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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子现在在何处?澹台君泽又在何处?”白墨冉从床榻上站起身,目光焦灼的看着她。
“那男子,根据时间来看的话,现在已经到了敬王府了,奴婢得到线报的时候,君世子刚从烟雨楼出来,算算时辰,大约再过不久也要到了……”绿绮被白墨冉的这幅表情吓了一跳,她何曾见过小姐这般模样,回答时言语间更不敢有一丝耽误。
她话音刚落,白墨冉已经在她眼前失去了踪影。
这下,白墨冉也来不及坐马车了,直接用这段时间学的幻术隐了自己的容貌,侨装成府中丫鬟的模样出了府,而后来到一处荫蔽的地方,运起轻功就往敬王府赶去。
有关于澹台君泽的身世,她就算连最信任的两个丫头都没有告诉,因为澹台愿意对她坦诚相待,就是对她的信任,而她,亦不想辜负他的这种信任。
秦夜泠那一次前来,她曾经向他询问过关于澹台身份的事,作为当年将他救回的人,他自然知晓他的真正身份,只是除此之外,他亦不知道更多。
提到他与澹台君泽的第一次见面,秦夜泠那时候的脸色很是晦暗莫测,口气带着无限的感慨道:“我发现他的地方,是在一条百年蟒蛇的洞穴中,那时候他浑身是血,而他的旁边,是一条已经被他喝干了血吃干了肉的蟒蛇骨架。”
白墨冉听他说完这句话后,立即倒吸了一口凉气,就算是现在的她,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都会觉得异常的可怖,而当时的澹台君泽才八岁,那样年幼的他,又是如何独自一人在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时克制住自己的恐惧,让自己顽强的活下来的?
一种强烈的疼惜涌上她的心头,白墨冉的脚步立刻又加快了许多,事到如今,她怕是阻止不了那辙钧大夫与敬王夫妇相聚了,那么她至少还能阻止澹台君泽回去,至少她不能让他就这样毫无准备的与那人撞上……
白墨冉一路不停歇的赶往敬王府,沿街扫过道路上的车辆,都没有见到澹台君泽那张很是招摇的美人辇车,她这时心里很是感激澹台君泽平日里的浩荡声势,因为这样至少让她在寻人的时候少了不少功夫。
越接近敬王府,白墨冉的心就越沉,想着难道师兄已经回府了?
好在没到最后一刻,她都没有放弃,最终在敬王府的门口,她终于见到了刚从辇车下下来的澹台君泽。
眼见着他立即就要进府,白墨冉想都没想,寻了一处偏僻的角落落脚之后,立刻飞奔到他的身前拦住了他。
“师……”澹台君泽见到她,条件反射的就要唤她“师妹”,随即又想到这是在外面,硬是将到嘴的话给吞了回去,露出他那习惯性妖娆的笑容温柔唤道:“原来是墨冉小姐啊,这许久未见,你怎么想起来看我来了?莫不是忽然转换了心意,想要与我喜结连理不成?”
果然是澹台君泽一贯的作风,随便说出一句话都是那么欠揍,白墨冉强忍住自己想要动手的冲动,也回以他一个温婉的笑容道:“君世子这般的人中龙凤,墨冉可不敢高攀,更何况墨冉已有婚约,这辈子怕是与君世子有缘无分了!”
