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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地同时也试探着望向她漂亮的碧蓝色眼瞳,那是兰卡斯特家族的特征,却发现她的视线有些涣散而迷蒙。
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纯粹的恨极了所有的人。
他看向了她脸颊上的银色面具,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芬芳。
“不要忘了你是在为谁效忠。”她惊醒了他的思绪。
“是。”彼得垂下了眼眸。“兰卡斯特家族。我曾下过死誓,会用生命捍卫这个家族的每一滴血。”现在只剩下了五滴血。或许四滴。维多利亚,卡麦洛特,摩尔蒙特,希赛兰,和伊利迪亚,如果她还活着的话。
维多利亚看着他的脸。
你为什么不用面具,疤痕真是让人厌恶,没有人会喜欢不完美的事物,如果她素面对人,是不是也会受到同样的对待。
“由你率领的红玫瑰披风团是负责守护皇宫安全的禁卫,你可以告诉我在那天晚上伊利迪亚是怎么逃出去的吗?”她努力呼唤着在脑海深处的角落里,关于那个充满酒精和放纵的夜晚的少许回忆,并且努力抵抗着摇晃天地的眩目感,白天的阳光太刺眼了,她有点招架不住。“那个晚上……”她摇摇头:“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无可奉告。”彼得沉静地看着她,面容没有一丝波动,却努力地捕捉着微风带来的信息:月盏花、血泪草、蜂蜜、百合花、荷梗、还有一丝什么气味,他分辨不出来。
“不要敷衍!”维多利亚的身体开始摇晃起来,她用手在前方挥了挥,像是在赶蚊子一般:“月桂女神宫侍卫重重,那个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由你为首的禁卫都没有在两位陛下的身旁?”她摇摇头:“你总是在父王身旁……”
“殿下不记得了?”彼得深深地看向她,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到的声音回答:“那晚在宴会上我的确在在陛下们的身旁。”
他向她走近,脸上的刀疤越来越清楚,维多利亚似乎觉得那刀刃是狠狠地切在自己的额头上,她感到脸颊上面的伤口灼热而滚烫的疼痛起来,头脑的沉重压得她快要失去站立的重心。
“然后我奉国王陛下的命令……”他冰冷的气息环绕着她,维多利亚只感到阵阵的颤栗,仿佛被那寒冰的压力浸入了皮肤。“……护送宿醉的维多利亚公主回房。”
她的眼睛猛然睁大,脑海里无数的声音和画面闪过,倾盆大雨拍打着被风掀开的窗户、在烛光下反折出黑暗阴影的轮廓、被闪电照亮的刀痕和雪白的利刃光泽、还有什么……是的,还有一声巨响和迅速的脚步声……然后,然后!
“你……离我远一点!”她撑着头脑不住地往后退去,在失去意识之前说了最后这句话。
彼得伸出手来,接住了维多利亚公主虚弱倒下的身体。
只听清脆的哐啷!一声,她脸上的银色面具随着她倒进他的怀中而摔落在地。
他在金阳下凝视着她苍白而被伤痕划破的面容,火红色的长发纷纷披覆在她半是精致无暇半是可怖摧毁的脸上,有种惊心动魄的毁灭之美。
他的吻落在她的脸上,轻如枯叶落地,柔如秋风拂面,犹如从他心底深处而出而微不可闻的叹息。
秋阳投影在地上,他们的影子仿佛并和成一。
第45章()
他们借着迅速凶猛的激流随着河水往南方游去。
罗南趴在他们在放武器的马车队里偷走的两块盾牌上,身体随着波浪左右摇晃,他不得不双手紧紧握住武器的边缘,紧绷并且弓着背脊,这样才不会被极快的激流给冲得翻身而掉落入水里。
他和伊利迪亚顺利地从囚车中逃了出来,并且悄悄地走过了已经熟睡的士兵们身边,准备沿着河水潜走,本来罗南建议偷走两块被丢弃的浮木用来漂浮在水上的,但在经过车队尾端时,他们看到了西西里人惯用的高宽全身盾牌,两人对视一眼,果断地放弃了手中的木块。
头上两旁的树叶华盖不断往后面掠去,绰绰黑影连续成云,那是天空逐渐泛白,一些稀落的繁星仍然挂在天鹅绒般的夜幕上。
他随着急速的河流半漂半飞,大风扑面而来而通流到全身,像是托着他的身子长了巨大的黑色翅膀在河水上飞翔。不断有水珠打在身上,全身没有一处不是湿透的,温度随着晨曦冰冷的空气不断地下降。呼啸着的风和哗啦啦唱着歌的水波占了所有的声响,他觉得四肢都有点麻木,并且已经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我们还要沿着河水下游多久?!”他往在前面同样趴在盾牌上的伊利迪亚喊道:“现在应该已经离吟唱树林的营地很远了!”他大声喊道,但声音很快就淹没在风和水中。
“很快就到了!”伊利迪亚转过头来,黑色的头发在风中狂舞,她支起身来侧过头,一手指向前方:“看!!”
