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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完我跟着商队来到了漠南,在归化城中见到了扬古利,向他转达了黄台吉的指令。
得知天聪汗即将兵临漠南征讨林丹汗,乃至绕道蒙古南下明朝,扬古利觉得干大事的时候到了。
于是便化了妆,带着孙得功,与宁完我一起,跟着范家商号远行归来的商队,再一次悄没声息地进入了杀胡堡。
从此之后,这几人伪装成喇嘛,住宿在范家特意修建的佛堂里。
一边指挥着山西商会的掌柜伙计们收集大同镇沿边各口的地理和兵力等情况,一边苦学汉话,小心谨慎地潜伏了起来。
就这样,大金国的额驸扬古利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杀胡口内居住了两个月之久。
直到杀胡堡内风声鹤唳,归化城的方向源源不断地涌来大量难民,他才终于决定出手,第一件事就是指示范永斗、范永奎,务必争取到一次出堡的机会。
这个机会不出所料地到来了。
范永奎告别了祖大成,离开了参将府,立即马不停蹄地回到了范家在杀胡堡内的大宅之中,来到大宅后院的佛堂里面向扬古利禀报有关事宜。
扬古利听了范永奎的禀报十分高兴,当即说道:“范备御此番功劳不小!本额驸心里有数,将来论功行赏,必然少不了你们范家商号!
“至于你们想要垄断口外全蒙古与大金国的通商之权,本额驸今日可以与你们明白说,只要此番助我大金国得偿所愿,一切都不成问题!”
范永奎和范三拔前番去了建虏后金国的境内,而且还受到了奴酋黄台吉的亲自接见,甚至还得到了汉军一等备御的官位,已经算是上了后金国的贼船。
他们干的这些事情之中,随便拿出来一件,那就是抄家灭族的下场。
也因此,范永奎带着扬古利、宁完我和范文寀、孙得功等人,再次回到了杀胡堡以后,俨然成为了扬古利等人的奴才,让干啥就干啥。
尽管心里有时不乐意,但是嘴上却从来也不敢说出一个不字。
这个情况,让范永斗这个老奸巨猾的奸商忧虑重重。
一方面担心陷入太深,事情总有一天会败露,另一方面又贪恋垄断蒙古与后金的通商贸易之权,不愿轻易放手。
而范永斗此时也在场。
听扬古利说完这话,一直沉默寡言的范永斗,开口对扬古利说道:
“杨额驸大人一诺千金,范家一介行商自然信之不疑!不过,我范家终究要在口内生息,做事还要留有余地,助大金败林丹,收漠南,我们定然尽力!
“只是贵国大汗到底如何打算,会不会趁势攻夺大同,还请杨额驸给个实话!让我范家商号乃是山西商会预有准备、早做打算!”
听了范永斗说的这个话,一副喇嘛装扮的扬古利,与同样一副喇嘛装扮的宁完我、范文寀两人相互对视一眼,摸了摸头上长出来的头发茬子,微笑着说道:
“范大东主过虑了!范家商号是我大金在明国最值得信赖的朋友,本额驸断然不会欺瞒于你!
“据我所知,我大金国正在辽东与明国通款议和,此次西征察哈尔,只为混一漠南!
“此事与明国无关,然而却与我大金,甚至与你范家商号及山西商会有着莫大的利益!
“其中关节,想必不需本额驸多说,范大东主也能理会得!”
说到这里,将范永斗依然无动于衷地看着自己,扬古利想了想接着说道:
“即便有朝一日,我大金与明国交恶,从漠南破边而入,本额驸也可以在此保证,范家的产业,我大金军队定当秋毫无犯!”
这时只见范永斗点了点头,脸上浮现了一丝笑容,缓缓说道:
“有了额驸大人的这句话,范家当然是大金在口内最值得信赖的朋友!”
