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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羸还在胡思乱想的档口,欧阳修第二段已经结束,张载迅速接了第三段:“观天下苍生,哀黎民百姓,起兴国利民之愿……”
整篇文章从头到尾都是在说他那一套利国利民的,因此辛羸听得津津有味。
然后,张载刚一说完,司马光便接口了:“昔有曾子,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但流于言论,而无实际……”
嗯,有道理有道理,中国人不是不聪明,而是特么就会说空话,尤其儒家,从孔子到朱熹,全都是空谈,大道理说了一堆。
当然,其实也可以理解,人家毕竟是哲学家,哲学家嘛,本来就是只负责研究理论的。
辛羸一边听一边点头,听得有些入迷,浑然没想起有抢答这个东西,早知道,这种文章,往往是最后收尾的那一段最难。
尤其是,这篇文章还不是一个人写的,而是九个人合作的,这要收尾,难度就更大了。
果然,司马光一停,王师约和欧阳静、宇文柔娘同时开口了。
王师约:“是故仁以为心,而行当自见……”
欧阳静:“约仁为精气神,约行为自践……”
宇文柔娘:“兹以为心行合一……”
两人同时闭口,愣愣的看着对方。
欧阳修哈哈一笑:“老夫做主,这一段,就由静静来做!”
王师约笑着点头,欧阳静则继续开始念起来。
“约仁为精气神,约行为自践,是以心行相合,方可至利国利民……”
欧阳静刚一结束,王师约便迅速开始接口,王师约之后,宇文柔娘继续,宇文柔娘也结束以后,曾巩笑着看了辛羸一眼。
辛羸满脸好奇,你看老子干嘛?
曾巩无奈一笑,本来还想提醒辛羸,让辛羸做倒数第二段来着,摇了摇头,曾巩便开始做倒数第二段,并尽力将文意给收束了许多。
“前人之悲甚矣,满腔报复皆化流水,十一郎当头棒喝,吾辈当以为圭臬,后人见之,亦当审之慎之。”
短短的一句,的确已经尽量收束了。
苏东坡提笔狂写,陡然没了声息,抬头便喊:“继续,还差一人!”
辛羸也抬头,正听得津津有味呢,咋突然就没了?!
却是在抬头的一刻,辛羸便发现,八双眼睛都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我……你们看什么?!”辛羸心底有些莫名其妙。
曾巩轻笑:“十一郎,已经八段了,我等八人都过了,如今到你了!”
到我了?!
辛羸楞在原地。
司马光立马补刀:“这等文章,收尾本就极难,更何况是九人合写的,收尾若是没有足够的火候,这文章便只能成为笑话了!”
辛羸微微一呆,老子就说呢,这群货怎么念起文章来一个比一个更着急,甚至于王师约和欧阳静还撞车了,原来都是不想收尾。
你妹啊,经验不足啊,要是早知道这一茬,老子就是不要脸了也得把第一段抢过来啊!
从来没写过这种文章的辛羸表示很无语,很崩溃。
“能不能……”
“不能!”辛羸刚刚弱弱的开口,便引来整齐划一的拒绝声。
辛羸傻眼儿了,立马解释道:“诶,你们先听我说完啊,这可是咱们留名千古的文章啊,我这水平,你们都知道的,万一把这文章给毁了……”
“毁不了,七步成诗,还能说出心即理也的辛十一,绝对毁不了这文章,除非十一郎你故意的!”苏轼大大咧咧的开口,眼中有些幸灾乐祸。
辛羸眉毛一挑:“苏子瞻!这一开始可全是你的事儿!你来收尾!!”
“呵呵……哎呀,某头疼……”苏东坡捂着脑袋便装死了。
麻痹,那么无赖的苏东坡,真特么是第一次见到!
“十一郎,快些,子瞻兄要是醉了,你不仅得念,还得写!”张载开口道。
麻痹,老子毛笔字能看?
辛羸欲哭无泪,看向欧阳修。
“老师……”
欧阳修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十一郎,可不要藏拙,给子固看一看,老夫新收的门生,也是天骄!”
“……”辛羸满脸生无可恋:我特么就不会写文言文的文章好不好?!
系统?
“中州百科全书正在升级中,当前进度,百分之五十二点三……”
张载摇了摇头:“十一郎,方才争辩时,你可没有那么婆婆妈妈。男子汉大丈夫何故小女儿作态?!”
张载!!!
辛羸抬头怒视张载,脑子里面却突然灵光一闪,为天地立心啊!
这会儿,张载还没说这句话吧?
张载说这话,好像是跟王安石吵架的时候说出来的?!那应该还有四五年吧?
呵呵,张子厚,让你逼老子!
辛羸点头:“子厚兄说得是,子瞻兄,准备吧!”
苏东坡立马精神起来,提着笔。
辛羸陡然看向天空,略微措辞之后,开口道:“行与心合。理行于世,吾辈之生,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第六十五章 拼酒()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铿锵之声响彻在耳边,直让人觉得震耳发聩!
闻听此言,全场寂静!
