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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宋氏面色苍白,人憔悴的不成样子,苏定文到底是软了心肠,亲自起身扶起了宋氏,道:“这便对了。”
两人坐下又说了几句话,宋氏方道:“姜姨娘常年病着,刘姨娘虽是老人,伺候的也经心,可如今四丫头也快及笄说亲了,她做生母的总要帮着张罗出嫁绣品什么的,总不能尽心尽力伺候老爷。老爷虽然还有两个通房丫头巧心要若雪,可她们两个也是不顶用的,一直不讨老爷的欢心。如今妾身也病倒了,老爷这后宅到底还是太单薄了些,明月和明心如今年纪正好,妾身想着将她们中的一个安排着开了脸,伺候老爷,老爷看如何?”
宋氏说着招手吩咐明月和明心上前见礼,两人明显精心打扮了一番,站在一起珠翠妖娆形同一对姐妹花。
苏定文扫了一眼,放在扶手上的右手动了动,上头仿似还有一股幽香环绕,这燥热的天气还是打扮清爽的人儿瞧着舒心,不由点头道:“她们两个都是你惯用的大丫鬟,你生着病,我岂能再夺了你身边伺候的人?罢了,还让她们伺候着吧。”
宋氏闻言心中先是一喜,接着又咯噔一下,心道难道老爷连安排妾室的体面都不给她了吗。
她正忐忑就听苏定文道:“我看就紫绸吧,她是高妈妈的女儿吧?我记得年纪也不小了,高妈妈跟着你也算劳苦功高,便算是你给她的恩典吧。”
宋氏登时便愣住了,半响她才勉强笑着道:“老爷看紫绸好,那便紫绸吧,这是紫绸的福气。说起来,紫绸那丫头倒是比明月和明心颜色还好些,难怪老爷喜欢。”
算起来,这还是自宋氏嫁过来,苏定文头一回主动要个女子,往常的几个姨娘都是宋氏安排谁就是谁,宋氏最后还是没忍住说了两句酸话。
岂知她话音还没落,苏定文便丢了手中茶盏,冷声道:“你若不愿意便莫作势与我纳妾装这个贤惠,我也不是那好色贪花之人。”
宋氏哪想到不过说了两句,苏定文就恼怒成这样,一时间气的脸色涨红,苏定文却又冷哼一声站起身来,道:“你这院子里的二等丫鬟都是紫字辈,和五丫头名字相冲,以后统改成青字辈,青绸以后便叫青绸,改口唤青姨娘吧。”
言罢,一甩袖子人已大步而去,宋氏死死咬着唇这才未曾痛哭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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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 三姑娘要定亲()
一个时辰后,高妈妈便拉着哭的梨花带雨的青绸跪在了宋氏的面前,青绸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抬不起头来。高妈妈按着女儿的头,自己也使劲地磕头,道:“夫人,奴婢是您的陪嫁妈妈,如今事情却出在了我这女儿的身上,奴婢没脸见夫人了,请夫人惩治奴婢母女。”
青绸也哭着磕头,不停得道:“奴婢也不知道老爷为什么单指了奴婢,奴婢就是今日去给三公子送瓜果碰巧遇上了老爷,连话都没说上两句,奴婢真不知道为什么,呜呜,夫人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这就自绝谢罪,请夫人原谅奴婢的老娘,娘对夫人一片忠心啊。”
青绸说着,猛然起身便往旁边的墙上一头撞去,明月就站在旁边,眼疾手快便抱住了青绸的腰,青绸挣扎不已,两人拉扯起来。
