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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少女看着墙壁上的字,眼中闪过一丝的渴望。只是她似乎还有事的样子,没法一直呆在这里。
只能低声叮嘱了云夕一句,“等你学会了,记得找时间教我哦,我先去巡逻了。”
“……好。”云夕说道。
心中忽然有些惆怅:等救出朵朵后,她便要离开这里了,只怕同这有趣的脸盲少女没有相见的一天。而且就算见到了,以这姑娘的脸盲症,能记住她的脸才有鬼呢。
她和脸盲少女的进来,朵朵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云夕变了个样子,朵朵也没认出她来,只当是哪个白衣教的姑娘也进来听课,还吩咐人给云夕摆上笔墨纸砚,让她学着练字。
朵朵这一堂课上了半个时辰后就结束了。
在练字的时候,云夕为了表现出自己初学者的样子,也只能故意将字给写得潦草一点。
等这堂课结束后,见朵朵要离开这里,云夕捧着手里的梅花,笑着迎了过去,“我刚刚特地给圣女大人摘了些梅花,放房里用梅花熏熏屋子也是好的。”
朵朵鼻间嗅着梅花淡淡的馨香,不觉神清气爽,又看梅花可爱,连忙接了过去。当目光落在梅花的花瓣上时,她目光忽的一凝——花瓣上隐隐刻着两个字,朵朵。旁边还画了一朵的云。
朵朵被带来白衣教据点后,曼儿等人对外只让大家称呼她为圣女,除了教主、曼儿几个护法以及同她是旧识的绿儿姐姐,其他白衣教的人根本不知道她的本名。
加上旁边那朵云……
朵朵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眼睛湿了湿,她抬起头,对上了云夕那双熟悉的温柔的眼神,眨眼眨去眼中的水汽,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这梅花我很是喜欢。”
她顿了顿,说道:“你同我说说那梅树的风景如何?外头太冷了,我实在不想出去。”
云夕知道朵朵已经认出她来了,点点头,“好的。”
朵朵身边随时跟着两个身手不俗的女子,这既是保护,也是监视。毕竟朵朵是被掳回来的,白衣教的人也知道她不可能马上就对白衣教死心塌地,生怕她想法子逃出去,这才派了两个人跟在她身边。
这两个的身手虽然比不过十大护法,却也算得上是高手了。
那两人虽然不曾见过云夕——但是白衣教的人那么多,她们也不可能记得住那么多张脸。加上云夕刚刚又是被脸盲少女带进来,所以她们也只当是哪个她们没印象的教众。
云夕跟在朵朵身后,进了她的房间,也默默记住了她房间的位置,方便下次再来。
等进了房间后,朵朵拉着她直接坐在床沿,“这梅花开的可真好呢,等明日,我也想出去赏景一下。”
云夕将梅花放在旁边的花瓶中,用剪刀随意修建了一下,漫不经心说道:“这两天外面可冷了,圣女若是不小心着凉可就不好了。咱们教可离不开您呢。”
那两个监视朵朵的女子,闻言不自觉向她投来一个赞赏的眼神。云夕说那话,不过是为了不引起她们的怀疑。
朵朵叹了口气,说道:“等天热了后,梅花都早凋谢了。”
云夕指了指花瓶中的梅花,说道:“看这个也是可以的。”
然后她说起了梅花开花的景致,朵朵也作出一副听得入神的样子。
等听了一会儿,朵朵便说自己独自饿了,将那两人打发出去做梅花饼。
那两人看了云夕一眼,似乎觉得屋内有云夕守着,不至于会有事,这才转身离开。
等她们走后,朵朵正要开口说什么,云夕却伸手捂住她的嘴巴,笑着说道:“圣女可真厉害,认得那么多字呢。”
手点了点外头,示意那两人还没离去。
朵朵心领神会,继续说道:“不过是以前在家学着点,不做睁眼瞎罢了。也是姐妹们不嫌弃我的水平。”她那千字文,便是云夕捣鼓出来的,用来教家里的人读书认字。
也是因为有千字文的存在,杜周氏和杜一福才能在一年内,将大部分的字都给学会了。
两人在那边闲聊,等云夕确定那两人离开后,才对朵朵说道:“辛苦你了。”
她进门之前,便在墙角处丢了颗种子,种子已经发芽了,拿来帮她监视外头是否有人经过那是十分方便的。
朵朵眼眶红了红,却还是摇摇头说道:“不辛苦,她们对我挺好的。再说,我知道姐姐肯定是会来救我的。”
她眼中是满满的信任,“我们要什么时候离开吗?”