“哦?那既然如此,墨冉小姐当众拦住我又是何意?”澹台君泽掩下眼底闪过的一丝怪异,继续对她调侃道,丝毫不觉他人的目光。
“墨冉有一要事想与君世子相商,还望君世子能够移驾。”白墨冉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好的借口,只能先含糊着应付过去,反正她这么说,澹台君泽应该会以为她是因为其他的事情,所以想暗地里和他商量,他应该不会拒绝。
她想的的确不错,澹台君泽听完又再次妩媚的一笑,随即便道:“既然墨冉小姐如此有诚心的邀请,本世子又怎么忍心拒绝?墨冉小姐还请带路。”
说着,他侧了半边身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见澹台君泽如此配合,白墨冉顿时放下了心,不疑有他,转身就往外走出了几步,可就在这几步中,不了澹台君泽却猛地加快了脚步,往敬王府里走去。
“师兄!”她回头,焦急的对他传音入密。
澹台君泽的脚步一顿,回头对上白墨冉那双满含关切的眸子,眼睛眯了眯,却没有说话,脚步愈发坚定的朝府中走去了。
“师妹,你不要忘了,要论伪装,你怎么可能及的过我?自从踏上东临国国土的那一天起,我便开始在这东临国所有人的面前演戏,所以我怎么可能看不出你笑容下的紧张?”
白墨冉本还欲说些什么,在得到澹台君泽的回答后直接闭上了嘴,只能无可奈何,默默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既然她阻止不了,那么她愿意陪他一起去面对。
其实白墨冉不知道的是,她的伪装其实也没那么差,只是她因为来时太过于急迫,所以忘记了收敛自己的气息,而澹台君泽的武功修为又不低,早就感觉到了她的存在,因而才会那么轻易的发现了她的伪装。
还未到得前厅,白墨冉就听到敬王妃既惊又喜的声音远远传来,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不住的问道:“君儿?你真的是我的君儿吗?这么多年了,你都到了哪里?你知不知道母妃想你想的多辛苦,你何尝忍心!”
说到后来,那声音又带了些沙哑的强调,直到最后,只余下她抑制不住的痛哭声。
早在听到凤伊声音的那刻,澹台君泽就止住了前行的步伐定在了原地,也在那一刻,他才明白白墨冉为何会那么匆忙的拦下他,又为何在他进府之后那么着急的追上来。
“好了凤伊,君儿能回来那就是件好事,你也不要再哭了,当心哭坏了身子!”敬王的声音也在随后响起,虽然没有敬王妃那样的激动,但是从简短的话里亦能听出他的欣喜之情。
而就在这个时候,澹台君泽突然动了,抬步就往前厅走去,没有任何的迟疑。
白墨冉没料到他会在听到这些话后还会走进去,有那么一瞬的怔愣,她看着澹台君泽的背影,是那样的毅然决然,仿若抱着一去不返的重大决心一般。
她见此,只能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还是不放心的跟着他往前厅走去。
澹台君泽来到厅中的时候,敬王妃正抱着坐在椅子上的辙钧哭成了一个泪人,竟是连有人进来都没有察觉,而敬王则是端坐在主位上静静的看着母子二人没有说话,只是那泛红的眼眶也出卖了他的真实情绪,在见到澹台君泽时,脸上的神情一僵,看看他,又看看辙钧,一时间也不知道作何反应。
澹台君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挑了个在辙钧对面的位置坐下,脸上平静无波,教人看不清他的心中所想。
白墨冉见此亦没有开口,陪着他坐在了他右手边的椅子上。
而其间,敬王妃的哭声一直未绝,而她每哭一声,白墨冉就清晰的感觉到花厅中的气氛就更沉冷了一分。
到得最后,敬王妃终于是哭得累了,用衣袖抹了抹眼泪,略有些吃力的站起来转过身。
也在这时,她也才看到了坐在她对面的澹台君泽,很明显的被吓了一跳,尤其是在见到他向她看过来的目光时,她下意识地闪躲了过去,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可她却不知道,就是这样一个闪躲的目光,却是恰恰戳中了澹台君泽的心中的痛意,他的唇角微扬,终于露出了自进府来的第一个表情。
“父王母妃这都是怎么了?怎么一看到我就露出这样的表情?如今父皇母妃终于找回自己失散多年的亲子,不该高兴才对吗?”澹台君泽说着站起身来,一步一步的朝着敬王妃走去,或者更清楚的说,朝着敬王妃身后的辙钧走去,明明只是三四步路的距离,白墨冉却偏偏从中感受到了咫尺天涯的心痛。
澹台君泽绕过站在辙钧前面的凤伊,一下子就与他的目光相对,在那一刻,白墨冉好像感觉到了他身体细微的颤抖。
他就这样定定的看着辙钧,即便一句话也没说,但是厅中的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凝的气息。
就在这样尴尬到极点的氛围下,澹台君泽突然抬起了手,与此同时响起的,是敬王和敬王妃紧张的声音:“君儿!”
