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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头脑还算敏捷的韦昂终于反应了过来,看着满脸笑意的许成名,惊喜说道:“总兵官可是要从支嘎阿鲁湖,渡河西进!”
韦昂这话一问出口,莫可及也反应了过来,惊喜地看着许成名,于是许成名、罗乾象等人哈哈大笑起来。
许成名笑完说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一次真是天助我也!”
当天晚上,许成名将心中的谋划写成书信,遣人快马送回水西城。
第二天一早,朱燮元的答复送回了西溪铺,同意他立刻执行。
六月十七日的上午,在西溪铺休整了一夜的莫可及和韦昂,各自率领着麾下的狼兵,不打旗帜,不带辎重,悄没声息地领着此行的主将罗乾象,以及罗乾象麾下两千八百多名穿青苗兵,累计八千八百多人,再次踏上了北上以那坝的山路。
许成名当然想亲自率军北上,只是他麾下的贵州军虽然在大明官军序列之中,已经算是擅长山地作战了,但与莫氏和韦氏的广西狼兵,以及罗乾象麾下的穿青苗土兵相比,可就差得多了。
不管是来自广西的狼兵,还是罗乾象麾下的穿青苗兵,自小就生长在山林之中,熟悉山林中的一切,翻山越岭,穿越密林,对于他们来说那就是家常便饭,即便是光着脚,也比一般的汉人官兵走得快。
这个真是不能比。
而且西溪铺这边也的确需要他在此坐镇。
一者,来自水西城的第二批俘虏兵三千人,已经到了歇马山,六月十七日上午就要继续开山修路,必须为大军西进尽快打通和拓宽这段盘山驿道。
二者,官军在西溪铺外的西溪渡,也要同时发起进攻,以吸引和牵制对岸的水西大军。
没有他本人亲自坐镇协调指挥,他自己也放心不下。
罗乾象等人刚一出发,许成名就打出了贵州总兵官的旗帜,率军来到西溪铺外的西溪渡渡口,开始指挥麾下人马,在西溪河东岸下游长满了巨大毛竹的山坡上,砍伐那些碗口粗的箐篁毛竹,沿河扎制竹排。
许成名的动作,果然吸引了对岸的注意。
被安邦彦派来坐镇奢香驿的右都督杨作,迅速召集了在奢香驿一带立营驻军的水西土官化沙和阿乌密、阿乌蒙兄弟,一起来到对岸的渡口上观看。
两个渡口遥遥相对,原本渡口下面巨大的条石台阶,如今都已经没入水中,只有台阶最高处的石台,还在水面之上,两地相隔约有四五百步远。
这是大将军炮难以企及的距离,更别说许成名连一门大将军也没有带来了。
安邦彦的右都督杨作,带着一干水西土目土官,沿着对岸的渡口来回走动了一边,指指点点,一番部署。
到了中午时分,仍在指挥着扎制竹排的赵国玺发现,对岸的码头之上,以及码头两边长达数里的西溪河谷水边,云集了大量水西彝兵。
而且他们也在对岸砍伐毛竹树木,制作大批拒马,然后运送到西溪河谷的河水岸边。
有的还将毛竹和原木削尖了两头,一头深埋在河岸的沙石之中,一头斜冲着河面。
见对岸彝兵云集,热火朝天地大举修筑沿河工事,许成名大感放心。
当天晚上,罗乾象从以那坝派人送回了消息,北上绕道以那坝,准备从支嘎阿鲁湖渡河西进的广西狼兵和穿青苗累计八千八百多人,已经全部集结到位,并与许成名约定,第二日清晨卯时天亮即大军西渡。
虽然一切都已部署妥当,贵州总兵许成名还是辗转反侧地熬过了几乎整个夜晚,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方才打了个盹。
打这个盹不要紧,等他再睁开眼,却赫然发现,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雾,西溪铺已经笼罩在了一片蛮烟僰雨之中。
蛮烟不是烟,其实是雾气水汽潮气,以及从地面升腾而起混杂了腐烂变质气味的湿热之气。
而僰雨也不是汉地常见的雨,而是一种似雾非雾似雨非雨湿漉漉黏糊糊的雨。
更准确地说,它是一种浓雾笼罩下的淅淅沥沥密密麻麻没完没了的毛毛细雨。
北地汉人来到苗疆,遇上了这样暗无天日的天气,过不了多久就会生病垮掉,而在这个地方一旦生了病也没有什么医药,全靠当地稀奇古怪的巫术来治疗,所以很快就会死掉。
幸亏许成名就是贵州本地人,而且其麾下的贵州官军,也多是从本地招募,所以遇上了这样的天气,除了行动不便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
到了辰时,天光只是微亮,天地间依旧是一片雨雾茫茫。
领兵驻守在西溪渡口的赵国玺派人回来请示,在这样的天气里,是否继续按照之前约定的时间发动进攻。
本就心情不爽的许成名,听了赵国玺派人送回来的请示,当即顶盔掼甲一路来到河边码头,对赶来见面的赵国玺说:“天上就是他娘的下刀子,也必须如约发起攻势!”
