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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夕不由一阵后怕,倘若她真吃了下去,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云深握住她的手,温暖的力量从他手心传递过来。他明明此时愤怒到了极点,却还是记着先安抚云夕。
云夕深呼吸一口气,理智重新回到她的脑海中,她淡淡道:“只怕刚刚那那蜜蜂,不仅是为了捣乱婚礼,真正目的是制造出混乱,趁机调换了这子孙饽饽和长寿面。”
对她和云深抱着如此恶意,不用猜也知道幕后黑手便是云曹氏那一脉。
倘若云深无子,那么就算云穆再厌恶云翼,最后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将爵位给云翼。
云深语气冰冷,“云曹氏近日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只有不到半年的寿命。”这其中也有云深的手笔在里面。云深回到京城以后,也花了大力气,调查当年的事情。他娘那时候早早去了,一方面是因为伤重,另一方面也有曹家的手笔在里面。
云深自从回来后,便对被软禁在小佛堂里的云曹氏下了慢性的毒药,使得她的身体一天一天羸弱下来。
云夕沉默了,这么看幕后黑手是云曹氏跑不了,不过她的一双儿女肯定也帮忙了。她大概是觉得自己活不久了,所以干脆来一场死前最后的疯狂吧。
旁边的喜娘听到这样的后宅阴私,在震惊于云曹氏这位国公夫人的恶毒,心中也惶恐不已。知道这样的隐秘,自己还能落得了好吗?
云夕扫过这刘姓的喜娘,自然看出了她的不安,她冲着她微微一笑,说道:“因为我们的缘故,倒是让刘娘子受到一场惊吓。银丹,将红包给刘娘子。”
这喜娘毕竟也倒霉,云夕当然不可能将怒气发泄在她身上。
银丹从袖子中拿出一个荷包,荷包中装着两张十两银子的银票。
刘娘子接过荷包,捏了捏后,不用松了口气,旋即跟着义愤填膺起来,“真是恶毒的人,连这种法子都使出来。”若是平时,她肯定不敢骂堂堂国公夫人的,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云曹氏这是要走上绝路了。
云深压下心中的火气,吩咐一方,“去将我爹他们请过来,也该让他亲眼看看那女人所做的好事。”
好好的婚礼,差点变成一场悲剧,云深就像是一座火山,随时都可能爆发。
很快的,急匆匆的脚步由远及近传来,云夕抬起头,有些惊讶地发现,不仅云穆来了,楚息元也一起来了。原本云夕以为楚息元观礼后就会回皇宫,没想到他还留下来喝了喜酒。
云穆走了进来,脸色阴沉地看着那子孙饽饽和长寿面。
楚息元外出身边都随时携带太医的,那太医上前检查了一下这两种食物,严肃着表情道:“两样里面都添加了五子散。”
云夕指了指桌上那交杯酒,说道:“太医顺便帮忙看看酒里是否也有下药。”
太医检查了一遍,说道:“酒里的分量最少,子孙饽饽中的分量最多。”
楚息元身上散发着和云深如出一辙的寒意,下令道:“立即调查这件事,就从云曹氏身上查起。”楚息元显然和云夕等人一个想法,第一反应就是怀疑到云曹氏身上。
下完命令后,他看着云穆,眼中带着淡淡的厌恶,“当时她去世后,我原本想给你指其他的亲事,你却非要娶那云曹氏,果真是好眼光。”
云夕低头不语,她觉得楚息元在这方面和云穆其实是半斤八两,云曹氏的姐姐还是他的皇后呢。转念一想,又觉得楚息元更倒霉一点,当时他和曹皇后是先帝指婚的,云穆则不同,他是自己上赶着娶了云曹氏回来的。
云夕看着默默散发着冷气的三人组,自觉地坐在床上,安安静静地当她的新娘子。有楚息元亲自出马调查,想来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查出结果。
云夕唯一惊讶的是,云曹氏的爪子都已经被剁得差不多了,居然还能够在今天掀起这么一个风浪,背后说没人帮助她才怪。
