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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迟疑,也不敢上前与她说话,只好在她身后遥遥跟着,以防在这回城堡的路上又有人前来欺负她。
这时,伊利蒂亚的声音却从前面淡然的随风飘来:“彼得大人,若你要帮我。应该在十年前突破白色城堡的时候,就把我杀死的。”
彼得一震,不由自主地停顿了脚步。
伊利蒂亚没有回头,她只是抓紧了身上的披风,加快了速度往前走去。
是的。那个人,曾经是父王手下数一数二的精英骑士。他曾经手把手的训练过两个哥哥,曾经在五年一次的棘刺之冠的竞赛上夺下首位然后在震天的欢呼声下,当场把一朵纯白无暇的玫瑰花送给了姐姐;他曾经单膝跪在父王和母后面前说着誓言和承诺,但一转身,他便握着长剑率领着人闯进了城堡的晚宴,闯进了那个他自己称为家的地方,把它染成了不可消褪的血色。
而她自己,再次与他见面的时候,亦是坐在里约克国王和恩利卡王后的宴席上,她是全身珠光宝亮的俘虏公主,他则是率领银月队伍的队长;两人皆是灵魂腐烂,因此目光触碰的时候,都微微的别开了眼光,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眼底的情绪。
她没有办法指责他什么,但还是无法理解和原谅。就如他也无法理解为何自己长年以来总是不由自主地在她被维多利亚或其他人欺负的时候挺身而出。
都已经杀了她的亲人,毁灭了她的家庭和国家,为什么还是要出手援救,让她加倍孤单的活在这个城堡里?
在人们惊诧和讽刺的眼光下,她回到了自己的卧室,然后满身疲惫的吩咐了下人帮她准备沐浴的热水。
“誓言和骑士都是世上最不可靠的东西。”她洗完澡扑倒在柔软的床上,在睡着之前想到。
伊利蒂亚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自己走在空荡的妲菲奈丽丝城堡里面,美丽豪华的城堡里的一切摆设都如平常一样,只是没有一个人。但是她可以听到他们的声音,在城堡里的所有声响都如平常一样,开关门的吱呀声、裙子拖在地板上的细碎声、从庭院里传来的音乐、四周巡逻的士兵的脚步声、在沙场上比武练习的武器相撞声、走廊上的细细低语……仿佛所有的人都变成了隐形的幽灵,只是她看不见他们。
她梦到自己在走廊上跑了起来,身后有尖锐刺耳的声音追逐着她。是维多利亚公主的声音,从童稚的嘲笑到长大后的讽刺,她的声音起起伏伏的,有时候如十年前她们初见的时候那样奶声奶气,有时候如几年前少女时代时最残忍冷酷的恶作剧和玩笑,但更多的是这几年来,她尖锐刺耳的咒骂声:“你这个婊/子、妓/女、下流的贱/女人!”她疯狂的跑着,却怎么都摆脱不了身后的喊声,她往后面看,只见维多利亚张牙舞爪的脸扭曲而狰狞的向她扑来。
终于,眼前出现了一扇门,她急忙打开了它向前冲去,但猛然脚下踩空,她迅速地往下掉落,城堡骤然消失不见,四处只有不断飘逝的云和耳边大声呼啸的风;她想要大喊,但不知道能够喊谁的名字;父母和兄弟姐妹早已不在了,在整个世上,她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她跌倒在厚厚的雪地上,周围是一片雪白,安详而静谧,没有任何声音,就连自己的呼吸都听不到,只有轻柔的雪无声无息的落了下来。
然后,她看到了它。