有了范永斗的这个话,范永奎、范三拔等人脸上,也都露出了谄媚的笑容。
与扬古利交完了实底,范永斗先行离去。
剩下的一帮人继续在杀胡堡范家大院后面的佛堂里商议了一番,然后宁完我、范文寀、范永奎、范三拔等人分头行事。
当日下午范永奎领着山西商会其他几家的大掌柜们,各带自家的伙计,少则数十个,多则上百个,一共五百来人,先后来到杀胡堡内的参将府,依令领取了通关的号牌。
号牌上简单只是简单写了姓名,编号,高矮胖瘦,以及其他诸如面白无须,还是面黄肌瘦之类的模棱两可的描述。
而宁完我自然也在其中,只是此时的宁完我不再是喇嘛装扮,看起来像是一个头戴破毡帽、身穿粗布衣的货栈伙计。
办好了进出杀胡堡北关的号牌,范家商号的伙计们,就在范永奎的带领下,赶着几辆马拉大车,顺顺利利地出了北关的瓮城。
几辆车上有的拉着一包包大米小米,有的拉着一捆捆干柴,还有的拉着几口大铁锅和一摞摞的陶碗瓦罐。
这些人出了杀胡堡北关的关门,来到了守堡官兵弓箭可及之地的边缘,关门外土坡下拥挤的人群很快将他们围了起来。
范永奎多年行走口外,也会简单的蒙语,一阵叽哩哇啦的解释,再加上跟随左右的家丁们的一顿乱棍,总算是维持住了局面。
就在杀胡堡外不远处的一条不知名的小河旁边,支起了几口锅灶,就地河水,下米入锅,开始熬粥。
范家商号领了头,杀胡口山西商会的其他几家掌柜的,自然也都不能落了后,到傍晚十分,杀胡口外已然支起了几十口大锅,四处弥漫着一阵阵饭香。
本来还不太放心的祖大成站在关城之上注视良久,看见场面虽然混乱,但是一切都在可控范围之内,摇了摇头,放心离开。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夜色降临的时候,一个范家商号的伙计追着一匹马越跑越远,最后连人带马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六二六章 范大东主()
十月十九日的一整个白天,杀胡堡外的漠南各部难民,突然增加了数千人。
不过因为杀胡堡范家商号和山西商会的设棚施粥,以及极力维持秩序,所以杀胡堡外的局面,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忙而不乱、井然有序了。
而那个头天夜里追赶着马匹,消失在夜色中的范家伙计,也再一次高高兴兴地,出现在了范家商号搭起的粥棚里,拿着大勺,一勺一勺地给那些举着陶碗过来讨粥吃的难民们加粥。
杀胡堡外的难民突然增多了数千人,需要的大米小米干柴陶碗等物资,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到了傍晚时分,暮色降临,范家商号和山西商会的伙计们,还是不停地赶着马车一趟一趟地运送着柴米等物进进出出。
杀胡堡外一片繁忙热闹,一点也不像是处在漠南战场的边缘。
这一整个白天,祖大成自然对堡外的局面放心不下,一次又一次地来到杀胡堡北关的城头。
既亲自监视着口外小河边的难民营地,也时不时地眺望着北方可能出现的敌人。
然而令他疑惑的是,林丹汗已经弃城西逃了三天了,入主归化城的奴酋黄台吉却毫无动静。
难道黄台吉亲自领着建虏的主力大军,往西去追林丹汗了吗?
祖大成又是庆幸又是疑惑,在关城上一直守了一天,直到暮色渐重,方才下关回到堡内的参将府里。
祖大成回到参将府后面的宅子里,刚刚卸下披了一天的甲胄,换上家居便服,正要叫酒叫菜好好犒劳一下尽职尽责了一天的自己,却突然听见亲兵来报:
“启禀大人!范家商号的少东主在府外求见大人!”
祖大成点点头,让亲兵去传了范三拔进来。
范三拔一见到祖大成,立刻打躬作揖满脸堆笑,对祖大成说道:
“祖将军为了杀胡堡的安危,辛苦了一天,鄙商号与堡内山西商会其他几家东主掌柜,都是看在眼里,敬在心里。
“为此,家父今晚在家里备了一桌上好的酒席,以示犒劳王师之意,特命晚辈前来,请大人过府赴宴!”
范三拔一边说完了这些话,一边从左袖中取出厚厚一沓红红绿绿东西来,看似票据,又像宝钞,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
祖大成见状,会心一笑,接了过来,略一看,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来,然后笑着对范三拔说道:
“常听人说,山西范家家资雄厚,富可敌国,然则似少东主这般,请人赴宴也要出手如此阔绰,却也是祖某人生平仅见了!”
范三拔拿出的那一沓厚厚的东西,类似宝钞却又比宝钞厚实,类似当票却又比当票还复杂的东西,正是皇明经世银行太原银号在九月中旬才推出的制式银圆票。
如今大同镇守备以上将领所领的饷银,从崇祯二年第四季度开始,就已经换发成了这样的银圆票。
根据军机处和内阁九月转发九边的一份公文,山西、大同、宣府三镇的军饷,今后都要由皇明经世银行太原银号按季度发放银圆票。
朝廷分发给山西、大同、宣府三镇的军饷实有多少,就由经世银行太原分号出具多少金额的银圆票,由山西、大同、宣府巡抚衙门以府库钱粮为担保,见票即兑。
银圆票的面额,一共分为五种,最小的是伍圆,最大的为壹佰圆,其间分别为拾圆、贰拾圆、伍拾圆。
太原、西安、南京三个分号,全部采用皇明经世银行京师总行统一提供的银圆票票纸,采取数字编号、人工书写、密押防伪、夹印套印一起上的办法,以及加盖制票方(总行)、监票方(户部)、出票方(总行或者分号)和原始持票方四方印章的办法,来杜绝伪造银圆票。
加盖原始持票方的做法,虽然大大地限制了这种银圆票和汇票的流通范围,但是万事开头难,崇祯皇帝也同意了内阁和户部的慎重做法。
毕竟安全最要紧。
如今范三拔送给祖大成的就是这样的厚厚一沓壹佰圆面额的银圆票。
当着范三拔的面儿,祖大成不好意思去数一共多少张,但打眼一看,至少也得在五十张上下。
五十张,算下来就是五千两纹银。
在白银相对紧缺的明末,五千两也不是个小数目了。
但是,尽管如此,祖大成还是不想擅离职守,于是对范三拔说道:“范大东主的心意,祖某人就心领了!
