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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秦良玉的兄弟秦邦屏,就是在浑河阻击战中壮烈战死,其部白杆兵除了秦民屏率少部分突围而出以外,其余数千人全都跟着秦邦屏战斗到死。
第二次失败也不是白杆兵的错,而是贵州巡抚王三善的错。
这一次,又是朝廷大军在撤退途中崩溃,在其他各部官军慌不择路相继逃散的情况下,秦民屏率领白杆兵始终护卫在统帅王三善左右,最后陷入数万彝兵的包围,在王三善中箭落马意外战死之后,秦民屏也放弃了突围,最后一起战死在了水西。
这一战,六万官军大逃亡,最后十不存一,唯有秦民屏率领的白杆兵战到了最后,发挥出了正常的水准,以石柱土兵三千杀死水西彝兵过万,使得奢安麾下的彝兵止步于鸭池河,不敢再次窥视贵阳。
从白杆兵参加大战的历史看,这支军队,进则是攻坚利刃,守则是中流砥柱。
外号“白杆兵”或者“白杆军”的石柱土兵,虽然说是一支土司的私兵,但是对于大明朝来说,这一支土司军队,却是一支比南北京营都更加可靠、更加忠诚的军队。
与整齐划一、纪律严明的石柱白杆兵相比,保靖土司彭朝柱麾下的保靖土兵看起来更像是一群乌合之众了。
这也是彭朝柱这个正牌子的保靖宣抚司宣抚使,之前甘心听从秦良玉这样一介女将节制指挥的原因。
不是因为秦良玉比他年龄大,也不是因为秦良玉比他品级高,而是秦良玉麾下石柱土兵令行禁止、整齐划一,侵掠如火,不动如山,上上下下如一人。
这样的石柱白杆兵,不光是看起来个个如狼似虎一般的保靖土兵们打不过,到了关键时候,恐怕还要依靠着这支白杆兵保命呢。
此时此刻,白杆兵“嚓嚓”“嚓嚓”的脚步声再一次在耳边响起,彭朝柱有些敬畏地看着这支冷漠森然、整齐划一的队伍走到跟前,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为他们让开前进的通道。
彭朝柱使劲咽了咽口水,朝向喇喏打了个手势,朝远处正在走来的武之望快步走去。
“大人,让我们保靖兵也上吧!”
“可以,等保靖兵占领了对岸桥头的空地,就由保靖兵掩护着汪见国部队的炮队过河参战!”
武之望对彭朝柱的答复,虽然让他略有点失望,不过在他看来,自己再一次主动请战,似乎也可以也算作是给保靖兵挽回了一点尊严。
很快石柱土兵的第一个长阵,列队走上了冷水河桥,紧接着秦拱明领着第二个长阵,列队踏上了桥头。
等到秦良玉亲率第三个长阵走上桥头的时候,第一个石柱白杆兵长阵已经在大雾中接近了冷水河的对岸。
石柱白杆兵多数身披藤甲或者皮甲,唯有最左一列一手持盾一手持枪的壮汉们个个身披铁甲。
因为这些手持巨盾的壮士,每次都是白杆兵长枪方阵的第一排或者最外围,属于每战必前,每战先死的那部分人。
不但吃穿住用都是最好的,每战过后若有缴获,分得的战利品当然也是最好的。
这些人多从罪人中挑选,但是也有好勇斗狠之人贪图厚赏而自荐充任。
如今率领石柱白杆兵第一方阵过河的土守备覃克忠,就是这样的罪人死士出身。
不同于这个时代一般南方人特别是少数民族土著的矮小精悍,三十多岁的覃克忠,生就了一副北地大汉的体貌,身材高大,体格魁梧,肩宽背阔,四肢粗壮,像是一头北方森林里的棕熊一般。