苏轼只觉得浑身一个激灵,连酒意都消失了许多,一边写一边抑扬顿挫的高声读了出来。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十一郎大才!”写完的一瞬,苏东坡将毛笔随意一扔,一把抓起酒壶,大口大口的灌了起来。
欧阳修更是满脸惊讶:“比之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还要更为震耳发聩!好一个为天地立心,好一个为生民立命,好一个为往圣继绝学,好一个为万世开太平!儒家宗旨,自今日始,不说完全变为这四为,却无论如何有着这四为的一席之地!”
张载满脸不可思议,沉浸在这短短的四句话里面,满心的震撼,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便是他曾看不起的辛十一?!
其余众人也是各有惊讶。
王师约苦笑:“为何我就想不到这等震耳发聩的句子呢?”
司马光笑着摇头:“此等词句,也只有十一郎这般致力于实业救国的人能想到了,换了常人,是断然想不到的。”
辛羸微微一笑,那是!
就连这句话的原作者——正在蒙蔽的张载,也是在外放任边疆知县的时候,经历了诸多事情,才有了这种感慨,随后被王安石一激,这才说出了这千古名言!
“十一郎,你那肥皂产业可还需要入股?张某也欲以实业利国利民!”张载沉默了许久之后,悠然开口,满脸认真。
……!!!
股份我已经分配好了啊,欧阳修两成,赵曙两成。
而且,哥们儿你级别不够,分量也差太多了啊,真要给了你股份,回头不知道该有多少人问老子要股份啊?!
辛羸摇头,委婉的拒绝:“肥皂的股份已经全部处理好了,若是回头还有其他实业,必定告之子厚兄!”
张载摇了摇头,有些失望,实业这种东西,天下间早已固定,何时还能有其他实业?!
见张载失望,辛羸也懒得多说,他总不能说,老子回头还要发明牙膏和洗发水吧?
当即一群人又开始吵吵闹闹的玩流觞曲水。
期间,辛羸被欧阳修等人靠点评拖延时间整了两次后,立马装醉。
系统还在升级,老子那点存货可经不起这么折腾了!
噗通一下,辛羸倒在地上,便什么也不顾了。
“咦,十一郎这便醉了??莫不是装的吧?”司马光满脸疑惑。
张载笑着道:“当日在西园就是如此,十一郎酒量不行。”
装醉的辛羸一阵无语,既感激张载帮忙说话,又痛恨张载瞎几把说话。
什么叫酒量不行?改天老子告诉你什么才是千杯不倒!
苏东坡哈哈一笑:“对极!十一郎酒量奇差,而且醉后必定高呼“子曰,打人用砖乎”,当初,在西园,左卫将军王诜,就是这么被十一郎一转头拍傻的!”
众人大笑。
“苏子瞻!谁说洒家流量不好的,你我且来拼酒!”辛羸不能忍了,直接跳了起来,抓起一个酒壶,大口大口的灌了起来。
北宋的酒,至多十五度,也就是后世韩国烧酒的那个度数,而且,还带着些许老陈醋的酸味儿。
这种度数的酒,对于前世浪荡了数年,喝惯了五十几度白酒的辛羸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至于上次喝醉,那特么纯粹是个意外!
一壶喝下去,辛羸顾不得众人目瞪口呆的眼神,直接抓起第二壶:“子瞻兄,来,你我共饮!看谁先醉!”
“好,十一郎豪气!”苏轼大吼一声,抓起一壶酒,同样灌起来。
三壶酒下肚,苏轼摇摇晃晃:“不够……还……不够……”
咣当一声,苏轼直接栽倒在地,将身旁的酒壶撞飞老远。
辛羸哈哈笑着:“苏子瞻,谁说某酒量不行的?!”
没有回应。
欧阳修迅速挥手,叫来两个家奴,将苏轼抬到客房去。
辛羸也趁机告辞:“小子这才想起,还有事要处理,诸位,在下先失陪了!”
欧阳修瞥了他一眼,发现辛羸还挺清醒,当即哭笑不得:“去吧,别醉倒在路边!”
“不会,不会,再来千杯,小子也不会醉!”辛羸说着,正式告辞,转身离开。
“阿爷,要不送送十一叔?”欧阳静有些担心。
欧阳修摇了摇头:“你看十一郎步步生风,根本就没醉,老夫真怀疑西园那次他是装醉!而且,老夫估计,他此时应该是去皇太子或者楚王那边,你就不要跟着去瞎掺和了。”
欧阳静闻言,退到一边坐下,眸子里却还是有些许担心。
曾巩点了点头:“既然找了恩师入股,那么,官场就稳定了,而王子公孙那边,陛下不会掺和,便只剩下楚王和皇太子殿下有镇得住的能耐!”
张载这才恍然大悟:“这十一郎,原来是觉得我不够分量,这才拒绝了我入股之事?!”
司马光笑道:“自然,以子厚的身份如果也能拿到肥皂的股份,怕是不出一天,满城达官贵人皇亲国戚都会问十一郎要股份了!”
