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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官军火枪手打完了一轮,短暂停顿,装填弹药的当口,莫与京再次下令:“火炮预备,开火!”
十门虎蹲炮里,装填的全是散弹,打出去之后就会立刻散开,一门虎蹲炮击发的散弹,能够覆盖的正面,恰好就在十步左右。
冲锋在前的水西那威土官乌获在第一轮火枪击发的时候,就被击毙在冲锋的路上了。
但是失去了指挥的水西彝苗土兵们,不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更加勇往直前。
在早晨尚未消散的薄雾之中,向着前方的官军营垒不断地冲击。
他们手持的藤牌,在五十步的距离上,根本阻挡不住火枪弹丸或者火炮散弹的射击。
随着火枪和虎蹲炮的轮番响起,一批批彝苗土兵,
第五六八章 什么打法()
他们中的多数人,从未离开过大山,从未离开过密林,因此从未见识过火枪,更别提威力更大的火炮了。x
正所谓无知者无畏,在身后源源不断从城中涌出的彝苗土兵“冲啊”“冲啊”的呐喊助威之下,冲在前面的彝苗土兵们也能踏着地上越来越多的尸体,硬着头皮往前冲击了。
负责出城劫营的五千名彝苗精锐土兵,就像是水西城附近六冲河里上涨的河水,一次又一次地拍打着河岸一样,一波又一波地冲上官军的营盘。
站在水西城东门城头的土帅安隆,看着远处一片雾气之中的官军营垒,听着官军营垒前面的喊杀之声,枪声炮声,心中忐忑万分。
本想接着清晨未散的薄雾掩藏行踪发动突袭的安隆,此时却也因为这依旧弥漫的薄雾影响了视线,更影响了判断。
他以为此时官军发现了他麾下的土兵,双方一定是战况激烈,劫营没有预想的顺利,他以为五千名精锐彝苗土兵,只有三百步左右的距离,只要这些人一拥而上,没有拿不下官军营垒的道理。
毕竟之前已经打探明白,官军的营垒十分简单,没有什么坚不可摧的工事。
但是,令他绝对没有想到的是,此时他所断定的激烈交战,其实根本没有发生。
他眼中的精锐彝苗土兵,此时还根本没有与营垒中的官军面对面交锋,即便是最勇敢最幸运的一部分彝苗土兵,也只是冲到了栅栏的跟前。
然而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攀爬而上,就又被栅栏后面来不及装填火药弹丸的火枪手用枪头的刺刀直接刺死。
就这样,安隆在水西城东门的城头上使劲击鼓不停,而他麾下身处城外的水西彝苗土兵,也不敢停下往前猛冲猛打的脚步。
直到五千人死伤大半,尸体在官军营垒前面堆积了大片,已经影响到了后面的彝苗土兵进攻。
刘肇基、莫与京面前的敌人才算是少了下了,“激烈的战况”才算是缓解了下来。
这个时候,已经有不少水西的土官土目向城头的安隆反馈前面的战况了,得知出城的水西精锐土兵已经稀里糊涂地死伤了三千出头,安隆大惊失色,立刻喝止了换班击鼓的亲兵。
城头的鼓声停止,城下水西土兵的进攻也暂告缓和。
但是既然逮着了这样的好机会,刘肇基又怎么会不好好把握。
若是能够就这么一举攻占城门,进而拿下水西城,岂不是好上加好!
此时此刻,贵州副将王国祯也已已经带领着麾下的千余贵州兵精锐前锋,赶到了营垒栅栏的后面。
虽说听从了刘肇基的建议,带着辛苦了大半夜的贵州兵前去休息了,但是这样的形势下,王国祯哪里能够睡得着觉啊?
