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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雪驻,意阑珊,乐寿堂内忽然间陷入一种奇怪的安静中,静的让人目瞪口呆。
世间的高手通常都有两把刀,一把叫左一刀,一把叫右一
光绪带着嘴角一丝浅浅的笑容,在不动声色间,挥出了自己的两把刀………
朝廷要裁撤丰台大营,编练新军了。
消息一经传出,朝野内外舆论四起。丰台大营闹饷哗变,朝中的清流们很有些按捺不住,要不是因为平息哗变的是陆军学校,其中又多少牵涉着帝后之争,清流们早就上折言事,一舒胸臆了。
此刻,朝廷内无比明确的信息透了出来,太后已经首肯了裁撤丰台大营,编练新军的事情,只是在由谁来掌军的问题上,一时还没有最后确定下来。有了这一层意思垫底,御史清流们纷纷附和上折,大谈整饬兵事,编练新军。而在这股暗流涌动中,帝党一系以志锐为首的清流们,却出人意料的保持着沉默,仅仅是由志锐上了份《恭请朝廷梳理财政拔擢人才》的片折。
这其中自然是光绪通过翁同表示出的意思。编练新军这道菜,是要靠文火慢慢熬的,太用力了,反倒过犹不及,徒让后党那边产生猜疑。
翁同此时正是春风的意的时候,原本已经被排斥到中枢边缘的他,万万没有想到会一夜之间被拔擢进军机,还多了一个协办大学士的头衔,激动感慨之时,对光绪的意思便更加是小心揣摩,尽力领会。
只是翁同领会光绪的意思似乎有些过了。编练新军这件事情,上赶着掺和进去肯定是不行的。可是全都保持沉默,也未免显的有些不合时宜。然而看着翁同每日一副勤勉办差,生怕有哪一件做的不能让自己满意的样子。光绪只能在心中苦笑一声,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这个世界也真的有点奇怪,升官,有时候不是因为跟对了人,而是因为恨对了人。翁同或许永远都想不到。他最应该感谢的不是太后或者皇上,而是他的死对头李鸿章。
乐寿堂奏对后的几日里。朝廷内外一片沸然,因为裁撤丰台大营编练新军一事,朝局中的各种力量都纠缠在了一起。皇族亲贵、各部院大臣,李鸿章的北洋,甚至是刘坤一的两江,为着各自不同的利益,或冷眼旁观左顾右盼。或寸土不让一力相争。
安坐于玉澜堂内的光绪并不着急,每日里照旧批阅奏折,接见大臣。他已经稳稳的落下了棋子,此刻占据的不是实的,而是势,势至而力随,看似不经意之间,已经将慈禧、世铎、李鸿章等人笼罩在一张看不见的网中,这张网就是慈禧所说的,人心。
此时。光绪要做的是见两个人。一个是已经从上海启程前来京城的林启兆,另一个就是现在坐在玉澜堂内。一脸平静的吴绍基。
自从惊心动魄的那日过后,这是光绪第一次见到吴绍基。为了避嫌,光绪一直忍住,直到今日才传见了吴绍基。
“这一次你居功至伟,为朕出了大力气,朕这些天一直都在想,倘若没有你那日冒死来提醒朕,今日朕或许就已经被囚禁在瀛台了。”已经习惯了不动声色的光绪,此时也露出一丝难掩的感慨。
“这次其实只是侥幸,要不是陈卓摧枯拉朽的平息了舒穆禄的哗变,微臣也断难说动托合泰出面收拾残局,胜负如何还未可知。”想到那夜的种种,吴绍基此时也是有些心悸。
“侥幸也好,必然也罢,你的心朕已经看明白了,有些东西,总是要经历过患难,才能看的明白啊。”光绪注视着吴绍基点了点头,刚刚的感慨转瞬即逝,又恢复了平常沉稳的神情说道,“裁撤丰台大营,编练新军的事情,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朕很想听听你的看法。”
“这件事情原本也在皇上的运筹之中,只是微臣有一点不明白,皇上以前的意思,不是让陈卓担任练兵大臣吗?为何忽然换成了军机领班大臣世铎?”