就这样,六月十八日巳时正,西溪铺外的西溪渡码头之上,许成名亲自擂鼓,号令西溪铺贵州军全军五千余人,乘坐上百架头一天扎制的巨大竹排,从西溪渡码头上游西溪河谷强渡西溪河。
随着“咚咚”“咚咚”的鼓声响起,第一批强渡西溪河的二十架巨大竹排离开西溪河东岸,一边朝着对岸的方向用力划去,一边听凭竹排顺水漂流。
而每一架巨大的竹排之上,都设有一面小鼓,此时此刻也跟着许成名擂出的鼓点,“咚咚”“咚咚”敲了起来。
身先士卒,乘坐着一架巨大竹排冲锋在前面的赵国玺,一边使劲将鼓棒击打在水牛皮鼓面之上,一边高声呼喝着:“过河!过河!冲过河去!”
第五七八章 雾林暗战()
很快河面之上鼓声大作,一片片一阵阵“过河过河冲过河去”的呼喊声,响彻西溪河谷!
本以为西溪河谷雨雾弥漫,官军今日断不会渡河的右都督杨作,好不容安了心睡了个回笼觉,结果刚躺下不久,西溪河上的隆隆鼓声,就将他从睡梦中惊醒。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鼓声?是不是官军有了动静?!”
杨作刚被惊醒,就急冲冲地对着自己下榻的木楼下面高声喝问。
外面楼下守卫的水西彝兵正不知所措,却突见几个土司头人匆忙赶了过来,隔着十几步,就冲着木楼之上的杨作下榻处,大喊:“杨都督!杨都督!大事不好!许成名那厮带的官军渡河进攻了!他们渡河进攻了!”
杨作听了,心里非常不爽,心说,你他娘的才大事不好呢!
只是喊出这话的人名叫化沙,听着是个蛮夷的名字,当然实际上也是蛮夷,不过人家姓安,正是水西安氏的一支。
水西安氏族人之中地位比较高的,都享有朝廷赐给的姓氏,以及比较拿得出手的名字,但是与此同时,这些人也都有一个水西彝族的名字。
比如这个化沙,虽然享有朝廷的赐姓,即安姓,但却也有着彝族的名字,就叫化沙。
杨作对这些土司头人的惊慌失措,心里十分不爽。
只是他原本是水西彝人奴隶中的最底层呷西出身,如今虽然深得安邦彦信重,身居右都督的高位,但对这些地位高贵的土司头人却也不敢发作。
杨作匆匆起身下楼,领着这些土司头人,带着身边护卫,很快就赶到了河边。
没到河边就听见河谷里鼓声大作,“过河”“过河”的呼喊声响彻河岸。
河面上一片雨雾,迷迷茫茫,看不真切,只听见鼓声呼喊声越来越近,似乎已经离岸不远。
杨作正要发话,突然听见己方河岸这边一声惊呼:“竹排!竹排!他们的竹排靠岸了!”
