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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向阳镇,不知这个镇子荒废多久了,连个能住人的房子都没有。
荒凉到只有顽强的野草点缀,枯树相伴。
挖土的人们没有说话,顿了一下后,更加卖力!
他们之中,有人被迫搬出生养自己的家乡,颠沛流离,居无定所。
他们恨啊!恨老天不近人情!
恨老天为何如此狠心!
恨洪水为何年年肆虐!
雨水混杂汗水,泥土混杂泥水,手上磨出明晃晃的血泡,草鞋早就不知甩到nǎ里!
没有一个人偷懒耍滑,连年纪最小的少年都是眉头紧锁,咬牙挖土。
君逸看的心头一热,挽起袖子拿了铁锹下水渠。
赵喜第一个发现他下来,惊愕:“君主事!您怎么也下来了!这里有我们就好!您快快上去吧!”
君逸示意赵喜不必大惊小怪,“你们都在这里,不能我一个人闲着,大水泛滥,决堤几乎是一眨眼就有的事,今年能否守住向阳镇,就要看我们的了!”
君逸一介文弱书生,竟然亲自陪同百姓挖渠,赵喜心头暖暖,忙道:“君主事!您有这份心就足够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这里有我们就好!”
其他人纷纷撂下手里的铁锹,停下挖掘,齐声说:“君主事,您还是赶快休息休息吧!连着几天您都没怎么合眼了!”
君逸一身内力凝在手上,大力铲出,“我虽是文人,但不是弱士!”
“只要是男人的,就赶快干活!少在这里闲聊!”
君逸的呵斥让其他人面面相觑,迟疑地拿着手里的工具铲土。
然而,当他们瞟到君逸身边的簸箕眨眼间填满了土,立马燃起熊熊斗志!
君主事都如此卖力!这一帮粗汉怎好意思偷懒!
一阵叮叮当当过后,挖渠的工作有条不紊的继续起来,不,甚至进度比刚才还要快!
施方站在水渠上面,心中五味杂陈。
渠里的一抹白色在一帮赤膊上阵的汉子中极其惹眼,要是让三皇子知道他的小君逸整日面对着一群光膀子的男人……
咳,后果严重,不是一般人可以揣测的。
君逸设计的水渠路线是将原本向右拐弯的江水引到左边,那里有一个地势低凹,四面高丘环绕的大坑。
这样一引,原本向左奔腾的江水被牵着鼻子引进大坑,向北流去。
而北方,正是土地干旱的地区!
这一举看似容易,实施起来却是非常冒险。
先不说低凹的大坑能容下多少水,即使能容下,江水会不会流向北方?
万一江水倒流,那这一个月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第八十章 花落君不知(二)()
??仅容四车并行,一丈多高的水渠边,站着一排排赤着上身,浑身泥浆,相顾傻笑的男人。
大雨洗刷他们黝黑的身体,冲掉身上沾着的泥浆,露出精壮的肌肉,朴实的笑颜。
“今日水渠完工,城主特意派人送来不少肉食,今晚可以好好休息,犒劳一下!”
众人热血沸腾,欢呼震天。
是夜,帐篷内燃起一丛丛篝火,劳碌了一个多月的汉子们个个大口吃肉喝酒,一片欢声笑语。
连那些死囚脸上也浮现出多年未见的笑容,情绪激昂。
负责生火做饭的妇人个个脸上笑开了花,互相开些不伤大雅的笑话。
热闹的声音把外面连连下了几天的暴雨声都给盖了下去。
君逸坐在帐篷内,提笔修书。
“渠成,大水将至,不知能否引开大水,还向阳镇一个安宁……”
“中秋将至,恕君逸无法赶往京城共度佳节……”
……………
在他手边,有一封打开的信,信上仅有三字。
我想你。
字体称不上好看,勉强方方正正,能看出它的主人平日绝对没有好好练字。
拉拉杂杂写了一堆,君逸忽然叹息,把一沓纸放在火烛上点燃。
火舞灰飞,瞬间化为虚无。
君逸想了想,提笔重写,也是仅有三字。
我知道。
折好信笺,伴着雨声熄灯浅眠。
半夜时,忽然有“隆隆”地低闷声音席卷而来,君逸本就睡的浅,被这样微小的动静惊醒后,迅速起身穿好衣鞋,打一把伞,一个人走到白天刚挖好的水渠旁。
外面仍旧是大雨连绵,天空红的发亮,看不出漫天的雨珠是从何处落下的。
水渠上方,木做的水闸吱吱作响,有不少地方被水压挤的冒水。
“洪水要来了……”
君逸喃喃自语,撑着伞沿水渠越走越远,直到水渠与河道交接的地方,方才停下。
河道里的水越涨越多,惊涛拍岸,一击击起千层高!