比起抓到云曹氏的把柄,云夕更希望能够将那个心怀不轨的人一起揪出来。她隐隐觉得,她先前嫁衣被毁的事情,同这人也有些关系。
在谁也不说话的时候,这喜房就这样陷入了一片难熬的沉寂之中。
大概半个时辰,几个宫里的护卫压着一个年约四十的妇人过来,妇人一看到这样大的阵仗,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内侍官李仁道:“陛下,我审问过厨房的人了,将子孙饽饽和长寿面调换了的便是这陈婆子。她的儿子先前欠了大笔的赌债,前天却突然有钱还了。”
楚息元冷笑道:“胆敢给当朝国公世子下绝育药,其罪当诛,将她的家人一起抓起来,也好让他们一家在地下团圆。”
陈婆子闻言,吓得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冤枉啊,陛下,我真的不知道那里面是绝育药,谷嬷嬷说里面只是一些助兴催情的药罢了。”
云深语气冰冷,“云曹氏同我的恩怨阖府皆知,她既然要给我下药,怎么可能只是区区催情药,你明知她不怀好意,为了自己的利益,装作不知罢了。”
对于陈婆子,云深可生不出同情。
云夕挑了挑眉,看来这谷嬷嬷应该就是云曹氏身边的人。
云穆的眼中满是沉痛,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充满了挫败和伤感,“将夫人和谷嬷嬷一起带过来。”
说实话,有楚息元在场,云夕对于这次直接拉下云曹氏,还是很有信心的。想到说不定可以一次解决云曹氏这个定时炸弹,云夕心情就好了不少。
只是面上她依旧得作出沉痛不可置信的样子。
没一会儿时间,谷嬷嬷和云曹氏过来了。谷嬷嬷的表情很是镇定,似乎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早有心理准备。
云夕的目光落在云曹氏身上,若不是对方身上穿着明显与下人区别开来的锦衣绸缎,云夕几乎认不出这位是国公夫人。云曹氏今年明明才三十多岁,可是看上去却同六十岁的老妇人没有差别,苍老憔悴,眼神浑浊,偶尔闪过恶毒凶狠的光芒。只是从端正的五官依稀可以辨认出年轻时的美貌。
云曹氏的声音沙哑,“不知道陛下将我和嬷嬷唤来,有何要事?”
语气一点恭敬的意思都没有。
云夕知道她这是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所以破罐子破摔,甚至懒的做表面功夫。
谷嬷嬷直接跪了下来,说道:“给云世子和世子夫人下药的是老奴,自从世子进京后,原本温柔贤淑的夫人被害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夫人对老奴恩重如山,老奴恨极了世子对夫人的薄情不孝,这才铤而走险,给世子和世子夫人下药,一切都是老奴做的,同夫人无关。”
说罢,她突然站起来,身子冲向了柱子,显然打算触柱自杀。
或许谷嬷嬷觉得,只要她一个人将所有的罪名承担下来,她从小看着长大的云曹氏便可以逃过这一劫。
在她的头快要碰到柱子的时候,云深一脚将谷嬷嬷给踹到外头,声音犹如冬日寒雪,“要死也别死在我娘的地盘上,脏。”
护卫则手疾眼快地将已经认罪的谷嬷嬷制住,拿绳索将她捆绑起来,并且往她嘴里塞了一块布,还卸掉了她的下巴,让她连咬舌自尽都没办法。
楚息元神情越发冷漠,嘴角勾起冰冷的笑意,“好!好一个忠心耿耿的仆人!那我就成全你,来人,将谷嬷嬷一家老小,全都捆了,三天后让他们全家一起上路。”
既然有胆子对云深下手,那么希望这谷嬷嬷胆大到能够承担他的怒火。
谷嬷嬷原本以为最多也就是自己一个人死,没想到一家老少全都被她一个人连累,她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忍不住挣扎了起来,似乎想要求饶。
其他几个护卫将谷嬷嬷哭哭啼啼喊冤的家人全都带了过来。谷嬷嬷膝下有一子一女,儿子娶的是云府的婢女,女儿嫁的也是云府庄子上的管事,这下可好,一个都没漏掉。