听见这话,杨作再不犹豫,马上高声传令:“官军渡河进攻了!快调更多兵来!”
说完了这话,杨作犹自觉得不稳妥,接着说道:“快去传令,把水车坝、黄泥塘的所有人都调来!全都调来!一定要严防死守,绝不能让一个官军上岸!”
传完了命令,杨作心想,许成名啊许成名,老子倒要看看是你弄竹排送过来的人多,还是老子岸上的人多!
杨作的策略很快就奏效了。
官军的竹排借助西溪河中湍急的水势,虽然多数都能漂流过来靠上河岸,但是河岸之上的拒马,以及之前在河边布下的尖杆和木桩,发挥了作用,没有一架竹排上的官军能够跳上河岸。
而那些从竹排上投掷过来的套索也只有少数能够发挥作用,将河岸上的拒马或者尖杆尖桩拉倒拖入河中。
很多套索刚刚套住河岸上的拒马和木桩,就会被越来越多冲过来沿河密集布防的水西彝兵用砍刀砍断。
听到了河岸上水西彝兵的一阵阵欢呼,得知自己的策略发挥了作用,官军几十架巨大竹排无法靠岸,最后只能顺河漂流而下,杨作心中高兴极了。
因为他知道十几里外就是六冲河,六冲河由西南方流向东北方,水更深,流更急,而且两岸都是高山峡谷,一旦冲进去,能到哪里不好说,但绝对到不了西溪河西岸。
紧跟在身边的化沙等人,也都知道这个道理,此刻见杨作的策略对路子,都是赞不绝口,一个劲儿称赏“右都督高明”!
杨作心中虽然高兴,却并没有掉以轻心,因为官军的竹排强渡,简直没完没了,冲走了二十架,又来了二十架!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些咋咋呼呼喊着过河上岸的官军,只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投掷套索拉扯对岸的拒马和木桩,目的也是为了做戏做全套,为了让这一次佯攻显得更加逼真而已。
而那些看似失去了控制顺河漂流而下的竹排木筏,也早就勘探好了大概停靠的落点,而且落点也不远,就在西溪河汇入六冲河的丁字河口东北拐角处。
六冲河湍急的水势由西南往东北冲击,从西溪河上漂流而来的竹排木筏,刚好被六冲河的河水冲往官军所在的这一侧。
而这一次,如今又有史永安领着倮倮营在那里整修驿道,顺便就能把他们连人带竹排捞上河岸。
接下来,距离回到西溪铺再一次登上竹排“强渡”西溪河,也不过就是一二十里的山路而已。
随着官军的竹排木筏一波又一波地飘过河去,一波又一波地靠上对岸,拉倒一架或者几架拒马,然后一波又一波地顺河冲走,西溪河对岸聚集的水西彝兵也是越来越多,沿着西溪河西岸码头,上下数里之内,都是严阵以待的水西彝兵。
就这样,官军竹排强渡,彝兵严防死守,一个上午的时间很快就在西溪河畔的“激战”中过去了。
官军前仆后继的一波波强渡,让杨作等人震惊于官军兵力之雄厚的同时,也让杨作的心中隐隐有种不安。
官军虽然人多势众,但是似乎雷声大雨点小,两三个时辰过去,没有一架竹排木筏上的官军在靠上岸头的时候,调下竹排,冲上对岸。
随着时间的流逝,攻守双方都有点力不从心了,而官军的鼓声和呼喊却始终没有停下来。
“难道说,对面的官军,这是在佯攻?!”
这个念头一在杨作的心中生出,就不可遏制地不断变大。
“如果许成名这个奸诈的狗官在西溪渡搞的是虚张声势的佯攻,那么他真正的杀手锏又是在哪里?!”
西溪河谷上弥漫的雨雾,让杨作看不清对岸的情况,从而也做不出及时的判断。
不过,杨作越往深处想越觉得不对,越往深处想就越觉得恐慌。
正当他要派人传令召集众土官再次商议敌情,重新商定防守对策的时候,突然听见远处的雨雾之中一阵喊叫声传来。
杨作赶紧凝神细听,却越听越清楚,那声音竟是在呼喊:“岸上有官军,右都督在哪里?!官军上岸了,快去报与右都督!”