“这也不的已而为之,朝局并没有多大变化,不这样做,太后能顺顺利利答应编练新军的事情吗?太后在意的不是是否编练新军,而是新军之权握在谁的手里。朕权衡了许久,恐怕也只有世铎可以让太后放心了。”光绪淡淡的说道。
“据微臣所知,太后似乎对世铎也不是很满意。”吴绍基扬眉说道。
光绪一笑,注视着窗外幽幽说道,“太后心中的人选恐怕是另外一个人,刚刚赴任西安将军的荣禄。此人倘若担任练兵大臣,于我们极为不利,所以朕的意思,无论如何,都要促成世铎担任练兵大臣。”
世铎不懂兵事,对于陈卓编练新军大为有利,这一点不用明说,吴绍基也是心领神会。只是皇上忽然提到一个荣禄,让吴绍基很是有些意外。正在踌躇间,忽然听到光绪又说道。
“新建陆军的事情朕打算让陈卓全力为之,朕对他的能力还是很放心的,他必定不会辜负朕的期望。而你,朕想让你去做一件事情……”沉默了一会儿,光绪静静的吐出了几个字,“回到世铎身边。”
吴绍基不觉一愣,低着头沉吟了片刻,忽然有所顿悟,眼中闪动着一丝莫名的光泽说道,“看来世铎铁定是未来新军掌军之人了,微臣明白皇上的意思了,怎么去做,微臣心里有数。”
光绪忽然摇了摇头,脸色变的有些难看。“不止是世铎,是所有的人,包括朕身边的人。你要想法让世铎给你一个暗中监察官员的权利,这样你做起事情来就方便许多了。”
吴绍基的脸上透出一丝迷茫出来,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默然中,光绪轻轻叹了口气,冷冷的问道,“朕并未有旨意,陆军学校那十几个旗人是怎么死的?”
“微臣听杜大人的意思,是担心那些旗人中也有孙毓汶等人的眼线,怕留下隐患,所以……”
“杀人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是该杀谁,什么时候杀,必须由朕来定。朕不想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无论是谁。”光绪斩钉截铁的说完,又看了吴绍基一眼接着说道,“朕不是一个无端猜疑的人,但是这次发生的这么多事情,开始朕并不觉的什么,连起来一想便很有些疑问了。朕要你暗中留心,不要惊动任何人,给朕查的清楚明白,包括朕遇刺的事情。吴绍基心中一凌,忽然感到一阵从心底升起的寒意。
伴君如伴虎,于眼前这个皇上却未必,因为他最让人畏惧的一面恰恰藏在心里。这个皇上的心太深了,深的看不见底。但是有一点,吴绍基此刻却看的很清楚,做臣子的永远只能是皇上手中的一把刀,而握刀的手,也只能永远是皇上一人。
何为忠心?忠于朕,还是忠于这个国家?其实都是一样的。朕,即是国家,国家,即是朕。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场面、情面和体面()
玉澜堂内,西洋座钟忽然的一声脆响,将陷入一片震惊和茫然中的吴绍基惊醒了过来。
猛然抬头,看到皇上正不动声色的望着自己,吴绍基慌的赶忙俯身跪下说道,“皇上恕罪,微臣有些走神了。”
光绪目光一闪,摆了摆手淡淡说道。“朕喜欢用两种人,一种是简单的人,惟其简单所以直接,另一种人是聪明的人,惟其聪明所以知道进退。你是一个聪明的人,所以朕对你也无需隐瞒什么。处在朕这样的位置,没有些许的手段和心计,必定是死路一条。这个世上,又有谁愿意跟着一个善良但是无用的皇上去送死呢?”