宋氏看着鬓发散乱,双眼红肿的青绸,目光阴晴不定。她知道高妈妈这半年都在给青绸相看府中的小厮,前段时日高妈妈还说看中了几个,想等她空了,让她帮忙给青绸掌掌眼,青绸也一直老实的很,从不穿红戴绿,涂脂抹粉,也从来不主动往老爷身前凑,青绸不愿意当姨娘,她是知道的。
这事说来还是老爷起了心,也兴许是老爷为了敲打她,不愿收用她安排的人选,又因为今日恰好就瞧见了青绸便顺口提了青绸。
老爷并不痴迷美色,青绸虽然长得好,可也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想来要勾引老爷,迷了老爷的心也是难事,更何况青绸也就是刚刚离了梅园,她也没机会勾引老爷。
此事还是凑巧了,是青绸命该如此。
宋氏想着,面色总算是好看了一些,也放下心来,莫说这事她认定青绸母女未曾背叛她,便是她怀疑了,此刻也不能将青绸如何,更不能眼看着青绸撞墙。
故此宋氏一拍桌子,道:“好了,大喜的事情撞什么墙。行了,我还不相信你们母女吗,高妈妈快起来吧,青绸也到我身边来。”
青绸和高妈妈似被宋氏吓到,忙忙安静下来,青绸近前,宋氏拉了她的手,轻拍着道:“我知道你是想嫁出去做正头娘子的,可如今老爷既看上了你,你便觉委屈,也得认命,往后且莫再说撞墙自绝这样的傻话,老爷不喜,夫人我也不喜。好好伺候老爷,伺候的好了,我重重有赏。”
说罢又吩咐明月去拿首饰盒,要亲自给青绸选几样首饰,青绸抽抽搭搭地委委屈屈答应了宋氏。高妈妈又趁机上前,好生表了忠心,既然已给青绸抬了姨娘,宋氏念着苏定文正恼自己,事情已然如此,便想将事做的圆满,也讨苏定文一个好,还能拉拢施恩给高妈妈母女,叫她们以后更为忠心。
故此当夜宋氏还为青绸摆了几桌席面,让高妈妈招待府中有身份的奴才们吃了回就酒,算是给新抬的青姨娘脸面。
青绸风风光光成了姨娘,苏定文当夜便歇息在了新抬的青姨娘的院子里,而一肚子难受委屈愤怒还要死撑贤惠面目的宋氏当夜折腾了一晚上,正房的灯也一夜未熄,第二日一早丫鬟便忙着去给宋氏请大夫,宋氏彻底病了。
苏定文纳了青绸便算和宋氏暂时和解了,除了日日留宿在青姨娘处,每日到也到正院用上一顿午膳。青绸对宋氏也毕恭毕敬,每日一早就到梅园里侍奉宋氏汤药。
宋氏眼瞧着青姨娘被男人滋味过,越发娇媚动人的面容,心里跟塞了几大块石头一般,怎么都通畅不了。
她几次三番不许青绸再来侍疾,青绸当面恭敬应下,翌日照样前来请安。宋氏虽为此疑心,又堵心,可看着青绸毕恭毕敬,小心翼翼的模样又觉是自己多心。
青绸似根本不明白每日出现在眼前对宋氏是多大的打击一般,宋氏骄傲,让她明着和青绸说原因,她也无法拉下脸来,直到苏瑛珍指着青绸怒斥了一回,青绸才似突然意识到了不对一般,哭着离开,再也没主动往正房立规矩。
这般过了大半个月,宋氏的病才慢慢地好转,眨眼已经是盛夏时分,苏府好像又回到了以往的平静时光。可只有宋氏自己清楚,有些事再也不一样了,以往她和苏定文夫妻用膳,总有淡淡的温馨气氛在屋中弥漫,可如今夫妻对视间却只剩下了说不出的隔阂和疏离。
甚至有时候她都无法直视苏定文的眼睛,怕从中看出冰冷和不耐来。短短两个月时光,宋氏整个人都没了以前的年轻风采,老态了不少。
这日清晨,宋氏刚刚打发走了回事的婆子们,明月便快步进屋禀道:“夫人,刘府来了个管事妈妈,说是奉他们家姨奶奶的命来给夫人送自家庄子上产的新鲜瓜果。”
宋氏闻言双眸一闪,笑着摆手,道:“刘大人是咱们老爷的上峰,刘府的人怠慢不得,快请进来。”