一听见营前枪响,立刻就叫醒了所有的手下,整顿了队伍,立刻赶了过来。
到阵前一看,刘肇基也莫与京指挥下的天策卫将士,一轮火枪,一轮火炮,打得是有张有法有条不紊。
只见一批批水西彝兵蜂拥而来,然后隔着十几步就被瞬间击倒在营垒外面,到最后根本没有一个水西彝兵能够闯入营中,需要他麾下的贵州兵出马上阵。
眼看着面前的诡异场景,贵州副将王国祯内心震惊无比,因为自小从军入伍,打了半辈子仗的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打法?
这是在打仗吗?!
这他娘的根本就是在屠杀!
王国祯心中的震惊,归根结底是他自己的事情。
不管怎么样,同样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战斗场面的千余贵州兵,看清了眼前情景之后,一瞬间士气就高涨起来了,纷纷呐喊着请求出战。
“指挥使大人,王将军!我军若不赶紧出击,营外的彝兵怕是会逃回城中!”
莫与京轻易不说话,但是每说一句,都是直击要害。
刘肇基与王国祯听了这话,透过雾气往营外一看,只听远处雾中仍是哭喊声嚎叫声呐喊声助威声响成了一片,然而就是不见再有彝兵冲来,当下也是知道这些彝兵终于吃一堑长一智,再也不肯过来送死了。
刘肇基回头看着王国祯说道:“王将军!你看我军能不能乘势攻入城中?!”
刘肇基目光炯炯,满怀期望,王国祯当然知道他的意思,若能这么轻易地就拿下了水西城,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功劳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
王国祯说完这话,当即下令:“莫与京所部留守,其他人听我号令!打开营门!跟我出击!”
官军营垒土墙栅栏的正中,预留了营门,此时王国祯一声令下,就有一队贵州兵争先上前,将土墙上预留做门的栅栏,砍下了绳索,就势向内拉倒。
王国祯一手持盾,一手持刀,高喊一声“跟我上”,一马当先,冲出了营盘。
刘肇基也是手持崇祯一式长枪,紧跟着王国祯跃出了土墙。
两人的身后则是呼啸而出的贵州军和天策卫右掖游兵司的将士们!
利用火枪火炮这种远程攻击的兵器,预设埋伏,等着手持藤牌砍刀之类短兵的彝苗土兵来进攻,然后消灭他们。
这当然是一种十分省力的打法。
但是适合这种打法的时机,可并不常有。
若是在平坦开阔的野外,火枪手可以列阵而进,排队枪毙对手。
但是当敌人背靠城池,有城头弓箭助战的情况下,火枪手的威力就要大打折扣了。
刘肇基原本擅使长枪,如今做了天策卫这一支纯火器部队的副指挥使,也喜欢把手中的崇祯一式当作长枪使用,喜欢把自己马上长枪的战法,融入到拼刺刀的技术之中。
他的这点喜好,很快就在天策卫右掖游兵司之中推广开了,搞得游兵司人人都能拼得一手好刺刀。
刘肇基跟在王国祯的身后,跳过了一片又一片层层叠叠的尸体,突然出在了进退两难的彝兵附近,吓得那群畏缩不前的彝兵往后一阵倒退。
“官兵来了!官兵来了!”
一阵阵喊声响起。
正在城头上不知如何是好的安隆,听见城下的呼喊,马上意识到了可能的危险,立刻高声喊道:“快关城门!快关城门!莫让官军夺了城门!”