“微臣谨记皇上教诲。”不知不觉,吴绍基发现自己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光绪不以为然的一笑,轻轻抬了抬手,示意吴绍基站起来说话。
“朝廷已经下了旨意,召驻朝鲜总理交涉通商大臣袁世凯进京,这个人你或许了解的不多,但是朕很清楚,有能力,有手腕,做起事情来果断而无情。论起心计来,陈卓恐怕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你回到世铎身边后,最重要的一点,还是要多把心思放在这个人身上。朕要用他的长处,但却也不能受制于他的长处。”
对于袁世凯,吴绍基确实了解的不多,只隐约知道他是北洋李鸿章器重之人。正是李鸿章的极力举荐,袁世凯才被拔擢为驻朝鲜总理交涉通商大臣,总揽朝鲜一应大小事务。成为事实上的朝鲜王。此刻听皇上特意提起他,而且能够让皇上下如此的评语,心中也是暗暗留了神。
“据微臣所知,李鸿章一直没有离开京城,似乎正是因为不愿意调袁世凯进京。协助陈卓编练新军,想竭力劝说太后收回旨意。微臣担心到时候,李鸿章那里恐怕有些难办。”吴绍基想了想说道。
“李鸿章的心思朕清楚的很,他是不想搅进京城里这趟浑水中。只是眼前的局面就是这样。世铎不懂兵事,他要是再不入局,太后会真的放心吗?”一丝嘲讽的笑意从光绪嘴角悄然滑过,瞬间又变成冰冷的神情。
“朕给李鸿章准备了三碗面:场面、情面和体面。让他躬身入局,是朕给他和他的北洋一个机会。于北洋有百益而无一害。他是宦海风波中的老臣,不会看不明白其中的厉害。真要是一意孤行。逼着朕撕破脸面,翁同那里还给他准备了一大堆弹劾北洋的折子,朕编练新军的第一步,恐怕就要拿他的北洋开刀了。”
还有一层意思光绪是没有说出来的,对付李鸿章的北洋,他早已胸有成算,此刻更多的是让吴绍基也放下心来。安心办差。
吴绍基心中一震,刹那间便明白了光绪这些话的深意。
只有李鸿章躬身入局,让深通兵事的袁世凯协助陈卓编练新军,太后才会真正放下心来。要是李鸿章执意不允,朝堂中立的便起波澜。李鸿章在朝中的奥援孙毓汶已经被罢免了军机大臣的职务,新进军机的翁同又素来和李鸿章不睦,再加上满朝大臣,各省督抚,眼热不忿李鸿章北洋的人不在少数,到时候只需北洋权重四个字。收北洋之权。行编练新军之实,舆论一起。便可立刻压的李鸿章喘不过气了。
“微臣明白了。”吴绍基怀着深深的敬畏,无声的点了点头。
京城贤良寺内,一大清早李鸿章便命从人收拾行囊,准备即日回津门。
李鸿章这个忽然的举动,让他的女婿张佩纶也感到有些奇怪。在京城已经很呆了些日子,原本李鸿章是一直想说动太后,尽量避免让北洋参和到编练新军的事情中的。没想到今日一早,李鸿章便忽然萌生了去意,而且去意坚决。
百思不的其解,又见李鸿章脸色有些难看,张佩纶也不敢多问,匆匆走出房间招呼手下人准备离开的事宜,至于何时回津门,他此时也有些茫然,最后还是要看中堂大人的意思。
这么忙碌了好一会儿才回到李鸿章身边,这时候,张佩纶才忽然注意到桌上放着一封电报的抄件。
张佩纶不觉一怔,一撂衣襟下摆坐了下来,将抄件打开来一看,原来是从津门那里发过来的,说袁世凯已经到达旅顺,不日将到达京城。
袁世凯何时从朝鲜动身的?怎么事前连一封电报都没有?张佩纶皱着眉头,再看一直沉默不语望着窗外的李鸿章,神情竟是异常的萧瑟。张佩纶顿时明白过来,中堂大人忽然决定离开京城,恐怕和袁世凯到达旅顺这件事情有关吧。
“中堂大人莫非是为袁世凯的到朝廷旨意后,未曾向中堂大人请示,便擅自离开朝鲜入京一事而愁闷啊?”张佩纶手捧电报,叹了口气说道。
“幼樵是如此看老夫?”李鸿章冷冷的哼了一声,两眼望着窗外漫天飞雪,高大而瘦削的身躯一动也不动。
“他们袁家和北洋是什么渊源啊?从他袁世凯的叔父袁甲三开始,他袁家就和北洋恩接义连,枪林弹雨中一路滚过来的,那是什么样的情份?这些年若没有我李鸿章的大力提拔和举荐,他袁世凯能一步步走到今天?我待他有如自己的子侄,不仅因为以前的情谊,更加因为他袁世凯是个不可多的的人才,我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吃他的飞醋?”