洪水来了。
天地交接的地方,远远一条银线扇形般围拢而来,浩浩荡荡,隆隆的声势好似大潮一样波澜壮阔,声势雄壮!
又近了,只见万马奔腾,卷起万层浊lang,气势磅礴!
白波若山,江水震荡,惮赫千里,声侔鬼神!
江水排山倒海,铺天盖地,气势汹汹向君逸奔来!
“君主事!君主事!洪水来了!”
远处,赵喜手里提着忽明忽暗的油灯,举着一把残破的油纸伞,慌慌张张跑来。
谁知他脚下一滑,突然不见人影,空留地上掉落的油灯。
狂风恶lang蜂拥而至。
君逸一惊,扔掉手中的油伞,不顾一切的向赵喜跑来的方向跑去。
——那里是水渠!
木板吱嘎声越来越大,终于!不堪重负,裂成碎片!
刹那间,江水势不可挡,争先恐后涌入水渠。
君逸一颗心凉透了,赵喜恐怕是凶多吉少。
白lang卷卷而过,托起不少击碎的木片,你追我赶地朝低凹的地方奔腾而去。
忽然,一截胳膊冒出水面,挥舞几下后伴着一串起泡沉了下去。
君逸毫不犹豫,大步流星朝那个地方奔去,纵身跳入水渠。
第八十一章 花落君不知(三)()
??两抹残影同时落到君逸跳水的地方。
一青,一灰。
江面上已经看不到人影,施方恨恨跺脚,“老陆,君逸归我,那个人归你!”
陆白把从不离身的流零剑解开,扔到一旁,淡然又快速的回复:“不,君逸归我。”
说完一个猛扎,人已经下水。
这里没有借力的地方,只能用凫水的办法。救人要紧,施方不和陆白争辩,甩开身上带的几十个云蜓刀,也是一个猛扎下了水。
虽是盛夏,江水却是冰凉甚至有些刺骨,江面波涛汹涌,一个呼吸间千变万化,在水里能见度极低,无法辨出君逸在何处。
陆白心急如焚。
后悔为什么没有跟在君逸身边,而是为了掩饰身份,同那一群挖渠的百姓住在一块了。
施方更是肠子都悔青了,万一君逸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先掉头的必然是自己。
君逸的意识如同他的身体一样,载浮载沉。
刚才只顾着想要救赵喜,却忽略了自己水性极差这件事。
恐怕今日就要命丧此地……
恍惚间,似乎有什么东西缠了过来。
冰凉的东西贴紧嘴唇,一口空气渡过,君逸意识终于清醒几分。
眼前是陆白极为朦胧的脸庞,眉头紧锁,仿佛遇到天大的难事一样。
两人相拥沉在水中,时间慢的几乎静止。
良久,唇分。
陆白嘴唇嗡动几下,君逸依唇形判断出,陆白想说的是:
有我在。
陆白托着君逸朝岸边游,一路上不知被几个lang头打过,欢快奔腾的江水冲的两人往水渠后漂移了一段。
在水里每一秒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才能在急流中稳住身形。
好在君逸没有太大问题,陆白托着他,边停边游,往岸边靠近。
等到岸上才发现君逸又晕迷过去,陆白把他放平在地,点了几个穴道,见君逸吐出喝下去的江水后,这才放下心来。
仗着强劲有力的力度,直接一个横抱,抱住虚弱的君逸去和施方碰头。
而施方蹲在赵喜身边,把宝贝云蜓刀一个一个塞好,这才摸着赵喜手腕珍脉,奈何从没遇到这种情况,只能从他微弱的鼻息辨别出他还活着。