早就拥挤在城门洞中把守城门的彝兵,听了这个命令,立刻开始关闭城门。
然而随着一阵吱吱呀呀的声响传来,原本拥挤城门与官军营垒中间地带的水西彝兵们,这下子真怕了,再也无心作战,纷纷朝百十步外的城门涌去。
被王国祯、刘肇基麾下的将士尾随追杀者有之,相互争抢道路踩踏而死者有之,被惊慌失措的城头守军丢下封堵城门的滚木石砸死的,更是占了相当部分。
总之等到城门终于关闭,等到清晨的大雾随着太阳的升起而散尽,水西城东门外,直到官军的简易营垒前,长约三百步,宽约四百步的地面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尸体。
尤其是城门前和官军营垒的凹型正面,水西彝苗土兵的尸体更是一个压着一个,一层压着一层。
王国祯和刘肇基这一边的官军,除了个别人受了点皮外轻伤,没有一个阵亡的,而奉命出城前来偷袭官军的水西彝苗土兵们,五千人最后活着逃回去的不到八百,其余的要么当场死亡,要么中枪倒地以后被出营追击的官军补刀杀死。
到了当时中午,震惊莫名的安隆,迅速下令用巨石将水西城东门彻底堵死,既断了王国祯、刘肇基突袭夺城的念头,也断了自己出城袭扰官军整修道路的可能。
水西城下,敌我双方进入了相持和等待的状态之中。
王国祯、刘肇基只能在这里等待着从谷里镇到水西城的驿道尽快修通,然后朱燮元、许成名带着大将军炮赶来城下。
而水西城的土帅安隆,则是一边派人向安邦彦报信,一边等待着安邦彦的援军和指示。
他知道,若是没有大批的援军前来,这样等待下去,水西城迟早会像六十里外的谷里镇一样,最终被官军用火炮轰塌城墙,
第五六九章 抢班夺权()
大方慕俄格山城距离红土川不过一百五十里,虽然多数都是山路,但是奢崇辉骑着马慌忙逃窜,速度还是很快的。
红土川之战结束的第二天下午,奢崇辉就在一路跟随逃回的千余人马奔入了大方地区,当天傍晚,就被带入了慕俄格山城。
红土川之战的结果,让慕俄格山城中的大小人物们,都感到极为震惊,也迅速改变了慕俄格山城的氛围和局面。
面对这个意外的结果,最是惊恐万状的,当然是奢氏夫人奢社辉了。
因为奢社辉如今还能够维持住水西的局面,维持住自己和自己的儿子安位的地位,全靠奢崇明和奢崇辉麾下原来那支两万人的永宁彝兵。
现在奢崇明身死,而其麾下的大军也只剩奢崇辉带回来的一千来人,这对奢社辉母子而言,简直是晴天霹雳。
与奢社辉母子惊慌失措有所不同的是,红土川之役的结果被奢崇辉带回之后,安邦彦及其麾下亲信左都督莫德、右都督杨作,虽然感到十分震惊,但是内心深处却也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长期客居水西的奢崇明被官军杀死,而其麾下的奢家大军,也被一战击溃,几乎全军覆没。
安邦彦及其心腹部将们在水西的地位,一下子就如泰山之稳了。
他们再也不必担心,将来安位真正上位掌权之后,自己或者自己的家人亲眷会被清算了。
不仅再也不必担心将来有一天会被清算,而且没有了奢崇明奢崇辉兄弟手中实力的制衡与威慑,安邦彦距离真正名正言顺的水西之主,也就是真正名正言顺的罗甸大王,从此只有一步之遥了。
当年起兵造反之后,安邦彦自号罗甸大王,不是没有寓意的。
罗甸大王这个名号,充分暴露了他当时的野心。
他虽然没有奢崇明那么大的志向,比如说统一彝人各部,占据四川甚至云贵,然后建立大梁国割据西南,等等,但是他却有着一个借机恢复罗甸国,自任罗甸大王的雄心。
他没有统一天下所有彝人的野心,但却有统治整个水西的野心。
起兵造反之前,作为安位的叔父之一,他名义上的官职,是水西安氏贵州宣慰司的土同知,而实际上领有的土地不大,只是水西织金洞一带的土司头人。
对他来说,如果造反的事业能够做大,那当然是最好的结果,可是如果造反的事业没有做大,那么借机掌控水西全部土地,恢复罗甸国,自己当上罗甸大王也很不错。
因此,他所心心念念的目标与奢崇明比起来更加实际一点,那就是废了安位这个瓜娃子的水西安氏之主的位置,然后由自己这个叔叔来做。
安邦彦的这个算盘打得很好,以起兵支援奢崇明为借口,换得了安位之母亲代掌水西宣慰司事的奢社辉的鼎力支持,很快就全面掌控了水西的军权,掌握了水西的军队。
但是随后打了几个胜仗之后,安邦彦就露出了本来面目,特别是他自号罗甸大王的举动,引起了奢氏夫人奢社辉的高度警惕。
在奢夫人看来,你安邦彦自称了罗甸大王,那么我的儿子,真正名正言顺的水西之主安位,又算什么呢?