在罗南抬起头的同时,忽然听到了轰隆隆的巨雷响声,和空气沸腾翻滚的风声,像是有什么吸收着背后所有空气的力量;他发现盾牌周围的湍急河流都变成了雪白般的水沫,而所有的树枝和木屑都聚集往一个方向迅速的流去。眼前的视野骤然扩大,两岸旁边的树林都很快的被抛在头后而变成了宽阔的水面。
在东边,天空泛白,漆黑的苍穹开始分出墨蓝深紫和浅白的色彩,一丝金光斜斜刺下,在河水中划出一道刺眼的光芒,罗南瞪大了眼睛,他看到了前方的一层稀薄的雾。
“你疯了!”他大叫着:“我们会死的!”
“你有更好的主意吗?!”伊利迪亚回头喊道,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他觉得她正在笑。
“你知道那瀑布有多高吗?”他边怒喊边四处看到,但的确太晚了,后面的河水已经全力推动着他们往前进,在这宽阔无比的河床上,他们比一枚枯叶还弱小。
“不知道!”伊利迪亚回喊道,忽然想起了什么:“你会游泳吗?”
罗南觉得自己快要晕倒了,他怒道:“我当然会游泳了,但你难道不能早点问一……”他的话没说完,猛然感到自己的盾牌正以风一样的速度往前驶去,像是有一只巨大无比的手正在推送着他向前冲!他眼前出现了一大片宽阔碧绿的平原,瀑布在极高的位置上,甚至可以看到远方的农田和云雾缭绕的雪山。
在他瞥这一眼的时候,盾牌已经流到了瀑布的边缘斜下;伊利迪亚好像正在对他喊叫什么但他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啊——!”在他喊叫的一霎,太阳正好完全从地平线跃出,夜晚如潮水般一样的退后散去,璀璨明亮的金光照耀在高大无比的瀑布上把它照耀得闪闪发光,像是一条巨大的银色宽带。
罗南感到他的身体被激流的风托了起来,空气打得他的脸颊极痛,他看见自己直线降落的身影印在如龙一般的瀑布河床上,和越来越近的碧绿河水,终于举起双臂投入了水中。
不知道下沉了多久,就在要窒息的时候,他忽然感到一只手抓住了他的颈子用力地往上拽去。
罗南睁开眼睛开始踢腾双脚,见伊利迪亚正一手抓住他极力往水面上的光圈游去。
“呼啊——!”他们同时突破了水面,大声呼吸着。
“怎么样?”伊利迪亚用手抹开了脸上的头发,大声笑道:“还不错吧?”
“还不错!?如果这湖面不够深的话,我们就死定了!”罗南怒道:“你有没有脑子!”