只是脸上横七竖八的刀疤,破坏了原本仪表堂堂的面相,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尊随时都要择人而噬的凶神恶煞。
覃克忠的曾祖父一辈,曾是石柱宣抚司辖地之内龙阳洞的土司,万历年间因为图谋割据自立而发动叛乱,时任石柱宣抚使马斗斛派遣儿子马千乘率军平乱,将龙阳洞上下烧杀几尽。
只留下一些龙阳洞覃氏支系的婴幼儿没有杀绝,而是作为罪人之后养大当作奴隶。
覃克忠就是这样一个出身,因为少年时即壮勇异常,因此被选入死士队伍,又因为每战必争先,悍不畏死,在秦良玉掌权之后,一路获得升迁提拔。
浑河之战中正是他率部保着秦民屏突围而出,保住了秦民屏的性命。
天启三年底到四年初的水西之战中,又是他保着秦民屏的两个儿子,秦翼明、秦拱明杀出重围,算是给秦良玉的娘家老秦家留了后。
几次大战下来,罪人死士出身的覃克忠,终于摆脱了奴隶的身份,成为了一名石柱土司保举,朝廷兵部任命的龙阳洞土守备,再次恢复了家族的基业。
因为自小被马家抚养长大,而且马千乘最终也因为屠戮龙阳洞土司部众等各种事情被人告发,最后被朝廷下狱,并且死在了监狱之中。
秦良玉代替自己的丈夫马千乘主政石柱宣抚司之后,又对覃克忠恩遇非常,所以覃克忠也无话可说,只能以死相报了。
混合之战中保着秦民屏突围,水西之战中保着秦翼明、秦拱明突围,都是这种心理的表现。
此时身为石柱土兵里的守备官,覃克忠依然一副死士的装束,头顶铁盔,身披铁甲,一手持巨盾,一手持钩枪,除了身上还背着一柄开山斧之外,看不出其守备的身份。
清晨的雾气迎面扑在脸上,湿漉漉的,走在石柱土兵第一方阵左侧第一纵队第一个的覃克忠,透过雾气,看到了十步开外的河岸,当即低声喝道:“第一队跟我先登!另三队随后跟进!”
说完这话,覃克忠巨盾冲前,护住身体,然后迈开大步,当先冲了过去。
十几步远的距离,在覃克忠这种身高将近两米的巨人面前,不过是几个起落而已。
覃克忠当先冲上桥头,一个大步跨越,跳过了沙溪彝兵在桥头挖掘的壕沟,抱着巨盾飞身扑在壕沟后面的栅栏之上,将一段高高树立的栅栏扑倒在地,然后顺势一个侧翻,就又站立了起来。
栅栏倒地发出的扑腾一声巨响,引起了不远处碉楼下立营驻守的沙溪彝兵,很快彝兵营地里就传出了叫喊传令的声音:
“汉人的官军渡河了!”
“快点回去禀报,汉人的官军渡河了!”
还有一个声音在高喊着:“冲过去,冲过去,堵住他们,把他们堵在桥头!”
嗲楼上也有人喊:“射箭!射箭!射死他们!”
紧接着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敲击在覃克忠身前举起的一米多高的巨盾上,这是碉楼上的弓箭手们开始抛射箭雨了。
高高的碉楼,极大地增加了彝兵弓箭的射程。
原本彝人的弓箭射程就不行,加上此前阴雨连绵,而夜里雾大潮湿,平时能射出六七十步有效距离的彝弓,此时因为从碉楼上抛射的缘故,射程居然达到了将近两百步。
若不是阴雨潮湿,影响了弓弦的张力,眼前这第一座碉楼的弓箭手完全可以覆盖冷水河西岸的桥头了。
第五五四章 白杆枪阵()
一阵箭雨过后,在碉楼前面立营的沙溪彝兵上千人,一阵风似朝着桥头冲了过来。
不过此时覃克忠身后的石柱土兵死士们,也都已经冲到了岸上,个个手持巨盾,列队站在覃克忠的左侧。
“结阵!”
