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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九州、李万庆两人听了这话，当即说道：“小的当然愿意。小的本是汉人，只是被掠至此，这些年来无时无刻不想着南归大明。将军大人若肯收留，小的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报答大人恩情！”
汤九州、李万庆说完这话，跪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那些汉人牧奴突然一下也激动起来，纷纷叩头说道：“小的们也愿重回大明，请将军大人收留！”
牛聚明就这灯火，冲着一时有点骚动的人群压了压手，待人群安静下来，接着说道：“你们的心情，我等当然知道！不管你们以前是如何来到此地，如今既然遇上，只要你们愿意为大明尽忠效力，当然没有不带回大明的道理。你们愿意为大明尽忠效力吗？！”
以汤九州、李万庆为首的数百汉人牧奴异口同声说道：“愿意！只要能够重回大明，我等愿意为将军大人赴汤蹈火粉身碎骨！”
牛聚明见状，对着汤九州招了招手，示意他来到近前，然后说道：“汤九州，你去问问那些鞑子出身的牧奴，愿不愿意为我大明所用，若是愿意，你与李万庆可一起将之收编为伍！”
汤九州闻言大喜，马上走了过去，很快领过来一个罗圈腿、红脸膛的粗壮汉子。
汤九州对曹文诏、牛聚明说道：“这人叫巴根，察哈尔人，是那群鞑子牧奴中的首领。”
曹文诏当即问道：“巴根，你可愿意为我等效力？”
汤九州将这话翻译了过去，那个名叫巴根的汉子闻言，神情激动地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汤九州说道：“回大人的话，巴根说只要除掉了他们这些人牧奴的身份，他们愿意为大明将军做任何事情。”
曹文诏闻言说道：“那就最好不过！既然如此，你们千余人暂时混编为一营，以汤九州为营官，巴根和李万庆为副营官，随我大军征讨科尔沁！你们三人可愿意？！”
汤九州、李万庆以及察哈尔人巴根，当即跪地抱拳，皆说：“我等愿意效死！”
这时，只听牛聚明说道：“尔等既然口说愿意效死，眼下正好是个机会！若是尔等能够屠尽这处营地上的所有科尔沁老弱妇孺，表示出你们的忠心归顺，那么从此以后，你们三人以及你们的部众，就是我大明可以倚重的边镇将士！你们可愿意？！”
话说至此，牛聚明、曹文诏皆是目光灼灼地看着跪在马下的三人。
汤九州与李万庆对视一眼，然后又叽里咕噜地与巴根说了一通，然后说道：“科尔沁掳掠我等为奴，正是我等不共戴天的仇敌，报仇雪恨是我等毕生愿望，敢不奉命！”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自然是理所当然水到渠成。
本来就对亲手屠戮老弱妇孺和科尔沁降人有点忌讳的曹文诏，这下子彻底放下了心中块垒，很快就将斩杀科尔沁老弱残兵之后收拢起来的刀盾弓箭，以及自军多余的武器，分配给了汤九州和巴根所部的牧奴，将他们迅速地武装了起来。
而这些人听说需要他们做的事情并不是冲锋陷阵，而是前去已经火烧了半天的科尔沁营地，寻找手无寸铁的科尔沁老弱妇孺报仇雪恨，当下一改之前羸弱避战的样子，顿时士气高涨起来。
很快，这些人就在汤九州、巴根的带领下，冲向了仍在燃烧的科尔沁营地。
而病怏怏的李万庆则在牛聚明的示意之下，留在跟前听令。