“岸上有官军?!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杨作心中的疑虑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只是还没等他问出来,就听见“啊”的一声惨叫传来!
方才呼喊岸上有官军的声音也是戛然而止,就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自从官军抵达西溪铺后,杨作接连几天都没有好好睡过一个囫囵觉了,此时以为自己听错,使劲要了摇头,然后问身边人:“你们听见了吗?刚才那个声音?”
杨作还没有等来回答,就听见岸上突然一片大哗:“官军?!有官军?!
“官军过河了!有官军啊!”
这下子,杨作大惊失色,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中计了,老子居然真的中计了!
杨作当然中计了。
罗乾象、莫可及和韦昂三人各领所部,以罗乾象为主将,十六日下午抵达以那坝,在以那则溪所在地稍事休整,补充了食水之后,于傍晚时分抵达支嘎阿鲁湖边。
支嘎阿鲁湖边果然有大量的小型渔船和一片片新旧不一的竹排。
一些湖边的彝人以捕鱼为生,长年居住和生活在船上或者成片的竹排屋里。
如今,那些彝人男子都在前两天刚被莫氏和韦氏狼兵杀死,剩下一些侥幸未死的,如今也都逃散不知去处。
依靠着这些大小不一的渔船,以及不可胜数的竹排,罗乾象三人在次日清晨寅时刚过的时候,就打着火把,成群结队地登上了事先准备好的渔船或者竹排,以手中藤牌为桨,朝着支嘎阿鲁湖对岸划去。
如同一片柳叶形状的支嘎阿鲁湖,南北长达数十里,而东西岸之间最宽的地方也不过十几里,最窄的地方只有几里宽。
罗乾象几个都不是本地人,而本地人也在此前广西狼兵们的烧杀抢掠中要么被杀了要么逃走了,想找几个带路的向导都找不到。
因此他们选择的乘船地点,正是支嘎阿鲁湖的中段,不是最宽,也不是最窄。
就这样,八百多艘各式小渔船,以及一千多架大小竹排木筏,载着八千八百多人,密密麻麻地一大片,在支嘎阿鲁湖的湖面上漂浮而过。
蛮烟僰雨之中,支嘎阿鲁湖中无风也无浪,只有藤牌划水响起的桨声一片。
若是汉人官军乘坐竹排木筏,穿行在这茫茫一片雨雾之中,大概十之八九要分不清东西南北,最后迷失方向,但是自幼生长在广西山水密林之中的莫氏和韦氏狼兵土官土将们,却没有这个问题。
特别是出身于与水西山水相连的永宁宣抚司蔺州之地的罗乾象,及其麾下的穿青苗兵们,也都熟悉这样的天气,知道在这样的天气之中如何辨识方向。
就在寅时至辰时之间,这一个蛮烟僰雨最浓最重,连火把都燃不起来的时间段里,罗乾象、莫可及和韦昂,花了两个时辰,安安全全顺顺利利地领着八千八百多人的队伍,有先有后陆陆续续抵达了支嘎阿鲁湖的对岸。
八千八百多人稍事休整,吃了携带的干粮之后,除了武器以外,丢掉了所有不必要的东西,然后分作三路,齐头并进,向着奢香驿的方向奔袭而来。
第五七九章 一扫而空()
距离奢香驿约莫二十里处,西溪河河谷之中有几片宽阔的山坳,因为那里沿着西溪河的河岸,建有一座很大的水车,所以叫作水车坝。
因为杨作担心官军从这里过河,所以提前在这里安排了一支五千人的守军,由安邦彦手下的另外一员大将喔遮率领,屯驻在这里。
另外一处预备队黄泥塘,则与水车坝一样,也是距奢香驿二十里,由另外一员大将,水西安氏的一支名叫杓佐的土司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