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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把杨嗣昌围了起来,已经有人在拉扯他的官袍,眼瞧着要动手了,却听到外面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一队锦衣卫校尉跑了过来,冲进人群,把几个翰林院的人拉扯到一旁,一个身高体胖的扛起杨嗣昌便是狂奔,待进了皇城,校尉们挡住激愤的人群,才把杨嗣昌放下。
“首辅大人,您无恙吧?”
杨嗣昌已经是狼狈异常,抬头看到了王承恩,见他微笑的坐在那里,连忙说:“若非王老公,此番算是要麻烦了。”
王承恩道:“算不得什么,昨日温大人已经被这些人抓花了脸,若是再伤了杨大人,怕是奴婢这把老骨头就要没咯。”
杨嗣昌这才明白,那些人已经疯狂到了这种地步,他整理了一下衣冠,问:“本官刚从宣大回来,有些练兵上的是需要面奏天子,不知天子何在?”
王承恩笑了笑,说:“哟,真不巧,皇爷此时在观德殿呢。”
“观德殿?陛下为何在那里?”杨嗣昌满脸一问,那观德殿位于万岁山下,那个山峦后世又叫做煤山,而观德殿原本是成祖射箭之所,平日好文的天子不经常去。
“自然是督领御马监的人内操啊!”
“内操!”
第335章 章三十 东林出手()
在大明嘉靖朝之后,太监的权力一直处于跃升的状态,并且在天启朝魏忠贤手中达到巅峰,崇祯天子以铲除魏阉为世人称道,得到士林大夫的拥护,对于内官的权力一直压制,但是崇祯性格本就操切,又是个好猜忌的,他个人殚精竭虑,然而国势日衰,内外皆有祸端,自然对满朝文武不信任。
特别是周延儒欺上瞒下,谎报宣大军情更是让皇帝感觉权力被架空,因此恢复了不少天启朝的制度,而方正化从山西带来关于北府的密报之后,崇祯对百官皆是用而不信,更觉得家奴可信,因此把方正化提拔为御马监掌印太监,主持内操之事,在杨嗣昌离开京城的这一个月的时间,已然挑选了过百身体强健的太监在万岁山下习练武事。
杨嗣昌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低声说:“天子这般,百官不曾进谏吗?”
王承恩笑嘻嘻的甩了甩拂尘,道:“哟,首辅大人,这可多亏了您,方公公刚开始的时候,差点被吐沫星子给淹死,若非您在宣大的作为,恐怕外面那些乌鸦们就要冲着皇爷来了。”
杨嗣昌脸色大变,却不敢说什么,只是等待着,过了许久,万岁山方向传来山呼万岁的声音,惹的麻雀乱飞,屋檐上的积雪不少都震落下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崇祯的仪仗便从万岁山方向醒来,杨嗣昌敏锐的观察到,除了前面开道的十余个仪仗太监,天子的轿辇之后还有十名着曳撒箭袍,身背弓矢的太监。
又折腾了许久,杨嗣昌才再进入殿内,在发生了上次天子震怒之事后,超出所有人的预料,杨嗣昌没有失去首辅的位置,仍旧如以往那般,频繁的出入皇城,与天子单独召对,谈论国事,便是内阁其他成员,也多觉得权力被架空了,只有杨嗣昌明白,眼前这位天子没有以往那般热情了,尊重也少了许多,最明显的便是没有赐座的待遇了。
崇祯高居御座之上,认真的看着杨嗣昌呈上来关于编练新军的折子,他看的很是投入,不时询问杨嗣昌几个细节上的问题,许久之后,微微点头,说:“杨先生这次的差事办的很好,在开春前就已经把练兵的事项展开,这雷厉风行的作风朕很喜欢。”
“谢陛下!”杨嗣昌说道。
崇祯点点头,示意说:“杨先生近前说话吧。”
杨嗣昌快步上前,一直停在距离御座七八步的位置。
“杨先生这三年编练十二万新军的计划着实不错,只是朕想问一问,第一批三万新军最快何时可上阵?”崇祯朗声问道。
杨嗣昌眉头微皱,内心忐忑起来,虽说眼前这位天子的操切是出了名的,但也未必到了这个地步,现在种子刚种下就问收果子的事情,哪有那么容易呢。
见杨嗣昌踟蹰不语,皇帝又说:“是洪承畴上来的奏折,其言,流贼如今多合营合股,又都是积年老贼,其麾下剿贼兵马不够,请朝廷支援,洪承畴道,若再得三万精兵,可两年平贼。”
杨嗣昌感觉这件事可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出言问道:“陛下,不知洪大人是如何计划的?”