陆白放下君逸,按照刚才的手法让赵喜吐出江水,对施方说:“赶紧带上他回去,派人熬姜汤驱寒。”
施方点点头,扛起赵喜跟在陆白背后回去。
被大雨湿润过后的土地一路上全是烂泥满布,施方深一步浅一步走着,还打了几次滑,差点没把赵喜给扔出去。
赵喜迷迷瞪瞪醒过来后,说什么也不肯让施方扛着自己,揉着发疼的肚子扶住施方慢慢走着。
而君逸,仍旧昏迷,脸色苍白的让人心疼。
到了帐篷,陆白把君逸搁到床上,亲自替他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
解开湿透了的上衣,君逸绸缎般的肌肤尽数显出,在烛光下极为诱惑。
两点嫣红如相思豆,紧致的小腹一起一伏。
一室春光在青帐中静静倾泻。
陆白手中的动作一停,呼吸一紧,目光却是再难移开半分。
一阵冷风刮过,君逸不由自主的颤抖一下,轻吟出声。
陆白回神,赶紧替他套上里衣,扶起来扣好扣子。
第八十二章 花落君不知(四)()
?君逸抬头扫了一眼陆白,虚弱地敛起眼帘,道:“赵喜呢?赵喜有没有事?”
陆白手中动作不停,边回答:“施方带着他去换衣服了,你先换下这一身湿透的衣服,等会热水烧好洗个热水澡……”
“陆白……我是不是很没用……一进水里就紧张的晕过去了,何谈救人!”
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君逸似乎看透了,“我就是个没用的人!”
“不,”陆白扶他坐好,两人目光向撞,“你知道姬火告诉我,覃花是怎么说的吗?林修齐,取名自‘自修齐,至平治’,意为修身齐家而得以治天下,你品行善良,为人仁义,牵挂天下民生,日后必将是王侯将相之才。”
君逸皱眉,显然对覃花的说法不以为意,把手搭在陆白肩膀上,“扶我出去。”
“你的衣服还没换完……”陆白瞥了一眼君逸还在滴水的裤脚,撇过头把衣服递给他,“先把衣服换好。”
夏雨阵阵,天空依旧红的发亮,似乎是怪物张开的血盆大口,想要吞噬天地间的一切。
江水流动发出极大的哗哗声,在夜里显得极为清晰。
君主事为了救赵喜也溺水的消息不胫而走,那些前半夜还在欢呼庆祝水渠挖好的百姓各自穿好衣服,担忧地守在君逸的青帐外。
不安,忐忑。
人手一把伞,低声议论着。
施方说人已经没事了,可他们还是不信,非要等着亲眼看到君逸没事才行!
君逸可是上天派下来解救连年水灾的贤君!
万一他有个一差二错,那、那剩下没有来得及开工的水渠和堤坝怎么办哟!
半晌,帐篷被人掀开,众人停下议论,期盼的目光聚集在出来的两人身上。
白衣公子嘴角含笑,目光平静如一潭湖水,苍白的脸颊上晕出两抹不正常的红色。他被身旁的青衣公子紧紧搀着,看着虽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却仍然盖不住他傲然的气势。
这一刻,围在外面的人脑海中忽然想起四个字。
冠世风华!
后赶来的赵喜见君逸出来,哭天抹泪地扑过来扯住君逸衣袖,“君主事!都是草民不好!万一您有个三长两短还让我们这些盼着修好堤坝的黎民百姓还怎么活啊!”