片刻便有一个穿着深褐色褙子的婆子被带了进来,见过礼寒暄了几句,婆子便道:“夫人也知道,我们府上,自打夫人过世,内宅便也没个能主事之人,我们姨奶奶虽是得老爷的宠,勉强接管了中馈,可这和各府来往却不是一个妾室该做的事。我们姨奶奶是个本分人,只盼着我们家大人赶紧续弦,迎娶了贵府的三姑娘,好将这中馈内宅整个都交到三姑娘手中呢。”
宋氏听了这话便知是那刘望山吩咐小妾来催婚了,之前两府也说好了,过了宋氏的寿辰便忙此婚事,只可惜宋氏寿宴搞砸后,宋氏便被各种糟心事缠身,竟是一时半刻没顾得上此事。
如今刘府催上门来,宋氏只觉这些时日,晦气事总算是过去了,喜事总算上了门,她忙笑着道:“是我疏忽了,早该派人去府上去走动的,你回去替我谢过你们姨奶奶,就说这个月二十三日便是嫁娶的黄道吉日,我在府中恭候贵府来人。”
那婆子一听,自然知道宋氏这是让她二十三日来换庚帖,眼见还有半个月,便眉开眼笑得应了,也不多打搅便告辞而归。
而璎珞自打手中有了银子便没少打赏各院的小丫头,经过这些时日早已不是刚穿来那会儿的孤立无援。刘府来人一事很快便传到了她的耳朵里,虽不知刘府的下人具体和宋氏说了什么,可璎珞只猜也知道刘府下人是来做什么的。
宋氏巴不得她这个庶女早早嫁过去受苦,通房丫头都已经给她买好了备着多时,自然只有答应的道理。
念此,璎珞吩咐高妈妈道:“你今儿傍晚从角门出去寻弟弟,将我的吩咐传给他,让他这两日就行动。”
高妈妈闻言神情一肃,点头应是。
到了傍晚摆饭时辰,高妈妈便悄然出了落英院避开人往二门的西角门去,杨妈妈打开角门,高妈妈闪身出去爬到梧桐院一处高亭上,在亭角一处不显眼的地方系了条红布条。
片刻便有脚步声沿着亭前花道接近,高妈妈飞快拽了红布条迎了上去,果见苏景华一身青绸长衫四处留意着走了过来。
两人躲在了一处花木间,凝神听了听动静,见无人发现,高妈妈才道:“前几日姑娘给了少爷五十两银子叫少爷偷偷在府外买两个得用的机灵人,少爷可办了?”
苏景华笑着道:“今年收成不好,人市上卖身的价贱,我挑了三个人,一个十四岁少年叫王聪,家里头原是做小买卖的,去年赔了生意,父亲因催债的相逼一病不起,没熬过走了,家资都贱卖抵了债,不得已便出来自卖,这王聪以前跟着父亲跑过买卖,人很灵活,瞧着也老实。”
见高妈妈连连点头,苏景华大松了一口气,继续道:“还有个三十来岁的,叫陆忠,本是给一商户人家管着个药材铺子,那户人家去年举家南迁回了老家,陆忠不大愿意离开家乡,便自赎了身,自己开了个小糕点铺子,因没人撑腰,没几个月便被人挤兑地倒了,觉得生计艰难,索性又思量着卖身寻个东主,我打听了下,这人的名声还不错,是个忠厚老实的,人也算是精干,便也买了下来。”
高妈妈闻言笑着道:“少爷果然是长大了,这两个人都卖的极好。”
苏景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才又道:“还有个二十来岁的汉子叫马六,原先在镖局里头跑镖的,会些粗浅的功夫,因是年纪大了想要娶妻生子,便想卖身换点银子筹了聘礼,这人说话办事也都很是利索。这三个人一共也就花了三十八两银子,姐姐给的银子还剩了不少,我便自作主张另赏给三人一人三两银子好安家。”
苏景华说着脸上一红,有些忐忑的瞧着高妈妈,这到底是他头一次自己办事,总怕有负璎珞的期望。
高妈妈到是连连点头,道:“姑娘要是知道小少爷将事情办得这么妥妥的不定多高兴呢。”
苏景华腼腆一笑,随机忙抓了高妈妈的衣袖,道:“我门房上的小路子说今儿刘府来人了,姐姐到底有什么办法叫父亲同意退亲啊,有了这几个人帮忙真能办成这事儿吗?”
