位正是指史德利歌尔呢。
第212章 魔法陷阱()
莱昂的试验大厅在法师塔的更高层,玛吉纳领着面试者们走到一个开阔的椭圆形的平台上,拉下一旁的拉环,这陈旧的平台发出一声像肺痨鬼肺部犯病似的怪声,开始缓缓的自动上升。
试验大厅两旁堆积着成堆的空瓶子,诗人最初以为这些空瓶是莱昂法师魔法艺术的见证者,是这位声名卓著的老者故意留在这儿,以纪念他漫长而辉煌的历程的。
但很快他就被弥漫在空气中的酒味儿熏得头昏脑涨,他认为自己错的离谱,这些空瓶其实不过是陈年的酒瓶垃圾罢了。
厅门打开,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更加宽广的大厅。他们在大厅中所见到的的第一样事物,是一只大约有手掌大小的老鼠,老鼠的头上戴着一顶指甲盖大小的皇冠,它神气活现的朝面试者们点点脑袋,随后转身就跑,很快就消失在大厅的某个角落。
他听见另一位竞争对手大声说(自然是向这儿的主人卖弄自己的学问):“一只巨耳鼠!鄂加斯在上!真是阔气而令人印象深刻的魔宠。”
史德利歌尔听说过魔宠的事,这似乎是古时候的法师所流行的把戏,他们从地狱或元素界召唤弱小的魔物,或者干脆从森林和洞窟中捕捉小动物,经过繁复的仪式,赋予这些小家伙特殊的魔法能力。
魔宠具有相当的智力,不少甚至能学会语言,成为闲聊解闷的宠物;他们的体内存在一定的魔力,在关键的时候能够释放一些小戏法,从而帮助主人摆脱困境(但鲜有成功的例子);又或者,魔宠的体内存在不可思议的魔法空间,能够充当行李箱使用。
在古时候,魔宠是法师们必不可少的潮流,几乎可以算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但时过境迁,如今的法师们已经难现往昔辉煌,他们本身日子可不好过,无法承担饲养魔宠的高昂费用,更不愿花费精力去照顾这些小家伙。
只有那些老得快进棺材的老古董、或是毫无上进心的半吊子,才会费尽心思如此折腾。
莱昂饲养着魔宠,对他而言,这似乎是顺理成章的是——他属于那种业内成功人士,身份和地位比能力和天赋更加重要,没有什么比一只魔宠更让人赞叹的炫耀了。
玛吉纳对那位恭维者表示了赞同,他说:“这是一只来自东方国度的珍稀巨耳老鼠,天生拥有着超乎寻常的智力,在某些时候却显得异常冲动和鲁莽,就仿佛那些不畏艰险的骑士一样。在一些虔诚的地方,这样的老鼠甚至被供奉为神灵。莱昂先生为这只老鼠起名叫做‘大王’,他并不认为这老鼠是他的宠物,他更愿意称呼它为自己的老朋友。”
大部分的面试者都做出了赞叹的表情,似乎他们所听到的事情令他们毕生难忘,但史德利歌尔听出这些家伙都是装出来的,他们内心可并不这样想。
紧接着,他们的目光落到了大厅之中,见到一只矮小的小恶魔,它正穿着破烂的背心,佝偻着身子站在瓶瓶罐罐之中。它正在忙活个不停,似乎像个尽职尽责的仆人那样做着主人嘱咐的事情。
那位卖弄学问的面试者又发出了一声惊叹,他说:”又一只魔宠!而且是一只来自地狱的小恶魔。莱昂先生真是位令人叹为观止的施法者,因为我听说从没有人能同时驾驭两只魔宠。“
诗人见到佩特拉忽然露出了微笑,还有一半的法师也露出尴尬的神色,就好像听见了一个非常好笑的笑话。
玛吉纳咳嗽了一声,说:”这位就是法师塔的主人,也是我目前所侍奉的法师——尊敬的海瑞·莱昂先生。“
那位面试者立即闭上嘴巴,看他的表情,就好像刚刚吞了满嘴苍蝇。