崇祯从御案上拿起一本奏折,交由了王承恩,王承恩则再给到了杨嗣昌手中,杨嗣昌打开一看,脸色顿时大变,其中不光有剿贼的计划,还有这几个月来的战况。
在平贼将军郝允曜杀了曹操之后,剿贼的形势再次陷入了僵局,无论是从四川窜入湖广的闯贼还是在湖广、河南流窜的献贼,都是忽东忽西,分进合击,转战不断,根本不和官兵发生大规模的对阵,让王师疲于奔命,再加上将士常年在外作战,多与流贼接触,已经生出了许多心思,而几支能战又有战功的营伍,面对水网密布的江南,也无法把骑兵的机动能力发挥出来。
但真正让杨嗣昌感觉到威胁的不是剿贼形势的恶化,而是洪承畴借助剿贼对编练新军事情的指手画脚,他明知天子急功近利,却在新军刚编练的当口要取兵马,显然目的不纯,最为关键的是,洪承畴在奏折的最后面说的很清楚,如果没有兵,多一些饷银也行。
这话显然是居心叵测了,在已经确定的一千多万饷银中,杨嗣昌为了稳固局面和平衡各方力量,已经从中大笔份额给了剿贼的洪承畴和卢象升,但是因为编练新军第一年,在甲械能初期投入上肯定很大,所以明年的份额会少一些,但三年之中是逐渐提升的,但洪承畴仍旧不满足,在奏折中提及此事,目的可不是剿贼这般简单了,杨嗣昌在这奏折中似乎看到了门外那些清流的影子。
杨嗣昌微微一笑,说:“洪大人这奏折倒是剖析厉害,微臣甚为感佩,只是新军刚刚编练,怕是也要道崇祯十年秋才能有第一批,这兵力是支援不得了,但粮饷却不能不照顾,只是据洪大人给兵部的塘报,如今他麾下已经有兵马三万余,各级将领七八人,所涵地域宽达,已经是指挥不便了,倒是卢象升大人麾下将少兵寡,当多支持一些。”
崇祯可没想到杨嗣昌会如此大方,在他的认知中,即便每年四百八十万的练兵饷银,他仍嫌不足,多番筹措挪用。不过这倒也是崇祯想要看到的,因此说:“既然如此,杨先生让兵部和户部拟定章程,内阁再定下条陈吧。”
杨嗣昌连忙谢恩,君臣二人没有再像以往说一些体己的话,杨嗣昌便告退了。
出了皇城,外面吴伟业等人已经不知是驱赶还是自行退却了,倒是李信一直等在娇子旁,看到已经结冰的双鬓,显然已经等待许久了。
“这段时日大人不在,这是京城和江南一带的风评,以及朝臣之间的言论。”李信递给杨嗣昌一份文书。
杨嗣昌看了一遍,忽然大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原来在编练新军开始落实,动了当权者的利益之后,京城内外官员、勋戚和士大夫已经开始了私下串联,酝酿着一次对加税练兵策的大规模攻讦,今日翰林院为主的清流的批判只是开始,而这群人的目的不仅是要把自己推下首辅的权位,更要废除加税练兵的国策。
“难怪洪承畴如此跳梁,原来是有这些人在背后撑腰,哼,看来他们已经在筹划让洪承畴取代本官了!”杨嗣昌忽然说道。
李信听了这话,忽然感觉茅塞顿开,如今站在舞台上跳的最厉害是京城翰林院、礼部的年轻官吏或年迈大儒,以及江南一带的士子,但站在他们身后的却是东林党为主的江浙政治利益集团,还有南北两京那些勋戚。
“大人,既然如此,我们当如何?”李信低声问道。
杨嗣昌道:“万事开头难,若刚开始编练新军便有如此阻力,怕难以坚持三年之久,为了大明,本官也不得不用一些非常手段了。”
湖广,麻城。