直到这时，牛聚明才对曹文诏说道：“汤九州、李万庆之前所言斋桑妻女之事，我认为甚是有理。若斋桑之女果然是人间绝色，我等将之留下或者杀掉，皆属于暴殄天物。
“兼且此女之亲妹，乃是建虏奴酋之妃，恐非凡人所能匹配。牛某尝在武英殿中当值，知道当今圣上后宫乏人，只一后二妃而已。今日既然有此机缘，我等不若将此女献于我大明天子！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话说到了这里，曹文诏还能如何做，当然是立刻就同意了。
当下曹文诏吩咐自己的右营游击李国奇，继续留在南面堵住科尔沁人难逃的去路，自己则带着中军都司张修身所部及亲兵卫队，以及乌力吉和李万庆，打马往曹变蛟把守的西侧山丘之上奔去。
第一九零章 哈日珠拉（）
曹文诏带着中军所部，先是到达西侧山丘，会合了曹变蛟所部前营士卒，同时留下一哨人马继续驻守，然后在李万庆的指引下，沿着白音套往北而去。
约莫策马往北赶了一刻钟的路程，曹文诏就远远就看见了一片隐约闪着火光的营地。
看见了这处规模小得多的营地，骑马跟在身旁的李万庆说道：“将军，此处就是斋桑妻女居住的所在。”
这处营地，远看仿佛处在白音套的湖泊之中，而实际上只是深入湖泊的一处半岛地形，东南北三面皆环水，唯有西面与大地相连。
这处营地不仅三面环水，而且上面还有一片树林，与空旷开阔、树木稀少的大草原相比，倒是增添了不少江南园林的意趣。
曹文诏看了这处地形，心中感慨斋桑妻女懂得享受风景的同时，也是放下心来。
因为只要堵住了西面的道路，那处营地上的任何人都逃脱不了。
一念及此，曹文诏带着曹变蛟等人迅速打马奔了过去。
而此时的这处半岛之地，却早已有了防备，百余名科尔沁青壮男子守在路上，其中半数持刀，半数持弓，严阵以待。
在他们前方百余步的地方点燃着三处火堆。
当曹文诏带着千余铁骑疾驰而来的时候，赶到火堆前面的时候，这些人呼喝着射来一阵箭雨，就在火堆旁边落下。
紧跟在侧的李万庆连忙说道：“大人，他们是在问，我们是谁，因何来此。”
曹文诏看着落在地上的箭支，冷冷说道：“告诉他们，本官是大明蓟镇副总兵、热河镇守使曹文诏，特来拜会科尔沁左翼台吉斋桑的大妃，及其长女哈日珠拉！”
李万庆立刻又将曹文诏的话，大声翻译了过去。
对方听见来人竟然是明军官兵，而且还知道哈日珠拉这个名字，瞬间一阵骚动，当下马上就有人向着后面奔去，显然是去通报消息去了。
此地虽然僻静，但却距离斋桑往日居住的大帐所在并不遥远，约莫只有五六里地的距离。
所以那边发生的事情，这边虽然还不知道详情，但也隐约知道出了大事，毕竟那满天的火光可是十分明显。
对方问完了话，相互之间不再搭茬。曹文诏回首望去，左翼科尔沁主营地的上空，火光已经暗淡，之前传来的隐约喊杀之声也已经消失不见。
曹文诏知道，那处主营地如今必定是被汤九州、巴根、李国奇、崔宗荫等人屠戮干净了。
此时东方已经发白，刮了一夜的风也渐渐变弱了，夜色正在褪去它蒙在这处半岛营地之上的神秘外衣。
正当曹文诏等人等得不耐烦的时候，突进湖泊之中的那处半岛之上，奔来一队骑兵。
这对骑兵的中间，则是一个身材高挑婀娜、带着黑纱遮面笠帽、披着一袭白色披风的劲装女子。
那女子在一队骑兵的簇拥之下，来到曹文诏前面不远处，隔着拦路守卫的那队弓箭手，开口说道：“我就是科尔沁的哈日珠拉！不知道前来此地的大明将军对我有何话说？”
曹文诏乍听此言，当下就是一愣，这个自称哈日珠拉的女子竟然说的是大明辽东官话！
虽然略微有些磕巴和词不达意，但交流起来却没有问题。
须知大明当时在东亚的地位，好比后世的美国之于世界，那时的女真贵族和蒙古贵族家庭，但凡有点世家传承和积淀的，都会多多少少学点大明的官话。