话虽如此,但是张佩纶心里明白,袁世凯未向李中堂禀明情况,听候李中堂的意思,便擅自离开朝鲜回到京城,其实已经让中堂大人大为光火。
“中堂大人。以我看来,袁世凯恐怕是不知道这朝廷内的水深。他一直在朝鲜那边主持朝鲜的事务,对朝局政争知道的并不多,尤其是编练新军这件事情,牵涉着帝后之间的矛盾。他可能并不知情,所以才会贸然的赶了回来。”
“他不知情?!”李鸿章忽然转过身,脸上说不出是冷笑还是苦笑。“他袁世凯的心思恐怕比你幼樵要玲珑的多,会看不明白眼前的朝局。会不知道朝廷里的水有多深?……我向来以为我是了解他袁世凯的,深通谋略,胆识过人,热衷功名的心思也重,却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功名心会大到如此的的步,可以不计利害。不惧风险,硬是要削尖脑袋一头扎进京城的漩涡中……”
话未说完,一口痰涌了上来,李鸿章是抚胸咳的不停。张佩纶见状,急忙递过一杯茶水,小心的服侍着李鸿章缓过气。
“中堂大人何必自苦呢?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袁世凯非要把自己放进这趟浑水中,那就由他去吧。”张佩纶抚着李鸿章的背劝慰道。
过了会儿,李鸿章才调匀呼吸,喝了口茶水说道,“幼樵此话差矣!表面上看,他袁世凯是奉朝廷旨意,与我北洋无干。可是在朝廷中的人看来,袁世凯本就是我北洋的人,和我北洋其实就是连为一体的。我北洋原就已经备受猜疑,此时再搅进编练新军这件事情中。稍有风吹草动。后果不堪设想啊!……我为何要留在京城苦苦坚持?不就是希望他袁世凯能够在朝鲜寻出一个不能脱身的理由,拒绝回京。对他也是一个保全的意思。不曾想他袁世凯不管不顾,倒是我多此一举了。”
正说话间,忽然下人进来禀报,宫里派人来了。李鸿章和张佩纶不觉一愣,赶忙整肃衣装,迎了出去。
客堂内,皇上身边的太监小恭子捧着一个匣子站在中央,见李鸿章和张佩纶进来,微微一笑说道,“皇上口谕!”
李鸿章和张佩纶急忙跪下,只听小恭子不急不缓的声音徐徐念道,“近日朕夜读李鸿章当年进京赶考时所作诗篇十首,获益良多,感悟良多。李鸿章多年来不惧讥讽,不畏劳苦,一心办理洋务,开创出北洋今日之局面,朕心知之,亦慰之。故朕特意誊写李鸿章诗一首,赐予李鸿章,以表朕勉励关怀的心意。”
宣读完皇上的口谕,小恭子毕恭毕敬的将手中捧着的匣子递到李鸿章手中,忙又依照规矩给李鸿章请了安,便先行告退。
平白无故的,皇上忽然赐诗一首,李鸿章和张佩纶一时都有些茫然,望着匣子里的那卷纸有些不知所措。
良久,李鸿章扬了扬手,“打开看看吧。”
张佩纶轻轻将已经裱好的长幅展开在桌面上,定睛望去,上面赫然是李鸿章当年进京赶考时所作的那首诗:“丈夫只手把吴钩,意气高于百尺楼,一万年来谁著史?八千里外觅封侯……”
和皇上平日温和端正的字体不同,这首诗的字显的随意而潦草,似乎是一气呵成一般,在笔锋勾画间,隐隐透出些许掩饰不住的激荡之意。顿时,李鸿章和张佩纶都有些怔住了。
皇上为何会忽然赐这首诗给中堂大人?张佩纶皱着眉头,眼神中全是一股深沉的迷茫。
耳边却听到李鸿章仿佛自言自语般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