云夕将一瓶药塞到她手中,说道:“这药,你先收着。这里的迷药,只要一点就能够让人昏睡半天。你带在身上藏好,到时候若是想离开,就用迷药药倒她们。”她停顿了一下,说道:“虽然我很想马上将你带回家,可是现在带走,迟早她们也会想法子再将你带回来,所以我打算用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倘若这张雪鸢真是云夕所知道的那位,那么她说不定能够利用这点和这位白衣教教主做一个交易,到时候就不用再担心朵朵被带回来了。
云夕顺便让朵朵记住外面那阵法的破解法子。因为担心她逃走,白衣教的人根本没有告诉过她。
朵朵重复了好几遍,将这方法深深地印刻在心中。
云夕看了看这屋子,摆设什么的都很好,显而易见,朵朵在这里,除了没有自由,其他的待遇都是最好的。不过若是等白衣教确定她对白衣教死心塌地了,自由应该也就有了。
云夕问道:“你最近是否开始学习白衣教的功法了?”
朵朵点点头,语气也多了几分的雀跃,“开始学了,这名叫雪凝功的功法果真很适合我。”
云夕眼中笑意加深,“适合你就好。你好好修炼,等武功大成后,谁也没法逼你做你不爱的事情。”
朵朵用力点头,这个道理她也是清楚的,所以尽管她没有要加入白衣教的意思,却也学习得很认真,不放过让自己强大的机会。说起来,或许是因为她潜意识中十分信任云夕,坚信自己的表姐迟早会过来救她。在被带回来后,不闹脾气,也不绝食,更没有试图逃走,白衣教这才那么快将功法给了她。
云夕觉得朵朵被自己调教得多好啊,知道什么样的选择对自己最好。
她笑了笑,“不过你怎么会想到教她们读书的?”
这点连她都没料到,云夕原本以为朵朵也就是勤奋练功罢了,哪里想到这小丫头,还当了一回老师,教书育人了起来。
朵朵眨了眨眼,说道:“我只是想起姐姐你同我说过的,很多女子是因为见识不够,加上又被男子刻意用女戒女则这些教导着,所以她们的目光只能看得到后宅的三亩地,太过小家子气。我便想,倘若我能够教导她们读书识字,她们看多了书,说不定能够更多地自己动脑子思考问题。格局也会变大一些。”
她顿了顿,说道:“让她们知道外面的天地并不只是她们以前所想的那样,这算不算是你所说的解放思想?”