谷嬷嬷的儿女根本就没想到会有这场性命之灾,一个个用仇恨的眼神看着牵连了他们一大家子的谷嬷嬷。谷嬷嬷的儿媳妇李氏更是抱着自己两个年幼的孩子痛苦流泪。
楚息元被吵得头疼,怒道:“还不将这群人带下去。”
这时候李氏冲了出来,跪下磕头,头在青石板上直接磕出了血,她声音带着哭腔,“冤枉啊陛下,我们根本不知道娘竟是犯下了这样的过错。求陛下饶了我们。”
云曹氏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只是最后她还是闭上了嘴没说话。
谷嬷嬷看着不曾求情的云曹氏,眼中闪过一丝的失望和不解。
楚息元冷冷道:“堵上他们的嘴。”
李氏忽的爆发出尖叫,“陛下,我有证据的!主要犯人不是我婆婆,是夫人啊!是夫人指使婆婆这么做的,我给她们送饭的时候亲耳听到了!”
“还有少爷,少爷和小姐也是知道这件事的!所以今日少爷才会冒着触怒陛下的危险,让人抓了一堆蜜蜂,往厨房放,造成了骚乱。都是他们的错,和我们无关啊!”
原本李氏听到她们的算盘后,想着倘若云世子绝子,云翼少爷继承爵位,那么他们一家也可以跟着发达,这才不曾透露出去。谁知道现在不仅没沾到半点的光,反而要连累得自己年幼的孩子也跟着上路。
母为子则强,李氏哪里管得了那么多,直接将一切都捅了出来。
云穆身子晃了晃,嘴唇微微颤抖——原本他以为算计云深的也就是云曹氏,不曾想到还有他那一双儿女。
云深冷眼看着他备受打击的模样,心中只觉得一片讽刺。只有当血淋淋的真相在他面前摊开,他才会抛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天真念头吗?
云曹氏脸色大变,“你在胡说些什么?这些都是谷嬷嬷一个人的主意。你一个小小的贱婢,竟敢诬陷主子,还不快将她乱棍打死!”她吼到后面,声音尖锐了起来,像是指甲划过玻璃一样,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李氏不断地磕头,“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若有不实之处,便让我全家死无葬身之地。”
这时代的人们对于誓言十分重视,不会随便发这种赌上全家人的毒誓,不然真的惹来报应就不好了。李氏这誓言一发,在场的人基本都信了她的话。
李氏继续道:“不信陛下可以令人去衙门查看,三天前,夫人便销了我们一家的卖身契,还我们自由身,我们的屋内还有夫人赏赐的一千两财物。”
云曹氏气急败坏道:“还不快杀了这个信口雌黄的贱婢!”
楚息元扫过她气的扭曲了的脸,那带着杀气的眼神让云曹氏身子不由一抖。
内侍冷冷道:“大胆,陛下面前也敢放肆,可见云夫人根本不将陛下放在眼中。”
两个宫里的姑姑直接上前,一左一右对着云曹氏的脸开打,那毫不留情的力道直接让云曹氏的脸当场就肿得和馒头一样。
云曹氏被打得眼前直冒星星,身子晃了晃,直接就栽倒在地上。
“继续说。”楚息元示意李氏继续爆料。
李氏咬了咬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索性将她知道的事情,一口气说了出来,“那无子散是大小姐带着自己的丫鬟亲自去仁心堂所配的,陛下只要派人过去调查一下,便知道奴婢所言不虚。三少爷让人弄了一堆蜜蜂,他原本还收买城里的地痞流氓,打算等夜深后,偷开后门,让贼人进屋,将世子夫人那些令人眼红的嫁妆偷走。”
李氏为了让自己一家老小活命,也算是豁出去了。
云夕听着李氏这一番话,将这群贱人恨得牙痒痒的。这种恶毒的心肠,老天怎么现在才收了他们?真是太不公平了。
云曹氏睚眦欲裂,恨不得将不断爆料的李氏给杀了,只可惜她整个人被宫里的嬷嬷压着,动弹不得。
“你这个不得好死的贱婢!”她刚骂了一句,嬷嬷又甩了她一巴掌。
云曹氏感到嘴里都是一股的血腥味,吐出一口血水,血水中混合着几颗牙齿。那嬷嬷的力道了得,竟是将她牙齿给打落了好几颗。
楚息元怒极反笑,“好!真是好得很!”