然而发出这声音的主人,却在见到他接下来的动作时,脸上一下子变得无比羞愧,因为澹台君泽双手举在了胸前,只是做出了一个拱手的样子。
可是这样的动作却在两人齐齐出声后顿时僵在了那里。
“你们以为……我要做什么?”澹台君泽转过头,脸上依旧在笑,说话的语调亦是很轻快,可是问出的问题,却犹如一把看不见的刀一样,一刀一刀的划在人的心上,“还有……‘君儿’,是在叫我吗?”
敬王妃刚止住的眼泪一下子又溢上了眼眶,她看着澹台君泽,眼神里满含歉疚,“我……”
“我知道了。”澹台君泽没等凤伊再说什么,对着两人笑了笑,回过头来还安慰道:“你们一家人久别重逢,有什么话就尽情说了吧,我一个外人,就不打扰你们了。”
言罢,转身就走出了花厅。
第一百二十八章 医者仁心,连心之痛()
白墨冉看了看澹台君泽匆匆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还呆愣在花厅的敬王敬王妃,感受到坐在对面的人对她投来的复杂难辨的目光,不发一言,也跟着走了出去。
澹台君泽一路府内走去,白墨冉本以为他是要会自己的房间,但是走着走着她就发现,他根本没有看路,只是跟着自己的感觉到府中漫无目的的瞎转悠。
走了半天,澹台君泽最后终于在一棵树前停下,他看着那棵树,就好像见到欠了他八辈子的仇人一样,一拳就打了上去,却没有用上任何内力。
结果自然是两败俱伤,那棵树受到他的击打,瘦小的树身摇了摇,然后终究没承受的住他暴怒下的力量,轰然倒地。
而代价是澹台君泽的手上鲜血淋漓,手背的骨骼突出处皮肤全部磨破,还沾染上了些许的泥土污渍。
“师兄……”白墨冉在她的身后担忧的唤他。
澹台君泽听到她的声音,慢慢地转过身来,露出了一双充满猩红的眸子。
白墨冉被惊得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谁知道这个举动却是彻底激怒了他。
澹台君泽一步一步的向她迈进,白墨冉见他这样子,不欲正面迎上,只能他进一步,她退一步,直至她被他逼到了这个院落的墙角处。
再也无后路可退。
“师兄。”她无法,只得再次开口唤他,企图能够为自己争得一丝转机。
澹台君泽看着她,将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收入了眼中,最后自嘲的笑了笑,“就连你,现在也怕我了吗?”