张载满脸通红,略有些羞愧,道:“欧阳公,在下欲请外放,做些实事,免得日后也如今日般,看不透,还让十一郎为难。”
欧阳修摇了摇头,却又点了点头,道:“明日你上奏章,老夫为你说话便是。”
司马光脸色微微一变:“可是宫中有变?”
这几年,宫中出的事儿可多了去了,光是皇太子的几经废立,便已经让朝臣不安了。
而且,若不是皇城即将迎来改变,欧阳修恐怕不会答应张载外放,毕竟,历练也未必就非要外放!
欧阳修微微一叹,面露担忧之色:“今晨,宫中传来消息,陛下又病了。”
“那明日早朝?”司马光问道。
欧阳修笑了笑:“陛下怕是会带病上朝。”
“可惜没有连戊,或者遇到旬休、节日,否则倒可以让陛下好生修养。”司马光长叹。
北宋之际,还没有后世的星期礼拜的说法,也就没有周末休息的制度,但是却有着另外的休息方式。
那便是旬休、法定节假日以及戊日。
这其中,旬休乃是每个月十日为一旬,旬末休息一天。
宋代的法定节假日就更是丰富多彩,光是放假七天的黄金周便有五个:元日(春节)、上元节(元宵)、寒食节、天庆节、冬至。
放三天的也有足足七个:天圣节、夏至、先天节、中元节、下元节、降圣节、腊日。
至于立春、人日、中和节、春分、春社、清明、上巳节、天祺节,立夏、端午、天贶节、初伏、中伏、立秋、七夕、末伏、秋社、秋分、授衣、重阳、立冬这21个节日则各休假1天。
而戊日,则是以天干地支结合为日,例如甲子日、乙丑日,按照这个顺序排列下去,便能排到诸如戊子,戊戌之类的日子,由于道教有着“戊不朝真”的说法,民间也有“戊不动土”的说法,再加上北宋开国时崇信道教,久而久之,戊日便如同星期天一样成为了全民放假休息的日子,只不过戊日或者旬休要是刚好撞到节假的话,是不会补休的。
零零总总算起来,北宋的人,一年可以休息三分之一的时间,当然,有钱人才敢这么休息,老百姓除了戊日以及几个特别重要的节假日外,还是得努力工作的,否则,就得吃土!(作者君也是啊,天天都得写,否则就吃土去了,求一**荐票安慰!)
今天便恰好就是戊日,所以,今日没有上朝,所以,今日欧阳修和司马光、王师约这等有官职在身的人,也有时间饮酒作乐。
几人笑笑,也没了多大的兴致,随意玩了玩流觞曲水,便散了。
而另一边,辛羸在茶楼洗了个澡,将一身酸馊的酒味消除之后,这才坐上油壁车,朝着濮王府去。
会见到司马云么?!
坐在油壁车上,辛羸有些期待,有些害怕,还有些紧张。
第六十六章 倾天下()
濮王府,一样的高门大院。
就在几天前,辛羸才来过一次,只不过当他再次站在这道大门前的时候,已经有了与上一次截然不同的心情。
就是这道门里面,有着一个让他牵挂的人儿,就是因为这个人,他站在这道门前,心底再也不能淡然。
或许,那天晚上应该追上去说点什么的……
可是,该说点什么呢?!
辛羸模拟了一下那天晚上的画面,发现要是真的追了上去,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到最后,说出来的大约会是索然无味的‘后会有期’或者‘路上小心’?!
片刻后,辛羸鼓起勇气敲响了房门,老仆出现,疑惑的看着辛羸问道:“今日濮王殿下不在,若是来拜访濮王殿下的,还请明日再来!”
濮王不在?!
还满心忐忑的辛羸,迷迷糊糊的点头道谢,转身,走出两步之后,陡然想起,尼玛,老子不是来找太子的么?!濮王在不在关我什么事?!
“哎,老先生稍等,在下是来拜访太子殿下的!太子殿下在么?!”辛羸转身,急忙开口问道。
“太子殿下?!”老仆疑惑的看着辛羸,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阁下,请进!”
麻痹,不需要通传了?!
辛羸表示搞不明白北宋的套路,就在他都习以为常的准备等待通传的时候,结果不用通传了?
进了濮王府,带着一丝忐忑以及期待,辛羸走得小心翼翼的,还时不时的四下张望,就怕突然看见那个魂牵梦萦的人儿,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转过几个走廊之后,便到了后院的客厅,直到此时,辛羸也没看见司马云的身影,内心不由得有些莫名的失望。
引路的老仆引了辛羸在客厅坐下,奉上茶水之后,这才道:“殿下此时在书房,老仆这便去通传,辛小官人还请稍待!”
“不碍事的!”
辛羸点头示意,便安安静静的跪坐在木榻上等着。
木榻旁边虽然有椅子,他却不敢去坐,椅子在这个年代还属于耽于享乐的代表物,辛羸真要坐上去,被看见的话,怕是会让那位勤奋至极的英宗皇帝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