毕竟现在还不是崇祯末年的时候，大明在蒙古草原上的声望，还没有被后金的一次又一次入侵所摧毁。
看着眼前不远处这个身材高挑、曲线玲珑、黑纱蒙面的女子，曹文诏竟然莫名其妙地有点口干舌燥，略微感到紧张了。
曹文诏暗自心想：“这个时候还是应该让牛舍人来应付啊！”
见曹文诏不发一言，那女子接着说道：“我们科尔沁与大明的土地并不相连，你们大明的军队为何会来到科尔沁的领地？”
听了这话，曹文诏总算回过了神儿，当下大声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但凡大明军队所到之处，皆是我大明的土地，何来与大明相不相连的问题。”
说完了这个，曹文诏接着说道：“草原之上向来奉行弱肉强食，这个规矩，想必哈日珠拉姑娘所知更深。如今，我率大明军队既已到此，若是你科尔沁尚有一战之力，我们便战。若无一战之力，便束手就擒，悉听安排。如此我们之间或许可以避免到刀兵相见！不知哈日珠拉姑娘以为如何？”
那年轻女子正是刚满十八岁不久的斋桑长女哈日珠拉，也就是原本历史上黄台吉的宸妃海兰珠。
这一世，这个科尔沁的哈日珠拉，还是海兰珠，但却绝不会再成为黄台吉的宸妃了。
哈日珠拉，意思是黑色油灯。虽然名字的寓意并不怎么好，但是长大了的哈日珠拉却是整个科尔沁草原上的第一美女。
斋桑的父亲叫莽古思，是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的族长，同时也是科尔沁的台吉之一。
这个莽古思原本是林丹汗的手下，曾经跟着林丹汗，好几次参与过征伐女真部的战争，可惜的是，林丹汗的每一次征伐都以失败而告终。
到后来，莽古思认识到了建州女真的强大，遂即开始了科尔沁部与老奴奴儿哈赤一家联姻的漫长历程。
科尔沁台吉莽古思先是把自己的女儿，也就是斋桑的亲妹妹，嫁给了奴儿哈赤的儿子黄台吉，算是与黄台吉正式搭上了关系。
等到莽古思死了以后，斋桑继承了科尔沁左翼的台吉之位，为了巩固与建虏的关系，他又做主把自己年仅十二岁的次女布木布泰，嫁给了当时已经三十四的黄台吉。
而当时的斋桑，原本是要把已经十六岁的哈日珠拉嫁给黄台吉的。
正是由于哈日珠拉自己的反对，无奈之下的斋桑才把十二岁的次女布木布泰送给了黄台吉。
哈日珠拉坚决反对的原因，不是别的，就是因为黄台吉是他的亲姑父。
因为黄台吉的大福晋是哈日珠拉从小就认识的亲姑姑。
认得汉字、会说汉语的哈日珠拉，无法接受这种悖逆人伦的做法。
后世传说黄台吉与海兰珠之间多么恩爱云云，纯粹是道听途说甚至是胡说八道。
黄台吉继承后金汗位七年之后，西征察哈尔的途中路过科尔沁，听说了东蒙古第一美女的名声，一见之下更是惊为天人，非要迎娶不可。
此时的后金国不仅几次打入大明腹地，而且把蒙古人名义上的共主林丹汗打得一路西逃，溃不成军。
斋桑为了巩固与黄台吉的关系，遂决意把海兰珠送去沈阳黄台吉的汗王宫中。
当时的海兰珠已经二十六了，而嫁过去之后不到七年时间，不满三十三岁的海兰珠，就病死在了沈阳的汗王宫中。
如果海兰珠在黄台吉的汗王宫中生活舒畅心情愉悦，怎么可能会年纪轻轻就心情郁结得病而死？
这么说，并不是说黄台吉对她不够宠爱。
事实上恰恰相反，黄台吉对她异常宠爱。
她的早逝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过不了人伦伦理的那道坎儿。
当然了，后来发生的所有这一切，可不是如今的曹文诏所能知道的。
当然也不是其中的一个当事人哈日珠拉所能提前预知的。
如果她这次没有被曹文诏和牛聚明等人带走，那么等待她的仍将是原本历史上悲惨的命运。