他转头看面如土色的云穆,说道:“你眼光还真好,选了这么一个妻子,养了这么一双猪狗不如的儿女。幸亏当年云深没被养在你身边。”
原本正咬牙切齿的云夕听到楚息元这话,差点喷笑出声。皇帝这也太损了吧,简直就是在说云穆不仅眼光差,而且还不会养孩子。
云穆脸上最后一丝的血色也褪去了,被打击得精神气都没有了。
“将云舒和云翼带来,两个人去仁心堂,看看李氏所说的是否都是真的。”
云曹氏听到云舒和云翼的名字,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恐慌的神色,“陛下,这些都是我一个人所为,同云舒云翼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我恨极云深将我害到这地步,这才起了报复的心思。云舒和云翼年纪还小,他们哪里做得出这种事。”
“全都是我一个人的罪!”
先前还死不认错的云曹氏为了自己的儿女,主动认罪,生怕连累到两个孩子。她所做的一切,便是为了这一双儿女,她没有了爱情,唯一拥有的也就是他们。
楚息元神色漠然,“他们有没有罪,可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一刻钟后,神情明显惴惴不安的云舒和云翼被带了过来。云翼被带来之前就已经打了二十大板,他身上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整个背后都浸满了鲜血,脸色苍白。
云曹氏见了儿子的样子,眼眶瞬间就红了。
云舒一看到生母的惨状,忍不住扑了上去,“娘,你怎么了?是谁打你的!”
“我要杀了他!”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恶狠狠地看着云深和云夕,显然认定是他们两人做的。
云穆怒斥道:“云舒,你在胡说些什么!还不快堵住她的嘴!”
楚息元冷笑,“真不愧是国公府的大小姐,连我这个皇帝,也是说杀就杀。”
云舒抖了抖身子,她敢在云穆面前任性耍脾气,可是在楚息元面前却不敢,她颤抖道:“臣女不敢。陛下定是受了贱人蒙蔽才会——”
她话还没说完,云穆已经忍无可忍地怒喝道:“够了,堵住她的嘴,以免她什么人都敢乱编排。”
其他人直接上前,将这三人一起堵住嘴,周围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楚息元出皇宫,身边不仅带着护卫,还有十来个的暗卫。他只留了四个暗卫在身边,其他暗卫和护卫都派遣出去,调查这次的事件。
云夕觉得她这场婚礼发展到现在这情节,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这些侍卫的行动力十足,加上云穆也将手下派了出去,半个时辰后,人证物证俱全。
云舒的房间内甚至还被搜出了尚未用完的无子散,再加上仁心堂掌柜的证词,可以证实买药的人就是她和她的丫鬟。
这时候楚息元已经顾虑不了所谓的大喜之日不能见血,直接下令将丫鬟杖打至死,而且还压着云舒在旁边看,不许她闭着眼睛。
云舒不得不眼睁睁看着丫鬟被打死,鼻间萦绕着浓厚的血腥味,她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折磨,直接晕了过去。
楚息元直接让人用水泼醒她,让她继续看下去。
云舒看到后面,眼中的光芒消去,身子颤抖个不停。
云曹氏看着一双儿女的惨状,心痛到了极点,偏偏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女儿受苦。她痛恨的眼神不由望向了云穆——这个自己从前深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