“原来你怕水呢,金阳骑士……”小公主向他坏坏笑着,边说边往湖畔游去:“他们绝对找不到这里来的,不过我们还是快休息一下,然后就得马上走了。”
“疯了,我一定是疯了……”罗南还是喃喃地自言自语道,但也随着她往岸上走去。
他们精疲力尽地趴在湖畔边的大岩石上休息了半天才爬起身来,一晚上在河床上呼啸而过的后果就是全身酸痛,罗南咬着牙根,费力地把背着的武器全都卸了下来,他的皮肤因为曾被拷打本来就四处青紫红肿,因此也不管伊利迪亚是否见怪,直接脱了上半身的衣服就往湖水深处泡去,想要借此舒缓一下伤口的红肿。
伊利迪亚也不管他,转头就往瀑布后侧的岩洞里面走,在把衣服晒在太阳之后,她也找了一潭幽水也潜下去。
待她洗净好自己之后太阳已经完全升到上空了,周围的树林是一片浓郁翠绿的美丽景色,各种各样的鸟儿在欢乐歌唱,而草地则是弥漫着野花的芬芳,阳光如雨滴一样淋漓的落在四处,沾着金色光泽的露水闪闪发光,围着他们的湖水如一片明净见底的镜子,粼粼的透明水光下可以见到鱼儿四处穿梭游去。
罗南从树林里摘来了许多蓝莓和野果,他把它们放在几片树叶上,正在旁边生着小小的火,在岩石旁边,还有一些被削好的树枝而插上来的鱼,等着火好就可以开始烤起。
伊利迪亚走到他旁边坐下,见状就忽然感到自己又累又饿。
“我想你也饿坏了。真可惜,我们没有面包或者黑胡椒粉,否则这肯定是一顿美味至极的大餐。”他对她笑笑,顺手拿了一根插着鱼的树根往篝火伸去:“我想你并不介意自己动手吧,公主殿下?”他戏谑地看着她。
“一点都不。”伊利迪亚耸耸肩,也学着他开始动手弄吃的。
“这是哪里?”在边烤鱼边吃完几颗甘甜的野果之后,骑士抬头问她:“我对利昂山谷的地图并不是很清楚,但我想我们应该还在你的国度。”
“这是黑色森林的最南端,往那边走的话……”她一手拿着被啃着的烤鱼一手指向身后:“是前往多罗琳城镇的方向,你会看到许多庄田和果园,可能上几百几千顷的土地,全都是农庄和田园,是利昂山谷的‘粮库’之一。往北边是前往亚肯山峦的道路,而如果继续直直往南走,就是你们一路走来的方向:海边和西西里群岛。”她把鱼骨头丢进了篝火里:“你有什么打算?”
“应该说你有什么想法吧?我说过,只要你放我自由的话,我是愿意为你挥剑的。”罗南放下了嘴边的食物看向她。
“我是这么说过。”伊利迪亚耸耸肩:“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你的状况,或者说,跟着我的情况。你没有任何问题可问?”
“我是个无家可归无国可回的逃犯,你说的任何事实都不会比我现在的处境糟糕。”罗南笑道:“当然,如果你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话,比如……”
“比如,我是否杀了里约克国王和恩利卡王后然后逃了出来吗?”伊利迪亚坏坏地笑道:“是的。是我杀了他们。”她顿了顿:“我用一支箭刺穿了王后的喉咙,然后对国王……我采取了更加极端的手段。”这是从那个雨夜之后,她第一次诉说这件事情,甚至对米昂,他们都没有谈论复仇的过程。
伊利迪亚发现自己能够平静的叙述这件事情,但却觉得有点恍惚,她并没有留下来见证她布下的残局,没有亲眼看到维多利亚因为仇恨和痛苦而疯狂的样子、没有听到亚达噶皇城的巨钟敲响来宣布国丧的回响、也没有看到月桂女神宫因为失去了主人而一片混乱,所以她有时候甚至会怀疑这一切是否是真的发生过。而只要想到那两人现在有丝毫还活着的可能,她就会恨得在睡梦中醒来。
“仇恨的滋味,是什么样?”罗南也同样安静地看着她,眼前的少女脸色不如昨夜那么苍白,但阳光的照耀温暖不了她的双颊,即使有了暖色,却仍然是淡粉浅红的色彩,就如被雨水打落在地上冲洗过的残落花瓣一样,带着颓然和绝望的样子。