你安邦彦要是真的造反成功了,我们母子在水西还有立足之地了吗?
出身永宁宣抚司土司世家的奢氏夫人,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这是引狼入室了。
奢社辉原本是想利用安邦彦的野心和好战,拉上比永宁宣抚司实力更强的水西,一起来支持自己哥哥奢崇明的造反建国大业,结果却弄巧成拙,壮大了安邦彦这个白眼狼。
随着安邦彦自号罗甸大王,奢社辉与安邦彦之间的同盟关系,很快陷入了破裂的边缘。
而就在安邦彦准备动手,奢社辉也准备带着自己的儿子逃亡的关键时刻,奢崇明的十万大军,在四川战败。
奢崇明父子率军两万狼狈逃回川东,逃回了永宁宣抚司旧地。
这一下子,安邦彦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动手谋害安位了,而奢社辉也趁机邀请自己的兄弟,即水西贵州宣慰使安位的舅舅们,赶紧撤入水西。
就这样,奢崇明父子兄弟带着永宁宣抚司仅剩的大军,正式进入了水西,从此客居水西多年。
奢崇明领着军队进入水西之后,安邦彦很快就让出了罗甸大王的名头,安位的地位瞬间就又变得稳固了起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等到奢安两人第二次造反之后,安邦彦不敢再用罗甸大王的名头,而是用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四裔大长老的称号。
所以,奢安二人之间,既是合作造反的“亲密战友”,又是勾心斗角的政治对手。
如今,听闻奢崇明兵败身死的消息,安邦彦在震惊之余,心中其实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快意。
奢崇明死了,仅凭奢崇辉带回来的那点人马,今后的水西还不是自己的天下?
夺回罗甸大王称号的心思,又开始在安邦彦的心中萌生了。
当水西城土帅安隆将官军兵临水西城下,而且官军火枪火炮威力强大的消息,遣人送回大方慕俄格山城的时候,安邦彦暂时根本无暇顾及水西城的存亡。
因为他要抢班夺权了。
而这个机会很快就到来了。
崇祯二年六月初六上午辰时,大方慕俄格山城,贵州宣慰府的大堂之中,不再是过去水西君臣议事之时的格局了,而是被奢社辉改造成了自己哥哥奢崇明的灵堂。
大堂正中最显眼处,摆放着一张巨大的楠木香案。
楠木香案的上面是奢崇明的神位,上面写着“彝人大梁王奢崇明之神位”。
楠木香案的后面,直到大堂两边支撑整个的楠木大柱之上,全都挂满了黑色的帷幔。
楠木香案的前面是一个巨大的青铜香炉,里面插满了粗大的香烛。
奢夫人奢社辉、水西之主安位,以及奢崇明的弟弟奢崇辉等人,跪坐在香案一旁,在一个巨大的铜盆里面为奢崇明焚烧纸钱。
彝人土司的丧葬,本来异常的复杂,只是此时奢崇辉连奢崇明的尸首都没有带回,而且水西安氏又处在危急时刻,也就只能一切从简了。
五月底的时候,奢夫人奢社辉派了人前往红土川,去与武之望等人接触,希望迎回奢崇明的头颅和尸体,但是被武之望断然拒绝。
奢崇明的头颅,乃是秦良玉及其石柱土兵的战功,将来是要报送朝廷验明正身的,就是武之望也不敢擅自处置。
而奢崇明的身体,早被罗隆佐麾下的沙溪罗氏彝兵给剁了个稀巴烂,哪里还能找到完整的身体给奢夫人的使者带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