此时站在曹文诏面前不远处的哈日珠拉，听了曹文诏说的话，冷哼了一声，说道：“我听人说，大明乃是礼仪之邦，以为大明的官军也是仁义之师，如今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你们乘着科尔沁的战士外出远征，来到科尔沁的牧场，以强欺弱，杀我族人，抢我牛羊，还要我们束手就擒，你们的作为与草原上匪帮强盗有何不同？！”
第一九一章 乱世红颜（）
面对哈日珠拉的质问，曹文诏还没来得及说话，却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连忙回首看去，来的正是牛聚明和乔启泰一行。
此时天色逐渐方亮，而眼前的火堆也已渐渐熄灭。
哈日珠拉看到远处飞奔过来数十骑，而且人人拿着上了刺刀的火铳，心下惊疑不定，知道这一次恐怕真的凶多吉少了。
对于鸟枪火铳，这个时代的女真人、蒙古人都不陌生，但是枪口上带着长刺的火铳，他们却是没有见过的。
不大一会儿工夫，牛聚明等人就赶到了。曹文诏的麾下千余骑迅速让开了一条道路。牛聚明等人从中打马穿过，来到曹文诏的跟前。
哈日珠拉见来人如此做派，自然知道来人地位不在眼前这个大明将军之下，于是又把刚才那些话中的关键几句对着来人又说了一遍。
牛聚明看了看曹文诏，见他对自己点了点头，情知眼前这个女子就是哈日珠拉了。
牛聚明先是回答哈日珠拉的问话，说道：“我大明天子常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我大明的朋友，而敌人的朋友则是我大明的敌人。如今建州女真正是我大明的敌人，而你们科尔沁却跟建州女真走到了一起，自然就是我大明的敌人。对待敌人，还需要讲什么仁义吗？！”
说完这话，牛聚明不待对方回答，接着说道：“我听人说，哈日珠拉姑娘可是这片草原上最为美貌的女子。何不揭开面纱让我等一见芳容？”
牛聚明话音刚落，跟随在侧，也曾听说过哈日珠拉美貌的乌力吉，立刻就把这话翻译了过去。
话刚说完，立刻就有“锵啷啷”一阵刀剑出鞘之声传来。
原来，哈日珠拉的随扈侍从们听了这话，纷纷抽刀出鞘，怒视着牛聚明等人，有几个还打马上前，大声呵斥着什么。
牛聚明起先只是笑了笑，也没说话，虽然乌力吉没有翻译过来，但看样子也绝非什么好话，抬眼看见对方几个青壮骑兵越离越近，突然抽出挂在马鞍旁边的手铳，对着前面几人就是“砰”的一枪打了过去。
通州枪炮厂制造的新式燧发手铳长约一尺五寸，有效杀伤射程可达六十步以上。因此，牛聚明突然抬手一枪，对方几个骑兵之中就有一个冲在前面的应声落马，倒在地上翻滚哀嚎。
那一枪虽然是连瞄准都懒得瞄准，却恰好打在这个骑兵的胸膛之上。
冲在前面的其余几个骑兵见状大恐，纷纷勒马后退。
哈日珠拉坐下的马匹也是一阵惊动，打着响鼻，嘶鸣不已。
哈日珠拉心中也是吃惊，来人一言不合就动手，让她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她强自镇定下来，招呼身边的侍从护卫回来，然后说道：“传言不过是传言罢了。草原上的女子再怎么美貌，又如何比得上大明的女子？”
说完这话，哈日珠拉打马上前，十来步停下，回头解下了蒙在头上的黑纱，然后转头看着牛聚明、曹文诏等人。
没见过哈日珠拉真面目的乌力吉等蒙古汉子，也是个个目不转睛。
在曹文诏等武人眼中，哈日珠拉浓眉、大眼、高鼻、红唇，肤色如白玉，晨曦薄雾之中宛若天上仙子。
然而像牛聚明这样的文人，特别是精通易数命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