她长得很美,爱德华·兰卡斯特国王最小的女儿的美貌早就扬名于整个北陆,但当他第一次如此接近的打量着她才发现,那美丽和贵族与皇家的审美观不一样,并不是拘于宫殿四壁之中的精致和高贵,而是一种燃烧而尖锐的美,惊心动魄而震慑于人。
“一只腐烂的毒虫,永远都吞噬着你的喜悦和快乐。”伊利迪亚看着逐渐转小的火,入神地说道。跳跃的火焰在她碧蓝色的眼瞳里舞动,有着沉静的疯狂。
“那你快乐了吗?复仇之后。”罗南轻声问道。
“我不知道。”少女摇摇头,抬头看着他:“我永远都不知道。”她用树枝拨动了一下篝火,火焰跳跃了起来,火星四溅:“曾经有人告诉我不要活在仇恨之中,很老套的忠告,来自一些不知道失去和遗憾的滋味的人。我想他们是为了我好,希望我可以活得快乐一点。但我不会。”她偏头看向罗南:“你呢?我已经告诉你我的故事了,虽然没有说很多,但和你猜想的也差不了多少。现在换你了。”
“我?”罗南自嘲一笑:“更老套的故事,一个愚笨的男孩子从小就爱着一个身为高贵但善良温柔的公主,他以为他的一切努力都会有成果并且在往他期望的方向走的。但后来……”他对伊利迪亚咧嘴一笑:“你猜猜看?一、公主无情地拒绝了他的爱意并且视他为成为王后的阻挡,因此下了套圈让他担上了强奸犯和叛国者的罪名;二、公主暧昧地向他表示了可以在暗地和他私下苟且,但是作为交换,他必须率领手下的将士们和剑士团效忠于她新婚的丈夫,好坚固他们在亚达噶皇城的王储之位。你觉得,哪个是我的遭遇?”
“这两个选择有什么区别吗?”伊利迪亚挑眉:“两个都在你和那位安亚公主的谈判范围之内吧。我想你对她表示的爱意先是受到了拒绝,然后过了几天她又暗地去寻找你并且告诉你她其实对你是有爱的,同时提出了交易的请求,遭到了你的拒绝。”她翻了翻白眼,觉得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招数。
她只和安亚接触过一次,这个女人并不非常聪明,但是,她会很麻烦。她既有野心也有地位和权力,就算用着让他人一眼就看穿的把戏,但也会有人为了私欲而迎合她的。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被抓起来的?”过了一会儿,她出声问道,顺便看了看天色,起身开始整理东西:“我们边说边上路好了,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呆的太久。”
第46章()
“亚达噶的国丧消息传过来之后,希赛兰王子决定提早动身。我知道这个噩耗是启动了安亚的计谋的来源,因为她知道他们在亚达噶的加冕典礼不会成功进行的,因此在我们离开西西里群岛前一天,就来要求我支持她的丈夫了,在我拒绝她之后,我们再也没有交谈过了。”
罗南也起身开始收拾,他边把火熄灭并且把篝火的踪迹踩掉边说道:“身为十剑团的首领,护送公主殿下前往亚达噶的任务自然落在了我的身上,一路都很顺利,直到我们进入了利昂山谷的领土。在来到这里之后的第三个晚上,我忽然听到了安亚在帐篷外的呼唤,她用着我们小时候偷偷跑出去玩的暗号,我不应该去的,但是,我就是没能忍住。”
他把一切曾经有人在这里生火吃鱼的踪迹消灭掉,跟着伊利迪亚向树林的深处走进。
这片林子和黑色树林不一样,它的树更加年轻,清新的空气在树叶之间弥漫着,风中有泥土和野草的淡香,早晨清晰明亮的阳光笼罩着整个树林,有晨露滴滴答答在树枝和草叶之间来回滚动的声音,他们逐渐把湖水抛在了后头,但林间的小路上仍然时不时有细小的涓涓泉水在四处奔流。
“我出去和安亚见了面,她站在一棵老树后面,似乎等了很久。”罗南的声音沉重了下来,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那个时候的他,有一丝感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