史德利歌尔也没料到恶魔巫师莱昂的模样如此不体面,几乎和自己遇到的那位叫血瓜的魔童相似——他个子矮小,大约只有四英尺六英寸,穿着一件陈旧的背心,背心上满是五颜六色的补丁;他满脸皱纹,橙色的眼睛瞪得滚圆,似乎对世上的一切都心生不满;他光秃秃的头上长满短短的尖角,一根恶魔的尾巴无精打采的拖在地上。
莱昂转过头,朝这些面试者脸上扫了一圈,指着远处大片椅子说:”给我坐好!我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
他这样雷厉风行的态度激起了面试者热烈的反响,他们中的一部分立即急冲出去。他们凭着直觉,分别找了靠前的位置坐下,史德利歌尔本来打算随波逐流,可就在他手掌触到椅子前的瞬间,他的耳朵隐隐听见了一丝令人不安的声音。
那声音就像是一条昂首吐信的毒蛇,正朝着进入地盘的敌人发出嘶嘶的警告声。
诗人放慢了动作,回头看看身后,发现还有另外十位法师也摆出一副谨慎的态度,有些甚至还带着嘲弄的笑容,看着那些急不可耐的倒霉蛋。
就在史德利歌尔心生警觉的一瞬间,那些安然坐在椅子上的家伙忽然发出惊恐万分的叫声,十几条通体漆黑的毒蛇出现在了他们身子周围,很快就将他们缠得动弹不得。
他们中的一小部分人在毒蛇缠上来之前就施放了法术,有的用火烧,有的用臭气熏,有的在身子上笼罩着一层力场,虽然闹得自己狼狈不堪,可好歹他们摆脱了窘境,连跪带爬的跑出了椅子的包围圈。
可那些留下来的家伙可就遭了秧,毒蛇很快如同潮水一般将他们淹没不见了,而他们沉闷的惨叫声,依旧透过毒蛇间的细小缝隙,回荡在莱昂的试验大厅中。
莱昂随手一挥,一个小光球飞了出去,在毒蛇群中激起了一圈白色的光芒。史德利歌尔认出这是一个瞬发的高级驱散术,这些毒蛇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恶魔法师脸上露出恶作剧得逞般的微笑,他的神色十分凶恶,因此这笑容也显得非常丑陋,他得意洋洋的说:”那些留在座位上的家伙,你们这些废物在第一轮就被淘汰了。“
这话自然激起了那些莽撞法师们的不满,有些人垂头丧气,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有的人则怒气冲冲,大声争辩——他们声称这样愚蠢的测试方法简直是侮辱人。这样做虽然有些狡猾,充满着自以为是的小聪明,但缺乏真正令人信服的智慧,因为此举无疑将剥夺那些真正的天才(也就是他们自己)展露才华的机会。
莱昂似乎非常喜欢享受这样折磨人的快乐,他龇着牙,手扶拐杖,笑着来回走来走去,一边喜滋滋的听着这些人徒劳的抗议。
等他们把该说的都说完了,莱昂才开始了他的演讲,他说:“嘿,嘿,嘿!听着,你们这群光说不练的混球,你们来到一位恶魔法师的领地,却天真而无知的像个三岁小孩儿一样。你们以为你们是在逛游乐场吗?打从你们踏入我的试验大厅的时候开始,我的把戏就已经上演了。”
他伸出猴爪子般的手,指着那些椅子说:“最明智的办法,就是释放一个侦测魔法的法术,这可以省去很多麻烦。但你们偏偏急的像发情的老鼠,像喝了酒的笨蛋!但其实有更简单的方法,因为我在这些施了法术的椅子上染了魔法涂料,这些涂料只有法力强大的人才能分辨的出,只要你们能使出五级以上的法术,你们自然就能清清楚楚的看见好几个字!”
随着法术被驱散,这些字迹清清楚楚的展现在了所有人眼前——“欢迎来到毒蛇之乡,傻瓜们!”