寒夜来临,便是天上月亮也是低沉沉的,在杂石与疏林志坚掩映着一座破落的小庙,只有青石打造的小庙才通往山下,山下摆开了四五个营盘,看其篝火帐篷,多的不过万余人,少的勉强过千。
庙里一片废墟,瓦砾散落在荒草之中,张献忠把抽剩下的烟屁股扔进火堆里,从怀里取出了烟袋,吸了几口,却越发感觉辛辣难耐。
“驴球子,几次打不过延绥兵,便是连卷烟都没得抽了。”张献忠骂了几句,把烟杆扔进了火堆里,溅起了一阵火星。
“义父,要不咱明儿一早北上,到河南打下几个城镇,不就啥都有了嘛。”一个十几岁的家伙笑哈哈的说道。
身边一个国字脸的汉子却拉扯了一下他,说:“文秀啊,不要烦闷你义父了,他要的不是烟卷呀。”
“你说说,俺想要什么?”张献忠拉着脸,不悦的问道。
那国字脸的汉子是张献忠麾下大将汪兆麟,从陕西一路跟着打来的,甚得张献忠信重,汪兆麟说:“掌盘子的烦闷不是没有了烟卷,而是因为大黑风几个要去投李自成吧。”
张献忠的脸更是冰寒了,当初从平阳府一战后逃走,李自成穿过陕西跑去了西番地,一两年没有音讯,在义军之中,能担得起大事的也就富有威望的曹操和自己了,曹操死后,整个湖广的流贼都赶来投效,势力最大的时候,连通当地的土顽,多有近十万人,可是入秋之后,李自成竟然从四川的包围圈里跳出来进了湖广,以闯王自称,当即便有不少义军前去投效。
说起来,胸怀宽广,宽仁为名的李自成比张献忠更适合作为义军的统领,而且义军许多杆子之所以能从曹文诏、孙伯纶麾下逃出来,当初可是靠的李自成的死拼,李自成的名声自然好的很。
到了冬季,天寒地冻,了无衣食,张献忠麾下的大小杆子多半跑掉了,而且许多陕西出来的,都去寻李自成了,这让平日里和李自成最不对付的张献忠如何能服气呢。
“俺就不明白了,跟着俺,吃香的喝辣的,想干啥干啥,那些蠢驴咋就那么相中黄来儿那厮呢,跟着他喝糜子粥吃窝窝头就那么好?那厮整日搞什么杀富济贫,严于律己的勾当,咱当初出来造反,不就是想过吃肉穿锦的日子嘛。”
张献忠嘟囔着,火光映在他脸上,却满是狠辣的神色。
“俺听说书人讲,当初太祖皇帝起事也是如此呢,他黄来儿不会是想。。。。。。。。”刘文秀小心的说道。
张献忠一脚把火盆踹翻,叫道:“他黄来儿祖坟上也没那根篙子!”
“老汪,去把弟兄们叫进来,商量下咋办,曹大头领死了,俺可没死,不能咱义军都跟着他黄来儿姓了。”张献忠嘟囔道。
“掌盘子的,其实俺倒是有个法子。”汪兆麟小心的说道。
张献忠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说:“你不会也想让俺跟着他黄来儿学吧,整日抢不得,杀不得,弄些银钱财货还分给那些穷棒子,这样的话你便不要说了,俺真这么做了,咱这万把人非得散光不可。”
汪兆麟哈哈一笑,拍了拍大腿:“掌盘子的,你若是和黄来儿一般做派,俺第一个跑!”
张献忠的脸色和缓了一些,在他营伍里,也就几个从陕西打出来,活到现在的老兄弟可以和他开开玩笑了,汪兆麟又道:“其实说白了,义军里就咱和黄来儿算成了气候,大明朝还在呢,天子还在紫禁城呢,无论像咱这样随心所欲还是似黄来儿那般邀买人心,都是无用,想要成为义军之首,就得拿出旁人拿不出的功绩来,只要掌盘子的把黄来儿比下去,威名远扬,有的是杆子来投效。”
“那怎么才能把他比下去?”张献忠来了兴致,问。
汪兆麟微微一笑,神秘兮兮的说:“便是做一件他黄来儿做不到的事情。”
“啥事儿?”