高妈妈便拍拍苏景华的手安抚道:“少爷别急,今儿妈妈便是为这事儿来见少爷的。”
见苏景华瞪着眼睛竖耳倾听,高妈妈道:“少爷让那三个人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要叫这穗州府的茶寮戏院都知道夫人要将姑娘定给老爷的上峰做继室,叫人们都议论那刘大人已是六十高龄,能当咱们老爷的父亲了,再添油加醋的说说咱们府上寿宴发生的事。还有,老爷虽是科举出身,又是侯府嫡子,可还要卖女给上峰行人情博高位。尤其是广延街上的清铭茶楼,老爷的幕僚白先生和万先生听说每日清晨都要过去喝茶的,务必要将这些风言风语传到两位先生的耳朵里去。”
苏景华听的面色凝重,道:“这些流言蜚语真能影响到父亲,让父亲改了主意吗?”
高妈妈却是一笑,道:“姑娘说了,老爷今次回京如无意外,必定是能擢升的,这回事倘若穗州城中百姓非议老爷行贿上峰,卖女求荣,不定便会弄的到手的差事鸡飞蛋打,到时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老爷是个谨慎人,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前程,有了这满城的风言风语也会毁了这门亲。”
苏景华越听眼睛越亮,高妈妈见他都意会了,便又嘱咐道:“这事儿不急,宁可慢慢的引导人言,也不能操之过急露了痕迹,到时候老爷定要查这些风言风语的来头,可不能给老爷抓了尾巴。”
苏景华连连点头,保证道:“妈妈放心,我省得,妈妈回去只管叫姐姐安心。”
云妈妈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两人也不敢长久的说话,便各自散开。云妈妈从角门进去,绕到园子里走了半圈才转回了落英院。
璎珞听了高妈妈的回话,对苏景华买的三个人也是极为满意,笑着点了头,道:“我就说,我苏璎珞的弟弟怎么可能是扶不起的阿斗,万万不能啊。”
高妈妈见璎珞一脸得意,也高兴的点头称是。
璎珞因安排好了此事,这夜睡的便格外踏实,哪里想到她翌日刚起身用过早膳去给宋氏请了安,出了梅园苏瑛紫便追了上来,笑着道:“三姐姐等等我,好久没到三姐姐那里去过了,可否去讨杯茶喝?”
宋氏因为亏待庶出子女受苏定文冷落,这些时日不仅宋氏对庶女们很是宽厚,连带着也约束了苏瑛珍姐妹对璎珞几人也和颜悦色了一些,近些时日璎珞几个庶女的日子过的颇为轻松。苏瑛紫不时便会到璎珞的院子中坐坐。
见苏瑛紫追上璎珞,两人手拉着手有说有笑,从梅园请安出来的四姑娘苏瑛蓝不由挑着眉梢冲二人讥笑,道:“有些人得罪了神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倒霉呢,可笑还自以为是,洋洋得意,更好笑的是,有些人还上赶着去抱大腿,也不怕抱错了回头一起摔个狗啃泥。”
说罢,苏瑛蓝便掩着嘴嗤嗤笑了起来。
苏瑛蓝生的肖她的生母刘姨娘,娇小甜美,只可惜这一笑之下,眉眼间全是尖酸刻薄之相,生生丑了三分。
她的生母刘姨娘是宋氏的陪嫁出身,是宋氏安排给苏定文的妾室,因此和宋氏也算亲近几分,加之苏瑛蓝惯常跟在苏瑛珍身后不遗余力地拍马屁,故此以前在苏府的庶女中她也算头一份。
且苏瑛蓝也一直以此为荣,每每跟着苏瑛珍欺负璎珞,嘲讽苏瑛紫,好似踩着她们,她便能高贵几分。
璎珞闻言不过挑了下眉,懒得搭理这种小人,倒是苏瑛紫回头淡淡的道:“有些人日日抱着神佛,也没见得就得了神佛青眼,如今还不是只能和咱们姐妹一处说话。”
宋氏所出的苏瑛珍和苏瑛玥此刻请过安后自然要留在梅园中和宋氏亲香一番,苏瑛紫这话是讽刺苏瑛蓝日日拍马屁,此刻照样和她们一般被宋氏赶了出来。
苏瑛紫听的一脸涨红,冷哼一声,带着丫鬟怒气腾腾地打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