覃克忠一声令下,不需要多说一个字,其麾下老于战阵的持盾死士壮勇们,立刻面朝来敌,将左手巨盾顶在身前,右手持枪,将白杆枪的枪头,从巨盾相接的缝隙中伸向前方。
覃克忠刚刚下完命令,一群拿着藤牌砍刀或者短斧长矛的沙溪彝兵就跑到了跟前,其中一个手持短斧的彝兵隔着几步开外,突然朝着覃克忠掷出了手中的短斧。
眼看一把斧头突袭而至,覃克忠连忙侧身蹲下身体,将庞大的身体隐藏在盾牌的后面。
斧头贴着盾牌的顶部边缘飞过,正砍在覃克忠身后正在列队的一名石柱白杆兵面门之上。
只听那白杆兵“啊”地惨叫一声,随之颜面倒地,手捧着砍入面部的斧头,在地上哀嚎翻滚,眼看是活不成了。
覃克忠回头看了一眼,一边继续大喊“结阵”,一边举着盾牌突然站起,朝着那个只剩下藤牌的彝兵,将手中白杆枪狠狠掷出。
一丈多长的白杆枪,就像床弩射出的巨箭一样,疾驰而出,“噗”地一声穿透了那个彝兵的藤牌,势头丝毫不减地再次穿过他的胸膛,将他牢牢钉在地上。
覃克忠掷出了手中的白杆枪,对面冲来的彝兵已经挥刀砍了过来,他一边巨盾遮挡,一边右手探后,从背上取下开山斧,猛地劈了出去。
那个彝兵将砍刀砍在了覃克忠那副蒙了铁皮的藤牌上,虽然砍穿了铁皮,但却没有砍透盾牌,手中的砍刀反而陷入了铁皮下面的藤牌之中。
当覃克忠右手中的开山斧劈过来的时候,那个彝兵连忙撒手后退,拿着自己手中的藤牌护在了自己的身前,然而无济于事。
覃克忠右手拼尽全力挥出的开山斧,砰地一声,将那个彝兵高举格挡的藤牌砍成了碎片,沿着他的左肩膀斜刺里斩落下来。
整个开山斧从其左肩膀劈入,又从右肋下滑出,一下子将那个冲锋在最前的彝兵勇士斜着劈成了两半。
覃克忠奋力搏杀的同时,敌我双方两支队伍就像是潮水撞击在大堤上一样,轰然一声撞在一起。
已经冲到了跟前的沙溪彝兵们,将手中的砍刀短斧乒乒乓乓地砍在了顶在石柱土兵身前像是一堵墙一样的盾阵之上。
手持巨盾的石柱土兵们顶在前面,多数都是处在防守的状态,任凭沙溪彝兵们猛砍猛攻,只是用身体使劲顶住巨盾,不肯后退半步,只有在个别沙溪彝兵就要冲进盾阵的间隙之际,才会用白杆枪将其刺杀。
整个场面看起来像是人多势众凶猛围攻的沙溪彝兵们占优,但是覃克忠除了依旧高喊“结阵”之外,心中并没有什么担忧。
因为他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因为这本来就是石柱土兵长枪方阵的打法。
只有先用盾墙顶住了敌人的第一波进攻,列阵于盾墙之后的白杆兵,才能够充分发挥出长枪捅刺的威力。
果然,当盾墙外聚拢的沙溪彝兵越来越多,渐渐将沿着冷水河桥列队过河来到西岸上的石柱土兵包围在河边的时候,覃克忠突然一声大喊:“预备!——杀!”
当预备的命令喊出,哗哗哗哗地一阵响过,盾墙后面陆续到位的三列白杆兵齐刷刷地将原本肩扛着枪刺冲天的白杆枪,转换成了枪刺冲前、左手居中、右手在后的平端姿势。
而手持巨盾形成盾墙的第一排死士们,则在听到了预备的命令后,跟覃克忠一样瞬间蹲下身体,将手中巨盾杵在地上。
覃克忠喊完预备,中间略作停顿,又喊出了“杀”的命令,一瞬间数百干长枪越过盾墙捅刺而出。
“啊!”
一声痛苦的惨叫从覃克忠的头顶上传来,那一个正要越过盾墙继续进攻的沙溪彝兵,被覃克忠身后补位上来的一名白杆兵一枪刺穿了胸膛。
白杆枪的倒钩,确保了枪刺在猛力刺穿敌军身体的时候,枪身不会轻易贯穿而过,以至于难于拔出。
而长达一尺五寸的枪刺本身,又确保了白杆枪能够轻易刺穿敌人的身体。
覃克忠听见这一声惨呼,立刻高声喊道:“收!”