汪兆麟道:“便是让天家都受不了的事情,比如杀几个藩王,比如打个大城!”
张献忠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却没有回应,大明的藩王都在州府大城里,他可没本事打下来,汪兆麟低声说:“掌盘子的,咱要是把他朱家的祖坟给刨了,你说这事儿大不大?”
“你是说。。。。。。。凤阳!”张献忠失声问道。
“这怎么可能!”张献忠连连摇头,凤阳作为大明中都,又是皇家的龙兴之地,在出身底层的张献忠眼里,那可是和北京、南京一样的存在,莫要说做,连想都不敢想。
刘文秀却说:“俺倒是觉得可能,当初咱来湖广,不是连下州府嘛,这里的当官懒散惯了,连护城河里都没水咧,凤阳也当是这样吧。”
汪兆麟道:“俺觉得机会不错,感觉还像是老天给的机会咧。”
“老天?”张献忠一脸不信。
汪兆麟道:“掌盘子的,你不觉得最近很怪嘛,官军里几个能打的,高杰几个去围黄来儿,左良玉大军受损,回了河南防止春荒,最能打的延绥兵竟然调往了长江以南,说是怕咱渡江南下,这不是扯淡啊,咱们四面都很空虚,特别是东面,只要打下阴山关,便能一路沿着淮河直达凤阳咧,机会难得啊。”
“官兵是不是傻了,怎么这般布置,还是说他们认定俺张献忠成不了事儿,只看重他黄来儿。”张献忠嘟囔道。
汪兆麟道:“大头领,恰恰是官兵太聪明了,不是说最近江浙的官绅一直和朝廷过不去嘛,总觉得不用加税练兵,咱去南直隶一带乱一乱,还有人能说出话来吗?”
第336章 章三一 柳如是()
归化城。
时间如指间流沙,悄然而逝,崇祯十年的春天已然到达,从大同通往归化城的官道上,刚刚移植来的柳树刚刚簇出新芽,好似两道黄绿帷幔挡在了路旁,却只是挡住冬寒,挡不住春风。
几辆彩妆驴车在平坦的官道上行驶,驴车的厢板已经拆卸,几个穿着华丽的青年士子在车上摆酒高会,欣赏着两边的春色。
其中一青年士子一袭青衫,头戴东坡巾,手持一柄精致的折扇,这人的衣衫剪裁得当,长的又是唇红齿白,活脱脱一个花样少年郎的形象,但明眼人一眼便可看出,此人是个妙龄女子。
此女一手琵琶,清亮的嗓子正用吴侬软语唱着,琵琶声激烈而急促,于这塞外之地更显甲兵阵阵,气势汹涌。
“好好好,柳先生这一曲十面埋伏,让人身临其境,恰如十万甲兵列阵,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啊。”一年轻公子抚掌而笑。
那柳先生则说:“侯兄客气了,如是只是适逢其会罢了,想来十万甲兵临阵,气势之恢宏能让天地变色。”
“柳先生倒是自谦,我可是一字不虚呀。”那年轻公子仍旧赞叹。
而另一人则拍拍柳先生的青葱玉手,笑道:“侯兄游历江南,遍访名家,既然侯兄说是,那便是了。”
驴车上这三人,那柳先生便是江南名妓柳如是,侯姓公子便是复社四公子之一,在江南享有文名的侯方域,而最后说话之人,乃是柳如是的情郎,云间派诗人陈子龙。
三人谈古论今,一直进了归化城方止。
“这归化城倒是与我汉家城池有诸多不同,没有衙门,我等拜访云中侯不知当往何处呢?”陈子龙看着与江南布置迥异的商街,虽说心中赞叹,却未曾忘记此次北上的目的,当下问道。
倒是柳如是轻摇折扇,笑吟吟的说:“此间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