比如她就觉得,白衣教只想着对付世上男子,采用的也是那种十分残忍暴虐的手段,这实在有些不妥。就算本来过错不在白衣教身上,人们都只看得到她们残忍的手段了。
现在的人都是谈白衣教色变,将白衣教彻底妖魔化,寻常女子说起白衣教,也是一脸鄙夷,生怕被人和白衣教牵扯上关系。除了那些实在日子过不下去的人,才会将一线希望寄托在她们身上。可是不改变思想的话,迟早会出更多的叛徒。
像先前几个护法被抓,便是因为有白衣教教众觉得她们的行事实在太过大逆不道,同衙门串通起来。
像她表姐多聪明啊,就算是将人整治得有苦说不出,可是外人却说不出她的半分不对,嘴里只有称赞的,只会说那些人家是自作自受。
朵朵觉得,要学就得学她表姐。
因为有云夕潜移默化的影响和细心教导,白衣教那一套的思想完全对朵朵没有用。她将表姐和白衣教作比较,得出的结论便是表姐完胜。
云夕看着表妹朵朵晶晶亮的眼神,不自觉笑了,摸了摸朵朵的头,“朵朵做的很好,便是这个道理。”
朵朵得了表姐的称赞,心花怒放,笑得眉眼弯弯的,“那在表姐带我走之前,我便先留在这里练功,顺便教她们读书好了。”
这样一想,在洞里的日子都不难熬了。
云夕点点头,说道:“我有什么消息的话,会刻在梅花上。”
朵朵点点头,“我两三天去看一次梅树好了。”
频率太高的话也不可以的。
姐妹两定下了联络法子后,云夕忽的察觉到了那两个女子的到来,同朵朵继续说起了各种梅花,以及梅花饼的味道。还说可以将梅花晒干,拿来泡茶什么的。
朵朵也装作对此很感兴趣的样子,等那两人端了梅花饼进来后,朵朵还吃了两个,请云夕吃了一个。
云夕觉得味道寻常,吃了一个后,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直接告退了。
离开后,她寻了个理由出去,见门口那两个姑娘依旧昏迷着。云夕微微一笑,拿出解药让她们嗅了嗅,在她们苏醒过来之前,莲步轻移,已经消失在她们面前。
远远的,在石阵中的她还能听到那两名少女的声音。
“哎哟,我们怎么就睡着了。”
“不知道,大概是困了吧。幸好没着凉,我们下回还是注意点。”
……
云夕走出石阵,便看到程洲还在那边等着。程洲见到她后,瞬间移到她面前,赶紧将手中的白狐大氅往她身上一裹,生怕她冻着了。
他往云夕身后探了探,“你表妹呢?没一起出来吗?被发现了?要不我陪你一起进去?我们两个人去的话,白衣教哪里有人能挡得住我们的脚步!”
程洲一如既往的话唠,一堆问题直接就冲着云夕砸了过来。
云夕不由失笑,“你这样我怎么回答呢。”她顿了顿,说道:“朵朵在那边挺好的,我过几天再将她带回来。我们先回去吧。”
程洲走在她身边,点点头,“若是有需要的话,云夕姐姐可以随时找我哦。”
云夕看着少年清亮的眼神,不由露出浅浅的笑意,“好的,我们的程吹雪还是十分有用的。”
因为思考着张雪鸢的事情,云夕接下来的路上都没怎么说话,程洲以为她是因为这次没救出朵朵,心情不好,也只是竭力说着他在江湖上的一些趣事,想要让她心情好转。
云夕知道这也是程洲的一番好意,听得挺认真的。再说了,看程洲这样手舞足蹈的,也实在有趣。
等回到家时,天色已经亮了起来,杜家的人除了还在赖床的云瑶,基本都起来了。
李于氏没看到云夕背后的孙女,眼神不自觉暗淡了下来。
云夕连忙同她说了云瑶的近况,包括她在白衣教里教导大家读书的事情,话里话外将云瑶给夸了一遍,“我看姨婆也不必担心,她在那边所用的东西都比在家里好呢,等我想好主意,说不定过几天就可以光明正大接她回来。”
李于氏稍微放下了悬在半空中的大石头,眼眶发红,“我就知道我家朵朵是个好的,才不会轻易被那些人给哄骗了去。”
云夕又说了一堆的好话,李于氏叹了口气,“知道她在那边没受苦,我也能稍微安心了。”
云夕安抚完姨婆后,便去寻两位嬷嬷了。先前张雪鸢的事情,也是嬷嬷告诉她的,她想说不定她们能够知道一些事情。
云夕将她去白衣教的所见所闻同张嬷嬷和李嬷嬷强调了一遍,问道:“你们说,那位到底是不是那张学士的孙女张雪鸢?”