落入陷阱的落选者们面面相觑,无言以对,而史德利歌尔也冷汗直冒,要不是他耳朵灵敏,此刻也肯定上了大当。
对他这样颇为自傲的盗贼专家而言,居然表现得如此冲动,险些像这些毫无经验的菜鸟一样深陷困境,这让史德利歌尔感到无地自容。
但我们不能因此而苛责史德利歌尔,因为他刚刚成功抵抗住了魅魔(无疑佩特拉是一位魅魔)的精神控制,虽然从表面上看,他并没有受到影响,但这多少阻碍了他冷静的思维与判断力。
莱昂欣赏着他们懊悔的表情,就像饕餮之徒面对山珍海味一样笑歪了嘴,他越走越快,手杖上下飞舞着说:“当然,我还给了你们机会。只要你们能够在毒蛇将你们摆平之前逃离险境,我当然会慈悲的放你们一马。你说我会不会这么做?莱昂可是个讲信用的人。因此,你们几位不够格的家伙,跟着我的小护法老老实实的走出去吧。”
这五位出局者再也发不出声音,而且剩余的十五位法师也幸灾乐祸的看着他们,如果继续出言抗议,那等于自取其辱,于是他们耷拉着脑袋,在玛吉纳的陪同下离开了考场。
莱昂再一次扫视剩下来的法师们,他一边哼哼哈哈,显示出他傲慢的态度以及轻视的神情,一边又骂骂咧咧,嘟囔着一些令人不安的话,仿佛他的脑海中仍旧在盘算着折磨人的伎俩。
过了半天,他说:“坐下吧,这些椅子上没有魔法了。你们这些‘精英分子’,莱昂法师要好好给你们上一堂法术课,希望你们今天带了尿布,因为你们铁定会被我吓尿裤子的。”
第213章 故技重施()
虽然莱昂在不久之前驱散了座椅周围的法术,面试者们却不敢掉以轻心,他们走到剩下的椅子旁,用五花八门的法术检查了很久,直到确信这其中没有另外的法术,这才放心的坐了下来。
史德利歌尔的屁股刚刚沾上椅子,低如蚊吟的声音再一次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史德利歌尔立即从座椅上一跃而起,他的举动让其余法师用惊讶的目光望着他。
在史德利歌尔跃起之前,佩特拉一直用手帕在座椅周围仔细擦拭,始终没有坐下,而那位打扮妖艳的怪异法师动作也慢吞吞的。他们三人的犹疑很快就得到了验证,就在那些坐下的法师们还在耻笑诗人的胆小以及怪人的迟缓时,从他们头顶上忽然倒下来一大盆绿色的液体,将这些法师淋得满身都是,他们惊慌失措的乱叫了起来。
莱昂差点儿没笑死,他用手杖不停的敲着地板,仿佛古时候部落里的巫师,他大声嚷道:“哈哈,别以为莱昂糊弄不了你们,你们这群自以为是的家伙!喂喂喂,先不要用这样可怜巴巴的眼神看我,这油漆里可没有什么毒药,这只是纯粹的蔬菜汁。莱昂会是那样歹毒的人吗?你们要真那样想,哪怕只有一刹那,都会让老莱昂伤心欲绝的。别客气,别客气,上了恶魔巫师大当的木头脑袋们,我知道你们没吃午饭,为什么不品尝品尝这难得的蔬菜汁呢?”
一位法师怒气冲冲的问:“你向我们承诺过,说椅子上已经没有陷阱了,莱昂法师,你难道连一点儿信用都不讲吗?”
莱昂眯着眼睛,似乎对这样的责问感到愉悦,他说:“别生气,’法师菁英‘老兄,我说什么来着?我说这上面没有’魔法‘了,可我并没有说没有陷阱!我难道没有提醒过你们吗?你们可是在与恶魔打交道。“
人群中另一人大声嚷道:”难道我们又因为这卑鄙的伎俩而被淘汰了吗?“
莱昂站上实验桌,像个伟人那样向法师们张开双臂,双手下压,让他们平息怒火,他笑着说:“你们仍然有资格参加我的面试,只要你们还有这份心情。这纯粹只是一个毫无恶意的恶作剧而已。好啦,你们这群死板的家伙,难道没人告诉你们法师就应该有法师的模样吗?你们又不是死板的牧师。张开嘴,开怀大笑吧,刚刚发生的一切难道没有触动你们的幽默感吗?”
他们的表情很复杂,既为自己保留资格而松了一口气,又仿佛恨不得当场拂袖而去。
莱昂似乎有些失望,他转过瘦小的身子,走到史德利歌尔面前,眼睛眯成一条细缝,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他一会儿,他问:”你!还没断奶的小孩儿!你是怎么察觉到我的陷阱的?“
史德利歌尔回答说:”莱昂先生,请允许我用繁琐而啰嗦的话语回答你的问题,因为如您所见,我涉世未深,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措辞,才不至于让您不觉得我言语粗鲁。“
莱昂嗤笑了起来,他说:”呸,我敢打赌,你他·妈的一定是一位诗人啦!我还以为在北方见不到一个活着的吟游诗人呢!因为在这儿他们死的比虫子还快。“
史德利歌尔恭敬的说:”您猜的没错,莱昂先生,我叫史德利歌尔,是一位来自南方的吟游诗人。我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正是因为我不仅是一位诗人,我还是一位机灵的法师(莱昂呸了一声,神色有些不屑),更是一位出类拔萃的盗贼。我听见机关启动的声音,又注意到这些剩下来的椅子腿上有些不易察觉的细线,这让我惊险的逃过了您善意的恶作剧。“
玛吉纳忽然走到诗人跟前,他比诗人高了半个头,身躯也强壮不少,他低下头,将额头紧紧贴住诗人的额头,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诗人吓了一跳。
过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