那是一堵延伸到天际的雪白山脉,离地面有大约千尺之高,群山巍峨,山壁如被刀削出来那般笔直整齐,仿佛一堵巨大无比的白色墙壁左右延伸到世界的尽头,永远都望不到底。山峦被极厚的千年大雪覆盖着,四处全都是白蒙蒙的一片,只有几行银色的巨大字迹闪闪发光。伊利蒂亚揉了揉眼睛想要看的更加清楚,却发现那是繁复难懂的古语,但是雪花老是被风吹进她的眼睛里,让她不得不挡着脸努力地向前前进。然而她走了很久,身后的脚印弯弯曲曲的留了一路,但仍然离高大的山壁很远。她正想要向前继续迈去,却被一阵天摇地动的震动给失去了意识。
“公主……?公主殿下?”侍女轻轻的推着她,脸上有点焦急,见她缓缓而迷蒙的睁开眼,不觉松了口气,轻声道:“殿下,已是黄昏,您得为宴会更衣了。”
“噢……”伊利蒂亚撑着头坐起了身,梦中的本来清晰如镜的画面都淡然消褪,她揉着眼睛半睡半醒的回忆着一座白色的山峦,却看向从窗外投入房间里的黄昏色彩。“我竟然睡了那么久……”她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
“殿下,您是要先沐浴,还是……?”侍女站在床边问道,却看见伊利蒂亚忽然一动不动的坐直了身子。
“你们先去帮我准备热水,这里我自己来就好。”伊利蒂亚轻声说道。她在床头坐得笔挺,凝视着窗外的接近绛红色的黄昏。
有一扇窗门是打开的,空气里弥漫着晚宴上的盛餐的香味;蜂蜜、牛肉、羊肉、乳猪、牛奶、百花果汁、红酒、女人的香水、甜蜜浓稠的酱汁、还有新鲜的水果和蛋糕的味道。但她可以辨识在这所有接近腐烂的味道之中的一种香味。
白玫瑰的清香犹如一道轻风飘来,带着青草和雨水的气息。
“夜晚就要降临了。”窗外传来的一道淡然镇定的人声说道。
“是的。”伊利蒂亚扬起了微笑:“就要降临了。”
第11章 黑夜之中的闪电1()
微笑之厅,是月桂女神城堡用来迎接使者与贵宾、举办晚宴与社交活动的主要地方。十年前,里约克国王下令大兴土木,要把这里重修成城堡中最豪华壮丽的地方,于是请来了有名的画家、建筑家兼雕塑家巴洛·马丁涅大师来开始维修。岁月过去,这里已多了两排雄伟壮观的柱廊,柱子上镶着孔雀石、碧玉、玛瑙和红宝石,天花板用了十二种珍贵的香木为材料,拼成了月桂女神的画像;在大厅中间的御座上,更有十万颗海晶彩石镶嵌成的地图和家徽。巴洛大师还为这间大厅绘制了二十四副壁画,从入口直至御座,上面描述了月桂女神如何降临祝福于里约克家族的成员们,以及白色城堡的陷落和爱德华国王的失败。
地上的红地毯上有月桂花的花瓣散落在四处,侍从们到处穿梭,四排长长的宴席摆在大厅中间,上面铺着白丝紫锦的桌布;银色镀金的酒杯里盛着美酒,铜盘里盛着来自整个北陆的山珍海味;流浪吟诗人们时不时拨弄着鲁特琴和竖琴,低声吟唱着里约克国王的勇迹,或赞美着恩利卡王后和维多利亚公主的美丽;小丑们和杂技团的人员四处耍着把戏或者说着下流的笑话,时不时引出猛然爆发的洪亮笑声;盘子里的食物一旦空了便马上被换下去,晚餐有鲱鱼、鳕鱼、黑椒梭子鱼、奶酪七鳃鳗、蜂蜜玉米和卷心菜沙拉、甜菜酸牛排、洋葱苹果乳猪、肉桂番茄山鶁、醋味油炸鱼、蒜泥蛋黄酱、浓蜜汁饭;各种各样的酒、蜂蜜酒、麦酒、啤酒、红酒、浆果酒……食物的香味夹着黄油和烤面包的气息,混着有贵族们身上的刺鼻香水,使整个大厅里弥漫着甜腻而温暖的味道。
里约克国王坐在御座上,带着微醉的得意笑容看着大厅里的热闹;在他旁边坐的是恩利卡王后,那是极度优雅冷艳的女人,已有四十多岁,但保养的甚好,眼角和脖子上都看不出任何皱纹,倒是在嘴角边可见淡淡的细纹,是因她经常抿嘴的习惯而造成的痕迹;她和女儿维多利亚有一样的棕红色头发,长而直,挽成了高高的髻,银色的月桂王冠正好嵌在上面,更衬得她的肌肤雪白无暇。她噙着端正得体的微笑看着厅中的人们,时不时和身后的侍女或近座的亲信们说笑。
在他们的座下的最左边的长桌上坐着维多利亚公主、伊利蒂亚、还有两位小王子、再往最右边的桌子顶端则是坐着劳伦斯和丹安;彼得骑士穿戴盔甲,表情冷漠的站在国王的身后。