紧接着,他猛推巨盾,帮助身后持枪的白杆兵,将白杆枪从那个犹自惨呼挣扎的彝兵身上血淋淋地抽出来,然后再次高喊出“杀”的命令。
七百多把白杆枪,听从着覃克忠的高声命令,刺出了一轮又一轮。
每一轮的集体刺出,都会给云集在石柱土兵盾墙对面的沙溪彝兵造成大片的死伤。
四轮过后,覃克忠领衔的盾墙面前,已经倒下了数百具沙溪彝兵的尸体,还有一些没死的,倒在地上挣扎哀嚎。
这批多达两千余人的沙溪彝兵的统帅,则被环绕着的麾下阻隔在远处的碉楼下面,犹自跳脚怒骂着麾下的彝兵,喝令他们继续猛冲猛打,一心想要把过了河上了岸的石柱土兵赶下冷水河去。
可惜的是,身处在石柱土兵白杆枪阵前面的沙溪彝兵们,却再也不敢亡命前冲了,因为看似一味防守的盾墙乌龟壳后面,随时都可能刺过来成百上千支锋利的枪头。
这不是只懂得防守的乌龟,而是攻守兼备的刺猬或者豪猪。
阵前的沙溪彝兵们,任凭身后远处的头人喝骂,却再也不肯上前。
覃克忠见状,知道主动发起进攻的时候到了,立刻持盾站起,高声喊道:“听我号令!结阵向前!”
覃克忠喊完这话,立即迈开步子,朝着眼前数步开外的沙溪彝兵一步一步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用右手的开山斧敲击左手持着的巨盾,“咚”“咚”“咚”“咚”,一步一个声响,协调着所有人的步伐。
跟覃克忠并列前行的持盾死士们,也跟覃克忠一样,没迈出一步,就用右手中的白杆枪枪身敲打着左手的巨盾,发出整齐划一的“咚”“咚”声。
石柱土兵盾墙身后二三四排的白杆兵们,也都跟着这个节奏,一步一个脚印地,持枪列阵前行。
石柱白杆兵战斗力惊人,常常能够做到以少胜多,靠的就是集体的力量。
而集体的力量要想得到充分的发挥,就需要依靠严明的纪律和严格的寻来,来确保在战场上时时刻刻都保持高度的步调一致。
覃克忠没读过什么兵书,或许并不明白这其中蕴含的普遍规律,但是他从一个罪人死士的身份一路拼杀出来,成为这支方阵的统帅,无数次的经验告诉他,只要自己的阵脚不乱,不管是面对敌军的步兵或者骑兵,白杆兵的长枪阵,都是所向无敌。
果然,随着覃克忠指挥的盾墙长枪阵不断逼近,对面的沙溪彝兵则是不由自主地一步步后退。
最后,不知道是哪个沙溪彝兵率先扭头逃跑,总之剩余的数百沙溪彝兵,在越来越迫近的“咚咚咚咚”这个整齐划一的节奏声中哄然而散,转身就跑。
这个时代的水西土司辖地,刑罚极其残酷,战场上带头逃跑的,必然是全家处死,而其余跟着逃跑的,多数都会被处以削鼻子、割舌头、割耳朵的肉刑,重一点的,甚至是挖眼睛以及剁手剁脚的惩罚。
随着覃克忠所部枪林盾阵的逼近,远处碉楼附近的沙溪彝兵统帅,似乎也看出来了眼前的敌人十分强大,不再一味的喝骂着要求麾下发起进攻了,而是在身边彝兵的护卫下跟着败逃而归的彝兵,一起退到了碉楼所在的山坡后面。
此前因为沙溪彝兵主动发起进攻而停下的箭雨,再一次从碉楼上射了下来。
不过碉楼虽然很高,但是下面粗,上面细,顶部的空间有限,容不下多少人马驻守,而且思四周的射孔也有限,即使是里面驻满了弓箭手,一次也只能朝着一个方向,射出几十支毒箭而已。
在距离碉楼一百五十步左右的地方,覃克忠喝令麾下停止前进,依托沙溪彝兵此前的营寨土墙,将盾牌杵在半人高的土墙之上,用来抵御碉楼上的彝兵弓箭手不时抛射过来的箭雨。
覃克忠刚在在冷水河西岸击退了前来阻止官军渡河的沙溪彝兵,秦拱明就领着后续的石柱土兵通过了桥头,抵达了河岸,开始指挥着麾下的军队在桥头的右侧,碉楼弓箭手最大射程之外的一片坡地上修筑营垒。
紧接着,秦良玉也亲率后队人马,通过冷水河桥,