白墨冉瞧见他脸上那般孤冷寂寞的神色,不知为什么突然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而就在这时,澹台君泽忽然抱紧她,一低头准确无误的,一口咬在了她的脖颈上。
疼痛瞬间从白墨冉的肌肤出传至大脑,她眨了眨眼,有泪水顺着她的面庞滴落,打湿了他的红衣。
他咬她没有丝毫的客气,仿佛用尽了浑身所有的力气,白墨冉很疼,但是却没有推开他,反而抬起手来回抱他,一只手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脸上再也没有半点的畏惧。
就好像,一个在宽容安慰她自己孩子的母亲。
没过多久,白墨冉感觉到自己的脖颈上有一滴温热的液体滑落,与此同时,澹台君泽也渐渐地松了口,只是安静的抱着她,再也没有了其他的动作。
白墨冉知道他有着他的骄傲,因而也就安静的呆在他的怀中,没有做任何的挣扎。
“其实刚刚,我很想争。”
不知道过了多久,澹台君泽终于开口,声音已然恢复了平静,可是不仅没有放开她的打算,抱着她的两只手还紧了紧。
“只是这一切都在我看到他的那张脸时,被毁的彻彻底底,因为我在那时候突然明白,不管我说多少话,不管我做多少努力,那样的挣扎,在牢不可破的血缘关系面前,都是那样的不堪一击!他与父王母妃长得有多么相似,我的辩驳就会有多么的悲哀。”
“这些年来,虽然在我来了敬王府后,他们渐渐地放开了失去亲子的痛苦,但是作为他们的儿子,我却清楚的知道,不管时间过去多久,他们心中总有一个位置是我走不进的,我也从未奢望自己能够走进,因为我能谅解,作为父母,他们永远不可能抛却自己的孩子,我只是希望这么多年的陪伴,就算有一天那孩子回来了,父王母妃至少能够给我,最公平的对待,只要这样,我就很满足了。”
“可是刚刚,在我站在那人面前时,他们的那样紧张担忧的眼神让我觉得自己很可悲,就好像这么多年来,我只是作为一个别人的影子在他们身边存活着,如今真正的人回来了,作为影子,也应该功成身退了。”
澹台君泽不急不慢的在她耳边倾吐着,此时的他褪去了在世人面前玩世不恭的样子,只是一个被父母伤透了心的男子,在脆弱的发泄着他的不满伤心。
“所以你现在是不是想说,你想和你的那个北寒国的二哥回去,自此以后再不回东临,让敬王敬王妃就此之后悔不当初痛不欲生直到闭眼的那一刻都还心心念念着你觉得愧疚于你?”
白墨冉见他诉说的差不多了,可是一双魔爪还是紧紧的箍着自己不肯放开,也顾不得会不会伤到他现在无比易碎的心肝了,一下子用力挣脱了他的手掌,抚了抚自己被弄得褶皱的衣服,斜着眼睛用很鄙夷的眼神看着他。
澹台君泽顿时被激怒了,之前那低沉沮丧楚楚可怜的气场彻底散去,用一副天下谁有我狂的架势对她讥讽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本世子有想去北寒国的意思了?本世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澹台君泽是也!本世子才不管刚刚那人是谁,这东临国上到皇上下到黄口小儿,都只认识一个君世子,那就是我!”
“的确,这东临国哪里还能有第二个君世子呢?”白墨冉被他这样嘲讽也不生气,反而对他露出了一抹赞赏的笑容,目光中尽是对他的鼓励。
澹台君泽被她这么一看,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了眼,没有再说话。
“现在见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就不在敬王府多留了。”白墨冉说着,绕过他就走了出去。
路走到一半,身后澹台君泽的声音忽而轻轻地传来,带着些别扭,更多地是诚挚道:“谢谢你……阿冉。”
这是澹台君泽第一次这么叫她,白墨冉有些讶异的顿了顿脚步,不过却没有觉得反感,很是受用的接受下了他的谢意,缓缓地走远了。
可她没曾想,会在离开敬王府得路上遇到辙钧,彼时他正有一名婢女为她带路,大概是去往敬王他们帮他安排的住处。
白墨冉没想搭理他,虽然说他身为敬王府真正的世子,现在回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她没什么资格去生气,只是在他之前,她已经先入为主的认识了澹台君泽,再加上那次在三姨娘房间里有过的短暂相处,她没有办法对他做到毫无芥蒂。
“等等。”
谁知道白墨冉没有理他,辙钧倒是先一步的拦住了她的去路。
白墨冉抬眼看他,眼中平静无波,仿若就在看一个陌生人。
“抱歉,劳烦姑娘能不能到旁边稍等一会儿?在下有些事情要与墨冉小姐相商。”
见白墨冉停住了脚步,辙钧对旁边为他领路的婢女很是君子的行了一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