维多利亚公主已经微醉,她看着坐在不远处的劳伦斯不住的猛喝,杯中的液体空了又满,满了又空;里约克国王微微皱眉,在三子一女之中,唯有这个女儿最像他,平时的不羁和狂野都是他欣赏并且愿意娇宠的,但并不代表他能够允许她在公众之下失态;而在他转眼看见怯怯地坐在长女旁边的伊利蒂亚手背上明显的伤痕的时候,眉头不觉皱得更紧了。
“吩咐维多利亚身边的侍女们,谁再给她倒满酒杯,就自己来我这儿领五十鞭子。”国王皱紧眉头向身边的随从吩咐道。
“这里是微笑之厅,亲爱的。在适当的情况下可以适当的放松的。”恩利卡王后端庄的微笑着转过头来对他说道:“维多利亚平时已经要面对很多压力了,偶尔也可以放纵一下。”
里约克国王淡然的瞥了她一眼,冷冷道:“压力?她能有什么压力?”他冷哼一声:“欺负堂妹?捉弄下人?勾引已婚的贵族?别以为我不知道她那些荒谬的表现是谁允许的,尊敬的夫人。”他边说边喝了一口酒,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伊利蒂亚,她正被维多利亚抓住手腕,被逼迫着喝酒。他向旁边的彼得用眼神指示了一下,骑士便过去为伊利蒂亚解围了。
王后沉默了片刻,随后仍然微笑着说道:“你的女儿是这个王国的公主,若不能随心所欲的活着,要这样的身世又有什么用?”她虽然笑着,但眼神却是冰冷的,她看到彼得骑士‘轻轻的’握住维多利亚公主让她坐下,又礼貌的鞠了一躬回到了国王身后,眼神便更加阴暗了:“至少我不会为了没落的王国的俘虏而轻待了自己的女儿,维多利亚可不是荡/妇和小偷的孩子。”
“小心你的言辞,女人。”里约克国王轻哼一声:“如果让外人听到你这样评论她,我会让人把你的舌头拔下来。”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维护她么?”恩利卡王后高高挑起眉毛,仰头把杯中的酒喝完:“倒酒。”她向旁边的侍从吩咐道:“还不是因为她长得那个样子?和你昔日的梦中情人很像吧?那个嫁给你的兄长的贱/女人,后来被你的士兵砍下了头,亏你还命人把头再次缝上去。”她迷人优雅的微笑着:“怪不得你要攻下白色城堡,爱德华三世什么都比你好,后来还娶了你最爱的女人……”
“住口!”国王低声怒吼道,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可见;恩利卡王后毫不示弱的挑起了眉毛坐直了身子看向他,唇边还抿着红酒的水珠,她正要说什么,却听见从左下的座位上传来了一阵声响。两人看去,只见维多利亚公主趴在桌上哈哈大笑,已是醉得迷糊朦胧,她打翻了手边的酒杯,酒洒在了旁边的少女的身上,那少女惊呼着往后退,便又打翻了盘子里的汤匙,溅出了一桌的土豆浓汤,起哄的少年少女们发出了吃吃的笑声;旁边的贵族们有的掩嘴偷笑着,有的皱紧眉头,有的好奇的打量着在维多利亚旁边满身被酒洒了大半身的伊利蒂亚公主;她似乎是被酒从头浇了一身,头发湿透,浅色的裙子上全都是斑斑点点的污迹。
里约克国王紧紧皱眉,在他身后的彼得骑士也按捺着恼怒,手按在佩剑上待命,王后则是扬起了一抹冷笑,挑起眉毛看着狼狈的伊利蒂亚,似是在欣赏一副美画。终于,国王清了清喉咙道:“彼得骑士,维多利亚公主醉了,请护送她回房歇息,等酒醒了再来。”
此话一出,四处的喧笑声便慢慢的安静了下去,众人都往前伸头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侍从们也端着盘子停在旁边,不敢移动,连乐童们都停止了音乐和舞蹈,垂手悄悄的站到了墙角。