“你回去跟范大东主说,祖某与你们范家也不是外人,意思到了就行了,酒席呢,就不吃了!
“如今边事紧张,祖某要务在身,实在不好擅离职守!”
祖大成这话刚说完,就听参将府二堂外面,脚步声由远至近,突然有人朗声说道:
“祖将军此话令人钦佩!不愧是我大同边将之楷模!”
说话间,祖大成的中军亲兵领着一人径直走了进来。
这人赫然正是范家商号的大东主范永斗!
祖大成看了看那个亲兵,知道这亲兵定是收了范大东主不少的门包,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直接领进来。
只是当着范家父子的面儿,他也不好直言训斥。
那亲兵见自家大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善,连忙退了出去。
这时,范永斗接着说道:“祖将军连着半个多月,日日辛苦劳累,朔平城的家眷近在咫尺,将军都无暇回去看上一眼,今日与杀胡堡内众东主茶叙,说起来,都是钦佩不已!
“各家商号东主委托鄙人来请将军,乃是为了商议如何犒赏堡内数千官军,是给金银,还是酒肉,皆等将军入席来定!将军一杯水酒,可是值得百两纹银啊!”
说到了这里,范永斗看着惊喜地瞪大了眼睛的祖大成,知道其已入套中,于是微笑着继续说道:
“将军若是觉得不胜酒力,不若叫上三五位得力之干将,喝得一杯水酒,某等捐资助饷五十两纹银,将军意下如何?”
祖大成本来不缺银子,但是这样的玩法,他却从来没有见过。
最重要的是,他向来以酒量自夸,一杯酒就能换来百两银子,那么凭自己的酒量,一个晚上万儿八千两的定然不在话下。
再说自己出身将门世家,固然不缺银子,可是自己麾下的那些吃喝嫖赌的混蛋,哪个不是穷得嗷嗷叫的穷鬼?
因此,本来决意立在参将府坚守岗位的祖大成,突然来了兴致,一口答应了范永斗。
派了那个拿了范永斗门包银子的中军亲兵,去传杀胡堡军中几位素来得力的干将,想让这几位得用的心腹部下,跟着一起发一笔横财。
杀胡堡战略地位重要,但是地面却是不大,南北两座关城,东西皆是山岭,中间只有一条主干道,两边临街都是商铺民居,算起来方圆不过四五里而已。
祖大成简单交代了防务,带着三位心腹将领,跟着范永斗、范三拔父子和他们打着灯笼的仆人,没有多大的功夫,就来到了杀胡堡正中的范家大院。
第六二七章 好大胆子()
这个夜里,范家大院里从内到外一片灯火通明,在到处都是漆黑一片的杀胡堡内显得格外扎眼。
祖大成领着麾下游击姜让、守备杨振威,以及杀胡口参将府中军都司祖克仁,来到了范家大院的门口。
范永奎和杀胡口山西商会的其他几家东主王登库等人,已经早早地守在范家大院大门外肃立恭候了。
随着站立在门外等候的范永奎喊了一声“贵客到——”,门外、院里成群的丫鬟仆役、家丁护院将近百人,齐刷刷地跪在地上,大礼迎接。
这个场面,让祖大成、姜让等人顿时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哈哈大笑起来。
祖大成还说道:“范东主啊范东主!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如此大礼相迎!”
说完了这话,祖大成又是哈哈大笑起来,颇有一副志得意满的豪迈气概。
祖大成出身世家大族,在辽东从军久已,什么样的人和场面没有见过?
如今到了杀胡口,之所以被范永斗等人拿下,说到底,还是被范永斗等人花样百出的拍马逢迎手法给折服了。
不过当祖大成与杀胡口山西商会众东主寒暄完毕,领着自己的心腹部将,大笑着意气风发地跨进范家大院的时候,他却没有注意到,一直满脸谄笑躬身指路的范永奎,却在他们的后面直起了身体,变换了脸色。
范永奎冷冷地看着祖大成的背影走入府中,突然“呸”地一声,吐了一口吐沫,随后指挥着仆役撤了门口的灯笼,跨过高高的门槛,关上了大门。
范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如果不是有所求,不得已,一贯勤俭持家,猪肉都不是天天都能吃的范家人,哪能那么轻易地一次次拿出来送礼?
对于知情的范家人来说,每一次向祖大成行贿送礼,都像是亲自拿着刀割掉自己身上的一块肉一般痛苦万分。
好在这是最后一次了!
范永奎这么想着,心中竟然痛快了许多,然后指挥家丁仆役关好了大门,亲自检查一番之后,快步往后院的佛堂方向走去。
且说祖大成一行四人跟着范永斗、范三拔走过了前院,来到了二进院落之中。
二进的院落之中也是灯火通明,举着灯笼照明的家丁仆役们,也是闻声跪地,恭恭敬敬。
手按腰刀紧随其后的姜让、杨振威与祖克仁三人相互看了看,正要跟祖大成说些什么,却突然看见前面领路的范永斗快步上前,一把掀开了二进正房的门帘子,听他说道:“各位将军!看看这是什么!”
范永斗掀开二进正房的刹那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