张嬷嬷和李嬷嬷相互看了一眼,前者慢慢说道:“应该便是她了,我对张小姐那手镯有印象。”
她补充道:“当时张小姐的确戴着一个皇家紫的翡翠。那翡翠,是已逝的太皇太后赏赐给她的,整个大楚,也就只有三个。”
“其中一个给了那张家小姐,一个在太后手中,最好的一个,则是作为殉葬品和太皇太后一起埋在皇陵之中。”
云夕明白了,也就是说单单看那手镯,这位是张雪鸢的可能性不是一般的大啊。
只是……
“我看那白衣教的教主容貌只是寻常。”
张嬷嬷疑惑道:“昔年的张姑娘也是京城中有名的美人呢。”
云夕眨了眨眼,说道:“保不齐这位为了不想让人认出来,所以带着面具呢。”
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倘若张家的姑娘成为了白衣教的教主,就算张家抵死不认那位是张雪鸢,传出去,终究于张家名声有碍。张雪鸢就算对张家其他人没感情,但最少对于疼爱自己,甚至因为自己而去世的爷爷肯定是感情深厚的。
也许是私奔后,被男子辜负,尝尽了世上一切的困苦,这才走上了思想上的极端,成立白衣教,发誓杀尽负心人。
和两位嬷嬷谈过以后,云夕对于这件事又多了几分的把握,她回到房间,坐在桌子前,沉思了片刻后,开始提笔写了封信。
信上很不客气地告诉她,即使她能够杀遍世上所有的负心人,荡平所见到的不平事,她也依旧是活得浑浑噩噩的人。
只知将过错推到男子身上,却不曾从自己身上寻找原因,甚至放任真正的仇人逍遥法外,过着荣华富贵的日子。而她仅仅只是一个被世人魔化、喊打喊骂的可怜虫,连报仇雪恨的本事都没有。
云夕的这封信,内容不是一般的挑衅,等送过去后,她就不信张雪鸢会沉得下气。
云夕将信件装入竹筒之中,在最外面写上了张学士的名讳。
然后青鸽直接将这信丢到白衣教的门口。那阵法困得住人,但是困不住动物。云夕也不想暴露出自己知道阵法破解方法这事,不然岂不是在提醒白衣教的人赶紧换一个新的吗。
青鸽送完信后,十分得意地飞了回来,在云夕头顶飞了好几圈,显然是在邀功。
云夕不觉莞尔,喂了她喝了一杯蜂蜜水。说起来她身边这些动物,青鸽、哞哞、檀墨,每一个都是喜欢吃甜食的动物。
云夕有时候干脆喂它们一些蜂蜜水,果然三只都很是喜欢。
至于战神,它更喜欢啃骨头来着。
她逗弄着青鸽,默默等待着张雪鸢的到来。
这一等,便到了半夜。
……
窗外月光皎洁,照在身上带来了丝丝的寒意。
在察觉到房间中多了一个人时,云夕从打定中恢复,睁开眼睛。
月光下,白衣教教主的脸色有些冷,“你究竟如何知道这些的?”
她这话无疑是不打自招,承认了她的身份。
云夕眨了眨眼,从床上下来,她看着张雪鸢的脸,半晌后却不自觉皱起眉头。她原本以为张雪鸢是带了面具遮掩身份,可是倘若如此,表情不会如此自然。
除非是使用了人皮面具,才能够以假乱真。只是以此人的心性,不至于会对女子做如此残忍的事情。
不,还有另一种可能,那便是对方同张雪鸢有关,甚至知道她的身份。
诸多的猜测浮现于心头,转瞬之间,她压下那些复杂的情绪,对张雪鸢说道:“现在你有何打算?”
白衣教教主的目光犹如刀子一般钉在她身上,“你所说的仇人是谁?”
云夕怔了一下,脸上浮现出淡淡的讽刺,“你就这样混混沌沌过了几十年,甚至连真正仇人是谁都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