“还等什么?等我起来亲手扶她回去么?!”里约克国王皱眉,略带怒声看着站在维多利亚公主后面不敢动弹的侍女,又转过头看向站在伊利蒂亚旁边一脸茫然的下人们,更是怒火上冲:“你们都死了?还是从来都不服侍伊利蒂亚殿下的?”侍女们惊得急忙上前,一边忙着扶着劝着维多利亚回房,一边帮着伊利蒂亚擦着头上的酒和身上的污点。
“陛下……”伊利蒂亚挣脱了侍女们上前帮忙的手,怯怯地走向了国王王后的王座,恭谨而小心的垂首行礼,然后低下脸轻声说道:“我想回房换衣服,请二位陛下容许我失陪片刻。”她的声音颤颤,里面有小心的祈求和期盼。里约克国王看了她片刻,便点了点头。
“去吧伊利蒂亚……”国王的声音甚至是慈爱而温柔的,仿佛在安慰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换好了再过来吃点东西,今晚我吩咐了他们准备你最喜欢的甜点。”
“是……”伊利蒂亚不敢抬头,只是细声的答应着,再深深的俯下身行礼,便无声无息的退了下去。在她身后,维多利亚也靠在侍女的身上呓语着什么,摇摇晃晃的被搀着走了。
恩利卡王后仍然保持着优雅高贵的微笑,似乎只是纵容着两个孩子的玩闹,温柔地对扶着长女的侍女们道:“小心扶着公主,叫厨房的苏娜为她端去温热的奶茶,别伤着胃了。”
“哼!”里约克国王狠狠地哼了一声,又转头大喊:“音乐呢?乐童呢?继续上菜!”他一声令下,话还未完,仿佛回应他似得,大厅的四处立即响起了欢乐轻快的音乐声,坐在宴席上的众人也立即开始若无其事的和旁边的人说笑谈天,侍从们上菜的上菜、添酒的添酒、角落里的小丑又开始往上抛着刀叉耍着杂技,大厅一下子恢复了刚刚的热闹,仿佛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里约克国王满意地看着眼前的状况,拿起了酒杯大大的喝一口,随后便面带微笑看着身边的妻子:“王后,你也去探望探望我们的女儿吧……?”
这便是逐客令了,恩利卡脸色一僵,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侍女,发现她们并没有往这边看,又见丈夫的笑容温柔和蔼,仿佛真的是在体谅她一样,便噙着冷笑,优雅的起了身,完美的行礼。国王拾起了她的手,目光却没有向她看,并未瞧见她鄙夷的目光,恩利卡冷冷的收回了手,丈夫冰冷的礼吻让她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她厌恶的把手藏在背后在衣服上擦了擦,看了里约克国王一眼,便退了下去。
宴会继续热闹着。侍从们打开了窗门,夏天的夜风带着月桂花香飘了进来,夜色渐深,众人也闹得越来越大声;贵族公子们拉着侍女们抱坐在他们身上调戏着,在墙角有两个骑士正在比谁能在先喝光一桶浆果酒,周围的人纷纷下了赌注在旁边起哄,追着小孩子的小丑们在大厅里东奔西跑,千金小姐们嘴里含着樱桃,让俊美的诗人们俯下嘴来从她们唇边吃去,席上已有一些空着的位置,不知是哪个贵妇和情人出去幽会去了。
里约克不停地喝着吃着。他的酒杯里盛满了不同的酒,浆果酒、葡萄酒、啤酒、荣恩酒;餐盘从没空过:煎蛋、熏肉、牛排烤肉、烤鸡、猪排、土豆浓汤、番茄玉米汤、水果沙拉、烤面包加奶酪……这些真是美味,他的五感享受着一切,豪华的城堡、热闹的大厅、美味的食物和酒、动人的旋律和赞美他的诗词。他无法停止吃吃喝喝,若是停下来便是浪费享受的时间。
人生已不缺乏任何东西。
里约克·兰卡斯特一世的生命里,已有了宽阔富裕的领土、雄伟壮观的城堡、繁华热闹的都城、继承这一切的优秀王子们和美丽聪慧的女儿、忠心耿耿的随从和勇士、还有……噢,他怎么能忘了呢?里约克国王得意的笑了起来。他有兄长一切曾经拥有的东西,还有更多,那些爱德华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