君逸苦笑着虚扶一把赵喜,“是我自不量力,救你没救成。大伙都散了吧,赵喜和我都没事。”
“主事……”赵喜一把鼻涕一把泪,“主事明明水性不好还要救我,我、我、实在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心中的感激!”
此时无声胜有声。
劝退担忧的百姓,恰逢几个老妇人把水烧好了,四人沐浴后喝了姜汤,在老妇人千叮咛万嘱咐下乖乖回去睡觉。
第二日,天上依旧在下雨,较前几日已是小多了。
君逸和一帮人站在水渠旁眺望,宽四车的水渠被江水填的满满的,奔流不息。
向阳镇免于被淹,更下游几个乡镇因此缓了口气。
因为这条不算多宽的水渠,不计其数的百姓不用再颠沛流离。
今年东江这场水灾……总算挺过去了!
八月底,夏雨渐小,几乎造不成大水,滞留在凤城的灾民纷纷携妻带子,返回家长。
君逸亲自查探,按照不通的受灾程度,给每个乡镇拨款,修缮房屋,争取在立冬前人人能住进温暖的房子里。
一时间,“君逸”这个大名传遍凤城方圆百里,甚得民心。
秋高气爽,夜静更阑,风轻月朗,繁星点缀。
凤城内外欢歌笑语,万家灯火,一派祥和安乐。
莫府内张灯结彩,仆人行色匆匆,忙到夜幕降临时,却突然静了下来,除了依旧辉煌的灯火,几乎看不出这里还有人在。
当然不会没有人在。
古色古香的凉亭下,正是莫逍彦、君逸、以及陆白施方和赵喜。
挖水渠引水不过是个救急的办法,真想要治水,还要从根本上治。
君逸提出修堤坝,建水库的方案,自然是全票通过,而赵喜等人,主动留下帮忙。
今夜圆月高悬,本是阖家团员的日子。
倾朝上下,大街小巷,孩童提着灯笼跑过,天真童稚。或抱着月饼望天,望眼欲穿地等着云朵散开,好看嫦娥姐姐,玉兔捣药,吴刚伐桂。
莫逍彦特意留出时间,请来君逸他们一起把酒赏月,吟诗作对。
“曲栏东风无情生,轻雷池雨敲残荷。江行千里不见梦,凭窗霜月落烛花。”
“好诗!”莫逍彦端起一杯酒,对君逸举起,“君主事才华惊人,莫某就不在这里班门弄斧了,免得其他人笑话,哈哈!”
君逸举杯浅饮一口,自知酒量不大,不等莫逍彦揪自己小辫子,忙开口道:“这还不算好,前人写的一首那才称得上是首好诗!”
莫逍彦停下手中倒酒的动作,“哦?恕我孤陋寡闻,才学浅薄没读过多少书,君主事不妨念出来让我们听听。”
赵喜在一旁猛点头,“是啊,君主事。”
君逸清清嗓子,“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曲港跳鱼,回荷泄露,寂寞无人见,紞如三鼓,铿然一叶,黯黯梦云惊断。夜茫茫,重寻无处,觉来小园行遍。”
“天涯倦客,山中归路,望断故园心眼。燕子楼空,佳人何在,空锁楼中燕。古今如梦,何曾梦觉,但有旧欢新怨。异时对,黄楼夜景,为余浩叹。”
“的确是好诗!”莫逍彦赞叹。
施方眼中一抹惊诧闪过,脱口而问:“这首诗是在nǎ里看到的?”
君逸摇头,“在一本残书中看到的。”
“那书呢?!”
“太破了,小时候顽皮把它掉进水里……后来就不见了。”
为此还挨过罚,右护法罚君逸整整一天顶着一桶水扎马步,后来再也没见过这本书。
施方失望的叹息。
这首诗曾经听三皇子念过好几次,当时还是施方不小心得罪了人,追杀的无路可逃。
被三皇子救下后,听过几次,后来偶然一次看到一幅画上题的词正是这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